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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小落对这些将士满怀敬意又深表同情。
到军营近三个月，西北的太阳太过灼热，凌小落的脸早晒得黑成非洲黑，粗粝的风沙磨挫她娇嫩的肌肤。
风吹日晒，露在衣裳外的肤色，渐接近焦九那黑亮如紫心蕃薯一般的肤色。再也看不出原来的肤色。
军营的摔打训练，使凌小落原来单薄的身形也练出了男子的强健。
不必刻意模仿，凌小落的形象和模样已经脱胎换骨，成为军营中一个普通得不能普通的士兵。
她的头发凌乱，额前的刘海如让狗啃，垂下来，挡住她的额头、眉毛和黑亮眼神。
粗布麻衣，黑色军服，腿部打绑腿，走路虎虎生风，那里还有半丝汴梁第一名伶的风采。
即便是焦九，若不定晴细看，是无法从那一大堆士兵将她认出来。
焦九真心佩服她。
“你如此变容跟毁容差不多，你真狠得心，连如此美貌的容颜也舍得不要，回到汴梁，恐怕没有多少人认得你。”
凌小落笑了：“要的便是这个效果。”
她需要变成一个不同的人，要不，以赵翔飞如此心思缜密，再好的易容总是会露出破绽，但天然的人皮就不会。
她想，顶多日后回到汴梁，再想法将脸上肌肤漂白了。
第562章 近在咫尺（一）（）
至于说话、声音、动作的改变难不倒凌小落这样一个专业的替身演员。
等得那些胡杨叶子掉光了，天气也慢慢凉起来。
当了三个个多月的粮草押运兵，凌小落基本对军中的情况了解得差不多。
焦九将他所熟知的军中注意事项都告诉给凌小落。
只是他一直是下层兵，认识的是那些下层的厢兵，这些厢兵是挑选禁军后剩下的人，还有一些是发配充军的“罪犯”。
他一直在押运粮草、伺候马匹之间打转，真正参与战斗的机会不多，对于那些高级兵情况知道的不多。
唯一打过一次仗，还是有敌人来劫粮草的被动应战。
还没有真正和敌人交锋，上头便命令他们保护粮草先撤，就这样，他就只是远远的看得那些刀光剑影过后，倒下的一具具尸体。
“这军中的边防军是京城中的禁军，每三年轮换一次，别人说铁打的营房，流水的兵，说的就是这些兵”。
“这些禁军可都是样兵，傲气得很，平时就看不起我们这些地方军，听说最近军中还来了玄甲兵，这些可都是肃王爷一手训练出来的将士，是军中精锐，个个武艺非凡，只是没有见过他们的真面目。”
听得他提到玄甲兵，凌小落便有些惊惧，想起两年前千峰山的追杀。
她心中隐隐不安，玄甲兵对宁公子不利，宁公子又下令绝杀这些玄甲兵，看来肃王赵翔飞和宁公子荆王有朝一日会兵戎相见，同室操戈。
到时都不知帮谁才好，她有点苦恼。
军营不能随便串岗，也不能随意走动。
因为她是看管粮草的下等兵，是不能到那些高级将士的营房中去。
所以凌小落到这军营来一直无法接近赵翔飞，只是见过他三次。
一次是大军行将与西夏打一场硬仗，点兵时，赵翔飞站在高高的点兵台上，凌小落远远看到他模糊的脸目。
第二次，他骑在追风驹的马上，率领一群玄甲兵，如一片黑云一样从她的帐前掠过。
等凌小落冲出帐门时，只远远的望见过他骑在马背上的身影。
还有一次，是打了胜仗，营地欢腾，伙房做了一些好菜，凌小落也被抽调到伙房做事。
围着伙房营帐，到处都是喧闹的将士，夜深时分，将士们喝着劣质的水酒醉睡过去。
她从伙房营帐的窗户看出去，看到赵翔飞一身玄色长衣，在清冷月色之下，缓缓穿行于这群睡得东倒四歪的将士之中，身影寂寥。
最后他负手站定在大漠边缘，望向那广邈深邃的夜空。
四周寂静，他如百年孤独般站着，仿佛天地之间只剩下他一人。
他站了许久，她也站了许久。
她在他的背后，几丈的地方。
她很想走上前去，与他并肩而立，与他一起共看星月细诉离情。
但她不敢。
直到朝露凝重，他又缓缓前行，最后消失在晨光之中。
焦九苦于地位低微，无法为凌小落创造接近赵翔飞的机会，常常自责。
这日，他回到营帐，高兴地对凌小落道：“有一个接近赵将军的机会，不知你愿不愿意。”
第563章 近在咫尺（二）（）
“什么机会？”
“负责送热水给将军洗澡的的老赵摔伤了手，要找人顶替。”
“送洗澡水？”凌小落有点疑惑。
“对，不知能不能见上将军，但总比呆在这粮草营的机会多。”
“这差事，有点辛苦，若你做不来，我再给你想办法。”焦九连忙道。
想到能有机会接近赵翔飞，凌小落毫不犹豫，脱口而出：“我愿意。”
等到暮色四合，凌小落提着热水桶，挨个给将军营送热水和洗涮用具。
这是她第一次干这事，心里别提有多紧张，因为她终于有机会近距离接近赵翔飞。
心情振奋之下，差点一头栽进那个用来煮水的大锅。
这真是一件苦差事，要用大木勺从纵深几米的大锅中勺出热水，光是重复几百次弯腰再直腰，直腰再弯腰的动作便足够让人有老腰折断之感。
将热水平均分到手提着半人高的木桶。不能洒出半滴，更要在温度适中的时候送到将军营中。
幸亏凌小落身有内力，又洗过衣裳，做过搬运，粗重功夫做惯也不至于挨不了这种苦。
能在西北大漠洗上一个热水澡是一件奢侈事，只有中将以上的高级军官才有此待遇。
这军营中起码有五位将军，一位元帅，两位副师。
赵翔飞是三军统帅。
凌小落一个个将营送水过去，看着赵翔飞的军营近了，她心情激动万分，身子也有点颤抖。
和她一人一头挑水的另一名挑水兵徐二富喝斥道“你身子晃什么晃？洒了水重烧不要紧，耽误了将军洗澡时间你就麻烦。”
想到要见五皇子，凌小落一点也不介意这个拿着鸡毛当令箭，前世没有当过官的小兵徐二富。
将赵翔飞的营帐一挑起，凌小落原以为会看到朝思暮想的脸容，谁知帐中空无一人，他并不在营帐内，让凌小落一阵失落。
刚从帐中退出。
便看到数骑马匹从远处驰来，暮色之中，烟尘滚滚，如长龙盘地。
凌小落一下子站住不动。
为首一人，高大挺拔的玄色身影骑于马背上，在起伏之间已然驰近。
五皇子赵翔飞！
即便是暮色深重，他的出现，便如杀进千军万马，穿透重重封锁帘幕的军神一般，刹那之间照亮了凌小落眼前天地。
见得他骤然现身，她的心急跳一阵，身子颤抖，一下子变得无比紧张。
他翻身下马，一身征尘，满衣沙烁，衣襟处血迹斑驳，如刚进行激战。
凌小落心中一凛，他有没有受伤？
他的腿脚可能还未能完好，他翻身下马时略有停顿。
凌小落不由自主迎了上前，便想相扶，他冷峻的目光扫了她一眼，凌小落便停了手。
赵翔飞腿脚虽微有凝滞，但步子仍迈得极大，三步并作两步便跨进帐营。
擦过凌小落身边，猎猎杀气，空气之中荡着血气腥风。
凌小落呆在帐门前，不能移动脚步半分。
赵翔飞身后一个护卫对她道“还不赶快进去伺候将军沐浴？”
伺候将军沐浴？不是只送洗澡水吗？凌小落惊疑地看向徐二富。
第564章 洗澡（）
徐二富推搡了她一下，“你顶替的是那个摔伤手的老赵，是要伺候将军沐浴的。”
“啊”凌小落一听，身体又一下子僵直了。
心中又惊又喜，喜的是幸福来得太突然，来得太让人难以置信，她竟然能和他靠得那样近，那么，即便天天提洗澡水，折断老腰也没关系。
惊的是这个福利当然好，但自已没有上岗培训过，怎样伺候人洗澡啊。
要搓背吗？要按摩，要擦身吗？
这些，她统统不会做。
还有，伺候他洗澡，他可是会光着身子的！
刹时之间，凌小落红晕上脸，不可歇制，身子又不由得一阵颤抖。
徐二富一再催促，她才迈着不稳的步伐走进去。
一进去，便看到赵翔飞的护卫正在给赵翔飞脱下铠甲和衣裳。
他身上的铠甲、衣服，玄色长衣一一剥落，他那高大健壮的躯体又呈现在她的眼前，凌小落的呼吸又一下子止住了。
这是她记忆中的男子身体啊。
比宁公子更为健壮的胸膛，强劲的臂膀，长长的双臂，结实雄健的肌肉，腹肌紧致，露出被西北阳光晒成的褐麦色肤色，充满着一种男性的力量。
再往下面，便是他的长腿。
她的心急跳数下，及时堵住了到口的低呼。
她一下子脸红耳赤，幸亏她的脸晒得足够黑，红黑相融，看不出端倪。
“你是新来的吗？动作利索一点”那个护卫低声催促道。
凌小落连忙上前。
赵翔飞跨身浴桶，身子浸泡在浴桶之内，他背对着凌小落，那背部厚实坚强，但有旧患伤痕，一直延绵至腰间，凌小落不禁有点心痛之感。
她拿着毛巾在他背部来回搓擦，渐渐地手上的力度越趋柔和，她不知道她的当下的手势几近爱抚。
赵翔飞回头带点怒意地瞪了她一眼，忽然一手抢过她手上毛巾，便用力擦抹起来。
他的动作干净利落，即便是洗澡的动作，也如练武一般极具力度和速度。
血气腥风渐被温热的皂角味道替代。
不一会，赵翔飞直起身来，一把扯过旁边搭着的一件长衣，在腰间一系，打了一结，便从浴桶之中一步跨了出来。
他的躯体又呈现在凌小落的眼前，身材伟岸，胸前胸肌轧结，如钢铸一般，肩膀宽阔，小腹平坦，腰间如宁公子一样，没有半点赘肉。
他躯体的线条实在过于流畅健美，每个部分都充满男性的力量，浑身还沾着水珠，一动，便洒落四周。
他黑的长发随意披散着，额前还滴着水珠，更衬得那一张俊朗硬气的脸狂野阳刚。
如此画面实在太让人气血翻涌，震憾人心，凌小落的血直往脸上涌。
她微张着嘴，眼光近似贪婪一般看着这一具记忆中让她心动情摇的男性躯体。
感觉到她的目光，他的眼眸如刀锋般扫过凌小落的脸。
凌小落一下子低下头。
“出去！”他沉声喝斥道。
凌小落连忙爬起身来，手忙脚乱的收拾地上的东西，情急之下，手上不觉用了内力，一下子将整个浴桶提了起来。
刚跨出营帐。
赵翔飞忽道：“回来！”
凌小落一惊，手足无措，手一松，手上的东西哗啦啦的全落到地上。
第565章 起疑（）
眼看浴桶倾侧，桶里的水就要洒出来，凌小落脚尖一挑浴桶，手中内力运出，落到浴桶上，摇晃的浴桶一下子止住，里面的水纹丝不动，一滴也没有洒出来。
看得她露了这一手内力，赵翔飞的护卫立即跃身而前。
凌小落又是一惊。连忙放开拿着浴桶的手，呆立当下，那浴桶里的水一下子倾倒在地，将凌小落的衣衫也打湿了。
她一下子跪伏在地。
赵翔飞冷冷的声音落在她的头顶。
“抬起头来。”
凌小落慢慢抬起头来。
“脸上，没有刺字，不是军中之人！”那个护卫说话有点瞌巴，但身手动作敏捷，声音一出，宝剑便“铮”的一声拔了出来。
凌小落连忙抬起手来，但她这一动作，却让护卫以为她有所动作，刷刷刷连出几剑，快如闪电向凌小落疾刺而来。
凌小落折腰、回旋、闪身。
剑快，她的身形更快，在间不容发之间闪避过这凌利数剑。
这个护卫吃了一惊，他叫冷剑，是军中用剑高手，能在他手下走得十招的对手不多，他经常一剑封喉，剑无虚发。
但这个看着普通的洗澡兵竟然避过他数下杀招，他身为护卫，看得她身怀绝技，更不敢大意，手中之剑一划拉，寒光泻地，剑花抖动，舞得如雪花纷飞。
凌小落不敢还手，但这护卫招招杀着，稍一迟疑，那剑锋便削过脸颊。
她只能施展霓裳轻功，满营帐游走，但又不敢表现得过于身姿轻盈，婀娜多姿，以免让人瞧出她的女儿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