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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弋这一路往南,自打益州军在三月围了葭萌关,主公刘备的消息就与葭萌关断绝了,但按照自己前世的记忆,大约该是在绵竹附近,此时李严应该刚刚投降主公,荆州军该刚入绵竹城吧。
霍弋收起手中的羊皮地图,感叹一句实在是抽象,硬着头皮,一路沿着管道向南疾行。
背囊是故意被敌方射下的,就算敌方射不下下来,自己也是要扔下来的,不然,自己也不能保证敌人能通过自己的突围之道城内的情形不是?此时敌方尤其是主将之一的向存拿到了那封求援信,相必已经知道城中近况,想必父亲的计策是要成功了。
向存一路飞驰,进了益州军大营已然天微微亮起,诸军正在造饭,准备进攻葭萌关了。
中军大帐,夫禁正在召集诸将部署这一日攻城顺序。
向存进了大帐,冷哼了一声:“哼,夫将军,为何三军集结,不等本将?”
夫禁笑了笑:“值门校尉通报向将军帅亲卫出营巡视,未返,故未及通知,向将军见谅。”实则,这大帐之内诸将皆清楚向存出门所为何事,夫禁如此一番话倒是为了保留他的颜面。
怎奈向存看着两侧诸将面色,却琢磨出了别的意味,冷哼道:“你等人只知收缩大营,何曾攻城出力至此?我军十里外扎营并无不可,为何斥候游骑都只在城外五里巡视,甚至没有人监视城门?”
“若非本将深夜出巡,在半路截杀贼军出城求援将领,你等怎知城内现在是何情形?诸将且看这是何物?”
向存耀武扬威般的拿出了那卷绢帛,扔在了夫禁帅案之上。
“哼,刘备这老小子,倾其所部反我主公,只在城中留守八百余人,城内现在粮草不足,军械稀缺,箭矢甚至不到五千支,左段士卒前番我军精锐偷袭之下损失殆尽,正面及右段守军伤亡大半!屯将郑桐、廖武、马威见形势不对,领本部出北门投了汉中张鲁,张鲁正在集结所部,往葭萌关来!是以霍峻派了自己的儿子出南门,向刘备求援。”
“夫将军,此时再不倾我军全军以击贼军,何时出击?”向存双手按住帅案,直视夫禁。
帐中诸将面面相觑,忽有一将出班道:“将军,此时不攻,若张鲁得葭萌关,情况将更难以捉摸控制!发兵吧,将军!末将愿为先锋!”
诸将长身而起,同向夫禁请命。
夫禁见众命难违,便传令各部调集所有弓手,令两部精锐军兵共两千人备战,自帅中军千余在后督战。余部在军营休整。
实则葭萌关正前狭窄,无法展开诸多部队,两千人已然是极限了。
葭萌关内,霍峻及其部属早知今日必是一场苦战,便各自备战,关城正面调集了城内三个屯三百余兵力,左右段城墙因地势险峻,只各留五十人戒备,霍峻自领三百余士卒备足马匹长刀,盾牌,引火物事。于城内准备。
连郭均都披上了半截皮甲,上了关城,城守府亲卫全都调了出来,城中百姓,精壮的也都在城内搬运物资。
天,大亮了。
益州军整齐的军阵横陈在葭萌关关外,各色攻城器械就位,近千弓手在城外一箭之地外,持弓待发。
葭萌关城门是采自冀山的一块天然青石,重近万斤,城门用一种复杂的机械方式关闭或开启,需二十健壮士卒绞动城内一巨大绞盘来控制。
此时二十名士卒站在绞盘边,等待着来自主将霍峻的命令,城内三百余马队静如冀山,不安的坐骑不停的用自己的脚掌哗啦着城内的青石路板,“吧嗒吧嗒”像极了阎王催命的节奏。
这个巨石城门也直接让益州军放弃了攻击城门的打算。
向存纵马而立,无数甲士簇拥着他,身边的旗手在等他的号令,这种感觉让向存感到无比享受,仿佛这葭萌关的命运已经在自己一挥手的掌握之中。
毫不犹豫的,轻轻的道:“攻城!”
身边的旗手立刻有节奏的挥动起手上的红幡。不远处,数十鼓手闻声击鼓,仿佛来自上天的战神之锤,重重的击打在守城众军士的心上。
两千益州精锐闻鼓而动,云梯,冲车,井栏,投石车在那一刻同时动了起来。
城关上,霍布衣握紧了手中未出鞘的战刀。背后,数十抱着一个大桶的军士紧张的看着霍布衣。
当益州军在冲车掩护下到达城下时,数十个荆州军突然出现城头,倾倒铁蒺藜无数,一时间益州军大乱,适时,滚木礌石具下,直打的益州军毫无还手之力,只能借盾牌及冲车掩护躲避,以等待井栏的到来压制城内。
向存见前军受挫,即令投石机发投石击城头。
城头守军见投石来,即躲入藏兵洞,留刀盾兵守城。
向存见投石奏效,急命前军攻城,井栏靠近城头发箭掩护。
王昆见敌军井栏渐近,拔剑一挥,城头诸部推出弩车,弩箭皆以引火物事包裹其头,点火发射,井栏顿时悉数着火,内里士卒纷纷逃命。
此时益州两千前军已然竖起云梯,数百人登梯而上。
城头上藏兵洞诸军皆出,准备厮杀,益州前军无法上城,又无井栏掩护,伤亡极大。
向存传令弓手上前以弓箭压制,上千弓手朝城头发射箭矢,一时葭萌关城头为之一暗,顿有十数人中箭而亡,不少更是带了伤,城头盾牌高竖。
益州前军趁机上城,有那不要命的窜上城去欲白刃相接,奈何被己方乱箭射成了刺猬,城下向存急令箭停。
上了城头的益州军与守军厮杀在一处,无数益州军在急涌而上。城内百姓精壮,有胆大的拿起正在搬运的短刀,也上了城。
一时间城头上白刃相接,不分敌我,真个是血肉横飞,让人胆寒。
霍峻见时机已到,下令升起城门。
绞盘慢慢转动,巨石升起,霍峻一马当先冲出城去,诸马军见主将一出,纷纷打马跟上霍峻,左手持盾,右手挥刀,直奔益州军弓手阵地。
由于刚射完一阵箭,尚未来的及撤下的弓手离着葭萌关关城也就一箭之地,马队转瞬间到了脸上,有反应快的,只来得及发一箭,便被一刀结果了性命,三百马队冲进了不满千的弓手阵地,真个似砍瓜切菜一般,照着诸将的命令,马队都是一人双刀,砍坏了再换,也不砍别处,只往手臂上砍。
弓手被马队一冲,有横的还待反抗,有傻的愣在了当场,有胆怯的见机快的早已迈开步子朝后跑去。
向存领着自己的亲卫百余人站在原地,尚未搞清楚攻城的一方怎么就被攻击了,只见一箭已经射到了眼前,只来得及格挡一下,那箭便直钻向存的左肩而去,向存“啊”一声落在马下,众亲卫见主将被射倒,抢了向存的身体,向后纵马狂奔。
霍峻顺势将向存帅旗砍倒,益州前军还在城关上厮杀,百余人已经顺着开了的城门进了城,更多的还在云梯附近,有的甚至还没见到有马队冲城而出。
此时城门楼上郭均见敌帅旗倒下,大叫:“向存败啦!向存败啦!”
守军也跟着郭均大喊:“向存败啦!”
这一喊真如山倒了一般,益州军很快从云梯上败退,往大营逃去,城楼上的益州军得不到城下的支援,各个被围攻的守军乱刀砍死。
城下霍峻领着马队一路掩杀,两千益州军被三百骑兵追着砍了一路尸体,远处益州军中军正向此处靠过来,奈何尽为步卒,行进缓慢,远水不解近渴,只看得同袍不断倒下。
霍峻见机收兵而回,城内进了益州兵,得回去收拾残局不是?
回到城内,那景象倒是吓了霍峻一跳,这百余益州兵或惨死在粪叉之下,或被数个精壮汉子压倒在地,没一个站着的。
直到此刻,霍峻才算松了下来,葭萌关经此一战,大底是保住了,只是自己的独子,现在的景象又是如何呢?
第7章 蜀道难南下遇阻 斗王冲尽收锐卒()
霍弋自出葭萌关,一路往西南行进,走剑客道,过梓潼县,一路南下,倒未见何等战乱局面,似乎主公刘备主攻路线并不在此,怕也是听闻蜀道之艰难则平坦处进军了吧。
霍弋观剑阁道之凶险,剑阁关之雄奇不甚唏嘘,或许也是这道关口隔绝了蜀中与中原,到底其风土人情,官民教化皆远逊中原,比之荆州也多有不如吧。
实则霍弋走岔了路,刘备入寇川中乃是沿阆水,自东向西而来,直扣白水关,诱斩蜀中名将杨怀、高沛后,并其白水军万余,进而占领涪城,此时的刘备正与李严所属在绵竹对峙。
霍弋一路为益州军斥候追踪,为隐藏自己的踪迹一路往南而来,甚至到了剑阁,幸运的时此时剑阁守将许元见杨怀等名将皆以伏诛,已然改弦易帜,城关上飘着的军旗上还是那个“刘”字,但是其中的以为早已不是那么回事了。
霍弋身负重任,不敢稍有停顿,一路疾行,此时见了蜀道之奇险,脑海里不住跳出了那首名扬千古的《蜀道难》,口中高喝着这篇诗自己所能记得的为数不多的几句:
“噫吁嚱,危乎高哉!蜀道之难,难于上青天!
蚕丛及鱼凫,开国何茫然!
尔来四万八千岁,不与秦塞通人烟。
……
上有六龙回日之高标,下有冲波逆折之回川。
黄鹤之飞尚不得过,猿猱欲度愁攀援。
……
又闻子规啼夜月,愁空山。
蜀道之难,难于上青天,使人听此凋朱颜。
连峰去天不盈尺,枯松倒挂倚绝壁。
……
剑阁峥嵘而崔嵬,一夫当关,万夫莫开。
所守或匪亲,化为狼与豺。
朝避猛虎,夕避长蛇;磨牙吮血,杀人如麻。
锦城虽云乐,不如早还家。
蜀道之难,难于上青天,侧身西望长咨嗟!”
霍弋牵着自己那匹马,听着自己的声音回荡在山谷间,似鬼魅回音,又似高雄阔喊,一时间沉醉其中。
实则熟识古诗词的现代人听起来不免笑掉了大牙,定会说他背诗不用功,只背的一部分。
自我感觉极其良好的霍弋并不被此时自己尴尬的情形影响,翻身上马,大喝一声,疾驰欲出谷而去。
牙门将军赵云曾经评价霍弋,生而警觉,触类旁通。大赞霍弋日后必为主公之大将,加以心血培养,必能独挡一面。原因就是因为霍弋生来对危险的嗅觉就非常灵敏。
几乎是下意识的,再出谷的那一瞬间,霍弋突然一矮身,一支铁枪几乎在同一时间掠过了霍弋后勃颈,与头盔摩擦而过,“嘭”一声,那枪稳稳的扎入右侧的山石中。
谷口,数十益州军突现,皆持盾握刀以待,谷口不远处一玄色山石上,一白甲青年武将,双手互抱而立。只听那武将冷声道:“我乃梓潼县尉王冲,汝是何人?”
霍峻盯着那青年,双手抱拳回礼道:“好说!南郡霍弋!”
“南郡?荆州人?哼!大胆贼子,你主公公然讨伐我主,似你这等黄口小儿也敢在我梓潼县地界招摇过市,未免小瞧了我蜀中诸将!”
“王将军多虑,在下只不过感叹蜀道之艰险,倒不曾有小觑宝地好汉之意。”霍弋答道。
“哼,你主与我主势同水火,你还不束手?要待本将动手擒拿吗?”那王冲倨傲道。
“非也!男儿生于天地,不敢做束手待毙之举!”
“好!且看本将来拿你,定叫你心服口服!”那王冲一跃而下,飞身上了一匹马,取了一柄长刀打马而来。
霍峻稳坐于马上,执枪而待。
待那将到得近前,霍峻一枪搠出,似雷霆般迅疾。
王冲飞马向前,倒似被这雷霆一枪之威所摄,但到底也颇有勇力在身,反手一刀迎上。
霍弋一身枪法传自赵云,自然是犀利无匹,只见那汉子一柄长刀左支右绌,难以招架。但每每情形险恶之下,王冲总能想法子来化险为夷,霍弋边斗边惊异于对手之勇悍机敏。
那汉子更是心中大憾!原来这王冲原先是三辅游侠儿,成天与人斗狠逞凶,十五六岁因杀了人,逃去南阳宛城从了戎,靠着一身勇悍,直做到张绣亲军牙将,很受张绣的抬举。后主公张绣为曹操所杀,心灰意冷下更兼战乱纷起,颇有孝心的王冲带着自己的老母跟着无数南阳百姓逃难至蜀中,奈何老母半道病死,便入了刘璋的束州兵,直做到这梓潼县尉。
这王冲在宛城也曾与典韦交过手,也是他领着诸军士结果了这曹操近卫将军的性命,可说一般人很难使其敌手,奈何在此地偶遇一少年武将,只是堪堪战成平手,再往下打,自己早晚横尸当场。心下不由暗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