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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小落这时才看清脸前的五皇子模样,这是一个脸容俊朗的年轻男子,眼神清湛有神,只是脸色冷峻,喜怒不形于色。
穿一身玄色长袍,腰束同色衣带,肩背挺拔,自有一股王者之气。
被他点中要穴,凌小落自是动弹不得,想到自身处境,窘迫之余,眼露恼怒。
赵翔飞眸色深深地看着她,便迎上了凌小落那双含嗔带怒的眼睛,心中不由一动。
硬生生转过脸,伸手扯过一件歌姬搭在桌上的萝衣,将凌小落裹得严严实实。
接着沉声下令:“传我命令,闲杂人等一律离场。”
“遵命,小王爷。”一名将士领命而去。
本来打斗一起,众人已经抱头鼠窜,这人命令一下,便有数名精壮士兵驱赶人群,一阵杂乱过后,刚才还行酒作乐的热闹场面一下子冷清下来,只有教坊歌姬齐刷刷跪着,数名府兵脸色严峻,挺立候命。
第4章 回护(一)()
正肃静之间,有一个人连滚带爬的撞了进来,瞬间打破沉寂,这人自然便是那个翰林学士之子沈希济公子,眼睛不作他顾,落眼之处便是凌小落。
冲上前一把便抱住凌小落,如获至宝,口中急呼:“落儿,落儿”
凌小落身子不能闪避,被他又抱个正着,登时又羞又怒,来到这古代真是邪门,被三个陌生臭男人抱来抱去轻薄,自己竟然发作不得。
“咳”赵翔飞轻咳一下。
沈公子才一下醒悟,这众目睽睽之下抱着凌小落实是于礼不合,触电般放开凌小落,连声说:“对不起,对不起”。
他脸色大红,手足无措,如做错事的小童。
但眼角眉梢流连在凌小落身上,舍不得移开,让凌小落十分不自在。
她心想,要是自己能动,早将这人一脚踹开,再来一个双龙夺珠,插他双眼,这人也大放肆了。
还没有让凌小落弄清这谁跟谁,又有一个高大汉子急奔而来,目标却是这位沈公子。
“公子,夫人有命,让在下带你回去。”
沈公子一见此人甚是张惶,连忙向后闪去,但那高大汉子身高手长,沈公子还没有躲得几步,便被他一手抓住,如老鹰扑食小鸡,直接将这位沈公子扛上肩头。
沈公子在这人肩上又拍又打,嘴里嚷着“本公子不回去,本公子要在这里。”
汉子丝毫不作理会,对五皇子微一顿首,扛着沈公子便大踏步向外走去。
“落儿,落儿。。”沈公子双手前探,作生离死别悲痛之状,这使凌小落疑似在现代片场,一个好戏明星的作态。
叫声渐行渐远渐消歇,最后一声嘎然而止,想是沈大公子让人点了哑穴。
如此这般,你方唱罢我登场,那位刚被挟持的大皇子此时整理好衣冠,乌青着双眼,被人搀扶着从楼上走下来,惨白的脸色渐渐恢复红润,看到自己的府兵来了三十来人,脸上又是一副趾高气扬的模样。
他面朝赵翔飞说:“五弟,多亏有你。”
只听得这位五皇子语气淡淡地道:“巡防营李总兵来报,说韶云坊有人闹事,守护帝都安全是我的本份,并不是为大哥而来。”
赵翔飞虽称面前这位大皇子为大哥,但却与他无半点情谊,虽同父,但并不是一胞所出,他的生母是四皇爷侧妃,而大皇子的生母是正妃。
在赵翔飞还是弱冠之年,她的母亲便上吊自尽。赵翔飞当时年少,虽无法知晓全部内情,但大约也知道母亲之死与那位正妃脱不了干系。
昔年,他尚是幼齿,少不了也受这位大哥打压,直至长大成人,随范仲淹大人镇守西北,立下战功,蒙皇上赐肃王封号,自立府邸,才不让这位大哥小窥自己,这几年两人更是素无交往。
“呃。。本王也,也只是刚好经过。”大皇子脸露尴尬。
本来想趁此机会与这位五弟示好,却不想碰了个软钉子,脸色登时不好看。
“来人,将这个臭丫头带走。。。。。。。”
那五个随从其中一名立即上前一步,伸手便要抓凌小落。
赵翔飞身形一晃,拦在她的身前。
第5章 回护(二)()
那个随从不敢强来,伸出的手僵在半空。
“这个丫头想谋害本王,好歹毒的手段。挟持王爷是砍头的大罪,本王要带她回去好好审问,看是谁指使她行刺本王爷,带走。”
那个随从听得命令,又再欲动手。
“咯那”一声,众人听得手臂折断的声音,那个想挟了凌小落去的精壮汉子痛哼一声,人便直飞出门外。
却是赵翔飞出手如电,将这人的手臂折断,并掷出门外。
吓得在场的人全部噤声。
“你。。。。。。”大皇子脸露愠怒。忌惮这位五弟武功高强,又不敢随意发作。
他冷哼一声,一甩手,触到刚才被扭痛处,呲牙裂齿。
赵翔飞瞥一眼他的脖子和手臂,仍然用淡淡的语调道:“大哥受了惊吓,还是早些回府休息,看这丫头少不更事,并不见到有多大本事。”
“这个丫头少不更事?我看她是刁民,是泼妇。”
“既是刁民,是泼妇,大哥更何需计较?”
“你你真要维护这个丫头?”大皇子脸色越发阴沉。被这小丫头挟持,让他颜面扫地,本想将她带回府中,好好折辱一番,却想不到这位五弟出手维护。
“如果我要强行带走她,你道如何?”大皇子的声音也陡地冷下来。
“那要看看能否敌得过我手中之剑。”赵翔飞冷冷地说。
接着,又低声在大皇子耳边道:“难道你敢违抗皇上的旨意吗?”
那大皇子听他一说,心中一凛,想起自宋朝太祖起,便曾下旨,教坊歌姬只可饮酒相陪,不能有龌龊交易,这事闹将出去,恐怕对己不利。
对峙片刻,大皇子忽然哈哈一笑:“好,好,好,原来五弟看中这个丫头,我这个当大哥的当然不会跟五弟争,免得为了这样一个烟花女子伤了我两兄弟和气。”
说着,他用力拍拍赵翔飞的肩膀:“这丫头非比寻常,比刁民还刁,比泼妇还泼,五弟可真要小心调教,免得他日冒犯某位王爷,可没今天走运。”
赵翔飞脸沉如水,眼内凝冰,但还是用淡淡的语气道:“不劳你费心了。”
凌小落耳听得两人对答,心中大宽,看来这五皇子是大大的好人。
但看到他冷冷的脸色,尤其是他刚才差点捏碎自己的骨头,让凌小落心中老大不爽。
这时,内堂又冲出一人,衣饰华丽,四十岁的半老徐娘,但风韵犹存。
她“扑通”一声跪在地下,颤声说道:“奴婢管教不严,请两位王、王爷恕罪”
来人是掌管韶云坊的女司官,姓孙名真瑶,掌管教坊十数年,当年曾是洛都教坊头牌名伶,艳名一时,与城中名士、达官多有瓜葛。
她刚听小厮来报,说凌小落劫持了一号云房客人,她大吃了一惊,一号云房客人是当今四皇爷的长子赵宗鑫,得罪了他,可是教坊的大祸。
他是这儿的常客,但每次前来,都是便服示人,他的真实身份只有她知道。
这个凌小落为何将他劫持住?是有刺客假冒了她行刺王爷吗?
这一惊非同小可,自己可担当不起这杀头大罪。
第6章 回护(三)()
教坊虽说录属于皇家礼部,供歌舞于内庭,与一般青楼有所不同,但还不是供官家子弟享乐之所?
这凌小落进得这里,还指望能存清白之身吗?
这个凌小落,是数月前犯案被流放“充军”的三品官凌青之女,容貌绝色,所以到韶云坊只有月余,便惹得城中官家子弟慕名而来,将韶云坊弄得前所未有之热闹。
但这凌小落誓死不陪酒,每日以泪洗脸,一副柔弱不堪的样子,现在竟然做出如此惊世骇俗的大事情,怎不叫她惊骇万分?
她挪动小脚,急急奔来,错过了刚才精彩一幕,但眼前情形也让她甚为心惊。看到大皇子安然无事,才放下心来。
她对着凌小落暴喝一声:“还不跪下?!”
但见凌小落神色倔强,挺立不动,她更是恼怒,一耳光便要扇过去,赵翔飞用手一拂,孙司官向后倒退两步,这才发现还有个五皇子在,急忙又跌跪下去。
大皇子见这五弟一再回护凌小落,今天自是奈何不了凌小落,阴冷的眼睛落在凌小落脸上,很快就转了开去,径自向门外走去。
赵翔飞也不作理会,他瞥一眼孙司官冷冷说道:“好生看管好教坊,再有胡闹之事,我绝不轻饶。”。
孙司官马上叩头如葱:“小王爷教训的是,奴婢谨记。”
“还有,今日之事,不得泄露半句。”赵翔飞又吩咐到,孙司官自是唯诺答应。
赵翔飞隔空虚点,解开了凌小落穴道,便再没有瞧凌小落一眼,大踏步迈出门去。
忽听得身后凌小落朗声唤他:“五皇子!”
他停了停,不由自主回头,一抬眼,便碰上凌小落如点漆一般的美目,他止不住一阵炫惑。
敛了心神,才强自镇定。
却见凌小落双手团拳,脸色微红,向他一拱手,这个可不是那些女子盈盈下拜的礼节,却是武林中人才有的拱手礼,做得不伦不类,但诚意拳拳,他不由一愣。
他赶到这儿来,并不全是因为维护京都安全,而是受那个自小交好的翰林学士之子沈希济所托,这个书呆子痴恋凌御史之女凌小落,汴京人尽皆知。
他到四王府求救时涕泪交加,说凌小落被大皇子劫持,无人能救,唯有五皇子才能相救。
赵翔飞自知这位大哥平素好色强横,凌小落落到他手中,只怕无法周全,他勉力赶来,其实也只是尽与沈希济结交一场的兄弟之谊。
火速赶来,看到的却是她劫持大皇子的场面,让他大感诧异。
此刻,但见她一双美目流盼,眼露诚挚,朱唇轻启,说:“大恩不言谢!”
只说得这一句,便再无后话。
这一句话,说得甚是豪爽,没有更多矫饰,却是他所见女子中从未有过的言行。
沈希济虽然经常在他面前提起这个凌小落如何温柔美丽,他也只是微微一晒。
他从来没有见过凌小落,只道情人眼里出西施,她也不过是一位娇娇怯怯的千金小姐,今日一见,却大出自己意料。
她并不是寻常娇柔女子,比他所见那些弱不禁风,轻易攒眉的女子大不相同,自有一股飒爽之气。
感觉自己注目她有点久,他心中微惊,脸上不由现出冷峻之色。
略一点头,算是回礼,没再说话,转身就走。
第7章 牵绊()
赵翔飞出得门外,低声吩咐随行的郑副尉:“留意这教坊举动,有任何皇子动静立时来报”。
郑副尉有点诧异,这位皇子一向不屑于关注这教坊,今天却下这一命令,实是让他捉摸不透。
心下虽有疑惑,但还是凛然遵从。
赵翔飞催马而驰,快马掠过繁华街市后,便信马由缰,长风漫漫,却未能减轻他心头燥热半分。
他自小便练“纯阳心法”内功,此内功要以童子之身修炼才能更见成效,因此,他虽已成年,皇上一再想指婚于他,但他对美色却毫不动心,数次以国事为重推辞。
怎知今日却燥动难安,回望长街尽处的韶云教坊,虽已离得甚远,但仍可见巍峨牌坊处,数挂大红纱灯高高挂起,比之长街各处灯饰,尤为夺目,显示其不一样的去处。
他心中一凛。
吴太傅曾谆谆告诫:成大事者,不能耽于儿女私情。
自古红颜皆祸水,更何况,朋友妻,不可欺。
她可是好兄弟沈希济倾心之人。
此女子既已沦落风尘,无论如何清高,耳渝目染,他日也与一般烟花女子无异,自己又何必对她心生牵绊?
赵翔飞微扬了头,敛了敛心神,继续策马而驰。
候在教坊门外想看热闹的人众,只看到进进出出都是那队人马,并没有见到什么香艳场面,好生失望。便都各自散去。
长街笙歌依旧。一桩风流韵事,就此在夜色中散去。
五皇子一走,刹时之间跟随着他的士兵也走得一干二净,云裳厅沉寂下来。
待众将士走出好远,孙司官和其余教坊中人才慢慢爬起身。
孙司官站到凌小落跟前,盯紧了她。
顿了顿,那双吊梢的丹凤眼在凌小落脸上转了两圈,冷然道:“今儿遇上五皇子替你解围,瞧在王爷的面子上,不责罚于你。”
又道:“下回可没有那么走运,不要以为自己还是什么千金小姐,金骄玉贵,这教坊可不是养闲人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