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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形”的心思登门造访。
季家虽小,收拾得倒也整齐干净。屋里错落摆着几盆怒放的菊花,还有两本珍品。衬着这些款式老旧的家具,古朴雅致。
季氏谈吐斯文,并不是她想象中泼辣粗鄙的妇人。门户低点,还算能接受这样的亲家。
反正二郎认定了季英英。老太爷也同意了。赵申氏的心思从考评亲家合不合格转变成了她将是我媳妇。她手肘撑着光滑的圈椅扶手,决定必须从现在起教导季英英:“听说二娘绣艺出众。可识字?”
时下有条件的人家供小娘子读书,不求成为鱼玄机薛涛这样能吟诗作赋的才女,只需能认得字,看得懂账本。尤其是商户,主母不识字就不合格。赵申氏很关心这点。
季英英忍着气答了:“识得。”
赵申氏嗯了声道:“不必读那些个四书五经习得六艺。总要把《女诫》《女论语》学好。”说着脸色一肃,冷冷道,“‘凡为女子,当知礼数。女客相过,安排坐具。整顿衣裳,轻行缓步。敛手低声,请过庭户。问候通时,从头称叙。答问殷勤,轻言细语。’进门大呼小叫,《女论语》里这些话,你可做到了?!”
季英英顿时想掀桌!额角的青筋气得一跳一跳的。忍你很久了!
季氏心想我女儿还没和赵家定亲呢,你就当我的面训上了?这是训英英,还是借机骂我一个寡妇没能力教好女儿?季氏又想起赵申氏先前的讥讽之语,脸色更加难看。
《女诫》是东汉班昭对其女儿进行三从四德等教育所作。《女论语》是贞观年间宋若莘、宋若昭姐妹所撰的一部女子训诫书籍。唐时女子大抵都以这两本书为闺范学习用本。
民风开放的大唐,又经过武周一朝。对女子的要求并不严苛。胡服出行,女着男装是很流行的风尚。学这两本书知晓女子处世道理和礼节,在外面的场合不会失礼就善莫大焉了。
季英英自问得知赵太太在堂,她马上收声敛息,轻行缓步上前请安。赵太太轻蔑打量她,她还忍着气一一回答。她哪点不知礼了?
季氏一张帕子揉成了咸菜样,为了女儿和赵修缘的亲事又辛辛苦苦地忍了下来。
刚才就讥讽我娘教不好女儿,现在又说我不知礼。合着看我娘和我礼貌待你好欺负是吧?季英英可没那般好脾气,当即朝季氏俯首行礼道:“‘父母检责,不得慌忙。近前听取,早夜思量。若有不是,改过从长。父母言语,莫作寻常。遵依教训,不可强梁。’女儿熟记于心。若有不妥之处,还请母亲教导。”
她也搬出《女论语》来,意思是我不对,我妈随便教训。你还没成我婆婆呢,还没你叽喳的份。
季氏接了这话心里痛快了。寡妇支撑门庭,带大儿女,季氏也不是吃素的。她柔声说道:“我儿幼承庭训,娴静温柔,知礼大方。吾甚是安慰。”
我女儿家教好得很,我很满意。你想挑刺,门儿都没有。
母女俩一问一答,将赵申氏凉在了一旁。
季氏说完温温柔柔对赵申氏一笑,算是回答了她刚才的指责:“咱这商户人家也没指望着攀上门阀士族。让赵太太见笑了。我会尽心教导她。”
商户人家拨的是高音。
大唐商户是历朝历代最幸福的。地位非常高。也不禁穿丝罗绸缎锦。赵家再是大户人家再有钱,户籍也是商户好吗?
大家都是山鸡罢了。你虽然买得起孔雀翎,插尾巴上,也变不成士族呀!你实在不喜欢,你去娶一个高门大户官宦人家的闺女试试?
人家肯嫁吗?
唔,杨石氏也只能算半个官宦人家。别说上溯三代,她父亲这一代也只是个大字不识的农民呢。只有一个在州府衙门任录事参军的哥哥。就因这,杨石氏在杨家压得几个妯娌喘不过气来,当家作主几十年。
季氏轻描淡写将赵申氏的脸扇肿了。
赵申氏气血翻腾,脸阵红阵白,带着一群打扮华丽的仆从拂袖而去。
第26章 母女谈心()
将赵申氏和她华丽的仆从们送走,季家母女俩面面相觑。好像是出了口气,心里还是堵得慌。
季英英是头一回见赵申氏倒也罢了。从前儿女小的时候,季氏是把赵申氏当尊敬的客户来对待。赵家需要浣花染坊的丝,赵申氏说不上热情,也比较客气。季氏也没想到一门亲事暴露了赵申氏的另一面。
季氏深深叹了口气,眼里满满的担忧:“忍一时之气方为上道。咱们气顺了,赵太太心里生了堵。英英哪,你真的确定要和赵二郎好?”
有这样盛气凌人的婆婆,嫁过去日子不太好过啊。
“他是他,赵太太是赵太太嘛。”季英英说完也很烦,“还没定亲呢,就摆出婆婆的架式。合着这不是想结亲,是想结仇来了?谁说斗锦完了,赵家来提亲,我就要答应的?赵太太该不会以为赵家有钱,提亲是瞧得起咱家,不会拒绝她吧?”
求娶求娶,前面还有个求着呢。季氏也这样想。心里暗暗叹气,赵二郎咋就生在了赵家呢?朱家染坊的二郎也来求亲,朱太太笑得那叫一个和气。连英英进门,马上分家单过,给朱二郎再开一间染坊的条件都开出来了。
季氏淡淡说道:“行啊,赵家若来提亲,娘就回绝了。我看哪,朱家染坊的二郎不错。朱太太说过,嫁过去就分家单过,你还不用在婆婆面前立规矩。也没人拿《女诫》《女论语》让你照做。”
季英英哑巴了。
她的脸颊像涂着一层桃花胭脂,眉心微蹙,小嘴翘着。又是为难又是不甘。瞧得季氏的心隐隐作痛。她辛苦养了十六年的女儿,心已经系到赵家二郎身上了。
“英英,你真的了解赵修缘吗?他哪点好?娘怕你瞧不清楚人。”
赵申氏只是婆婆,赵修缘会是女儿要过一辈子的良人。万一赵修缘和赵申氏一样……季氏不敢想这样的结果。
厅堂里母女俩说话,李嬷嬷识趣地请走了侍侯的婢女们。守在门口放哨。西移的阳光从大门照进来,满室金晖。
季英英咬着嘴唇,鼓足了勇气:“他信任我。”
赵修缘一表人材,斯文有礼,才华出众,织锦大户的未来家主……季氏想出了数种理由,万没想到季英英的理由会是这个。
“娘。哥哥虚岁比我大两岁。我记得他是七岁进的染坊。那会儿我已经五岁了。你不带我去,我蹲在染坊门口哭。后来哥哥心疼我,给我弄了点染料,我染了一块手帕,还盼着你夸我。结果你骂了哥哥。还罚了李嬷嬷,说她没看好我。”
“我知道呢,季家有秘方,传子不传女。我真没觊觎过咱家的秘方。我就是喜欢染东西。喜欢调出不同的染料,染出五彩的颜色。你不许,我也不敢提。你知道了,就会罚。上次你气得差点把湘儿卖了。”
“就算是哥哥,也不敢明着鼓励我学染技。只有赵二郎。他从来都赞我眼光好,会配色。总会夸我有天份。他痴迷织锦,我喜欢染技。和他在一起总有说不完的话。他每次家里考评,要织锦。都会画了画稿和我讨论配什么色的丝。每次他都信任我,得了他祖父的夸奖,他很开心。我也开心。那是我配的丝,我也不求得到赵老太爷的夸奖,我就是喜欢这种被人肯定的感觉。”
“娘,他信任我啊。我在他面前,一点顾忌都没有。我喜欢染技也不用偷偷摸摸的。他还会帮我想套染的方子。我知道自己性子急,但他都会让着我。我和他在一起,觉得好快活。”
女儿把赵修缘当成了知己。季氏震惊了。是她把女儿推到赵修缘身边的吗?
“英英,你喜欢他吗?娘的意思是那种男女之间的喜欢。如果换个人像赵二郎那样欣赏你,也鼓励支持你学染技,你会不会也喜欢和那个人在一起?”季氏都不知道怎么表达自己的想法了。
她真是担心。担心季英英并不懂得,喜欢一个男人和喜欢一个知己的区别。
季英英的脸红得更厉害,半晌才嚅嗫道:“我就不想和朱二郎说那些……”
季氏松了口气。女儿是真心喜欢赵修缘的。她忍不住又提醒季英英:“如果赵二郎哪天转了性子,不让着你呢?”
季英英翘着嘴哼哼:“他敢?揍不死他!”
季氏一巴掌拍她背上,斥道:“赵二郎让着你,你就蹬鼻子上脸了。赵二郎也许会是赵家下任家主。不会是粑耳朵。”
“小事让着我,大事我也没干涉过他。”季英英嘀咕了句。让她因为赵申氏放弃赵修缘,她做不到。她也干脆,“娘,要不我问他去。赵太太为难我,他能不能护着我。他若不能……我就想办法让赵太太不为难我。”
探明了女儿的心思,季氏暗暗叹了口气,话峰一转问起她今天的去向:“在外逛了一整天,跑哪去了?”
“哦,我买凉粉了。晚饭加道菜吧。”季英英叫绫儿把凉粉送去厨房,想了想,凑得她的耳朵低声告诉她,“娘,我想出了一种新的丝线配色。织出来会比赵家送来的样锦美。可是今天把赵太太气走了。我不知道还要不要告诉赵家。”
气走了赵申氏,马上就赶着去告诉赵家她想出了新的配色。怎么看怎么觉得季家没有骨气。
“会有多美?”季氏有点好奇。
季英英满脸放光:“如果评判公允,赵家一定能夺回锦王。”
季氏倒吸口凉气:“你又不懂织锦。”
季英英摇了摇头:“我是不懂得织。但是锦,是用丝织出来的。不同的色彩,不同的图案能织出不同的锦。我能染出新的丝线,就一定能织出与众不同的锦。”
“染出新的丝线?”
女儿在染丝上的天份有这么高吗?没人教她,她也能琢磨出新的染丝技艺。季氏震惊不己。
“娘再想想。这事谁也别说,你哥也别说。”季氏真的需要好好想一想。
真的能帮赵家夺回锦王。英英嫁到赵家,也有了底气。但是别人不会相信是季英英琢磨出来的染丝技艺。会认为自己为了富贵,将季家秘方传给了女儿。季家的名声就坏了。大郎如何立足?他即将娶妻,张家又会怎么想?
第27章 锦帕()
赵申氏回家,先是被丈夫盘问一番。她心气不平,嘴里自然没有好话:“也不晓得二郎看上她什么了!那火爆脾气哟,倒像是她要做我婆婆似的……”
“说什么混话!”
赵禀松喝斥了声,目光随即往外面一扫,见屋里屋外侍后的只有几个心腹,语气才缓得一缓,“两家结亲不是结仇,季氏小户人家,怎会对你无礼?”
赵申氏这才反应过来,自己的婆婆是丈夫的亲妈。她又不蠢,当家主母的威望一是靠丈夫,二是靠儿子撑起来的。两条腿架着自己走路,才有这样的威风与体面。她站在内宅发号施令,唯一得罪不得撑着自己的两条腿。
她朝自己的奶娘使了个眼色,瞅着她带着人出去,掩了房门,这才放软了腰段,从椅子上滑下跪倒,掏出手帕往脸上一蒙,小声哭了起来:“妾不该对婆婆不敬……实在是气得恨了。”
几十年结发夫妻,赵家的当家主母,在自己面前说跪就跪,赵禀松的虚荣心得到了极大的满足。母亲已经过世十几年了,尊敬归尊敬,还不至于让他任由妻子跪着认错。他最担心的是赵申氏的这番言语传到一直不太安份的兄弟们耳中。
“你是当家主母。”赵禀松伸手将赵申氏搀扶起身,只说了这么一句。
赵申氏知道说婆婆的事过去了,便将去季家一趟的事原原本本告诉了丈夫。
“妾一番好意,却被季氏母女挤兑得没了脸。”赵申氏用帕子拭着眼角,愤愤地说道,“老爷,妾是想着咱们作不得二郎的主,好歹娶个听话的媳妇也好啊。如果不是把季二娘当成未来的儿媳,妾怎会出言教训。难道季氏连这点都想不明白吗?”
“可恨!”赵禀松也沉下了脸。
他同意妻子的意见。拿捏不住二郎,毕竟是自己的儿子。媳妇再拿捏不住,将来他们老俩口更无置喙的余地。
问题是这门亲事也由不得他们作主。儿子先行禀了老太爷,请求他们同意,不过是表面敬着他们是亲生爹娘。想到这里,赵禀松又感觉无能为力。
“等到斗锦后再说吧。如今最重要的不是二郎的亲事,是老太爷定了他是下任家主。等祭过祠堂祖宗,再说吧。”
赵申氏心里也明白,和丈夫哭诉过后,憋在心头的火总算消散了不少。
隔了几天,季氏嘱人送了拜帖来,言明第二天登门拜访。
赵申氏哈了声,将帖子拍在了案几上,讥道:“现在回过神,想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