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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醉梦笑起来了,一袭玫红的衣衫在寒霜遍布的浅黄深白衰草凝碧当中,甚是显眼。
华盈琅说过,华家人既然并非为国捐躯,甚至并不是寿终正寝,却令天下无人为之鸣冤,仅余几个女儿家穿麻戴孝,则有何意义,又何须缟素?
祖父及华家满门,即便是死,也应当死的轰轰烈烈,天下缟素。
不然,怎么能称得上是琅琊华氏家主,南越名扬天下的华相的孝期?
必当为之报仇,方能尽我先祖之仇!
南越一日不亡,华氏一日不忘此生血海深仇!
华醉梦最终决定了将请柬送给了在西疆与华家关系交好的闲王分邸,以及闲王分邸当中的另外两个公子,人称东魏京城三害的那三位天下祸害。
第193章 却向梅山鹤水寻()
于是在这样的一个称得上万家灯火的热闹节日里,华家人迎来了上元的赏梅会。
这着实不算是华醉梦第一次办的游园会,但是却是她第一次全程亲手操办的游园会。
在金陵时,这种事情都会被理所当然的交给她的母亲,也是华家三爷的三位嫡女的名字来源,三房夫人乔梦蝶。
乔梦蝶算是一个十分聪慧的女性,至少在华盈琅眼里是这样。
一个深爱着自己丈夫的女人,一个明明是嫁入华家这样的拒绝纳妾的世家的女人,按理说如果发现自己的丈夫有什么不对,应当是更加梦想幻灭而几近崩溃的。
但是乔梦蝶没有。
在华盈琅的记忆里,这个三婶永远都是十分和蔼的,也永远是温文尔雅、仪态万方的。
她的高贵,并不是天生贵胄而养成的那种刻在骨子里的千金与骄纵,而是历经时间洗礼沉淀下来的高贵典雅。
而尤为难能可贵的是,按照华盈琅记忆当中曾经无意间听到的,以及在华家每年和亲家会面的时候当面公开得知的情况来看,三婶应该是极为不受娘家喜欢,或者说娘家人认定她是十分没有出息的。
想想也是,华家这样的好地方,没有哪个女人不是抱着自己的丈夫终其一生只有自己一个女人的梦幻的。能够嫁进华家,天生被视为是极好的福气。
不同于华盈琅和顾倾云的母亲顾九芝一样,乔梦蝶的出身,相对于华家来说已经算得上是寒酸。
乔家本来连一个小家族也称不上,应该说根本就不是什么哪怕有一点点底蕴的家族,或者,更精准一些,——乡绅。
而这样的全然依靠华家存活的家族,能够出一个女儿被华三爷看上,可以想见乔梦蝶的身上是承担了多少的所谓期望。
这样的家人真的无理取闹起来,施加的压力是无法想象的。
他们是生你养你的人,——你还要占上一个孝字。
这样的所谓“连华家男人这样的男人都看不住”的明里暗里的无能讽刺和蔑视嘲讽,可以想见乔梦蝶经历了多少。
但是她并不会说什么,因为这是事实。
她也不愿意说什么。
自从她嫁进华家,就再也不能称什么“乔小姐”,那又何必花时间和一群不相干的人说这些理论呢?
而乔梦蝶,其实也并不是一开始就没有对丈夫抱有希望的。
应该说,直到华家所有已婚女眷悉数殉情殉节而死的时候,华盈琅都能绝对的确定,她的三婶是自始至终深爱着三叔的。
只是,爱上一匹野马,然而家里并没有草原
乔梦蝶能做的,就只有尽她所能,为自己心爱的丈夫任劳任怨做好一切。
但是她的手段也并非不明显。她显然并不是那种被称为软包子的人。
软弱无能,只能愈加受人欺凌。而她,没有机会,也不可能这样简单。
她当然有整治那些女人的能力和理由,然而她并没这么做。
因为她压根就不需要。即便她一个个地整治了,又能起到什么作用呢?
第194章 忆昔开元全盛日()
何况,这根本就是会将自己的丈夫推入危险境地的事情。
她才不会,让自己的爱人身处危险当中——她并不愚蠢,相反,无数次的危机,都是藉由她手,巧妙的周转斡旋,最终引刃而解。
华盈琅想,这也许就是古代的夫人外交吧。
乔梦蝶之于三叔华行风,该是不可磨灭的存在。
而乔夫人从来就不曾抱怨过什么。
她并不需要抱怨,她明明可以活的十分优雅动人而令人歆羡,何必抱怨呢?
华家人都知道,她是受了委屈的。
这样,就够了。
琅琊华氏出来的子孙,怎么会忘记什么叫做感恩?
三叔都知道,三婶为他做过的一切。
醉桥、醉梦、醉蝶这样的名字,哪里只是简单的名字呢?
三婶聪慧而坚韧,却也没有原谅三叔。
三婶确实是深爱着三叔,但即便是最最困难的时刻,她都不曾向三叔求助过哪怕一次,全部都是独自一个人坚定的扛下来。
这对于一个已经嫁人成亲的女子来说,无疑是对丈夫最大的不信任。
三神并不相信三叔会真的帮助她解决什么麻烦——即便是她知道,三叔十分愧对她,而她只消求一求,就能许多女人终其一生都不能拿到的东西。
在那些女人看来,三婶实在是太傻,竟然不曾也不愿意向自己的丈夫低头;更或者说,三婶这样的做法,压根就是过于天真,自以为是,留不住男人的心。
但是华盈琅看到了不同寻常的东西。
那是三婶作为一个女人的尊严。
女人的尊严,不是男人给的,而是女人自己留给自己的。
正如梅花的清雅和傲骨,不是霜雪给的,而是镌刻在梅的骨子里的基因,代代相传。
醉梦像她的父亲,一样的游戏风流,一样的张扬恣意;醉梦却其实更像她的母亲,有着不为常人所知的,在重重的俗世常务当中,寻得一份不可磨灭的傲骨与尊严的坚韧品行。
梅所以为梅,在于它能食梅子,却也能在寒冬当中,盛放娇艳的梅花。
这,也许才是三婶乔梦蝶终其一生最爱梅花、连带着醉梦也将其视为最为突出的精神寄托的原因吧。
俱往矣。
往事音犹在耳,但世事,却已经物是人非。
二十几个人围绕着十盆盆景的梅花,而这里的每个人也都是见过各种好梅花的,其实着实是感觉不对。
若说欣赏,实话讲,曾经沧海难为水,怎么能讲说是真的十分欣赏呢?
这又不是什么珍品孤枝。
所以果然,这样的赏梅会,充其量也就是一种交流和情感的抒发吧。
回忆往昔金陵时经历过的种种,该说是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不过话也并非绝对。
华家这般的血海深仇,足够华家子弟们为了报仇而恢复华家,接受任何难以想象的苦行,忍受任何艰险困难的环境。
晶莹冰雪中,一枝芳独开。
与雪白相映的是一点点的朱红以及冰玉一样的洁白。
三月芳菲不过是春时常景,深冬当中的一抹春色,又如何能让人不心生向往?
恰如那黑暗孤寂的茫茫当中,一片遥遥的光芒,瞬间照亮了整个冬天的温暖。
第195章 冬梅冬竹懒冬阳()
在场的一众世家中人怎么会不知道所谓游园会又是什么赏花会的一般流程。
不过是变相的交往机会罢了。
在定亲之前,这些公子贵女们往往都随了家中长辈的安排,彼此都清楚自己的目的是什么。
不过最多是在集会上互相看一眼,若是合了眼缘又不至于日后生起什么大的矛盾,那就是所谓的“天作之合”,定亲就成了“顺其自然”的事情。
当然给家族争光的事情也是存在的。集会上若是有皇室贵胄,往往就会设些小的比赛。
不过是小小的诗斗文斗,最终也能被一众在闺阁当中消磨了大半青少年时光的女孩子激动不已,视作是出人头地的唯一方式。
而女儿们得了一个好名次非但能给家族争光,也能让自己的母亲有机会给自己择一门好些的亲事。
还在金陵的时候,华家人虽然不曾主动的举办过这类宴会,但是华家的子孙辈却从来没少参加过这样的所谓盛会。
华盈琅至今仍然记得,当年的长兄华含章不过是在欧阳将军的小女儿欧阳逸轩举办的茶花会上作了一首诗,第二日就成功晋升为整个金陵城无数闺中少女梦中情人的盛况。
那可真真是,盛况空前啊。
如今回想起来,
当时所谓的为赋新词强说愁,不过是早岁哪知世事艰。
故而今日在华府的暗香园里,所有人——所有前来参加华家这个家宴的人,都通通不再做那些酸腐的文人诗了。
若没有做诗的喜好,强赋强咏,不过是给自己添了些黑历史罢了。
穆浅时不请自来,这在华家众人的意料之外。
尤其是华醉梦——她是怎么知道华家有这样的赏梅家宴的呢?
好吧,她知道了,三姐的朋友一定和三姐一样都有着特殊的能耐。
她不该怀疑的。
不过看到了穆浅时身后的那位师兄之后,华盈琅立刻从欢声笑语温情蔓延的家宴轻松状态当中脱身出来,起身就是一礼。
——开什么玩笑:这可是韶光门的门主!
华盈琅十分奇怪于这一位隐逸如同初夏午后的阳光一样的人,怎么会跑到华家来。
对方微笑虽然清浅疏离,但是仍然带着淡淡的亲和。
“韶某闻说华家有冬梅,特来赏玩见识一番。韶某常年生活与雪山之上,是以见识鄙陋,诸君见笑了。”
话是这么说,在场的人也都笑了起来。
而向来不拘小节性子跳脱的谈光则是十分直接:“这位穆姑娘,便是之前救下了我们主公之人吗?那当是我们闲王府的救命恩人了。”
韶九音微笑着作了解释:“算不得什么救命恩人,这毒也是从我门流出来的,论起来,我韶光门还平白无故惹了白七公子遇了这等事,对不住了。”
“呐,”谈光倒是一个真正会说笑的人,他便一脸风流纨绔子弟的样子,笑看着穆浅时,“在下很是倾慕于穆姑娘的才华呢,不知穆姑娘,可愿给在下一个机会呀?”
意态原来画不成,当时枉杀毛延寿。
这句诗的真正含义,在场的人当中,有三个忽然就懂了。
第196章 金风玉露谁相逢()
啊,这可就有意思了。
华盈琅默默地笑。
眼前这个可是据说魏京三害的主要策划人。那风流纨绔,可不是装出来的气质。
穆浅时这样的雪山冰雪,能招架得住这样的烈火吗?
她笑着摇摇头。
开什么玩笑,浅时才不会跟这么一个话都不一定是不是真的人交好。
华盈琅对于自己朋友向着自己的“忠诚”和“全心”,向来是抱有绝对乐观希望的。
——尽管这会让人怀疑,到底是在说朋友,还是在说战友。
听起来,好像她并不在意,这位谈光,会抢走浅时对她的尽心竭力。
然而在座的人有的不乐意了。
首先不乐意的那位,虽然称得上怒火攻心,但是仍然留着面上的平淡谦和。
仅仅是紧握双拳,仍然没有人发现他的失态——除了他的幼主,现在,也许应该可以称为少主了。
嗯。华盈琅的眼睛划过这个人。
慕容席。
他的表情,很像是自己在战场上看到的,损失惨重,明明即将进攻,却不得不强行克制下来改变计划的人一样。
有一次,他们的猜测失误,导致严重的战略威胁,被迫在熊熊战火最危急的时刻放弃一个已经坚守很久的据点。
当时已经五十多岁的老团长,就是这样一副两颊之间咯吱咯吱的响,几乎不想要自己的牙的样子。
华盈琅不太明白。
到底发生了什么战略错误?
方才说起的是谈光当面表示倾慕浅时吧,难道,慕容席的战略错误,是闲王府不应当与韶光门这样的江湖门派交好,还是慕容席自己倾慕穆浅时?
她不太明白,东魏闲王府的人太有意思了。
来之前连一个基本的针对即将见面势力的计划和态度都没有统一,现在在这里产生分歧?
也许,这是一种闲王殿下对于手下的信任,还是所谓的多元思维?
华盈琅摇摇头。她越发觉得自己的管理学修得不好。
还是要有些长进才行啊。
不过华盈琅也不会就因为这样的一点小事而忽略了气氛。这时候她也没忘记,自从开宴,还有人没有出来呢。
“大姐?大姐——”
破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