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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云的两只手心里全都是汗水。刚才,她记得不错的话,他说的是“这里美人儿不少”吧?不知道为什么,心里竟是隐隐的不安呢。
萧让却是丝毫都不担心。应该是这里都是家人没什么好顾忌的,或者说更多的是他天生光明磊落的性子,再加上这种酒后的环境让他越发胆大而炽烈:“有的人知道我说的是哪一位美人儿呢。”
“哦?”章元先生十分感兴趣的挑了挑眉。原来太子爷的心上人就在华家呢?怪不得看到画轴里的纸卷就决定了出京,连原来的颓废都不见了呢。其实他明白,当时的萧让是觉得自己愧对华家的。结果却不想自己的心上人还在——不得不说,三小姐真真好计策。不对,可能自今日起应当叫三小姐家主了。
他于是顺着目光看去,结果这一看不要紧,竟是如同雷击一般,张大了嘴,重重的瘫倒在椅子上,目眦尽裂,良久无言。
真的是她,怎么就是她呢
老天,这是造孽呢
而此刻沉浸在激动、幸福、惊喜等等的情绪当中的萧让,并没有看见这一幕。他满心的欢喜,最终结成了一句:“青云,你真的,很美啊。”
痴情的目光粘着在青云的脸上,华青云简直如同羽化而登仙:原来这不是自己的一厢情愿么?原来,表哥和自己终究是有缘分的吗?
时间,恍如溯回到了六年前的那个下午;周围静谧无声,只有悠然的曲调声响起,是楼下的丝竹,却是流光溢彩中的回眸一笑,繁华万千,瞬间失色。
耳边,只有温柔的低沉声音回荡:“青云,我心悦你。”
青云,我心悦你。
是那年的如梦邂逅,是浅笑的并肩而立,是温柔的惊艳时光,是心动的花开荼蘼。青云,你可知你曾是我的酒,与月色相缀连,只盛满了思念和窃喜,甜蜜又苦涩。举杯邀明月,对影成三人。
多少年来,我以怎样的心情,给自己剪了一个纸月亮守在怀里。当我累了,疲倦了,麻木了,当我的天空里没有了月亮,我就将它拿出来挂在心房里照一照自己。因故,无怨,亦再无悔。
我以为你将永远是我的酒,却不成想终有一日,在桂华秋皎洁的日子里,竟是有一条路,能让我攀缘折桂,直入广寒宫。
自此,眼泪不再冰冷。
你的点头是我最大的期望和最珍贵的赏赐,你的笑容是点亮我心中的灯。
青云,你可知我,心悦你,很久了。
第40章 知君用心如日月()
华青云的双眼全是泪水,真的,她没有听错。
表哥说,他心悦她。
而此时的萧让已经激动地站了起来,他的双眸中盛满了如同归墟海一般深沉的爱意。是啊,她是自己的心上人呢。
“你,可愿?”
那般颤抖的声音不像是萧让,一个做过太子当过一国储君,又被贬邕王直至成为罪臣逃亡者的人,所应当发出的。太虚弱太颤抖了,以至于让人觉得脆弱无比——仿佛这句话的开口已经耗尽了他此生的勇气,而他根本不愿意从沉醉的这个随时都有可能碎裂的梦境当中醒过来。
但是谁都没想到,在众人都要做好欢呼的准备的时候,在华青云准备答应的时候,在这样完美的爱情故事即将拥有一个美好结局,男女主即将冲破世俗封建礼法皇权的重重压迫,在爱情力量的支持下走到一起的时候,有人说话了。
“你们,放下吧。”
是老先生的声音。
老先生?
大家这才回过神。
老先生浑身脱力,几乎是瘫倒在椅子上,用力的喘着气。他嘴唇再次蠕动了好久,方才说出一句喃喃:“造孽哦”
为什么?
所有人的问,已经并不需要说出口。
“青云丫头,你可知道,你为什么不能出府,又为什么是个庶出?”
“华家是不允许纳妾的,你三叔在外风流多年,都没有敢把女人领进华家,就这样还经常被老师打得半死;为什么你的父亲光明正大纳妾还让你生在嫡长女前面,老师都没说什么?”
“盈琅丫头,你知道你的母亲是怎么离世的吗?”
众人静默。章元老先生的老师便是祖父老华相;以老华相一生光明磊落公正严格的性子,真的不像是宁可让自己的儿媳妇受委屈还能接受一个小妾爬到家规之上的人。而且,何苦连累一个孩子,连家门都出不得?
那,当年是怎么一回事?
章元先生的声音嘶哑的不像是自己的:“孩子们,那皇帝他他就是个禽兽啊!这件事,十八年了,十八年了是华家这一代最大的秘密;青云丫头,你做好准备啊。”
华青云愣愣点头。
“鸿元十五年的六月初二,正是天气热的时候,大房华如风一家子出去避暑。皇帝微服私访到了华家在江南的别庄,那天你的父亲出门不在庄上,而母亲在别庄休养。含章才两岁,留在京城没有出来;夜里,皇帝竟然摸进了别庄。他明知道那人是个妇人,竟然还是还是趁着你娘醉了把你娘后来,就有了你,青云丫头。
“你的血,和如风的血是不溶的。和老师的血也不相容,生下来也不甚相像。可以确定,那个孩子不是如风的。
“你爹当时没有声张,虽然很心痛,但也没有告诉你娘,质问你娘,因为他觉得你娘不会做出这种事情来。后来不多时,偶然得知皇帝是在那里微服私访过的,老师旁敲侧击地问了皇帝,终于知道了这件事。而在皇帝的眼里,他也不过就是睡了一个寻常妇人而已。”
第41章 碧天如水夜云轻()
“而已!你娘从小就被顾家娇养着,哪里受得了这个打击?就再也没有想过告诉她这件事,只说你是早产的,老天保佑才能长得这么壮实。也就是那个时候,老师第一次和皇帝闹掰了,要致仕回乡,丢下一大堆繁重的国务再不为他做事,你爹也从官场退了出来。华家人,对外一致的要保全你娘。后来江南大旱,老师留下来,心如死灰,从此只想着能对南越百姓多做一点是一点吧。
“随着你长大,你越来越不像你爹;尤其是盈琅丫头出生之后,看看两个姐妹,竟然是依稀只有眉眼间像一点点。一般刚出生的小孩子因为都肖父的缘故,长得应该都相似。就没见过同胞姐妹当中,差异能这么大的。给盈琅丫头办满月的时候,好多人都发现了。但是大家也仅仅看看,知道一点小孩子的事的不会多说,不知道的只是奇怪而已。
“终于是在鸿元二十年的时候,你五岁,在中秋宴会上皇帝也喝多了酒,终于认出来你娘就是当初的那个妇人;直接以孝敬太后为名将你娘留在了宫里。等到回来,你娘已然知道了五年前你是怎么来的,把你托付给了师母身边的丫鬟,那就是你的庶母;然后,顾氏就一尺白绫走了。
“你不能出华家的家门常常出府走动,就是因为你的长相,和皇室公主真的很像;你确实是顾氏的亲生女,只是你的生父,当真不是华家人!”
夜风凉,帘低垂,血泪如歌。
丝竹盈耳,再不闻世间,万千声色。
许久许久,华青云终于勉强地笑了笑,唇角勾起颤抖的让人心碎的弧度,最后问了一句:“邕王爷呢?他的血,我能溶吗?”
萧让几乎是崩溃的咬破了自己的手,抬头卑微而乞求地看着青云却怎么也下不去手。青云无比冷静地抓起螃蟹的一只脚扎向自己的手指,眼神决绝而冷凝得吓人。取来洁净的盘子,滴了下去,递给了萧让。
萧让的血顺着颤抖着握着盘子的手指流下来,冲进盘子里的血滴。两相融合。
夜风,真的好冷了。该是,入秋了吧。
“章元先生,我既然没有华家的血脉,也就不该姓华了吧。那老皇帝,我也是不屑姓的。自今日起,叫我顾倾云吧。”
清冷的声线仿佛含冰萃雪,再也没有温度了。双眼直视前方,似是无尽的锐利,又似是无尽的麻木与冰寒。
盈琅听了,一下子想起自己的父母为了保护自己离世的时候自己的反应,顿时吓坏了。一把揽过大姐的身子,一下一下的抚拍她的背:“姐,姐,大姐,别憋着,难受一定哭出来,哭出来啊,姐,姐别不理我,你看看我,看看我们好不好?姐,大姐”
然而灵魂出窍仿佛并没有过多久,顾倾云便回了神,只是缓缓地推开了盈琅:“老三,你现在是名副其实的家主了吧。你在家谱上把我的名字改了吧。顾倾云,倾覆的倾,不要再谈什么平步青云的事情了。不对,我不是华家人,你应该把我划出家谱——”
“别!”盈琅几乎是撕心裂肺大叫一声,“你是我们的大姐,大姐你看看,你是我们的大姐,你怎么能走呢?改名就改吧,你不能走,你走了我们怎么办,大姐!”
而萧让,已经全身僵直,颤抖得如同筛子一般。
很久很久。顾倾云终于点了点头:“那你就写,长房庶女,从嫡母姓,顾氏倾云。”
说完,长泪夺眶而出。
是盈琅的声音响起,带着无尽的屈辱和疯狂:“杀我父兄,灭我全族,欺我祖父,辱我生母,此生我华盈琅,我华家,与南越皇室不死不休,永生永世,恨之刻骨!”她举起手上的残花烙印:“此仇一日不报,此印永生不除!”
第42章 贼有未曾经我缚()
一切都超乎了能够接受的正常范围。谁也不记得这场宴会是怎么结束的。原本好好的接风宴,先是几乎要做了订婚宴,又差一点变成离别宴。华家的姑娘们,章元先生本人,他随之而来的女儿黎潇湘,亲爱的邕王爷萧让,灵舞姑娘舞霓裳,全都默默地未尝再出声。
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始终超乎寻常冷静的顾倾云眨了眨眼,又眨了眨眼睛,听到了随后跟进来的关门声,看到是盈琅走进了屋子,终于闷闷红了眼眶。
盈琅很清楚,此刻大姐需要的不是什么安慰,只是需要一个可以发泄依靠的肩膀,需要有人听她说话。因此她不再说什么,只是走过去,坐下来。
很有一会儿,顾倾云终于从默默地流泪转为啜泣,再到失声,最后伏倒在她的肩膀上,嚎啕痛哭。
“盈琅,盈琅,你说,我为什么竟然是一个私生子,为什么连华家人都不是,为什么竟是那个狗皇帝的女儿?盈琅,你说,我为什么会是皇家人,为什么姓萧,为什么是你们的仇人?盈琅你说,是不是我害死了祖父,害死了母亲?盈琅,盈琅盈琅你说,这都是为什么?我原本觉得因为我的母亲抢走了长房夫人的位置,觉得,觉得对不起你和母亲,结果现在有人告诉我,母亲还是母亲,父亲却不是父亲了盈琅,盈琅”
华盈琅很明白这是爱情和家世身份的双重打击。作为华家人,这是大姐多年的精神认同;痛恨南越皇,这是大姐和一众姐妹互相支持从流放地走到这里的动力源泉;复仇,这是大姐两个月以来心心念念的目标;而萧让表哥,是大姐多年的心上人,在最深刻的逆境当中仍然不忘为彼此着想的矢志不渝的爱情。——如今,全都毁了。
大姐还没有崩溃,已经很不容易了。此刻,与其说是痛苦的发泄,不若当成是信仰的崩塌。大姐不会因此去寻死觅活,但是从她刚才的自请离开华家来看,已经是极有勇气有骨气的了。
怎么办呢?
顾倾云已经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了。在这一回痛哭过之后好久,她才慢慢坐起来,望向自己的同胞妹妹。——原来,她始终是她的妹妹啊,真正的血缘,并没有什么改变。自己还是有亲人的呢,真好。
然而华盈琅的声音寂寂响起:“大姐,你知道吗?我并不是你的妹妹了。”却似是,她能听到大姐心中的所想。
华盈琅依然毫无感情,坐直身子推开倾云,面无表情地直视进顾倾云的双眼:“大姐,应该早就知道了吧?”
——是的,面前的并不是自己的胞妹,她早就猜到了。她的笑容忽的苦涩起来,”你是谁?“
“我,就是华盈琅。或者说我和你们当中的任何一个人,都比不上和舞霓裳的关系亲近。”
“舞霓裳?是那个灵舞吗?你也是花影阁的人吗,为什么要在这个时候扮作我的妹妹来,我的亲妹妹呢?”顾倾云恢复了她冷心无情的样子。想想,这是自己唯一的妹妹了,也许是自己唯一的亲人,她在哪儿呢?
第43章 事无不可对人言()
“你做好准备,大姐,”华盈琅双手扶住顾倾云的双肩,“我接下来说的所有都请你无条件信我,因为这都是真的;来到这里这么多天,你是我唯一真正承认的大姐。我说这些,只是不想再隐瞒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