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琉璃赶紧扶着额头说酒喝多了头疼,要趁早睡下。
把赵浣云送走后,又特别大声嘱咐丫鬟,不到天亮莫来惊扰。
“我一向浅眠,哪怕受了半点惊动都会醒来。”
赵浣云为了示好,又特地板起脸来号令了一番。
门外真的就悄无人声,连树叶摇落的声音都清晰可听。
琉璃在窗下坐了一会儿,终于熬到了时间,也终于想好了要规劝小八的话。
用被子裹了个人形放在床上,又放下帐子。
先从衣服上抽出一根细线,潜行出门后再绕在门闩上。
说起来,这些招数还是三年前她偷跑扬州时,丫鬟阿丝教的。
不知道这一次等着她的,是不是又一次的身败名裂?
夜里果然露重苔滑。
她滑了好几次,深深痛恨周府这种用碎石子路面拼花的风雅爱好。
湖边湿气重,碎石子之间都是青苔。
有一次摔倒的动静略大了点,似乎惊动了人。
她赶紧吹了灯笼,藏进芦苇丛里。
只见几点灯光晃了晃,渐渐靠近。
过了会儿有人禀道:“回王爷,大约是湖上的野鸟回巢。”
“野鸟?”
这声音竟是端王。
“刚才本王分明瞧见亮光一闪。”
“大约是湖上的月光。”
“你道本王是真醉了么?胡说!”
说自己没醉的人,往往是真的醉了。
端王听上去就醉意不浅,脚步也有些踉跄。
“美人儿,你欢喜看野鸟么?”
这是在问谁?
琉璃蜷缩着,大气也不敢出。
不过当然是她自己多心了。
娇滴滴的声音响起来,带着羞涩的笑意。
“奴婢……只是见到王爷就很欢喜了。”
是那个斟酒的小丫鬟么?
还是那个弹箜篌的乐伎?
再不然,就是那个歌声如珠玉的歌姬?
琉璃胡乱猜想着,却不敢探头去看。
只怕一看,就是会令自己心碎的画面。
“本王倒是很欢喜看野鸟。尤其是某一种。”
端王说,脚步一路踏来,踩倒几根芦苇。
“王爷不可!”
美人儿娇呼一声。
“湖这边……都说不大吉利。”
“是么?”
“王爷瞧见那边的红阁子了么?”
“瞧见了又如何?”
美人声音低颤:“都说,那阁子里闹过狐仙。”
“狐仙?狐仙不正在本王怀里么?”
接着就是一阵低笑与娇嗔,听得琉璃如坐针毡。
“美人儿啊,你猜猜看。”
“什么?”
“这湖边的野鸟,会不会飞去给狐仙吃呢?”
“王爷说笑呢。天底下哪有这样的笨鸟?”
“本王说有,便是有!”
云头麒麟履一转,正对着琉璃藏身的芦苇丛。
“就算有那么笨的鸟,也没听说过狐仙会吃这个。”
“是么?”
端王笑着咳了两声。
“狐仙不爱吃野鸟么?本王可是爱吃得很!”
云头麒麟履又踏近了几步。
“尤其,是那种笨到自投罗网的。”
“王爷爱吃野鸟,明日不如让周大人张罗一席。”
“那多无趣。”
凛然一响,剑光出鞘。
芦杆在剑气的震荡下摇摆起伏,发出沙沙的响声。
真的有几只巢宿湖边的野鸟拍翅飞起,惊惶地冲波而去。
“本王要吃的,自然要由本王亲手猎来。”
被剑光扫到的芦苇纷纷折腰,又被剑气震向空中。
轻柔如芦花,锋利如芦叶,劲脆如芦杆,全都化作碎雪漫天。
琉璃披着一身芦花雪,只觉得自己全身血液都凝固了。
好几次,他的剑光都从她头顶闪过。
只差一点点,就能猎杀她这只“笨鸟”。
也是天可怜见。
端王舞醉剑,芦花尽成雪。
唯独她藏身的这一丛,在醉剑下得以幸存。
也亏得她咬紧牙关,没有尖叫着跑出来。
终于,那双云头麒麟履离得远了。
“无趣!”
风里飘来端王的冷哼。
过了一会儿,又换成了美人儿娇柔的笑声。
等声音都消失后,琉璃战战兢兢地钻出来。
这才发现,自己从头到脚,已成了一个“雪人”。
要是被周府丫鬟瞧见,明天街头一定又有新的传说。
三更半夜,一个白惨惨的鬼影,提着灯笼在红阁子底下徘徊。
鬼影过处,千芦尽死。
想到这里,琉璃也觉得好笑。
她一边掸芦雪,一边走上红阁子前的台阶。
奇怪的是,空置的楼阁,居然也没上锁。
手轻轻一推,门扇就开了。
琉璃吹了灯笼,免得让周府的故事越传越多。
好在这种阁子用的都是明瓦,外面月光照进来,室内依稀可见。
虽然空置多年,陈设器具倒是一应俱全,就像送给狐仙住了似的。
琉璃寻到楼梯,轻手轻脚地上了二楼。
东暖阁里,果然有人!
高大的人影伏在案上,看来是等得不耐烦就沉沉睡去了。
也可能,是因为伤重未愈,人才会这么疲惫?
琉璃定了定神,尽量庄重地走过去。
站在五六步远处,先出声轻唤他。
小八没有回应。
琉璃又凑近两步,一边唤,一边伸手朝他背上推了推。
“醒醒,是我。”
她唤着,冷不防手臂就被反扣住。
力道之大,痛得她尖叫一声。
下一瞬,她就跌进了男人硬实的胸膛与书案之间。
后背紧贴着书案,纤腰几欲折断。
饶是如此,男人仍不肯减轻力道。
扣住她手臂的大手坚如镣铐,所贴的肌肤处明天必然会出现淤青。
“痛……”
琉璃含泪而呼。
这力道远胜从前,还透着一股怒意。
“真的……好痛……”
痛得她声音都扭曲了。
心中更是惊恐,小八这是怎么了?
莫非是被埋在塔底,转而迁怒于她?
她惶然而无助地扭动着,就象一条被拍在案板上的鱼。
这一回,男人却比之前任何时候都要冷酷。
不仅没有放手,还历声呵问:
“你是谁?”
这三个字一出,琉璃魂飞魄散。
不对!
这不是小八!
这个声音是……
“成、成大人?”
第56章 好戏这才开场()
黑暗中,成远步的声音听起来格外严厉。
“女人?”
手放开了,身体与身体间的距离也拉开了。
不愧是克己复礼成大人。
只是琉璃仍被困在他与书案之间,接受拷问。
“你是谁?”
“为什么会在我房里?”
“是谁送你来的?”
问题一个接一个。
琉璃哪里敢回答。
多亏成远步刚才没有听出她的声音。
否则教她怎么解释?
因为一张没有署名的字条,就三更半夜摸到男人的房间?
先是高天士。
继而端王。
然后是成大人?
等等,红阁子不是空置已久?
为什么这里会变成成远步的房间?
琉璃心中不寒而栗。
显然,她是被陷害了。
是谁,设下了这样的陷阱?
是谁,还嫌季琉璃的声名不够狼藉?
过去当面痴缠也好,追去扬州也好,总是光天化日之下,行为出格却并没有真的逾矩。
这次却不一样。
这做法竟是活生生要她的性命!
琉璃小时候曾经听说过一次。
某家的女儿在后花园夜会情郎,被庶母领人逮了个正着。
情郎反口只说是被她勾引,于是分别论处。
情郎被责打十杖交回家人管教。
那姑娘则在第二天就被沉了猪笼。
不是她的错觉,窗外真的有人声传来。
眼看就要到红阁子楼下了。
成远步仍在逼问。
“到底是谁指使你的?”
从“送”到“指使”。
显然,成远步一开始把她当成主人送来讨好自己的姬妾。
因为她一直沉默,他现在怀疑更多了。
“不说话?”
金陵少尹断案无数,岂能被她瞒住。
她听见他伸手在怀里摸索着什么。
火镰!
只要燃火照亮,她的真面目就暴露无遗。
惊慌失措之中,她的手在案头碰到一样物件。
似乎是个笔筒。
他的摸索停止了。
她颤巍巍抓住笔筒。
轻微的磕碰,是火镰与火石的摩擦声。
她咬紧了嘴唇。
火光亮起的瞬间。
笔筒砸中了成远步的两眼之间。
“你——”
他怒号一声,人却踉跄两步,朝后倒下。
罪过罪过!
琉璃颤抖着从他身上跨过,朝门外跑去。
“站……住……”
火光熄灭之前,成远步的手抬了抬,却没能捞住她的裙角。
琉璃来不及感激这份幸运。
刚跑出东暖阁,就听见楼下的门被推开。
熙熙攘攘的人声和灯笼光一起涌了进来。
逃是逃不掉了。
藏呢?
二楼只有一间主厅和两侧暖阁。
一旦要搜,必然很快就会被搜出。
琉璃几乎就认命了。
突然,纤腰被人一环,整个人都变轻了。
“呀——”
一声娇呼,被男人的手掌及时堵在嘴里。
她依在男人怀中,被带入主厅的屏风后面。
人声和灯光从屏风外掠过,直奔东暖阁去了。
至少暂时是安全了。
她惊魂初定,只觉得自己所贴着的这具胸膛无比温暖,也无比熟悉。
“小八?”
话刚脱口而出,她就后悔了。
因为掩在她樱唇上的那只手,无名指上分明戴着一只指环。
温润如玉,凉而不寒。
日光下的颜色比玉暗沉,纹理也比玉更华美。
今天午后,她才在端王的左手上看见过这样一只灵犀指环。
“小八?”
端王轻笑一声。
贴着耳畔,她的感觉尤其清晰。
与小八的低哑魅人不同,端王的嗓音清亮,抱怨也如溪流潺缓。
“看来琉璃小姐对那位朋友十分特别,居然时刻挂念于心。”
掩在唇上大手松开了。
琉璃轻吁口气,也说不清是放心,还是失望。
“多谢王爷。”
她细语一声,如下午在湖心亭时一样礼貌。
后退一步,想拉开同他的距离。
环在她腰上的胳膊却不允许。
“想被他们发现吗?”
端王朝东边努了努嘴。
那边已经热闹得一塌糊涂。
又是喊有鬼,又是喊有飞贼刺客,又是喊请大夫。
不多时,不仅惊动了周大人与许多男宾,连肃王都大驾亲临。
一片慌乱中,倒没人顾得上察看其他房间。
然而败露是迟早的事吧,琉璃心中哀叹。
“不必担心。”
端王话里含笑,大手在她脑后拍了拍。
在他身后,不知什么时候多出一个暗门。
他手臂一带,两人就一起滑进了暗门内。
原来主厅与东暖阁之间,居然还有这样一道夹层。
琉璃目瞪口呆,用唇语问:
“王爷怎么知道?”
他耸耸肩,也以唇语回答。
“京城里的大户人家,几乎家家都有这种设计。”
夹层窄小,仅供一人容身。
同时挤进两个人来,显然只能凑合着贴在一起。
想不到,湖心亭一拜之后,反倒有了前所未有的亲密。
琉璃心中难受,咬咬唇就朝外移。
“王爷……还是莫要被琉璃拖累了。”
肃王若见到此时此情,必然震怒,说不定一封弹劾就飞上了金銮殿。
“别动——”
他竖起一根食指,压住了她唇瓣的轻颤。
“好戏这才开场。”
尽管完全不赞同他这副唯恐天下不乱的腔调,琉璃却莫名地安定下来。
暗门悄然关上。
琉璃很庆幸这里毫无光亮。
至少她一脸的羞窘不会被端王瞧了去。
于是他们一起静静地听隔壁热闹。
成远步已经醒来。
对自己为什么会出现在空置已久的红阁子里,他也相当莫名其妙。
“多半是喝醉后被人扶到了这里。”端王讥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