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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白师兄又是轻声一笑,“你这是要做牵线搭桥的红娘吗?”
哼,不过让他写几个字,怎地这样麻烦?
我甩了衣袖,气哼哼道:“你要是不愿帮忙我便去求旁人!”
小白师兄却是提了提袖口,缓缓道:“五师兄此番委实是温吞了些,你这法子倒也是不错”
我一听,立马眉开眼笑,赶忙铺了笺纸,又拣了支白玉杆的紫毫,饱蘸了浓墨,递到了他手里。
小白师兄沉吟一阵,落了笔,笺上写的却是:“有美人兮,见之不忘。一日不见兮,思之如狂。1今日黄昏,月上柳梢,荷花池畔,不见不散。”
“你这句子写得委实委实情真意切”
“我还有更深情的句子,你要不要看?”小白师兄眸光闪闪,摄人心神,嘴角弯弯,勾魂摄魄。
登时,我面上滚烫,匆匆忙忙收拾了两封信笺,神思恍惚地出了门。
另一封笺上写的是:“我欲与君相知,长命无绝衰。2今日黄昏,荷花池畔,但求与君一会。”
五师兄接笺时微地一愣,丹阳接了笺则是面上一红,嘿嘿
午后,五师兄拿了两个冠来,一个碧玉,一个鎏金,问我哪个更配他那件青色的袍子。
我甚是纯善地指了碧玉冠,还甚是贴心地告诉他,若是再摇上把素扇,那才是潇洒倜傥、俊美无俦。
五师兄一听很是,飞奔去了小白师兄房中借扇。
注:1“有美人兮,见之不忘。一日不见兮,思之如狂”:出自凤求凰?琴歌,意思是,有位美丽的女子啊,我见了她的容貌,就此难以忘怀,一日不见她,心中牵念得就像要发狂一般。
2“我欲与君相知,长命无绝衰”:出自汉乐府民歌上邪,意思是,我要与你相亲相爱,这份爱情永远不绝不衰。
第82章 投我以桃,报之以李(3)()
晚膳后,五师兄神采奕奕地出了西偏院,自然,他并不知晓,我与九师兄、小白师兄正偷偷摸摸地随在他身后。
天幕凉月如钩,池上烟微似缦,玉树临风的五师兄与沉鱼落雁的丹阳执手相看无语凝噎。
我轻叹口气,甚是欣慰——
可算是将这二人搓成了一对了。
可,忽地,情势竟急转直下,丹阳一把拂了五师兄的手,拭着泪往游廊奔去,而我那五师兄竟是瞅着佳人背影一动不动!
我一个没忍住,腾地打树后蹿了出去。
五师兄瞧见了我,登时便目瞪口呆:“小师妹,你”
情势危急的这样,哪里还管得了这许多?
我死命朝五师兄腰上推了一把,“你这个呆子!还不快追!”
五师兄一听,蓦地回了神,匆忙朝丹阳奔去。
还好,还好,我远远地瞅见五师兄拉了丹阳衣袖总算是追上了!
我松了口气,赶忙回身招呼九师兄与小白师兄。
我与九师兄兴致勃勃地欲再行窥探之事,忽觉后衣领似是被人提了。
我愤恨地转头,小白师兄淡淡瞅着我俩,道:“别再跟了,若然扰了他俩的好事,师父知道了会打死咱们的。”
小白师兄的话如一盆冷水当头浇下,我一个激灵醒了神——师父他老人家一把岁数,就得了五师兄这么一个独子,可怜五师兄木头制成的脑子此番终于开了花,我等如若能洒点阳光、浇点水,师父自是喜不自胜,可如若一个不小心依师父他老人家九曲十八弯的心肠,我等的下场必是凄惨不已
是以,此番,我与九师兄只得垂头丧气地打道回了西偏院。
这晚,我在房中心神不定地直等到了四更,也没见五师兄的房亮灯啧啧,竟然这个时辰还未回来五师兄此次倒是奔放
第二日午后,丹阳来找了我,说是要向我讨教针黹女红。
可我于下棋、写字、作画上的工夫委实是不错,说到针黹女红之事
我的娘亲去得早,爹爹又未续弦,家里没个年长的女眷教导我针线之事,我的针线工夫也只到了能穿个针的程度,“讨教”我是万万担当不起的。
与丹阳议了一议,我俩都觉着,如若找了绣娘来问很是失了颜面,没得法子,丹阳便每日早膳后来西偏院找我,起更时分回去,如此四五日,我俩才将一个鸳鸯戏水的荷包琢磨出了雏形。
那日,我俩在昏黄的灯下做针线,我忽地想起一事——
“你大哥不是和一个叫烟儿的侍女交好吗?怎地我在你家住了这些时日,并未见着烟儿?”
丹阳秀眉微蹙,边拆着绣错了的鸳鸯嘴儿,边缓缓道:“你说烟儿啊?她是打小服侍我的侍婢,那年我离了家,她便离府嫁了人,如此算来都有三四年了,她连我大哥的面都未见过的,何谈交好一说?你这话嗯,问得倒是有些意思”
我摸了摸鼻梁,讪讪一笑,“传言而已传言而已”
唉,传言不可信,不可信啊
终日陪着丹阳绣荷包,我忍不住自己也绣了一个,只是这绣纹换成了双莲并蒂。
第83章 投我以桃,报之以李(4)()
又折腾了七八日,丹阳的荷包总算是完了工,不过,我总是瞧着那荷包上绣的是两只鸭子游水。
丹阳抚着荷包上像极了水鸭子的两只鸳鸯,娇羞与我道:“我与常慕之事,还得多谢你”
唉,情这个东西真真是威力无穷,丹阳本是个颇具男子气概的闺秀,此番不只精心做了女红,又娇羞的这样,唉,想来是与我那五师兄成了好事儿了。
我抿嘴一笑,“丹阳,他日,你成了我五嫂,可要多多关照我这小姑啊!”
丹阳红了脸,一声也不答应。
我暗暗一笑,往我那双莲并蒂的荷包上缀了两颗小巧的珠子,丹阳探头瞅了眼,揶揄道:“并头莲花连理木,你这荷包可是绣给未婚的夫君?”
听她说这话,我身上一通冰凉,丹阳的荷包是要给她的情郎,我的荷包却是要给了谁呢?
晚间,小白师兄见了我绣的荷包,拿在手中仔细端详了一番,说了句:“你绣的这蜈蚣怎还长了两个头的?”
这怎地会是蜈蚣?这明明是绿枝上的两朵荷花!
我羞愤难当,伸了手便去抢,小白师兄却是一侧身,把我的双莲并蒂系在了自己腰间,“反正你也没个情郎,这个就给了我吧,省的给了旁人,丢了我的脸面。”
我瞅着垂在小白师兄腰间的荷包,不知怎地,眼角竟有些酸
半晌,小白师兄摇了素扇,挑了嘴角,“容儿,你双眼朦胧地瞅我,莫不是对我生了情意?”
我惊疑望他——
容容儿?
他此番怎地怎地和那日,我俩荷花池畔饮酒时有些像?徐家酿的桂花酒竟烈成了这样,这都过了一个多月,他那日的酒竟还未醒?
既然他酒还未醒,说的话自是做不得数,是以,我尽力做出了一个闺秀最最平静淡然的神色。
小白师兄却是轻笑一声,摇了素扇,慢悠悠地踱出了我的绣房。
徐老夫人寿辰,我们师兄妹抬了尊半臂来高、通体剔透的白玉观音给徐老夫人贺寿,见惯了金银翠玉的徐老夫人亦是喜不自胜。
此番,因着徐老爷子三年孝期未满,寿宴并没有大办,我瞅了瞅,堂上唱了一出西厢记,席上也只徐老夫人、徐氏兄妹二人,伴着我们师兄妹四人。
宴过三巡,徐大少向五师兄举杯,“常兄,丹阳这些年吃了不少苦,以后我这妹子可就烦你多照顾了。”
五师兄望一眼坐在对面、面上微红的丹阳,正色道:“徐兄放心,常慕必不负所托。”说完,举杯一饮而尽。
啧啧,他俩倒是已有了默契,看来我这五师兄早已下了手,收服了大舅子,也不全然是个呆子嘛!
戏台子上,那小旦水袖一甩,咿咿呀呀唱到:“有心待与他举案齐眉,虽然是厮守得一时半刻,也合着该”
徐大少又向小白师兄举了杯,“三不,白兄,林家之事多亏白兄多方周旋,徐某在此谢过了!”
昨日午后,京中传出消息,重审二十三年前,林医正误害王妃一案。
小白师兄酒杯微抬,与徐大少相对饮尽。
我却是微地疑惑,小白师兄怎地有如此能耐,这样快便办成了此事?
第84章 无求乃乐()
宴罢,五师兄扶着喝了个七荤八素的九师兄走在前头,我与小白师兄垫了后,小白师兄摇着他的扇,我赏着我的景,一路默然无语。
正到了荷花池边,徐大少追了来,“白兄留步,家母有要事相商。”
徐老夫人找小白师兄作甚?我甚疑惑地望了望甚淡然的小白师兄。
他却是微地笑道:“容儿,你可是舍不得我?”
哎呀,他他这一笑,荷花一样的艳色倾城,我我只觉面上火辣辣的烫,赶忙掩面遁了。
明日一早便要动身回太息山,我自是要收拾一番,来时不过是两套白袍,此番怎地竟多出了这许多物件?竹条编的蝈蝈笼子、镂着花鸟的银香囊
这这不是那日捏的面人吗?
惟妙惟肖的小白师兄淡淡地瞅着我,我戳了戳他略有些硬的面皮,腾地面上一热,赶忙将两个面人挨得紧紧的,拿帕子仔细包了,塞进了包袱。
明晨要早起,还是早睡为好!
唉,那两个面人怎地一直在我眼前晃来晃去呢?
咦,他俩竟然说话了?
俊郎君拉着俏姑娘的手,情意绵绵道:“姑娘你娇俏艳丽,又坚毅倔强,着实有趣得紧,小生对姑娘一见倾心,敢问姑娘家住何处?小生好往姑娘家中去提亲?”
俏姑娘羞涩涩地垂了头,娇滴滴答:“郎君你俊俏又贴心,奴家对郎君你倾心不已,可奈何家中老父已为奴家订下了婚事,郎君你可愿带奴家远走高飞,学那鸳鸯双宿双栖把家还?”
我蓦地一惊,这这万万不可,万万不可啊!
可那俊郎君已然抱住了俏姑娘纤细的腰身,翩翩飞了起来
你你怎地能抛下族人亲朋,一走了之呢?
我腾地坐了起来,急急伸了手抓他俩,“回来”
隐隐的天光透进了床幔,俊郎君和俏姑娘咻地不见了,我擦了擦汗,原来是梦,是梦一场啊
我揉了揉眼,趿了绣鞋,走到桌边,又打开了包袱,摸出了面人。
你倾心于他又如何,哪里抵得过一道圣旨?我苦涩一笑,将两个面人狠狠掷到了门外。
“你”我一惊,这大清早的,小白师兄来作甚?
“咦,这个这个不是小师妹吗?”九师兄蹲在地上,瞅着我掷出去的面人。
怎地九师兄也来了?
“这个这个面目可憎的怎地瞧着像小白?”
小白师兄一听,将九师兄往边上一推,扯了帕子,矮身把两个面人一裹,递到了我面前,“前几日,你还爱的什么似的,今日这是怎地了?”
我一笑,推开他的手,道:“爱憎皆源于欲求,有欲皆苦,无求乃乐,我不想自寻烦恼罢了。”
小白师兄与九师兄皆是默默。
良久,小白师兄深深看着我,“其实,我”
“小师妹,你不会想出家吧?”九师兄腾地蹿了过来,细细打量着我。
此番,顺利寻到了苦叶细辛,我再多活个两三年应是无虞了,我该畅快才是,出的什么家?
我敛一敛心思,问:“大清早的,你俩来作甚?”
“小师妹,咱们走水路回去可好?”
哦?九师兄这提议甚好,我等好不容易出门一趟,再者离过年还有些日子,在外头多徘徊几日也是不错。
我点了头。
九师兄右手成拳,往左手掌心一拍,“成了!”
第85章 天降仙人(1)()
向徐家三人告了辞,离了徐府,我们师兄妹四人便弃了马车,直奔了码头。
山重重,水悠悠,沙洲斑斑,白鹭点点。
此时虽已入了冬,但这江南风光却是别有一番趣味,尤其是这连接金陵和京畿的大运河更是秀丽,我们师兄妹三人在游船上欢蹦乱跳地瞅了两三日还是意犹未尽。
五师兄却是终日蔫蔫的,不时抚着腰间一个藕荷色的荷包。
我探头一瞅,果然是丹阳绣的那个鸭子戏水。
嘿嘿,怕是此番回山,禀了师父,五师兄便要来徐家提亲了
用罢午膳,甫和九师兄坐了船头,正待商议什么时候停了船,偷偷到岸上逛上半天,小白师兄摇了素扇,闲闲从船舱中走了出来:“后日停船,我等可去拜望一回”
可他话还未说完,轰的一声,船尾忽地传出一声巨响,接着,我们乘的这艘豪华游船竟仿佛有些歪,这可是九师兄用了两块金锭才买下的啊,怎地这样不济?
我有些站不住,赶忙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