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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怎么可能杀了她呢?还要她织浣花锦呢。不过就是要打压晟丰泽罢了。季英英不忍地看着晟丰泽,如果可以,她宁肯死了。也不想再接受他的恩情。
晟丰泽心里清楚,只要季英英活着,再想办法吧。他想也没想地弯下了腰:“阿泽知错了。”
“回宫禁足三月。以后莫要再让自己受伤了。阿泽大了,也到了成亲的年纪。王兄定能为你选个好妻。莫要再迷恋着她了。掳来的奴隶不过是玩物罢了,当不得付出情意。带着赤虎回去吧。”所有人都会知道白王因为一个低贱的唐女顶撞国主,被罚禁足。他在朝中的威望又会降几成。国主达到了目的,笑咪咪地摆了摆手,示意晟丰泽可以走了。
晟丰泽默默地行礼。赤虎朝国主磕了头,担忧地看了季英英一眼,跟在了晟丰泽身后。
一道狠色从杜彦眼中闪过。他用晟丰泽尚能听见的声音说道:“国主,死罪可免,活罪难逃。此唐女隐藏浣花锦的织法,心怀不轨。臣觉得她是在利用白王殿下的情意,稍有机会就能行刺。为防她逃走,不如打断她的双腿以示惩戒,也不影响她染丝织锦。”
“杜彦!”晟丰泽才走得几步,明知道杜彦说给自己听,仍忍不住心头涌动的怒气,转身大步走了回来。
杜彦神色未动:“殿下唤臣可还有事?”
四目相对,晟丰泽看到杜彦眼眸深处浮现的恨意。他要为子报仇呢。他其实恨不得杀了自己吧。
晟丰泽狠狠一拳揍在了他脸上。
国主惊得从王座上站了起来。晟丰泽当着他的面就揍了杜彦,他吓了一跳:“阿泽,你在做什么?”
做什么?晟丰泽一拳将杜彦揍得鼻血长流,任他摔倒在地上,伸手握紧了季英英的手,大声说道:“她是臣弟心爱的女子。清平官当着臣弟的面就要打折她的腿。他还当臣弟是您的亲兄弟,是南诏的白王吗?臣弟也要脸呢,就算是个奴婢,也是臣弟的人。揍他怎么了?他讨揍!”
国主气得大吼道:“你为了个奴婢揍清平官?为了这个唐妇你动手揍我的清平官?”
那是清平官,相当于大唐的宰相,百官之首。就这样随随便打了?
季英英被晟丰泽的话说得耳朵都红了。再不辨白,她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她想抽出被晟丰泽握住的手,被他用力捏得都疼了。她低声求他:“您放手吧。”
“你闭嘴!”晟丰泽恶狠狠地斥了她一句,掷地有声,“臣弟荒唐,臣弟愿意自降王爵!”
他知道的,王兄忌惮自己。不然这么多年,也不会任由杜彦和自己针锋相对。王兄早就想降他的王爵了。降了王爵,削减封地奴隶,一千亲兵都不能养了。没有季英英这一出,王兄年迈体弱时,也会把这事做了。
国主看到晟丰泽坦坦荡荡的眼神,突然有种被他看穿心事的羞怒。他怒道:“你不要王爵就不要好了。滚回你的宫去!”
晟丰泽弯了弯腰,拉着季英英就要走。
“将杨季氏留下!何时织成浣花锦,孤何时放她回白涯宫!”也许留下这个让王弟痴迷的女子才是最聪明的办法。他为了她竟然连王爵都不要了呢。
晟丰泽深深吸了口气,松了手,眼神却瞟向擦了一袖子血的杜彦:“我等你好好地回白涯宫。”
他咬字咬得重。谁都听得出他的意思。他不用再威胁他的王兄和杜彦。他们都明白的,季英英出了事,他会报复。他敢揍杜彦,也敢杀死所有敢伤害她的人。
晟丰泽利索地带着赤虎走了。
季英英默默揉着被他捏疼了的手,悲哀地想,真是被掳来的低贱奴婢呢,没有一个人问过她想不想。杨静渊见到她进宫了。他一定会打听出自己的下落,寻机救走自己。季英英又一次坚定了自己的信念。只要不死,她一定要离开南诏。
削掉了晟丰泽的王爵,国主却没有任何成就感。他被兄弟眼里的凶狠吓着了。削掉王爵也不能折了苍鹰的翅膀。他不能再伤王弟的心了。国主疲倦地说道:“送杨季氏去织坊。杜卿,你也回去养伤吧。”
杜彦恨自己身上没流着王族的血。仅仅削个王爵而己,也没伤着晟丰泽一根头发。他要揍他便揍了。他还能怎样呢?他怎样才能报杀子之仇呢?杜彦行礼告退,目光冰冷地从季英英脸上扫过:“赵副使潜心研制浣花锦,已有心得。臣这就嘱人送她去赵家织坊。”
季英英在心里默默地喊着杨静渊的名字。来得迟了,这一次她可就真的只有自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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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2章 三喜临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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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让这些被掳到南诏来的织锦大户们安心,南诏特意在城中辟出一大块地,兴建屋舍安置。南诏也不是没有防备之心,将织锦户们集中在一起。若有事发生,前后街巷子一堵,里面的人插翅难飞。家家户户都是前面居住,后院挨着河流建织坊丝坊和染坊的格局。前街还特意建了一长排商铺分给各家。这条新建的街也被称为锦业街。
赵修缘升任织造局副使,是锦户中官职最高的人。赵府占据了正中最好的位置,屋舍也比其他人家气派。
看了眼长街入口牌坊上镌刻的锦业街名,韩四爹低声告诉杨静渊三人:“到了。”
牛五娘紧张地扯住了桑十四的胳膊,不用他安慰,又鼓足了勇气道:“十四哥,咱们去吧。”
四人分头行动。牛五娘和桑十四走正门去见牛七娘。韩四爹和杨静渊则挑着柴垛和野味慢悠悠地进去兜售。
益州府的织锦大户们初来乍道。南诏朝廷一心想把人心给留住。除了赏的宅院,每户人家还发下了安置费。兴建织坊染坊丝坊,都由朝廷出钱。织锦户们从前享受惯了。生活一旦安定下来,又嫌弃起南诏发给的普通菜米。韩四爹送的柴比官家供给的少一文。野味也新鲜。才敲了两户人家,就卖完了。
韩四爹和杨静渊扛着扁担背着背篓,在赵家斜对面的路边摊要了两碗饵块慢悠悠吃着。牛五娘和桑十四悄悄望了他们一眼,踏进了赵府的门槛。
等两人吃完,赵府里仍没动静。看起来应该见到了牛五娘。照计划,桑十四会记下赵府的地形,寻机会到客栈和两人见面。
杨静渊和韩四爹正准备离开时。宫里的侍卫护送着季英英进了锦业街。隔得极远,杨静渊就瞥见牛车上的季英英。他又坐了下去,用这些日子练得熟了的南诏口音让店家再煮两碗。
人马到了赵家门口停住。有官员模样的人陪着季英英一起走进了赵家。杨静渊糊涂了。晟丰泽强势,季英英从了他也想得明白。他却是知道季英英和赵修缘誓不两立,仇深似海。季英英这是借晟丰泽的势去找赵修缘报仇?
这时,一骑从街口飞驰而至。杨静渊挑起了眉,认出是赵修缘。见他恨不得飞回赵回,多半是得了消息从官衙赶回来了。
赵修缘在门口下了马,神采飞扬地进了家门。
看清他脸上的神色,杨静渊越发觉得不对劲。有晟丰泽撑腰,季英英绝不会让赵修缘好过,他怎地还能如此高兴?
“公子,先回客栈如何?”韩四爹小声询问道。两个人吃了四碗饵块。在这里停留时间太长,会引人注意。
杨静渊慢腾腾将碗里的汤喝完,惊讶地发现和季英英一起进门的官员被赵修缘送出来了。他拱手告辞后,带着侍卫们离开了赵家。季英英一个人留下来?晟丰泽也没遣个侍卫仆妇陪着?
他越想越不对劲。抬头望了望日头。该死的太阳明晃晃地挂在天上。让他不方便翻墙越户进去查看。杨静渊只得寄希望于去见牛五娘的桑十四两人。和韩四爹果断地离开了锦业街。
季英英径直被带到了后院的赵家织坊。赵修缘将织坊交给了堂兄赵大郎管着。接了国主的旨意。赵大郎也不敢慢待于她。令人收拾出一间单独的织屋出来给她。
织屋里摆着一架织机,靠墙放着床。季英英进了屋,听到身后锁门的声音,这才快步走到窗前张望。
屋子比普通的房间高,窗户也砌得高高的。大概是防人盗锦,不过二尺见方的窗户上还嵌着一排铁栅栏。她踮着脚才能摸到窗台。
季英英将织机前的木凳搬来,踩上去够着窗户往外看。赵家后院简单砌成了四合院的格局。占地极大。风传来阵阵脚踩织机的声音。后门与院墙都建得高大结实,挡住了她的视线。她默默将看到的记在心里。见有仆妇抱着被盖提着食篮过来。季英英跳下了凳子,安静地坐在床边。
赵大郎又令人送了文房四宝来,告诉季英英道:“国主令你染出能织造浣花锦的丝。你需要的东西都可写下,我令人去采办。”他踟蹰了下又道,“这浣花锦国主令赵家织造。你若想好好活着,就安心染丝配色。除了不能出这房门,吃食用度我不会亏待你。咱们都是被掳到南诏来的,身不由己。我也不想你出事。”
季英英有些吃惊。她以为季赵两人已是水火不相容。没想到赵大郎待她这般平和。以前没有和赵大郎接触过。从赵修缘嘴里听说他这个大堂兄痴迷织锦,为人憨厚。
赵大郎想起那场浩劫,想起死去的父亲,想着差一点和赵修缘订亲的季英英,心里百般不是滋味。冲季英英勉强笑了笑,转身出去了。
他一如从前般憨厚。季英英暗暗叹气。如今的赵家是赵修缘夫妇说了算。夫妻俩对她一个敢执刀,另一个就烧油热锅,恨不得连骨头都嚼来吃了。
正这样想着,门锁响动,吱呀被推开了。
看见季英英,牛五娘蓦然爆发出一阵大笑。
季英英淡然地看着她道:“莫要笑了。再笑下去,屋顶的瓦都要震落摔破了。”
牛五娘笑得直不起腰来。玉缘赶紧扶住了她。牛五娘笑着说道:“玉缘哪,你回来了。五娘和她的未婚夫婿来找我了。这贱人终于落在我掌心了。今天三喜临门,我该不该笑?”说着又狂笑起来,直笑得岔了气,咳嗽不停。
听得三喜临门,牛五娘和桑十四到赵家找牛五娘。季英英又生出了希望,微笑道:“甚好甚好。”
“好什么?再好也是我的幸事!”牛五娘止了笑,声音尖锐凌厉。指向季英英的手瘦得只剩下了筋骨,留着的长指甲染了鲜红的蔻丹,仿佛鲜血滴落。
季英英争起男人来,从来不输给牛五娘的:“幸好我的夫君没去找你呀!”
“他会来的。他会跪在我脚下求我。厌恶我这张丑脸,却不敢不看。”牛五娘摸着自己的脸,只盼着那一刻快一点来。来了,她就解脱了。
“这样不是更好?让我见见桑十四和五娘吧。也正好让他们给我夫君递个话。免得赵副使夫人急白了头发,望穿了双眼,他都不晓得呢。”
“小姐,别听她的。”玉缘低声提醒着牛七娘,想让她清醒点。
“这是好事呢。她还能怎样呢?她以为她能逃得出这赵家大宅,逃得出太和城,逃得出南诏么?抓住她。”牛五娘的声音陡然变冷。
季英英心头一悸,自知是打不过玉缘的。她笑道:“怎么,不想等到我夫君来了再让他瞧瞧我的惨状?”
玉缘径直上前,将季英英胳膊往后一扭,抓着她的头发迫她扬起了脸。
她的手劲大,被拧断了骨头似的疼。季英英笑着睥睨着牛五娘,喘着气道:“哎哟,你快些下手吧。划花了我的脸,正好可以恶心着赵修缘呢。”
牛五娘冰冷的手指搭在她面颊上,触手柔滑。指尖刺着季英英的肌肤,只要她再用力,就能抓个满脸花。听到这句话,牛五娘却又舍不得了。她盼了这么久,怎舍得这样就毁了季英英?她扬起手,正反扇了季英英好几个嘴巴,心里憋着的气总算消散了一点。
“我这就叫五娘和桑十四来见你。你最好哭得让他们心软着,赶紧回大唐把杨静渊叫来。”牛五娘示意玉缘放开季英英,迈步出了房门。
见门被锁住,季英英往地上啐了一口血沫,捂着脸嘟囔:“谁想变成你那种丑八怪?我想留着好看的脸见我家三郎呢。”
心因为要见着牛五娘和桑十四变得雀跃。那二人不会傻到把杨静渊来了的事说漏嘴吧?还有那个武艺好的丫头玉缘,说不定会偷听来着。
季英英研了磨,飞快地写好一封信,折在了手心里攥着。
第263章 姐妹相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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桑十四沉默地坐着。未婚妻心思太过单纯,哭得直打嗝。他冷眼旁观,牛五娘露在面纱外的眼睛连点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