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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退我五文钱!”
“画只麒麟给我,就算了!”
庙会人多,有人叫嚷起来,看热闹的人又涌过来,围住了糖画摊。
“各位,小老儿摆摊四十几年,童叟无欺,童叟无欺呀!”糖画张怕的就是这样的情况,苦着脸不停地给人们行礼。
“不是作弊,怎么可能博中两只糖麒麟?!走,收了他的家什,去官府!”
“对!见官!”
被激怒的人往糖画摊前挤。最先叫嚷的那人趁机去拿装银钱的竹筒。
“吵什么?!博个麒麟很难吗?难吗?”杨静渊一边大声说着,伸手捏住了那人的手腕,将放银钱的竹筒取了出来递给了糖画张,“谁说糖画张博彩舞弊的?我看你们趁机想抢钱抢东西才是真的!”
说着将那人用力推了出去。
那人恼怒道:“我才没有抢钱!他舞弊,我拿回我的五文钱有错吗?”
杨静渊冷笑一声,站往画摊前抄着胳膊道:“我和朱二郎博到麒麟就是作弊?你怕是得了红眼病吧?”
围观的人哄堂大笑。
那人怒了:“你再博一次给我看!”
杨静渊向季英英伸出了手:“五文钱。我给你博个麒麟。”
说这话的时候,他的眼神闪了闪,俊俏的脸上掠过一丝不自在的神色。
当时不想收朱二郎的麒麟,就是不想当着众人的面落人口实。现在要杨静渊送她,她就收了,让朱二郎怎么想?不喜欢朱二郎,季英英也不想这样去下他的面子。毕竟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她别过了脸:“我不要。”
原来撞碎朱二郎的麒麟,纠缠着不让他们走,是想送她一只自己博的麒麟啊。瞬间明白自己的心思,却被她干脆地拒绝了。杨静渊觉得胸口被人划了一刀似的,有点痛。
第37章 桑十四郎()
“不要拉倒!博麒麟了,谁信我?”杨静渊抿了抿嘴,转过了身笑着问在场的人。
一个小男孩从人群里挤出来,举着五枚铜板:“哥哥,我想要。”
相信自己的竟然是这个小孩子。杨静渊没有接他的钱:“哥哥请客。博到麒麟就送给你。张老头儿,我肯定能博中的,你赶紧画吧。”
所有人都等着瞧杨静渊博到麒麟。糖画张都不知道该谢他还是恨他了,坐下来舀了糖汁开始画。
“看看,肯定是作弊!还没有转竹签呢,他就知道自己定能博到麒麟。”想偷装钱竹筒的人又叫嚷起来。
杨静渊搀起袖子,张开两只手给人瞧:“看清楚了。”
他往竹筒里又扔了一两银,抬手拨动了竹签。
众人的目光随着竹签转动,眼见着竹签慢慢停了下来。
“麒麟!麒麟!哥哥你好厉害!”小男孩欢呼了声,跑到了糖画张面前等自己的糖麒麟。
“还真是呢,这运气也太好了吧!”
“好什么呀好!总算被我逮住了!”那人高声叫了起来,“我刚才就站在朱二郎旁边,他博糖画的时候,手上戴着那枚戒指。现在这戒指换到他手上了。”
杨静渊把手伸了出去:“你确定刚才朱二郎戴的就是这枚戒指?”
那人坚信不移:“对!我绝对没有认错。”
杨静渊似笑非笑地看了眼朱二郎,把戒指脱下来给了那人:“兄台眼神真好!的确是刚才朱二郎送给我的。要不,你拿着去博只麒麟试试?”
“试就试!”那人拿着戒指伸向了博彩盘。
哦,原来是这枚戒指带来的好运呀。季英英秒懂。
朱二郎吓得腿都软了,气得将杨家祖宗请出来祭了一番,顾不得和季氏兄妹招呼,趁人没有注意到自己,悄悄退出人群,带着伴当拔腿就跑。
跑了就好。省得爷看着你就来气。杨静渊也不说破,盯着季英英心里不停地腹诽,看吧,这就是你哥撺掇着给你找的良人!
瞬间目光交错,火花四射。
他那薄而翘的嘴角流泄出的不屑把季英英惹恼了。朱二郎再不济,待自己一片赤诚。我不喜欢是我的事,用得着你把人吓走?
“哥哥,我们先去观里赏菊,你去告诉朱二哥一声罢。”季英英声音不大,能让杨静渊听见就行了。
你把人吓跑了,我再请回来就是。
她轻摇着团扇,懒得再看,带着湘儿凌儿朝观里行去。
杨静渊气得肝疼,朝着拿戒指在博彩盘上试来试去的人喝道:“可有问题?”
竹签早换过了,磁石戒指自然不起作用。那人悻悻地握紧了戒指,不甘心地说道:“你再试!”
“瞧好了!”杨静渊拔动着竹签,又停在了麒麟那格。他伸出手掌,“戒指还我!”
那人将戒指还给他,脸上阵青阵白,高声叫道:“我就不信我博不中!”
“今天出了三只麒麟,我不信我博不中一只,我也来!”
人群围着博彩盘闹腾,铜钱扔进竹筒里发出清脆的声响。糖画张笑得眼睛眯成了缝,恭敬地新画了一只糖麒麟递给了杨静渊:“郎君走好。下回再来。”
“没下回了。爷早玩得不爱了。”杨静渊举着糖麒麟离开了糖画摊。
他没带伴当香油。借着重阳给师傅送礼的机会又来三道堰向老管家请教。路过青羊观时,正好看到季英英从骡车上下来,他神使鬼差地就下了马跟了过去。
他举着麒麟看。碧空如洗,麒麟威风凛凛。凝固的糖汁像美丽的琥珀。
“不要就不要,谁稀罕!”杨静渊不爱吃糖,环顾四周,想找个孩子送掉。
“杨三郎!”
谁在叫他?杨静渊闻声看去。
斜地里冲出来一个宽额高鼻的青衫少年,指着他哈哈大笑:“杨三郎,你多大了,还转糖画吃?”
桑十四?杨静渊顺手把糖画往他手里一塞:“吃了哥哥的糖画,乖乖听话。从哪儿来的回哪儿去。别当哥哥的小尾巴。”
桑十四嘁了声,张嘴咬掉了麒麟的尾巴,咔巴嚼着:“说,你跑这儿来干嘛?香油也不带,干什么这般鬼祟?”
杨静渊抄着胳膊望天:“你又来这儿做什么?”
“我那三个妾硬缠着我陪她们来青羊观抽签算命进香赏菊。府里丫头婆子来了一大堆,我一个大男人,陪着烦不烦啊?让她们先进观去,我逛逛这外面的集市也乐得自在。”
顺着他的目光看去,杨静渊看到一群衣着艳丽的女子进了青羊观。他掰着手指头算数。嗯,三个小妾,每人最少带一个侍婢。外加两个府里的嬷嬷陪伴,带打杂的两个小丫头。这么多女人,吵也吵死了。杨静渊揶揄道:“你赶紧成亲吧,娶了牛七娘,她肯定不会再让这些妾缠着你。”
“我还想活到儿孙满堂呢。”
桑长史与剑南道副都督牛家结了亲家。牛七娘还没出生,桑十四郎就有了媳妇。他比牛七娘大四岁。明年牛七娘及笈就要成亲。
十四岁那年,桑十四郎拉着杨静渊去偷看未来的小媳妇。两人趴在后花园墙头时,桑十四郎陶醉地告诉杨静渊:“我最喜欢这种柔弱小美人了。兄弟我有福气啊!阿爹眼光真好。”
结果柔弱的牛七娘发现墙头有人,抱起湖边一块百来斤重的太湖石就砸了过来。
幸亏杨静渊自幼习武,眼疾手快拉着桑十四郎跃下了墙头。一声巨响后,围墙被太湖石砸出一个豁口。
两人摔倒在地上,桑十四郎连滚带趴地扑过去,拿出吃奶的劲去搬那块太湖石。小白脸憋成了紫茄子也没把石头抱起来。他转身抱着杨静渊号陶大哭:“三郎我活不成了!”
从此桑十四郎谈牛色变。小妾一个接一个抬回家,他对杨静渊说:“成亲之前,让兄弟及时行乐吧!”
这会儿桑十四郎听杨静渊打趣自己,嘿嘿笑了:“牛五娘对你有意,不如咱俩做对好连襟?有难同当不是?”
杨静渊打了个寒噤。
牛五娘今年十八,还没人登门提亲是有缘故的。除非想攀附刘副都督,哪家少年郎君肯娶个麻子脸回家呢?刘副都督心疼女儿,硬要找个貌比潘安的女婿。一来二去就耽搁了。
因桑十四郎硬拉着他作陪,杨静渊也去过牛家。他被牛五娘的容貌吓着了。牛五娘则一眼就相中了他。刘副都督不嫌弃杨家是商户,遣媒人去提亲。杨大老爷心疼幺儿,借口杨静渊练的是童子功,功法不成不能成亲,回绝了。
“三郎,听说城里好些小娘子都来青羊观观菊。咱俩也去瞅瞅?”桑十四成功还击杨静渊后,道出了自己肯陪妾室前来的真正心思。
杨静渊不由自主想起了季英英。想象着朱二郎陪着她观菊,心像被猫爪挠着,半推半就被桑十四拉进了观里。
第38章 偷窥()
进了青羊观,桑十四郎就像作贼似,拉着杨静渊就往角落里避去。
“你遇见仇家了?”杨静渊分外诧异。
桑十四郎一脸幸福的贱样儿:“是我那些个冤家!绝不能让她们瞅着我独自去赏花。”
他把赏花两字咬得重,挤眉弄眼的。透过袅袅香火轻烟,杨静渊看到桑十四那几个妾室正虔诚地磕头摇签。杨静渊差点笑出声来。桑十四这是想抬第四房妾室回家的节奏么?
两人快速过了混元殿,坐落在三清殿与混元殿之间的八卦亭就出现在眼前。八卦亭整体建筑共三层,最下面是高高的石台,上面两层。亭座石台基呈四方形,亭身呈圆形,象征古代天圆地方之说。
上方两重重山式檐顶上飞檐高翘,蹲着两排鸱吻。亭子四周有龟纹隔门和镂窗,南向正门是十二属相太极图的浮雕,造型古朴典雅。
整座亭宇都是木石结构,相互斗榫衔接。屋面为黄绿紫三色琉璃瓦,屋顶莲花瓣衬托着独具风格的琉璃葫芦宝鼎。外檐竖着八根石柱,浮雕镂空滚龙抱柱,气势磅礴,似要冲天飞去。
通往八卦亭的路旁摆放着各色菊花,八卦亭内外游人众多,熙熙攘攘好不热闹。
亭外摆着一方书案,留有笔墨纸砚,一群酸生兴致勃勃诗兴大发。大概是城中书院同窗结伴来游,少年郎君居多,引得四周赏菊的小娘子渐渐聚了过去。
杨静渊和桑十四郎都曾进过学堂。这时侯字是人的脸面衣裳,所谓字如其人。不参加科举,也必须练一手好字装点门面。两人游手好闲,也练得一手好字。
至于吟诗作对,杨静渊能背天对地,雨对风。大陆对长空。桑十四郎能接句山花对海树,赤日对苍穹。两人也就这样的水平。
桑十四郎本意是来猎艳,瞅着娇美如花的小娘子眼里只有那群学子,心里顿时泛了酸:“三郎,我记得当时咱们两人上学时,你背诗比我强吧?”
杨静渊又不傻:“你也说了,咱们也就会背几首诗。现在是比背诗吗?是比写诗好不好?你就没买几首记着应急?”
“失策啊!”桑十四郎痛心疾首,连连嗟叹,“我是找枪手买过几首诗,为十月初九观斗锦准备的。今天临时被缠着来青羊观,一时之间上哪儿找咏菊的诗?你给想想办法吧。”
临时抱佛脚,也不能够指望我啊?杨静渊顺着桑十四郎直勾勾的目光看过去,忍不住用抄着的胳膊肘撞他,“瞅着了?”
“嗯!比那个筛酒的强。”
筛酒的小娘子没有被桑十四郎抬下巴调戏成功,却成功做了他的第三房妾。杨静渊仔细观察那小娘子,有点明悟了:“十四,你喜欢这种类型的?瞧着风都能吹倒的?”
桑十四郎挺了挺胸,白了他一眼道:“越是娇柔的女子,越能让你更像男人。”
“长得都像牛七娘吧?”杨静渊不厚道地哧哧笑了起来:“你说实话,你很喜欢牛七娘是不是?就是……怕打不过她?”
十岁就能抱起一百多斤太湖石砸人的小娘子,那是女人么?桑十四郎更加坚定要在成亲前及时行乐,多收几房妾室。
这时,人群里爆发出一声叫好声。一位少年郎君大概作了几句好诗,染了满面羞涩笑容向众人抱拳行揖。那位小娘子与有荣焉,眼神就没离开过他的脸。
小娘子似与那做诗少年认得,桑十四郎心再痒痒,也分得清形势,不敢贸然上前去挑逗调戏。
那少年穿着一身染成靓蓝色的葛布长袍。洗的次数多了,颜色褪浅。一看就是贫家子弟。再说,他也没有自己俊俏啊。若能得一首好诗,何愁那小娘子不青睐自己?
桑十四郎越想越心急:“三郎,帮我想想怎么咏菊。今天我桑十四豁出去了。”
季英英肯定不会挤到人群里听别人吟酸诗。她会在哪儿呢?杨静渊一边和桑十四郎闲聊着,一边四处搜寻季英英。她今天穿了身浅绿色的绸裙,鹅黄色的半臂,娇嫩得像春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