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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穿之弘昀-第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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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接下来为斫。制出琴的雏形,亦是一种加工。”这一步消耗的体力较大,也是需要讲解的过程不多,较之之前,岑奚的话少了许多。平日温文儒雅的人一脚踏在台案上,双手锯着多余的边料。分明是木工的活,他做来倒是不显粗鲁,倒有一种别样的潇洒。

    此间岳问荆除了旁观,还时不时地帮着拭去他面上渗出的汗,递上准备着的水。

    至此耗费的时间不算少,待岑奚完成琴底的雏形,再加上精制、打磨,一天也要结束了。

    “就到这吧,我们先回去休息,明日再过来。”临走,将制好的琴底靠在墙边。

    第二天晨练之后回到这里,继续昨天的工作,接下来应该是制琴面。果然,岑奚又领着她走到了那些木料旁。

    “琴面不同琴底,常用材料为桐木,尤以生于石间的孤桐为好,也用杉木。琴声与木性相关,木性尽,琴声越。另外较之新桐,老桐更易举则轻、击则松、折则脆、抚则滑,所以首选为老桐。琴面的法度较琴底易,仅需照着所制琴底描边即可。”

    经过法度、斫琴、削面、打磨,琴面初成。

    “琴面的制作关键在于琴腹,书上记载甚少,前人多为师徒口耳相传。琴记中始有厚度分布记载,具体因琴而异。‘纳音’结构为雷氏所创,苏东坡笔记中有详述。”不传之秘呢,岳问荆目不转睛地看着。岑奚的动作很是流畅、熟稔,斫磨间,琴腹完成了。

    “接着是附件。材料多用象牙,紫檀次之。上古始用枣木,我也惯用枣木。”又是一阵忙碌,岳山、龙龈等附件也制作完毕了。

    “然后为合琴,一以漆胶合,二以鱼皮胶合。胶合后,软绳紧缚,入暗室七日乃成。”说罢拉下窗边厚重的幕帘,“七日后再过来。”

    制琴之于岳问荆,无疑是一种全新的体验。前世习琴数年,与之相伴的岁月不算短,却也从未想到制琴竟如此艰难。仅是将木料修至琴的雏形,已用了两日,这样的速度还是在岑奚制琴手法娴熟的前提下。一把琴,体积算不上大,历时之长、工序之复杂,简直令人咂舌!难以想见是怎样的天才始创了这样一种神明之器。

    看看窗外的天色,果然已有些暗了。虽然已近深秋,天黑得早些,却也是将近一日的功夫了。看着岑奚制琴时的行云流水,浑然不知时间流逝。此时想来,竟颇有一种“洞中方一日,世上已千年”的感慨。

    旁观两日,颇有所得。

第15章 师者() 
是夜,例行学棋之后,岳问荆回到房间。没有立刻洗漱准备睡下,而是先在脑海里将今日所学回忆一遍,再将有些记忆模糊或者是不甚明白的详细记录下来,其余的均是记个大概。这时她读研究生后养成的习惯,如此课题的进展、优缺点、待解决的问题,一目了然,且有利于熟悉课题。

    待做完了这些,她忽然有些好奇往后的行程安排。从前跟着白及老师学琴时,每周只一节课,所以每次基本都是学新内容,只偶尔老师会检查之前的曲子,纠正下指法、断句、力度之类的。曾经以为往后也仅仅是和老师一起每日去琴堂,而今日的经历让她忽然不确定了。明日也不一定是学琴吧?

    想到这里,她忽而一笑。自己在这里瞎琢磨什么?想知道直接问老师就好了。

    没有迟疑,起身走出房门。

    走到老师门前,轻轻敲了敲门,然而半晌没有得到回应。“难道老师不在?”想着,稍稍加大了力道,再次叩门。仍然无人应答。

    一时间有些疑惑,又有些懊恼。分神间,却走岔了方向,来到了书房前。

    门没关,灯还亮着,她要找的人正坐在书桌前,似乎遇到了什么难题,锁着眉,提着的笔半天没有落下一个字。

    看来,她来得不是时候呢。

    正要转身离开,那人却抬起头,看到了驻足门前的她,面色忽然有些窘迫,不过一瞬间便恢复了往日的从容,然后出声唤住了她。

    “还没休息?”声音中的温和一如既往。

    “嗯。老师,明天是继续学琴吗?”现在的年纪果然还是太小,即使岑奚是坐在椅子上,还是高出她一大截。仰着脖子说话很累。这样的认知让她第一次如此强烈地体会到她是如此期望能快些长大。

    他似是有些忍俊不禁,揉了揉她的头发,道:“明天只练琴,不学新的。下午有学生过来上课,旁听或是练习,你随意。”

    乖巧地点了点头,预备告别岑奚时,无意间眼神落到他用来记录的纸上,一瞬间怔住了。

    那纸上并不是她所认为的琴曲的打谱,也不是难解的棋局,甚至不是任何一项在岳问荆眼中该出现在岑奚的笔下的内容——他堪称艺术的笔法,记录的正是她的教学、生活安排。涂涂改改,密密麻麻地铺满了将近两页纸。在她告别他回房的这段时间里,他竟是一直在做这个?

    他却坦然地笑笑:“我没有孩子,也没带过弟子,所以要多费些工夫。你先回去休息吧,明天还要早起。”

    那夜,岳问荆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的房间。

    上一世,她的性子若是要用一个词来形容,那必然是,凉薄。以己推人,她虽然从来不刻意将人心往坏处猜测,却也不惮以最坏的恶意来揣测别人。是以,别人对她的好,她会加倍回报。遭遇了不公平的对待,也能淡然处之。没有人有责任无条件为你付出,不损人利己,已是难得。

    家人的关爱,多少可以用血脉相连来解释。而自家老师

    师者,传道授业解惑者也。这句话,早在上一世初中时就在课本里读过。对于老师,她向来也是十分尊敬的。可是,这却是她第一次如此深刻地体会到“老师”这两个字的分量。

    古语云:“一日为师,终生为父。”诚不我欺。

    岑奚。她这份情,算是欠大发了。

第16章 方法() 
因为没有刻意藏拙,岳问荆的学习进度很快。不过两次课时间,凤求凰已经学完了。事实上,她的记忆力在前世也总是被白及老师称赞。其他人一个小时的课程内可能最多就能学两句,她少则四五句,多则加上之前自己预习的,大半首曲子都可以学下来。两次课学完凤求凰

    ,她也是为了学得更扎实刻意放缓了的。

    不过也不是说她在每件事上的记性都有这么好。丢三落四,这是母亲对她的评价。想得好好的事,一个转身就能忘了,因此经常被母亲各种教育。或许,在学琴上,她是真的有一点点天赋的吧?

    稍加练习之后,她轻轻皱眉。即使前世她算是小有成就,无奈此时的身体并不是前世琴技纯熟的那个,左手还不能很好地习惯吟、猱。前世初学琴的前两年也是这样,因为左右手不能很好协调,曲子是能弹得完整、熟练,甚至可以有那么一点情感投入,只是因为少了吟、猱,总感觉缺了一点韵味。

    火候还不够啊。她感叹道。不过欲速不达,慢慢来吧。

    听着琴声由生涩渐渐流畅,甚至带出几分初学者鲜有的顿挫,岑奚满意地笑了。岳问荆在学琴一事上很有天赋,记性好、接受快暂且不提,才学过一首曲子,在琴曲的力度和急缓把握上便如此精准,更令人难以置信的是从前甚至没有接触过这一类事物,用天赋异禀也难以描摹万一。他却不曾感觉有何不妥。生而知之,姑且这么认为吧,这样的人虽然罕见,却也是有例可循的,“书到今生读已迟”便是说的这一类人。他的徒儿如此聪慧,是好事。

    岳问荆却不知道前世的努力被自家老师归结到了天赋上,不过她就算知道,也是应该开心的吧?虽然上一世她一直是父母、老师的骄傲,也只是因为比大多数人多努力了一些,绝对是算不上天才的。

    “已经很好了。”岑奚出声打断她。

    收势,叉手置于膝上,看向他。

    “指法很熟练了,感觉也挺好,听着比较舒服。如果加上吟猱效果会更好,不过这个不急于一时。有一个问题,两首旋律相近的曲子,你要如何区分它们?”岑奚问道。

    “曲子的断句、节奏、强弱。”略加思索,岳问荆答道。

    “嗯,这些也正是你刚刚做到的。除了吟、猱外,你觉得你这首曲子你还可以弹得更好吗?”

    肯定地点点头。前世她就发现了这个问题,在技巧上,她几乎已经做到无可挑剔了,可总感觉还是缺了点东西,无论她如何努力,也不能再进一步,直到死前都参不透。可能缺的正是人们常说的“融入情感”吧。可是她不知从何入手,即使将每一首曲子的相关资料都烂熟于心,可是一碰到琴弦就全然忘了。

    “古琴曲多由触动而生,或是描述一处风景,或是讲述一段故事,或是表达一种情感。你要用琴声去说出这一种触动,首先要了解它、体会它、熟悉它,让它融入到你的身体里,成为你的一部分。这样你弹到一首曲子时,这种触动就自然地存在于你的呼吸、心跳,然后体现在你的琴声中。方才提到的断句、节奏、强弱,都没有错,可是都不够准确。当琴声与你融为一体,你的每一次呼吸、每一次心跳无一不是琴声,那才算是真正的登堂入室。这也正是今后我所需要教你的。”

    听着岑奚的话,岳问荆若有所感。在脑海中回想着司马相如与卓文君的故事,细细体会着相如于卓家弹唱凤求凰以求文君的心情,双手再次置于琴上。

    “有美人兮,见之不忘。一日不见兮,思之如狂。

    凤飞翱翔兮,四海求凰。无奈佳人兮,不在东墙。

    将琴代语兮,聊写衷肠。愿言配德兮,携手相将。

    何日见许兮,慰我彷徨。不得於飞兮,使我沦亡。”

    曲毕,收势。

    方才她的弹奏再一次回荡在琴堂中。岑奚在教完一首曲子后会让学生自己练习整首曲子,并且录下来,让学生自己感受。她仔细地聆听着、体会着。

    “虽然还是有些欠缺,不过已经找到一点感觉了,你觉得呢?”听完了整首曲,岑奚问道。凤求凰的相关背景资料他曾作为一节理论课讲给岳问荆,她倒是记得很清楚,可能是因为年龄太小,阅历不够,对人物内心、情感的把握只能大致体会,还不够完全,表达上也显得不够娴熟,不过结果已经超出他的预计了。

    “嗯,感觉比以前自然了很多。”自然,这是她最直观的感觉。从前她总是太执着于演奏,要求自己每一个音都准确、到位,这本来是没错的,可是在她明明已经很熟练之后,若是还仅仅止步于指法上的不出错,瞻前顾后,难免畏首畏尾,以至于难有寸进。

    “对于初学者这样的要求算是不近人情的,但是你悟性很好,说是万中无一也不过分,不要求严格些怕是得埋没了。往后每一首曲子都需要这样去体会,可能最初会有些艰难,学得多了,你对于琴曲便有了一定的感受力,也可以不拘泥于前人的打谱从而形成自己独特的风格了。”

    听到“打谱”二字,岳问荆有些激动。前世哪怕是白及老师也还没有到可以自己打谱的程度,所用的都是前辈的成果。自己更不必说,这样的境界,只能仰望,恐怕终其一生也无法达到。如今听得这样一番话,就如一个初入江湖的懵懂少年,得知自己有机会成为受人景仰的大英雄,如何能不欣喜若狂?

    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岑奚的教学方法果真是高山仰止。

    因着这一份收获,向来最爱旁听的岳问荆第一次用岑奚讲课的时间自己在书房内练琴。小师姐的行踪问题也成为了岑奚的学生们近段时间热议的话题。

第17章 裁衣() 
看着眼前的阵势,岳问荆觉得似乎她忽略了岑奚前几天说的“给你做几身家居服”那句话中的某些细节。

    将手侧平举,任由软尺在身上比划。

    原来她没有听错,真的是“做”家居服——量体裁衣的意思。心中不由得感叹,老岑的生活真是腐败啊腐败

    来的是一位名为谢庸的师傅,大约四十岁,岑奚让她唤谢伯伯。

    与谢庸一起到来的还有数张设计稿。甫一看,她倒是惊讶了。因为上面画着的大多是些汉服样式的,多为室内适穿的褙子、比甲、半臂、襦裙、袄裙,也有几件斗篷。厚薄不等。因为年纪小,配色大多鲜明、俏皮,只有少数几件比较端庄的,样式也以轻便为主。每一件在细节处都无可挑剔,足可见设计者的心思灵巧。

    作为传统文化的推崇者,岳问荆自然是喜欢汉服的,而且不是一般地喜欢。

    尽管她自以为不是贪心的人,这一系列看得她有些眼花缭乱的设计图着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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