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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小落深吸一口气，她横剑当胸。
即便是拼尽最后一丝力气，流尽最后一滴血，她也要与他同生共死。
当刻，她除了守护着赵翔飞，血战到底，她别无想法。
数百匹马风驰电掣，转瞬驰近，马上众人滚鞍落马，直扑他们而来。
凌小落一眼看到游之驹那张关切而又清秀的脸孔，她心头一松，紧绷的神经一下松懈，手中之剑垂了下来，她整个人发虚发软，眼前一黑，她也晕了过去。扑伏在赵翔飞的身上。
游之驹抢身一步，一把将她拥入怀中，一件长衣覆于她衣衫褴褛的身子上，将她紧紧包裹好。
而丘大夫、冷剑和陈诚也已经七手八脚护卫着赵翔飞，将他抬了起来。
回到营帐，凌小落从昏沉中醒来，一睁眼，便看到游之驹那双如宁公子一样温和的眼睛，她问道：“赵将军，他，他还好吧。”
“他性命无谑，但他身中奇毒，还在昏迷中，要拔毒可能要一些时日。
第674章 疗伤（）
“我要看看他。”凌小落挣扎着起身。
游之驹一把按住她“你现下身子也很虚弱，丘大夫说你们能在大漠之中经历恶战，能活下来真是很了不起，那沙尘暴将你们卷到了大漠最边缘之处，我们找了你们三天三夜。”
但凌小落坚持要去看赵翔飞。
看得赵翔飞躺在榻上，双目紧闭，毫无鲜活之气，想到他平日的雄姿勃发，她忍不住眼内一阵热潮。
“我想照顾他”她对陈诚道。
陈诚沉吟不语。
“让他照顾”丘大夫道，“他精通医理，老夫正好与他切磋一下医术”
这个老头，满脑子医术，眼前看到的只是病人，却不知道别人忧心忡忡，心急如焚。
“将军的毒能解吗？”凌小落问。
“别人不能解，但我能解”丘大夫得意地道。
听他如此说，凌小落松了口气。
“这罗布奇毒虽然是大漠奇毒，但幸亏将军的腿之前中过一次毒箭，那青沫馆主的医术虽然比我差一点点，但还算不错，给将军的腿上封存了药物，化解了将军腿上毒质。”
“嗯，你小子上一次跟我说的切除术，微创术，切割术可以用上一用。”
凌小落一听，又马上紧张起来，“你不是打算将将军的腿砍下来吧。”
“砍掉腿来治？你太小看我老头子了，砍腿治伤，根饮鸠止渴没有半点分别。你想我会用这么不高明的法子治伤吗？”
“那你怎样治？”凌小落不放心地问。
“嗯，你提到的微创术不错，我打算在将军的腿上开个口子，给他刮骨疗伤。”丘大夫得意地道。
“你不会是拿将军来做试验吧。”
“你就是不相信我这个老头子，放心，我会在马腿上先试验好，才给将军上药。”
马腿？凌小落一下无语。
赵之驹拍拍她的肩膀道：“丘大夫医术高明，不会胡吹大话，再说，现下也没有更好的治疗办法。”
“对，死马只能当活马医。”丘大夫插嘴道。
“你当将军是马？”凌小落不满道。
“嘿嘿，伤了，病了，人跟马没区别。”丘大夫嘿嘿笑道。
凌小落纸上谈兵，而丘大夫负责实操，给赵翔飞做了一个刮骨疗伤的手术。
只是凌小落知道，这古代的麻醉药并不纯正，效力自然没有现代的好。
她看着刀刮着赵翔飞腿骨，再听到那利刃刮在人的骨头上发出的磨挫之声，头皮也发麻。
她知道这很痛。
因为她看到赵翔飞即便处于昏迷状态，但那眉峰紧皱，脸上肌肉抽蓄。
这种痛可不是一般人可以经受得住。
数日过去，赵翔飞在朦胧之中，总感觉有一个人轻轻握了他的手，手按在他的额头上，有时又伏在他的身旁熟睡过去。
她是谁？是死去的娘亲，还是他想念的落儿？还是那个女扮男装的新兵肖十三？
他一时迷糊一时清醒。
随着他身上毒质清除得差不多的时候，他头脑清醒了许多。
但他还是不能动弹。
他看到她将他放到满是药材的浴桶之中，泡浸着，帮他按摩全身，她的手带着女子的温柔细腻抚摸过他的胸膛、肩膀，大腿，还有他男性最隐秘之处。
第675章 何去何从（一）（）
她运功行气，用她的内力打通他的奇经百脉，让他的腿部慢慢有了痛感，不再是无知无觉的感觉。
她甚至还帮他梳头发，刮去脸上的胡子。
她做得认真投入，一丝不苟。他满是伤痕的身体，她却待之如珍宝。
一直是她在照顾他吗？
她的手的每一次触碰，都引起他心中的悸动。
她的身上怎么让他有一种熟悉的感觉？
当然不可能是心中、记忆中的她，她已经成为别人的妻，成为荆王的王妃，她是不可能到他的身边来。
待在他身边的是新兵肖十三，女扮男装的肖十三。
但他多希望肖十三就是她！
等有一晚他完全清醒过来时，便看到有一个人趴在他的榻前熟睡着。手仍然紧紧握着他的手。
他坐了起来，静静的看着眼前黑的发顶，一阵发怔。
他打量着她，从她眉眼看到她单薄略显瘦削的身子。
她的脸上有太多伤痕，又晒得如黑炭一般，跟这军中将士无异，看不清她本来的面目，是丑还是美。
她的两手交叠着枕着脑袋，那双手也粗糙不堪，手背上有“效有”两字的刺青。
若不是在大漠上，她衣衫褴褛，露了那守宫砂，他还会一直将她当男子那样摔打、训练。
还计划将她训练成为特训营的杀手刺客。
“该死！”他心中又暗道。
她是一名女子，她不应该到这儿来。
她并不属于这个苦寒之地，不属于战场，不属于无情的杀戮，惨烈的战争，也不属于他们这群随时守候死亡和鲜血的将士。
她应该素手画红妆，进出庭阶之间，在漫天风絮之间蔓卷珠帘。
又或者如他的娘亲一样，管弦弄萧，轻歌慢舞，尽享歌舞升平。
战争只能由他们这些男儿背负，而不是由她们女子承担。
他凝视着她，直到烛花一爆，营帐中蓦然一亮又复沉暗。
他才一下子回过神来。
他该如何处置这个女扮男装的肖十三？军中除了伙房煮饭的老妇，是不能留任何女子。
自己身为统师，更要以身作则。
但她跟随自已出生入死，生死相随，情义绝非寻常。
“将军”睡梦之中，凌小落喃喃叫道。
他的手一动，她如怕失去他一般，嘴里叫着“不要走”
又抓紧了他的手。
等赵翔飞将手抽走，她手握虚空时，她便悚然而醒，眼睛对上他带着深思的眼眸，她一下子慌乱起来。
营帐内一片沉静。
“你究竟是谁，为何女扮男装混入军营，若不从实招来，我会砍你的头”赵翔飞冷冷的说。
凌小落“扑通”一声跪下了。
她咬了嘴唇，不，她不能告诉他自己便是凌小落，现下他的腿还没有复原，他一定不会让真正的凌小落留在他的身边。
她一咬牙，连叩几个头“肖十三欺瞒将军，是死罪，但肖十三是逼于无奈才有此之举，家中父亲病重，又无兄弟，若不从军，便要交纳税款，家中无田无地无入息，肖十三逼于无奈才女扮男装投军。”
她已经代入肖十三的角色，她决心要以肖十三的角色去面对他。
赵翔飞闭了闭眼睛，紧攥了被角。
一股悲苦之气充塞他的胸臆。
“家中父亲病重，又无兄弟，若不从军，便要交纳税款，家中无田无地无入息，逼于无奈才女扮男装投军。”
难怪她不想打仗。
百姓之苦全都是因为当政者的无能和盘剥。
第676章 何去何从（二）（）
他想起她说过“如果打仗只是因为能有机会建功立业，封候封将，为了满足人好斗的本能，满足了人对掠夺，破坏的欲念，那么，这样的打仗有何意义？”
是的，连女子也要代父从军，这样的打仗又有何意义？
他猛然抓起桌上一只茶壶掷向地面。
“咣”的一声大响，瓷片四溅，溅落在凌小落的脸上，将她的脸划出一道血痕。
脸上一阵刺痛，但她一动也不敢动。
闻得声响，丘大夫、陈诚、冷剑、游之驹全都冲了进来。
凌小落再度叩头，一边流着泪，一边嘴里胡乱叫着：“请将军恕罪，请将军留下肖十三，肖十三无家可归，无处可去，求将军收留。”
她叩着头，转眼之间，那头上便撞出的一个血包，再叩首下去，便迸出了血花。她的脸血泪交融，看得游之驹甚为不忍。
在场人之中只有他知道发生什么事。一定是肖十三的女子身份让将军知道了。
但看得赵翔飞脸色铁青，他又不敢相劝。
怕多说一句话，这个杀伐决断的将军会命人将她拉出去斩首。
凌小落仍然叩首不止。
赵翔飞猛然暴喝一声：“别叩了！”
凌小落停止了动作，眼里的泪水又刹时涌了出来，全身一阵颤抖。
“陈诚”赵翔飞咬了咬牙，“将肖十三从军中除名，遣返原藉。”
“将军！”凌小落叫得这一声，喉头便哽住了。
她从去岁六月到这军中，待在这军营中差不多一年的时间，她与他能相处的只有一年不到的时间。
就此要与他诀别。
她额头上的血流下来，混着她的泪水，脸上血色斑驳。
看得游之驹一阵心痛。
凌小落泪眼朦胧，泪眼瞧出去，眼前血色一片，连赵翔飞的脸也瞧不清楚
岁月风尘如大漠风沙在她头脑呼啸而过。
他教她射箭，教她杀人技巧，教她在沙漠求生，教她纯阳功御寒。
他与她，并肩作战，共同御敌，在星空下，大漠之中共看人间奇异景观，他救了她，她也救了他。
她和他，曾一起战斗过，一起共过生死。
这不到一年的时间，也许在人生之中是无比短暂，不值一哂的一瞬，但对于她来说却是无比珍贵，值得怀想和忆记的岁月。
这样的岁月，揉合了她所有的爱恋、相思、期盼和快乐。
值了，无憾了。
真实的凌小落不会纠缠于他，这个替身肖十三也不会。
她一抹脸上泪水，猛然站了起来，深深看他一眼道：“将军保重！”
说完，转身，她头也不回地向营帐外走去。
赵翔飞看她一下子走得如此决绝，看着她的背影，一阵发怔，心中竟然犹有不舍。
陈诚也是一呆！这个肖十三在大漠中和将军发生什么冲突？竟然让他发这么大的火，是她打断了将军的腿吗？
将这个他一手调教的精锐肖十三送回原藉，妈的，这近一年时间的特训不是白费力气，白训练吗？
“将军，发生什么事，能不能”陈诚搓搓手，想求情
“将她遣返原藉！听到没有？是不是连你也想卷铺盖走人？”赵翔飞对陈诚喝道。
“是，将军！”陈诚再不敢迟疑，准备追出去。
游之驹连忙道：“让我送她走。”
“之驹，你留下”赵翔飞叫道。
游之驹无奈，只好垂手站立当下。
第677章 何去何从（三）（）
赵翔飞又对冷剑道：“你也退下”
等所有人都退下时，赵翔飞冷着脸对游之驹道：“十弟，你是一早知道这个肖十三是女子？”
游之驹轻轻点头。
”那你为什么要瞒着我！”赵翔飞一拍桌子。
“我看她有难言之隐”
“你这是陷我于不义！”
“是，五哥，我知道我如此瞒你的确是不妥，但我答应过她，君子一诺，值千金，而且，我同情她。”
“你总是如此妇人之仁，将来若要你担负天下重任，你如何担得起？”
游之驹不敢作声。
停了停，赵翔飞又问“她真的是代父从军？”
“对，她是这样跟我说的，若非如此，她这样一个女儿家为何要到这苦寒之地受苦？对了，她看着很喜欢五哥你。”
赵翔飞沉默一瞬道“别说了，她喜欢我又如何？我是无法给她名份和承诺。”
“她看着并不想要什么名份，五哥，世上情真的女子难得，而且象肖十三，哦，肖姑娘这样武艺出众，能与五哥你并肩作战的女子不多。”
赵翔飞紧皱了眉头。
半晌，游之驹又道：“那个凌姑娘听说已经嫁了给荆王，难道五哥你还想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