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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她神色明明暗暗,师姐也不再多问。晾好衣服,把空桶里剩余的水浇在树根,她大功告成地拍拍手,打了个包票,“行了,师姐再去帮你打探打探,尽量帮你匀一个位置出来。”
夏之意喜形于色,将随风飞扬的发丝捋到耳后,正儿八经地鞠了一躬,“谢谢师姐。”
重庆机场,邵瞿刚一走出出站厅,就被几个身姿挺拔的便衣兵迎进了一辆军车后座。
车子快速发动,他放松身子,后脑搁在柔软的座椅上,这些天在两座城市之间来回奔波,难免有些疲惫。
车厢里的其他人都了解他,也不开口打扰。
“怎么回事?”邵瞿呼吸了几个来回,再睁眼时眼里又是清明冷锐的一片。他挺直了脊背,“具体说说。”
第五章算计到老子头上()
原以为要在这耽搁好久,没想到会提前结束。这样说来,他马上就能去赴那个三天之约。
邵瞿踢了一脚路上的石子,想到夏之意羞恼的样子,居然抑制不住地有点高兴。和煦的夕阳打在他脸上,他脸部棱角分明的线条见他问起,坐在副驾驶位置的那个兵立刻转过头来,恭敬非常,“报告少校,前天正午的军事演习,我方队直属坦克突然出了意外,其中一辆偏离了预期方向,撞上了铁墙。”
邵瞿习惯性地伸手去摸口袋里的烟,但却摸了个空,他皱了一下眉,语气不太好,“有人员伤亡吗?”
“没有,当时行进速度并不快,所以坦克兵只是受了轻伤。不过”说话的语速慢了,变得吞吞吐吐起来。
“不过什么?”邵瞿明锐的察觉到了气氛的不正常,神色一凛。
那个兵犹豫了一下,大声且流利地汇报了情况,“咱们坦克撞到的地方不远就是军火库,现在上面发了脾气,说要好好让咱们营长长教训!”
他声音倒是洪亮,犹如在外面集训。邵瞿本就烦躁,被他这么一吼更甚,一巴掌没怎么留情就拍到他头上,“瞎嚷嚷什么?受罚还骄傲得很?”
才入伍没到三年的新兵蛋子,被这么大力一拍,委屈得紧,脑袋缩回去就不敢说话了。
这位邵上校,平日里是营区出了名的笑面虎,今天居然发了脾气,就更没人敢惹。
车很快直直开进了闲人勿进的军区,邵瞿看了看外面的天色,还不是很暗,于是挥挥手对前面的人命令,“直接去演习场。”
“是!”开车的兵气势十足地应了一声,庄严肃穆的调调仿佛是要上战场。
“报告少校,就是这辆!”刚才挨打的新兵跑步前进,停在远远的一辆坦克面前,替邵瞿指明了位置。
邵瞿把外套搭在肩上,从宽阔的车道上走过去。
现场已经打理完毕,铁墙上好了新漆,完全看不出撞击的痕迹。邵瞿抬眼望了望不远处严禁烟火的军火库,莫可奈何地叹了口气。
“这么不争气?偏偏往最不该撞的地方去了。”他轻轻踹了一下坦克的轮带,却又不是生气,更像在教训一个不懂事的孩子。须臾,转过头去问那小兵,“这事知道的人多吗?”
“报告少校,多!”小兵自己立正,站得标准,吸取教训放小了声音,“演习时本营和外区的都在看台,这事大家都知道!”
既然大家都看到了的话,那就没办法压下去了。
这事儿落在他头上,作为领头,受罚他是没有怨言。但要让整个营都跟着他一起,莫名其妙地被扣军饷,就有点说不过去了。
明明走之前他还依次把坦克配件检查了个清楚,说出问题就出问题,这怎么可能?
这次的事故,要细细追究起来,必然有猫腻。
邵瞿沉默着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然后手臂往后一伸,手掌向上摊开。
跟来的人不明所以,却听他冷定的发号施令声传来,“千斤顶,扳手,照明大灯。”
众人应了一声,各司其职,小跑着去准备东西。邵瞿把手揣在兜里,看了看渐渐暗下去的天光,又踹了坦克一脚,嘴里嘀咕,“还敢算计到老子头上来了?等老子拆了零件找到证据,可就管不得你是谁了。”
天刚蒙蒙亮的时候,夏之意自然而然地就从睡眠中醒来。
心里掖着事情,总觉得睡不踏实。昨天师姐告诉她,车里勉强还能挤进一个人,她想也没想地就同意了。
虽说大部队八点才从这里出发,但离现在也不过两三个小时的时间,夏之意索性不睡了,起来将被子叠的整齐,洗漱之后又换了一套衣服。
路过书案的时候,竟然看到昨天被意外被弄脏了的那张抄写心经的宣纸。
邵瞿猛然凑近的画面在她面前猛然一闪,不知怎的,夏之意竟觉得心里无端端紧了一下。
鬼使神差地,她把那张纸叠成更小的方块,塞进衣服的内包里,心说这一张抄写还没完成,不可半途而废,不如带到色达去写完。
半晨半昏的迷蒙色泽破开,阳光投了进来。夏之意手里捏着一个很小的布包向师姐辞别,和几个同门一起踏上了路途。
那雕梁画栋的佛堂衣角在车后窗渐行渐远,她手不经意触到怀里那柔软的纸张,不禁心跳漏了一拍。
日头慢慢弱下去,空旷的演习场上,一个人的影子渐渐被光线拉长。
邵瞿依旧是那副吊儿郎当的模样,嘴里叼着下面小兵贡献上来的烟,掌心举着电话正说着什么。
他抽烟向来不看牌子,别人递来就接,相处的时间一长,大家也知道他不拿架子,都乐意把自己拿来东西分享给他。
此刻,他手里捏着已经完全扭曲变形的刹车片,闲闲靠坐在坦克的履带上,漫不经心地将之摊在阳光下打量。
这样的损毁程度,完全可以排除人为之外的任何可能性。
“任上将,这事儿我就算不来伸冤,您也该知道我被人下绊子了。您看看,以我的性格,什么时候出过岔子不是?”这整个军区大营,敢跟上将这么说话的恐怕就他一个了。
邵瞿把烟点燃,丝毫不觉得有什么不妥,“这刹车上动的手脚,您可得派个技术兵来好好瞧瞧。是谁干的我不清楚,但总归要为我们营洗脱嫌疑。实在不行的话,只有报给上面”
讲到这,邵瞿刻意停顿了一下。
电话那头的上校沉吟一阵,也不知道说了句什么。
“不用查证了?”邵瞿倒是听得清晰,登时便点头哈腰,痞象尽显无余,“得嘞,您说什么是什么上报?我刚才说了吗?不用不用,这又不是多大的冤屈,我们哪会上报这个月每个人加一千块作补偿?上将您也知道,一千块在现在不是什么大数目,再说这次咱们营可是丢大了人什么,两千?成交!”
笑眯眯地挂了电话,邵瞿在小兵们目瞪口呆中伸出手指比了个数,把手机搁进口袋,“因祸得福。这次的事儿到这就揭过,顺带帮你们争取了点福利。”
众人欢呼雀跃,嚷嚷着说要请他吃饭。邵瞿眼睛一瞪,“吃个屁,钱别乱挥霍,都给老子寄回家!”他扯了扯通宵后变得有点皱的衣角,凌厉的目光一扫,“而且,虽说是被陷害,但演习前检查不到位,你们也跑不了责任!都滚回去面壁思过去!”
第六章奇奇怪怪的人()
对他的阴晴不定,手下的兵早就习惯了,一点也不生气,反倒声音洪亮地应了。
等大家都走远了,邵瞿才又一次摸出电话,手指飞快地拨了一个号码。
看起来柔和的不可思议。
然而,电话接通之后,才听了两句,他就有点坐不住。站起身来,从兜里翻出钥匙就往停车场赶去。
“走了?人去哪了?我不是叫你们看住她吗?”
被他叮嘱盯梢的人很是委屈,“少校您只叫我们看着夏小姐,没让我们阻止她。”
邵瞿骂了一句,还不忘问清楚色达佛学院的具体地址,挂了电话。
黄昏的微光渐渐将视线从地平线处割开来,鳞次栉比的僧人宿舍安静地伏在山坡,错落有致,从半山腰延伸到山谷里去。
夏之意坐在楼顶看了一场壮丽的日落,默默伸了个懒腰。
色达佛学院的主路不多,一到晚上,都同时亮起了路灯,映衬着低矮建筑内的万家灯火。黄色的温暖光泽闪耀着,如同天火,又如同星河。
住下的时间虽然不长,但她已经渐渐习惯了这里的生活,很纯净也很简单。
晚上宿在院里待客的卧室,夏之意忽然忆起自己从佛堂带来的那张未完的心经。拿出来展平,才发现自己未带笔墨。
她有些遗憾地叹了口气,不知怎的又觉得庆幸。仿佛只要没有写完,就还有理由继续这么带着它似的。
夏之意想了想,把那张宣纸沿着对角线折了两下,做成一个三角的形状,放在了枕头下。
就好像一个护身符的形状。她再次瞅了瞅,笑着摇摇头,除去外套躺了上去。
翌日,依旧是早早起床。今天的活动是去听老喇嘛讲经。
这边的讲经很特别,可以是在大殿,也可以是在空旷的广场。夏之意起来的时候大家都还在睡梦当中,这边的人都习惯在太阳升起之后才开始一天的劳作。
她想了想,决定自己出去逛逛。
走到地势开阔的广场,只有几个老阿妈在喝茶,夏之意听不懂她们的语言,只好善意地笑了笑,便往回走。
她没有注意到,从她离开广场开始,就有一个人影,动作敏捷但轻快地跟上了她。
僧人们在洗漱,大殿依旧空无一人。夏之意有些后悔自己起得太早,拿出口袋里早就准备好的一沓一元纸币,往每个佛陀的功德箱里都布施了一张。
做完这些,她拜了一拜,才转身,却差点撞到一个人影。
夏之意吓了一跳,惊魂未定地抚着胸口,才看清是一个身穿红色袈裟的喇嘛。
对方似乎也被她的突然转身吓得不轻,快速后退了一步。待看清她的神情后,他行了个僧人的礼,“实在抱歉。”
夏之意注意到,他似乎是闪电般试探了自己一眼,才深深低下头去。
虽然只是很迅速地一瞥,但那触手一般黏腻的眼神怎么都让她舒服不起来。
夏之意心里掠过不好的感觉,莫名紧张起来。但为了礼貌,仍是还了一礼,扯出一个客套的微笑,“我也是来修行,你不用行礼的。”
她不想和这人多说话,只简单地招呼一声就想暂时离开大殿。没想到那喇嘛却没话找话,“我跋涉千里才终于投到这里打算皈依,既然是同门,能不能麻烦女师父为我讲解一下?”
“讲解什么?”夏之意莫名其妙,直觉不想和他多说,转身就要走,“我去替你叫住持来。”
还没走出两步,门外传来一道刺耳的刹车声!
一大早的,谁会开这样急的车来佛学院?
说起来敢做出这种事情的,她这一生认识的所有人中,也就那么一个。
脑海里划过个模糊的预感,夏之意心里一动,注意力被吸引过去。脚下的步子转了方向,正想探头看一看外面的情况,忽然感觉腰上一凉。
她条件反射地停了脚步。
这种冷飕飕的感觉,分明就是
心里仿佛明了了什么,夏之意不敢再乱动。余光朝后一扫,立刻发现顶在侧腰那把明晃晃的匕首。
以及,顺着那握住匕首的手臂向上的,刚刚那个“喇嘛”阴鹜的脸孔。
邵瞿急匆匆跨进大殿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景象。
夏之意笔直地站在殿中央,旁边是一个红色袈裟的喇嘛,腰上显眼的部位抵着一把尖刀。
他脚步没刹住,或是心念使然,难以抑制地又往前了一步。喇嘛没说话,手里的匕首又往前送了送,威胁之意立显。
邵瞿不敢再往前,停住步子,往夏之意望去。
她就那么沉默无声地盯着他,手指紧紧攥成拳。既不开口求救,也不哭闹,像极了小时候安安静静跟在他后面的样子。
这么多年了,她怎么一点都没变?
邵瞿心里一疼,立下决定,快速和她交换了一个眼神。
对方是针对他的,这点毋庸置疑。那么现在最紧要的问题就是如何安全将她解救出来。
两人自小相识,培养出来的默契是常人不懂的。只是对望一瞬,立刻就明白了对方的意思。
邵瞿后退了一步,旨在让对方放松心智。他举起双手,依然是笑嘻嘻的,“既然是冲我来的,抓我就好了,你们抓一个女孩子干什么?不然我们打个商量,我来换她?绝不反抗。”
明明是在谈判,却一点也不强势,对方的锋芒都像一拳打在棉花上,软软的没有力气。
红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