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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
我缓缓伸出双手,高举过头顶,“谢皇上隆恩,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明黄色的绢帛薄薄的一层,松松一握,便现出了浅浅的褶皱。我不由苦笑,我的一生,就由这轻薄的一张绢定下了吗?
幼时读诗经,“死生契阔,与子成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这一句,我最是不解。
就说我、大哥,还有隔壁的小咸鱼吧,我三个打小便在一处,他俩翻墙逃家,我窝在墙根把风,他俩河边逮青蛙,我跟在后头提布兜,他俩上树摸鸟蛋,我蹲在树下扶梯子。我三个好成这样,让我三个手拉着手,一块便成老头老太太,我还不乐意呢!更甭说与个陌生男子了!
年纪渐长,我却偷偷憧憬,能与我爱慕的夫君,一同望着日升日落、花开花败他愿意容忍我偶尔的小性子,愿意包容我心血来潮的小蛮横,愿意牵着我的手,与我一同慢慢变老
可,薛缥薛缥他怎会是那样的良人?
手心薄薄的汗水,已然阴湿明黄色的绢帛,我浑身发冷,我的人生已如一截枯木,永不会再有春暖花开的那一日了
送了黄德胜出去,大哥轻轻掰开我的手指,抽出了圣旨,“容儿,爹爹与我商议多次,都觉薛缥是个好归宿”
我抬起朦胧眼眸,甚是迷惑不解。
大哥直直望着我的眼,缓缓解释:“薛缥不是长子,名声亦不好,被立为太子的机会甚小,以后只会是个闲散王爷容儿,爹爹与我深知你性子淡,又不喜拘束,嫁与了他,只要有我们叶家,有我和爹爹,你必不会吃亏的”
“大哥,我”我抬起手,想端一杯茶与他润一润喉咙,可,为何身子这样绵软呢?大哥的声音为何越来越远呢?他的脸为何越来越模糊呢?
我昏倒在了正厅。
第5章 立储风波()
我喝了药,懒懒地歪在绣榻上,望着窗外梧桐叶落,大雁南飞。
打那日接旨,我已病了大半年,喝过的药汁子能灌得满花园里的荷花池了,身子却仍是未见好转。
爹爹和大哥延请了数位名医为我医病,宫中的太后娘娘听说了,还特地指了位太医,常驻我叶家,专门给我诊病。
可众大夫都说,我这是心病,正所谓“心病还需心药医”,大夫们给我开的都是些滋补调养的方子,末了总得嘱咐一句,“莫要思虑过多”。
唉,“思虑过多”啊,这半年,我只是不解,愿意嫁入皇室的闺秀犹如过江之鲫,并不缺我叶容一个,为何独独是我叶容?
秋风卷起层层黄叶,如翩翩飞舞的蝶,我轻声一叹:“唉,木已成舟啊,不论薛缥怎样纨绔,今生,我是必得嫁与他了啊”
如若没有后来的事,我就是个普通的待嫁闺秀,等着及笄后,择个吉日,嫁与薛缥,当个闲散王爷的妃子,不求与夫君相亲相爱,只求相敬如宾,平平淡淡地过一生。
可,正应了那句老话——“人算不如天算”。
闺秀来袭
厚重的毛皮门帘掀起,一缕带着清寒的风倏然蹿进了绣房,我不由打了个寒颤。
青青丫头双颊微红,眼带泪痕,“咚”地跪倒在我的脚边,“小姐。”
我甚是惊奇:“青青?”
那年,她和厨房的王小二打架,被生生揪掉了半捋头发,都没哭叫一声的,此番怎地哼,哪个胆肥的竟欺负了我叶容的人?看我不剥掉他一层皮!
青青语带哭腔:“小姐,大皇子殿下去了。”
大皇子薛绽——内定的太子,十月初三,薨逝。
彻骨的清寒猛然入心,大皇子离世,遗下了大皇子妃肚中还未足月的胎儿,若大皇子妃产下位小郡主,三皇子薛缥薛缥便是皇位的唯一继承人,未来的皇朝天子,那我
若我入了后宫,岂非打了仁皇帝的嘴巴?
皇室最看重颜面,为了保住颜面,杀人灭族什么事情都能干的出。况我叶家功高震主、声名显赫,或许皇上借着这由头,给我叶家安上甚罪名,我叶家就永无翻身之日了。
我仔细揣度一番,我叶家剩下的路,唯有两条:
一是爹爹主动提出退亲。可如此一来,皇室的颜面保住了,但我叶家却背上了抗旨不尊的罪名,即便圣上顾念爹爹善体圣意,但众朝臣中,颇有些看我叶家不顺眼的无耻之人,若趁此落井下石,我叶家也会得个不小的惩罚,我叶家上下一百余口,这个风险是断断冒不得的;
二是我叶容不宜再为皇子妃。理由嘛,也只能从七出之条里找了,我尚未嫁与薛缥,“不顺父母”“无子”“妒”“口多言”四条便无从谈起,而“淫”和“盗窃”更是会毁了皇室和叶家的颜面,唯剩下的一条——“有恶疾”,可做些文章。
若忠勇公家的小姐叶容,得了绝症,命不久矣,或者更甚,叶容成亲之前,便已命绝,皇室和叶家的困境,便可迎刃而解了。
但有一条我十分清楚,今生,我叶容如不能嫁与薛缥,便成了皇室弃妇,也是断断不能再嫁与旁人了。
胸腹之中一股难耐的苦涩猛然袭上咽喉,哇的一声,我方才喝下去的药尽数吐了出来
闺秀来袭
十月十三,大皇子离世不到半月,大皇子妃产下一名不足月的小皇孙。
京中,大皇子薛绽的棺木尚未停好,立嗣之事又起波澜。
朝臣中,以崔阁老为首的多数派认为,三皇子薛缥太不成气候,决不能继任大统,现下,皇上正当盛年,应好生教养甫出世的小皇孙,以为太子人选;而太后、皇上和皇后素爱三皇子,在立嗣一事上,均态度暧…昧,朝中一些擅自揣度圣意的小人,便私下串联,以小皇孙年幼为名,上书奏请,立三皇子薛缥为太子。
而薛缥呢,又惹出了一桩大事。
闺秀来袭
第6章 偷偷出门(1)()
十月十四,三皇子薛缥与圣上从侄——定南王薛绪,因琐事口角。
十月十五,薛缥领一名颇懂武艺的小太监,打断定南王薛绪左腿,致定南王终身残疾。
十月十六,圣上震怒,命薛缥入京畿府大狱,服刑一年。
十月十七,不肖皇子薛缥,违逆圣意,离宫出走。
自此,太子之位似是再没了争议。
闺秀来袭
转眼又是一年秋日,天德十三年秋。
打那日接旨,我已病了一年有余。
唉,这一年多,我大半时候都在昏睡,这两个月天气渐凉,才依稀觉得有了些精神,此时望着窗棂上又现稀疏的树影,顿时有了种“病中方一日,世上已一年”的恍惚之感。
我的未婚夫君,三皇子薛缥仍未有音讯。
细雨绵绵,“啪啪”地敲打着芭蕉叶,小丫头青青静静地在桌边做着针线,烛火昏黄的光晕里,她清秀的眉眼似是隐了丝淡淡的喜悦。
我暗暗一笑,戏谑道:“呀,青青,瞧你这荷包上的连理双枝绣得这样精细,赶明儿,送给你的俊俏小情郎,他必然欢喜得紧啊!”
嘻,下雨天甚是无聊,逗一逗小丫头也是好的。
青青急红了脸:“青青青青”
我偷偷一笑:“青青啊,你绣荷包的手艺真真是极好,等小姐我有了情郎啊,你可得帮着绣一个”
青青丫头终于恢复了伶牙俐齿:“青青才没有情郎呢,青青又不是莺莺,倒是小姐你,该想着给三皇子绣一个才是呢!”
蓦地,我身上一寒,额头一滴冰凉的汗水沿着鬓角蜿蜒而下。
青青“咚”地跪倒在地,“青青,青青说错了话”
唉,一道圣旨,一个早已失踪的陌生人,不只让我病了一年多,也让青青整日战战兢兢的,委实厉害!
我扯了帕子,拭一拭面容,“青青啊,你杵在地上,像根木桩子,委实碍眼,赶紧着起来吧!”
青青垂头怯怯道:“青青不敢”
我无奈,只得道:“你且起来,我有话问你。”
青青犹犹疑疑起身,“小姐?”
我理一理微皱的衣摆,“方才你说‘莺莺’,‘莺莺’是谁?”
青青神秘兮兮道:“小姐,你怎生忘了?去年你极爱看一本叫什么厢房的书”
厢房?
西厢记!
许是病糊涂了,我怎把这么一本奇书给忘记了呢!
我腾地来了精神,“青青,你速速去取那西厢记来!”
青青跺了跺脚,“小姐,青青不敢呢!小姐病倒,世子爷就命人把小姐房中的戏本子都搬去了藏书阁,还吩咐下来,以后要是有人胆敢给小姐看这样的书,必打断了腿,撵出府去的”
闺中无聊,我甚爱看些戏本野史打发时间,这些个本子讲的无外乎是些才子佳人眉目传情、私定终身的故事。
我的娘亲去得早,爹爹又未续弦,家中并没个年长的女子开解我的情事,是以,我看这些本子,爹爹和大哥向来是睁只眼闭只眼。
此番,大哥许是觉着,我被这些本子教坏,整日想着寻两情相悦之人,心思郁结,才久病不愈,一气之下,才收走了我的戏本子,唉,其实我生病,也不尽然是因着这些本子
我敛一敛心思,正色命令:“青青,你速去藏书阁取西厢记来!”
青青低头怯懦:“小姐,青青不敢,若让世子爷知道了”
我接过她的话:“大哥知道了又怎样?”
青青小声回:“世子爷会打断青青的腿”
我端了小几上的半盏凉茶,漫不经心地啜了一口,甚坏心肠道:“青青,你不听我的话,就不怕我命人打断你的腿,撵你出府吗?”
青青一怔,愣愣地模样像只呆鹅。
我“嗤”地笑出了声:“笨丫头!我与你一道去就是了,大哥断断不会怪罪到你头上的。”
门帘一拂,凉风“嗖”地蹿了进来,小丫头丰儿正巧端了药进来。
青青赶忙道:“小姐,你要去,也得喝了药再去啊!”
第7章 偷偷出门(2)()
我恶狠狠瞪她一眼:“喝药,喝药,日日喝药,小姐我都成了药池子了!”
丰儿吓得手一抖,一滴药汁子在乌木托盘上缓缓晕开,似一滴融在清水里的乌墨。
青青冲她安抚一笑:“你先退下吧。”
灌下整碗黑乎乎的药汁子,青青拗不过我,终是随我出了门。
闺秀来袭
我叶家的藏书阁,还是太爷爷命人建的,本名叫做“琼海阁”,取藏书“如琼琚般珍贵,如大海般浩瀚”之意。
幼时,我记不住这般复杂的名字,就简称作了“藏书阁”,久而久之,叶家上下也跟着称呼了起来。
太爷爷崇尚魏晋风度,又爱附庸风雅,特特在后院种了一片湘妃竹,藏书阁就建在竹林的深处。
绵绵夜雨中,茂密的竹林幽深暗沉,似是深不见底的幽冥地府,凉风一拂,竹叶“沙沙”作响,如鬼魅阴森森的低语。
青青紧紧攥住我的左手,“小姐青青青青”
我一乐:“青青啊,你也会害怕啊,嘻嘻”
灯笼朦胧的光影里,青青似是红了脸,“小姐”
我火上浇油,故作怒意:“你和王小二斗嘴的泼辣劲哪去了?没用的丫头!”
青青垂头小声地分辩:“可是,小姐,你看这竹林,青青确实害怕嘛!”
我狠狠剜她一眼,“唉,真是没用!我去拿西厢记,你在这儿守着!”
青青急地跺了跺脚,“小姐,世子爷知道了,会打断青青的腿的!”
我使力拂开她的手,恨铁不成钢,“嘻,有小姐我撑腰,你怕的甚?”
登时,青青清秀的小脸涨得通红。
我不理她,一把夺过灯笼,撑上油纸伞,疾步踏上了曲曲绕绕的竹林小径。
闺秀来袭
这竹林,白日里瞧起来雅致得很,怎地到了晚上,就吹起了阴风,凉飕飕的冷人呢?
额上似有冰凉的水珠汩汩而下,我伸手拭了一拭,咦,好生奇怪,竹林风阴寒,我的额上怎还渗出了绵密的汗珠呢?
嘻,许是秋雨斜飞,湿了我的额头也说不得!
管不了这许多了,西厢记要紧!
我紧了紧斗篷,加快了脚步。
竹林最深之处,一座青色的小楼隐在层层叠叠的翠叶后,黑底银边的匾额上,“琼海书藏”四个太爷爷亲笔所提的大字,泛着古朴的光泽,颇有孤高独立之意。
我又拭一回前额,“吱呀”一声,推开了藏书阁沉重的雕花大门。
我叶家的藏书阁,收的都是些古籍孤本,西厢记不过是市井里流行的戏本子,原不是什么稀罕东西,大哥不会特别珍藏才是。
“有了!”找了两排书架,我终于瞧见了西厢记花里胡哨的封皮。
我狂喜,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