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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会儿你会恨不得用棍子撵我走,季英英笑了笑,并不接话。
赵申氏在主位上坐了,笑道:“季太太,那天您来的时候我没陪着你,心里正过意不去呢。本想明天登门赔个不是,没想到您亲自过来了。”
那天招待不周才想登门告罪。我才不会觉得训斥季英英错了。赵申氏还是没忍住自己的小心眼儿,为自己写拜帖又寻出个理由来。
“赵太太。这事啊,是得我亲自登门说清楚才好。”季氏似笑非笑地说道。
事关斗锦的配色配丝,是要亲自说清楚。赵申氏点头笑道:“您说的对!”
这时,轿子里的顾嬷嬷还晕着没醒呢。
季氏又道:“赵季两家多年街坊了。听门房说赵太太来了,妾身便携着女儿亲至二门迎接,谁晓得从轿子里出来的却是顾嬷嬷。”
赵申氏没有反应过来,还维持着好心情:“是我嘱顾嬷嬷去送拜帖的。”
“哦,原来赵太太只是叮嘱顾嬷嬷来送拜帖呀。”季氏夸张地拍拍胸口松了口气:“我就想嘛,赵太太上次提点小女认真学习《女诫》《女论语》,就不会做这种失礼的事。那就是顾嬷嬷自作主张了!”
“什么自主作张?”赵申氏做主母多年,下意识生出了警觉,四面环顾,禁不住问道,“顾嬷嬷人呢?”
季氏抬了抬手,季嬷嬷走到轿前,一把掀开了轿帘,手指狠狠掐着顾嬷嬷的人中。
顾嬷嬷疼得立时醒转,睁眼就看到赵申氏在眼前,眼泪夺眶而出,唔唔哭了起来。
第31章 心思()
原以为轿子里装着织斗锦要用的丝,没想到却是绑着的顾嬷嬷。赵申氏惊得从椅子上站了起来:“顾嬷嬷?!”
顾嬷嬷被堵了嘴,只能望着赵申氏呜咽着拼命摇头。她摇落了簪钗,发髻散乱,花白的头发垂覆在脸上,要多狼狈有多狼狈。
赵申氏嘴唇嗡动,身体微微颤抖起来。
就在季氏母女都以为赵申氏要发作起来时,赵申氏又坐了下来,转过头望向季氏:“刚才季太太说,顾嬷嬷自作主张……哼,这老货仗着是我的奶娘,得意望形了!”
说着一巴掌挟威带怒拍在桌子上:“一个奴婢也敢自做主张了!叉下去先打二十再来回话!”
主母要打顾嬷嬷?真打?假打?还是拖下去做做样子就罢手?这些想法在赵家仆妇们的心里打着转,手脚也没歇着。平时在花厅议事,这里的家法板子是早就备好的。这边将顾嬷嬷从轿子里架出来,那边已拖了卷草席往地上一铺。
这是她的奶娘啊。被季家绑了不说,还敢堂皇送回赵家。季家若没站住理,下场只能是赔上浣花染坊和季家秘方。赵申氏还没有糊涂。她连缘由都不问,直接先处置了顾嬷嬷。
手掌拍在桌子上发泄着她的怒火,掩饰住她的震惊与伤心。火辣辣的疼痛感让赵申氏更加冷静。
“赵季两家多年街坊了。听门房说赵太太来了,妾身便携着女儿亲至二门迎接,谁晓得从轿子里出来的却是顾嬷嬷。”
“……那就是顾嬷嬷自作主张了!”
季氏先前说过的话走马灯似的在赵申氏脑中回放,她背上沁出了冷汗。
冒充自己戏弄季氏是小事。自己的奶娘把自个儿当成赵家老太太……季氏只需把这句话说出来,顾嬷嬷就没命了。
对世家大族来说,尊严和名声比命重要。斗锦重要,赵家的脸面更重要。二十几年没有赢回过锦王匾额,今年拿不到也不会让赵家就此衰败。失去尊严和颜面,赵家就任人践踏了。
看懂了主母的眼神,身边的大丫头躬身行了礼,退到厅堂外点了点头。
楠竹削成的厚竹板就落了下去。顾嬷嬷发出一声闷哼,闭上了眼睛。
“季太太,都怨我平时宽厚待她,让她忘记了自己的本份。皆是妾身驭下不严,妾身向您赔罪了!”
这一回赵申氏是心甘情愿,诚心诚意向季氏道歉。只盼着季氏瞧在自己抢先处置顾嬷嬷的份上揭过不提。
季氏从前只觉得赵申氏尚算客气,后来觉得赵申氏盛气凌人。今天见到的赵申氏再一次刷新了她的认知。心里暗叹自己目光浅薄,赵氏一族能繁延百年,能做当家主母,赵申氏也不简单。
庭外的板子声沉闷地响起。季氏并没有阻拦。她并不想把顾嬷嬷冒充赵家老太太的事说出来。赵申氏回头自会问清楚。季氏只想捏着这个把柄,将来让季英英在赵家好过点罢了。
“赵太太您客气了。这事和您有什么关系呢?都是顾嬷嬷自作主张罢了。您已经罚了她,这事便过去啦。”季氏温和地说道。
“娘。”季英英低声喊了她一声,心想当她眼瞎了啊?那板子高举轻放,还没上次湘儿挨得重呢。
季氏一道眼风扫过去,斥道:“长辈们说话,岂有你开口的份?赵太太上回教导你认真读《女论语》,回家再抄两百遍!”
季英英只得低头应下:“是。”
“赵太太,上次听您说很喜欢我家二娘绣的锦帕。如何搭配丝线,用的是什么针法,我都详细记了下来。如果有不明白的地方,您遣个绣娘来问便是。”季氏从袖中拿出一只竹筒放在了案几上。
赵申氏心头又是一跳,季家竟然这样就把配丝法子交了出来。
这时二十板子已经打完,仆妇给顾嬷嬷松了绑架回了厅中。
赵申氏冷冷说道:“季太太说情,我只罚了你二十板子。还不向季太太谢恩。”
二十板子打得只有三分真,顾嬷嬷年轻时做了赵申氏的奶娘。丈夫过世,女儿嫁了人,一心侍侯赵申氏近三十年,从来没受过这等苦楚。见赵申氏不问缘由直接定了自己的罪,心里难过到了极点,受了羞辱,还要向季氏谢恩,她一时间没想通,竟大叫了声:“老奴冤枉啊!”扭头撞了柱。
“砰!”
堂上响起一声闷响。
赵申氏看着顾嬷嬷软软瘫倒在地,脑子嗡嗡作响。
“太太,顾嬷嬷只是撞得晕了。”赵申氏的大丫头伸手在顾嬷嬷鼻端一探,松了口气。
只是撞晕过去……菩萨保佑!赵申氏心里不停地念着佛,听到自己的声音淡淡响起:“季太太见谅,平时都怪我念着她奶了我一场的情份,将她纵得无法无天。这等认不清自己本份的奴婢死不足惜!拖下去!”
仆妇们也不管顾嬷嬷是否还有气,肃着脸将她抬了下去。浇水擦试,行动迅速。
季氏与季英英尚在震惊中,厅堂已被打扫得干干净净。
赵申氏收了装有配丝方法的竹筒,微笑着望向她们:“多谢季太太了。若不明白,明天我再遣人去季家询问。”
说着优雅地端了茶。
季氏心里一声长叹。计划真不如变化,转眼间,情势扭转。原本季家占了理,被顾嬷嬷这么一撞就冲淡了。季氏只庆幸顾嬷嬷只是撞晕了,否则就成了季家逼死赵申氏的奶娘。就算是这样,赵季两家的心结仍然又多打了一个扣。
出了赵府,母女俩上了骡车。季英英才回过神:“顾嬷嬷力气不济,只是撞得晕了。也没打多重嘛。受委屈的是咱们,怎么倒成了她似的!还好有那几个丫头的口供。”
“幸好没出人命。那口供也一并给赵家还回去。”
季英英不明白了:“咱们自己收着多好,免得将来说不清楚。”
“你还小,不懂这些后宅心思。”季氏心绪杂乱,叹道,“英英,这门亲事还是不结罢。那斗锦的配丝,就当抵销了这件事。以后赵季两家还是街坊,少来往吧。”
第32章 重阳()
季英英模模糊糊地感觉到,自己绑了顾嬷嬷出了气,却打了赵申氏的脸。她不明白。难道左脸被赵家扇了一耳光,还要谦卑地把右脸送上去,才是对的吗?她低声说道:“赵太太不是已经罚了顾嬷嬷……娘,我做错了,是吗?”
如果老爷没死,如果季家人丁旺盛,大概还能给她撑腰罢。季氏一时间悲从中来,眼睛渐渐湿润了:“不,你没做错。是娘没用,怕将来护不住你。”
季英英就想起了八月十五那晚,树影中赵修缘那双发亮的眸子。三月他过十八岁生日时,他满面欢喜。照赵家家规,他可以娶妻了。那晚,她也看到他眼里的深情脉脉,他说他祖父同意了。他去求了赵老太爷。将来他会护着她的,他一定会的。季英英鼓足了勇气:“娘,你又多想了。”
只要赵修缘不负她。她什么都不怕。
季氏知道,女儿还没死心,还天真地想着,赵修缘能在赵家替她撑起一片天空。如今两家还没有订亲,赵申氏没有向女儿施展她的手段。季氏心里明白,再经过顾嬷嬷一事,赵申氏必不会善了。
季氏硬下心肠道:“英英,两人成婚,能不要父母家人吗?赵二郎对你有情,他就能弃他父母于不顾吗?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赵太太不喜欢你,难道赵二郎能天天在后院呆着护着你?今天的事和配斗锦的丝,娘纵着你,是想替你在赵家多挣点筹码。可天不予人,事情往往弄巧成拙。只能说咱家与赵家无缘。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英英,你的亲事,娘替你作主。你忘了赵二郎吧。”
“娘,到家了。我都饿了。”
车停在了门口,季英英嬉皮笑脸地撒起娇来。她飞快地掀起了竹帘,抢先跳下了骡车。
帘子掀起的时候,她的脸有一半浸在澄色的光晕中,小巧的下颌仰出令人心疼的弧线。一刹那季氏看到她脸颊上滚落的眼泪。等她伸手来接自己的时候,抬手间,已用衣袖拭去了。女儿这副样子,怎么和别家说亲呢?季氏暗暗伤神。
季氏令季福赶了车,将赵家那几个丫头并口供一并送了回去。看到儿子站在大门相迎,心里阵阵宽慰。好在儿子还懂事。不像女儿这般难缠。
进了内院,季英英就告退了:“娘,我有点累,想回房睡一觉。晚上饿了让厨房煮碗汤面就好。”
季氏觉得快刀斩断麻才是正理:“英英。娘是认真的。以后娘不会再让你见赵二郎。益州城斗锦,你也甭想去。”
季英英蓦然回头:“我也只有斗锦那天能见到他了。您总要让我问个明白吧?”
季氏毫不退缩:“要断就断个干净,有什么好问的?”
“我还没同意呢!”
“这事我说了算!”
“哎呀,娘,饭菜都凉了。赶紧回房吧!”季耀庭没有想到才进内院,母女俩就像引燃的爆竹,噼里啪啦斗起嘴来。他扶着季氏往正房走,一只手在身后朝妹妹拼命地摇,示意她赶紧回去。
季英英的性子又岂是他能劝得住的。她大声说道:“凭什么我要嫁个不喜欢的人?我不嫁可以吗?我当女道士去!”
说着拔腿就奔进了自己的小跨院。
季耀庭将季氏扶进了房门,念经似地在她耳边念叨:“娘,你别和英英一般见识。她还小,不懂事。”
是我把英英教得太过天真良善。季家人丁少,你又总让着她。她连兄弟姐妹争夺父母宠爱都没经历过。总以为赵家不过是比我们家更有钱罢了。将来她总会明白的。”季氏简单把今天的事说了,下定了决心,“你成亲后,就给朱家透个口风,让朱家来提亲吧。”
季耀庭觉得母亲有点草木皆兵:“娘,赵太太虽然手段厉害。毕竟还是讲道理,没有护短拉偏架。您是不是担忧地过了?哪家婆婆不是婆婆?我娶了亲,你难道就能让张四娘还像在娘家似的?她也要守咱家的规矩不是?”
“你们不懂!”听儿子也置疑自己,季氏烦躁了,“世家大族表面风光,内宅争权夺利,英英不是赵申氏的对手。”
赵申氏才四十出头,瞧着那么富态,没个大灾大病,少说还能活二三十年。妹妹熬成婆的时候,赵申氏也许还把持着中馈当着家呢。她犯得着和赵申氏争权夺利吗?季耀庭这样想,却不敢说给母亲听。
岂料季氏实在不安,心神不宁间,和儿子说起了自己:“娘是庶女,姨娘早逝。自幼就知道要辨人眼色讨好嫡母,只求有个好归宿。你爹当年去西市买染料,赁了府里的院子堆货。娘被自家姐妹算计了亲事。嫡母连聘礼都不讲究,公中出了一百贯钱的陪嫁把我嫁给了你爹。好在你爹人好,小日子过得倒也舒心。大郎,娘看着赵太太,就会想起自己的嫡母。娘是不会看错的。赵太太对咱家生了恨。这门亲事要不得。”
怪不得年年往长安送节礼,却从来没有走动过。季耀庭沉默了下道:“娘,英英性子倔强,这事慢慢来吧。”
“难道要嫁过去闹得鸡飞狗跳和离,她才能醒悟?这事就这样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