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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亲大人,您还是让儿子受家法吧,儿无法答应这件事!”苏云灏将姿态放得更低,脸都快贴到地上去了。
“孽障!你以为我不知道你想什么!放着吴王府的金枝玉叶不要,偏偏看上那上不得台面的妇人!”苏啸然不想他竟敢再次拒绝,气得怒火冲天,一把抄起桌上的砚台向他砸去:“既然不能为家族谋福,你活着也多余,我打死你算了!”
“砰”的一声,苏云灏被击中,先是眼前一黑,紧接着便是后脑传来一阵钝痛,然后砚台才从头上掉在了地上摔成几块。他忍住痛,伏在地上一动也不动,只感觉一股湿意从头上流了下来,一滴滴掉落在地上。他知道那是他流的血。
一直在屋外守着的忠伯听见动静走了进来,见自家老爷一幅火冒三丈的样子,而二公子则匍匐在地,地上还有一摊血迹,心里立即明白了八分。他小心问道:“老爷,您没事吧?”
苏啸然“哼”了一声才道:“你去看看这个小畜生死了没有?”
忠伯急忙过去,刚想伸手去摸苏云灏的气息,不想正对上一双锐利的眼睛,吓得他手哆嗦了一下,连忙缩了回去,问道:“二公子,你不要紧吧?”
苏云灏摇摇手:“忠伯,我没事,你先出去吧,我还有话要对父亲大人讲。”
苏啸然挥手示意老仆下去:“你还有什么话可讲!”
苏云灏顺势坐在地上,取出手巾按在受伤的地上,歇了歇才说道:“父亲,不是儿子不想听你的话,而是这吴王家的郡主娶不得。”
“吴王跟皇家是什么关系天下皆知,娶了郡主苏家便跟皇家是亲上加亲了,有什么娶不得的!你个孽障休要拿话来哄骗老夫!”苏啸然冷哼道。
“父亲大人且听儿细细道来,云清小妹现在已是皇太弟正妃,日后皇太弟登基,若不出意外,小妹必然是皇后,他们的长子也就是您的外孙子很可能就下下一任皇帝,到那时,苏家将是天下第一大家族。”他停了下来,看了他家老爹一眼。
苏啸然目光闪闪,虽有几分同意他的话但还是说道:“嗯,接着往下说,这跟你娶郡主有什么关系!”
“父亲,现下苏家已是备受荣宠,但是物极必反,盛极必衰哪!儿在京中时曾跟蕲王有几分交情,儿从他的言谈中略探知,当今圣上特别忌讳权臣们结党营私,对外戚世家彼此结亲尤其深恶痛绝,怕的是他们相互结交以谋私利,所以,圣上几乎不怎么选朝中大臣的女儿为妃,就怕以后会出现外戚专权的事。”
“正因为吴王跟皇家的关系,而且吴王现在手握重兵,统领整个江南,但是今上心里倒底是怎么想的,咱们不得而知。若是咱们家真跟他家结了亲,万一触了今上的逆鳞,引起今上的猜忌,到时候不仅苏家倒霉,更有可能会连累小妹和她的一双儿女。”
“儿虽蠢钝不孝,但是却是真心为整个苏家着想的。”
这一套说辞是在郭熙让找他陪宣萱到临安之时两人就商量好的。当时他还提了一个条件,就是让郭熙让配合这套说辞采取行动,打压苏家,让苏家人有所顾忌,不再逼迫他娶李雨桐。所以此刻在他爹面前说起来极为顺溜,连个嗑巴都不打一个。
听完这话,苏啸然陷入了沉默,想起自已女儿自当上皇太弟唯一的正妃这几月以来,苏家除了表面上看起来风光无限外,其实半点实质的好处都没捞着,连在朝中老大的官位都是明升暗降了。
多亏当初老二跑了,不然现在的苏府不定是个什么样!想到这里,苏啸然庆幸之余出了一身冷汗,看他也顺眼了不少:“二郎啊,你起来吧!阿忠,快去请人来给二郎包扎伤口。”
“有时间去看看你姨娘吧,你一年多没回来,你姨娘眼都快哭瞎了。”
这一句是对他说的,看来老狐狸似乎有些相信了!
“多谢父亲大人!”苏云灏心中也暗暗松了一口气。
只是这口气松得有点早,他刚想转身离开书房,就听苏老狐狸又说了一句:“你这次带回来的那名女子,你打算怎么处理?”
第205章 身份()
处理?!苏云灏心里“咯噔”了一下,难道苏家有人已经发现了阿宣的身份了!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想到这里,他故作镇定地转过身来回道:“父亲大人,儿本是想过了母亲的寿辰再跟您说这件事,既然您问起来,儿便实话实说了。儿打算娶她为妻,望父亲大人成全!”这时候他也顾不了许多了,先把老狐狸这里蒙过去再说了。
“你要娶她为妻?”苏啸然眉头一皱:“她姓甚名谁,是何方人氏、什么身份你都清楚吗,竟然让你起了这种念头?”
“阿宣并不是什么大户人家的女子,是京畿道石头村人氏,家中父母双亡,只剩她一人。”这是当初他帮她编造好的身份,如今更有郭熙让帮忙遮掩,他也不怕苏家去查。
“混帐!”苏啸然喝斥道:“你的妻不说是非得要跟苏家门当户对的人家的女子,但也不能娶一个小门小户的女子,她这样的出身如何配得上苏家的门庭!若是你实在喜欢,为父也就睁一眼闭一眼,让她给你做个妾室罢了,不过得在正妻进门之后才能进苏家。”
苏云灏作出为难的样子:“这个恐怕不太好办。阿萱曾明确表示是不会作妾的。更何况她也算是儿的福星,儿自从在石头村遇见她后,在她的指点下,生意才越做越大。”
“你是说那个曾和你合伙开店的人就是她?”苏啸然有些吃惊。
“是的。”苏云灏回道:“当初和我合伙开那些店的人就是她,她说还有很多赚钱的点子没有说出来。当初她还曾说过,大周国有钱的人多的是,没了张三还有李四,但是赚钱的点子却只有她才有,不愁找不到合伙的人。若是让她作妾,只怕她觉得委屈了,一气之下去找了别人合作,那咱们就得不偿失了。”
“虽然苏家并不缺钱,但是这么一大家子吃穿用度还是要花费很多的,祖业再多,也禁不住这么大的开销。若是有阿宣帮着家里赚钱,就算家里花费再多一些也不怕了!”他知道自己人微言轻,以老狐狸贪婪狡诈的本性,若是不把宣萱的本事夸大一些,只怕想要顺利出了苏府会有些困难。
“下午的时候老五要轻薄她,我才会跟二叔家的老五动手!还望父亲大人帮儿在小叔面前通融一下。”他瞅着老狐狸的脸色,先发制人,自己先承认错误。
苏啸然前段时间还为家里这个烂摊子发愁,被他这么一忽悠,顿有豁然开朗的感觉,不由得有些心动了,摆摆手便道:“五郎那个小孩子性子明天就忘了,你不用太顾虑。阿耶知道你是个孝顺孩子,真是难为你了,时刻都将家族利益放在第一位。至于你娶妻这件事,让为父再考虑考虑吧。看完你姨娘就回去好好休息吧,明天还有得你忙!”
“是,父亲大人,儿告退!”苏云灏转身出了书房,忠伯这才上前扶着他去上药包扎。
宣萱虽被强邀进苏家,似乎并没有引起苏家众人的关注,只是被安排在普通的客房里,和几位前来祝寿的女客住在一处。
“娘子,外面下冰凌了,连梅花都冻住了,真是太美了!只是路上太滑,摔了好多人!”侍候宣萱的小丫头捧着新加了炭的暖炉回来,刚进院门就开始叫唤,倒是脚下的每一步都走得小心翼翼。
冰凌?!这分明是下的冻雨嘛,就是现代人俗称的“地穿甲”。
“‘冻雨霏霏半成雪,游人屦冻苍苔滑。’天有些黑了,那你可是要小心些,省得摔了哭鼻子。”宣萱笑道,叫她快回屋来呆着。
“娘子,苏府好大好美啊,奴刚才都迷糊了,差点就找不到回来的路了。”侍女把暖炉递给她,一脸的向往:“二公子原来从小就在这么美的地方长大,真羡慕死人了!奴刚才路过厨房,听说马上要送膳食来,也不知二公子会不会像往常一样过来陪你!”
宣萱摇摇头道:“估计云灏今天不会来了。他刚回来,肯定有很多事要忙,咱们就别给他添乱了。”
忠伯叫来医师给苏云灏上了药,包扎好之后准备再送他去胡姨娘住处。
苏云灏婉言拒绝了:“忠伯,你不用送我过去,我自己去吧,正好在园子里走走。”
他是想先去看看阿宣,想看看她是否还住得惯,缺不缺用品,好安排人送来。刚走到宣萱住的园子外,正想敲院门,听见里面有陌生女子的说话声,他犹豫了一下,天色不早了,此时进去看她似乎有些不太方便,再摸摸头上的伤,还是决定先不进去了,他不想自己这副样子让她担心。
到了胡姨娘的住处,正好赶上侍女们正在摆晚膳。胡氏见到他初时愣了一下,然后才意识到是儿子回来了,惊喜之余又觉得很生气,看到他便想自己这一年多过的苦日子,全是因为他不听话造成的,不由得对他一通埋怨。
苏云灏头晕不想说话也不想动,就一直静静坐在那里听胡氏的数落,胡氏数落了一阵才发现他受伤了,追问他是怎么了,他慌称地滑自己不小心摔的。胡氏又心疼了,抱着他一阵“心肝宝贝”的哭喊着。
好不容易安抚好胡氏,他已经快累死了,最后拿出一盒金子给她,然后找了个借口就溜走了。这些钱是让她留着以备不时之需用的。
第二日是苏夫人四十寿辰的正日子,来苏府拜寿的人络绎不绝,送礼的人都排了有好几里路远。
苏夫人的寿辰李雨桐早就知道了,她头一大就从苏州府的家里赶到杭州城,这天一大早挑了个吉时进了苏府,给苏夫人送上了一份大大的寿礼,连云灏的生母胡氏也收了一份礼,把胡氏乐得美滋滋的,对她越看越喜欢,心里盘算着无论怎样也要说服儿子同意这门婚事。
李雨桐身份尊贵,苏家也不敢怠慢,叫来家里的几个女孩子陪着她说话。几个女孩子得了李雨桐的礼物便都偏向于她,于是告诉她说二哥已经回来了,还带回一名女子来。
她便问那带回来的女子长什么模样,那几名女孩子都说不清楚,只说带了面纱看不清楚。
几个月前孟歆妍被休一事传遍了整个京城,即使李雨桐远在江南也得到了消息。此时她突然有种预感,觉得此人极有可能就是孟歆妍。
她急忙让人带她去那女子所住的院子偷看,果然看到孟歆妍在一名侍女的陪伴下正在院子里赏梅花,两人有说有笑的样子,惬意得很,根本看不出她有一丝弃妇幽怨的样子。
第206章 揭穿()
苏云灏果然把她带回来了!
李雨桐虽然早有思想准备,但还是在看见宣萱的一刹那间脸色变得极其难看,眼角的泪水怎么止也止不住。
她哪一点比不上孟歆妍?为什么苏云灏宁愿要这个弃妇也不要她!她又羞又气、又恼又恨,撇下苏家几位女孩悲愤离去。
她本想就此离开,但看到苏府人来人往好不热闹,一个个喜笑颜开的,偏偏就她一人如丧考妣般,连哭都只能躲在没人的角落里偷偷的呜咽。她越想越生气,钻到牛角尖里出不来了,自己凭什么要让那个蜀国女人过得如此得意!凭什么要成全她和苏云灏!苏云灏不是爱她爱得不管不顾了吗,那就偏要拆散他们,让他求而不得、舍而不能!
凭着一股怒气,她直接冲进苏夫人会客的地方,也不管是否失礼,当着所有女客的面生硬地对苏夫人道:“苏夫人,我有些非常重要的话想要单独跟您说。”
屋里的女客不是名门世家的女子就是朝庭官员的夫人,对于李雨桐和苏家的关系都有所耳闻,因此纷纷地向李雨桐行礼之后识趣地告退。
苏夫人见她如此莽撞,心里也有些不悦,面上却没表现出来,反而拉住她的手和蔼的笑道:“瞧把郡主急得满头是汗,不知有什么重要的事跟我说?来,咱们上里屋说去吧!”
两人进了里屋关起门来,李雨桐问道:“苏夫人,你知道二公子带回来的妇人是谁吗?”
苏夫人疑惑的问道:“我昨晚听我家老爷说是二郎在外认识的朋友。怎么?难道不是,莫非郡主认识她?”
“何止认识,简直是太熟了!”李雨桐冷笑道:“夫人,你是万万想不到她是谁吧!”
“她是我五叔如今的皇太弟郭熙让的前王妃,也是他最宠爱的女人,更是你女儿的死对头……前蜀国的长平长公主孟歆妍。”
“哐啷”一声,苏夫人惊得手中的杯子摔在了地上,一下瘫坐在椅子上。
“夫人,你们自己掂量着办吧!雨桐就不打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