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夙命为后-第1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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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太后只穿一件素色的左右交衽大袍,外头套了件宝蓝色的妆花褙子,半倚在软榻上,一脸慈祥的样子,犹如寻常富贵家的太太。

    对上太后温和的笑,锦绣先前的紧张瞬间消失大半。

    汤嬷嬷端了绣墩上来,太后却摆手让她坐到软塌旁:“来,到哀家身边来,哀家再仔细瞧瞧。”

    锦绣有些不安,这不大合规矩。

    淑嫔便笑着说:“太后最是心地善良,对一众孙儿那是宠得不行。你是没见过七王爷和八王爷来寿康宫,那两个泼猴儿可不管什么规矩不规矩的,都是啊,被我们太后宠坏了!”

    太后半拉脸:“这是什么话,自个儿孩子没管教好,反倒赖我这老婆子了。再说了,你给说明白点,我们老七老八哪里不好了?要是说不出个所以然,哀家可不依!”

    说完竟是笑起来,朝锦绣招招手,锦绣这才战战兢兢地坐了过去。

    淑嫔却急了:“太后真是的,今儿福晋第一次来,您就让臣妾这般没脸面,回头臣妾定是要被笑话死。”

    太后被逗得哈哈大笑,又与淑嫔开了会子玩笑。

    曲嬷嬷端了茶给锦绣,太后看着她喝了一口,问:“南江的茶皇帝最喜欢,听说去年云茶的收成不好,进贡来不过两三斤。”

    锦绣放了茶盅,恭恭敬敬道:“去年多雨,采摘的时候就慢了些,等雨停了茶叶泰半都老了。”

    太后点头,感叹:“那是,百姓都指着天过活呢。”

    淑嫔道:“去年雨水是多了些,幸好没酿成大的灾害。太后您先顾顾自个儿,太医开的安神药喝了吗?”

    太后立刻将脸拉得好长:“苦哈哈的,难喝。”

    锦绣想笑,都说人老了反而像孩子心性,看太后不就是这样,一直都在与淑嫔斗嘴,乐此不疲。

    淑嫔见锦绣想笑又不敢笑,不由得乐道:“太后,您瞧瞧,回头福晋都该笑话您了。良药苦口,您若不喝回头皇上又该着急了。”

    说着朝曲嬷嬷使了个眼色,曲嬷嬷赶紧端了药来,淑嫔亲自伺候着端到太后跟前,说道:“我让宫婢准备了岭南的蜜饯,您喝了药就吃两颗,保管能将苦味儿压下去。”

    太后犹豫了好一会,或许觉得锦绣在场,一个长辈连碗药都喝不下左右面子过不去,于是端过那青瓷小碗,一仰头,咕噜噜全灌了下去。

    淑嫔紧绷的眉心顿时舒展开来,从宫婢捧着的匣子里取了两颗蜜饯给太后。

    太后含在嘴里,皱成一团的脸渐渐松泛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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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叮嘱() 
淑嫔跟哄孩子似的与太后说起话:“您瞧瞧,苦味儿没有了吧?岭南的蜜饯最甜口,小时候澈儿不肯喝药,臣妾就拿了蜜饯哄他,他就能乖乖将药喝完。”

    太后深吸一口气,似有些感伤地说道:“是啊,一眨眼他们都长大了,澈儿今年都十九了吧?他们长大了,哀家也老咯,都是半截身子进泥土的人了!”

    淑嫔和锦绣皆是大惊,淑嫔嗔怒道:“太后这是什么话,左右都是老不老的,您还没有抱七王府的重孙呢。”

    说着视线就落在了锦绣身上,锦绣接话也不是,不接话也不是,只能尴尬地傻笑。

    太后拍拍她的手背,语气慈和:“这种事,急不得。倒是煜儿那孩子跳脱惯了,你作为嫡妻平日要多警醒王爷。哀家啊,倒不指望着他上阵杀敌,只愿他能多几分沉稳。”

    语气里是满满的担心。

    淑嫔上前一步,宽慰太后:“七王爷如今都成亲有家室了,总会明白过来的,哪个男人年轻的时候不做糊涂事呢?太后啊,您就甭操心了,有福晋盯着,出不了岔子的。”

    锦绣大囧,也不知宋煜做了多少混账事,淑嫔才会说出这么一番话,太后又时时刻刻都挂念着,不惜让汤嬷嬷跟着去府邸伺候。

    这个宋煜啊,还真是不让人省心!

    太后一番感怀之后,反倒问起淑嫔:“总说煜儿,澈儿今年也整十九了,我听说内务府总拟了适龄女子的名单去你的云纺宫,怎的,没看得上的。”

    淑嫔一愣,旋即讪讪而笑:“内务府拟的总是好的,都是很优秀的女孩子。只是臣妾觉得澈儿还小,还是孩子心性,这时候成家立业未免不能定下心来。”

    太后不满道:“当初给煜儿选福晋的时候,是谁说的,男人嘛,只要成了家,有福晋管着,自然而然就成熟了。怎生的,到了澈儿这儿就不同了?”

    见淑嫔一脸不舍的样子,太后叹了口气:“澈儿迟早都要成家的,你看看几位王爷,就只有澈儿还没有福晋。前儿个皇上来寿康宫喝茶,还提了。皇后那边也开恩让你自己挑选,你这做娘亲的总是千万个不舍得,总不可能留澈儿一辈子吧?”

    淑嫔不说话,只低敛着眼睑不知想着什么。

    太后看着又叹了口气:“哀家说话是重了些,终归都是为了你和澈儿好。你且想想,澈儿是前年出宫修建府邸的,按规矩修建了府邸就该纳福晋。你这样拖着,内务府要如何做?满朝文武该如何想?”

    淑嫔仓皇抬起头,呐呐看向太后:“臣妾臣妾没想那么多”

    “既没想那么多,今儿起澈儿的婚事就该提上议程。你若觉得那些帝京的世家千金配不上澈儿,那就全国采纳,让适龄的贵女都画了画像送到宫里来,总该有你满意的。”

    淑嫔不好意思地低喃了一句:“这么兴师动众怎么成,臣妾臣妾会看着办的。”

    一直以来,太后与淑嫔说这些话的时候都没有瞒着锦绣,这分明是没把她当外人。锦绣心中虽是感动,却也有几分不安,这谈的毕竟是八王爷的婚事,她虽为皇家媳妇,参与这些总是不好的。

    好在太后和淑嫔都不再提,转而喝起手中的茶,太后扣着茶盅缓慢道:“皇上酷爱云茶,煜儿则喜欢雨前龙井,云茶味浓苦涩,龙井清淡,他们父子俩口味却迥然不同。”

    锦绣细细听着,太后这是特意告诉她宋煜的喜好吧。

    接着又说了最喜欢“金华火腿煨竹荪,爆炒海味”之类的,言外之意是让锦绣多做这些给宋煜吃。

    锦绣心想,宋煜成日都在外面厮混,哪有时间在府里吃饭。看样子汤嬷嬷根本没对太后说昨天婚宴上的闹剧,更不知道宋煜现在都还在碧柳招醉着。

    太后毕竟上了年岁,经不起这些折腾,她见汤嬷嬷暗中给自己递了个眼色,便守口如瓶地静默起来,十分耐心地听太后讲话。

    说道最后,太后表情忽然严肃起来:“除了这些,还有一样是王爷吃不得的。”

    锦绣听得昏昏欲睡,听太后洋洋洒洒说了这么一大通,无非是宋煜骄纵惯了,什么东西都得紧最好的。茶只喝雨前龙井,火腿只吃金华的,荔枝只用北江的

    却还是打起精神正襟危坐,便听见太后说道:“煜儿不吃芒果。五岁的时候吃了一小块芒果,身上全起了疹子,呼吸都困难起来。当时寿康宫的婢子们全都吓坏了,这事过后就再也不敢给他吃。”

    锦绣连连点头:“臣妾都记下了。”

    淑嫔递给太后一块剥好的橘子,上面的白色脉络细细用银簪子剔除,整个橘子显得红润饱满,看着很有食欲。

    太后尝了一口,点头称赞,又递了一些给锦绣:“尝尝,新来的贡品,挺甜的。”

    锦绣小口小口吃着,淑嫔越发看着满意:“瞧瞧,吃东西都是秀气的。”说着捂嘴看向太后:“这回您的担心该放回肚子里了吧?”

    太后嘴角含笑不住点头:“那自然是好的,皇后这差事总算办得不错。”

    正在吃橘子的锦绣忽然一愣,她一直还纳闷着,五福公是用了什么法子能让皇室婚书送去南江,原来都是皇后在中间推波助澜啊!

    只是谁都没有料到,皇后的婚书刚到国公府,王莞宁就暴毙了。

    锦绣的心忽然被什么刺了一下,思绪恍惚,总觉得自己错过了什么。

    就听见淑嫔笑着问:“在王府可还习惯?”

    锦绣飞快收回心思,恭谨答:“一切都好,又有汤嬷嬷帮衬着,事事都顺心着。”

    太后抢了句:“那就好,就怕你住不惯。再有几天内务府要送内监到王府,你选几个精明的留下,丫鬟婆子若不够就差人去补办,生活上可不能亏待了自己。”

    锦绣俱是一一应了,又陪着太后和淑嫔用了午膳,再说了好一会子话,太后终有些精神不济,锦绣这才寻了借口告辞。

    临行前,锦绣送了自己亲手做的一套亵衣给太后,又送了一套蓝宝石的头面给淑嫔。

    太后很是满意,看着上头密密的针脚,感叹:“王有福两个女儿都教导的不错,瞧瞧,现在哪还有女孩子能做出这样好的女工。”

    淑嫔回了一套宝石璎珞项圈,太后给了一套佛经。

    锦绣便带着东西谢恩离开了。

第24章 不合() 
屋内淑嫔却没有要离开的意思,等到锦绣她们走远了,原本昏昏欲睡的太后突然从软榻上坐了起来,眼中陡闪精光。

    淑嫔往太后身后塞了个软垫,一边说道:“臣妾瞧着那孩子是不错的,言行举止皆是有章法,不似骄狂不懂礼节之人。”

    太后冷然一笑:“礼节?二王府的那位何等谨慎小心,哪次来寿康宫不是低眉顺眼的。都是一家子姐妹,自然行为做事都是差不大多的。”

    淑嫔沉默了一会才说道:“您怕什么,一切有汤嬷嬷照看着,左右不会有差池的。”

    太后叹了口气,眼底的锐利却半点不曾减少,朗声道:“哀家哪里是怕,只是觉得委屈了煜儿。明明是皇后的心思,却拿了煜儿来做筏子,那孩子早早没了娘亲,是个可怜人啊!”

    说着竟是要有几分落泪的样子,淑嫔忙忙道:“不是还有程福晋吗?那可是您亲自替王爷迎娶的,她与王福晋皆是王府的主子,谁也不能越过谁去。”

    太后面色沉肃,好半天才懒懒地开口:“又能如何。你不是没看见皇上的态度,后背还有皇后打压着,那孩子也是不争气的,听说今儿个身子不爽提前出宫了。”

    淑嫔有些郁郁:“程福晋毕竟是我们看着长大的,知根知底,就是这身子哎”

    太后无奈地摆摆手:“罢了,左右该是她的命数。去年程书礼求到我跟前的时候,我便与皇上提了。原本皇上都应了的,不知皇后说了什么,皇上临时就反悔了。婚书送去南江,哪知那丫头就想不通了,竟闹出上吊这等子事!你说说,女孩子的名节多重要,由着她这么一闹,即便嫁了过来,有谁会真真的敬重呢?”

    淑嫔感同身受,很是可怜她:“哎,那丫头与七王爷打小一起长大,情分不同常人,兴许靠着这情分能在王府立稳脚跟吧。”

    太后冷屑:“情分?你们何必瞒着哀家,哀家都知道的。那畜生昨儿又到外面鬼混了吧?大婚之夜,不在府邸安分,净出去跟那些个狐媚子厮混,那孽子就半点不把皇室和自己的面子放在心里啊!”

    说着竟是剧烈咳嗽起来,淑嫔吓了一大跳,赶紧给太后顺气,就劝慰起来:“您这是何必,王爷的性子您不是不知道。这样倒也好,左过不会被人蒙蔽了眼睛,凭白帮了那些居心悱恻的人。”

    太后却没有搭腔,阴罄的眸子不知想起了什么。

    钟翠宫内,青樱正送了孟贵妃一等人出去,回来时见皇后正冷着脸训斥王语嫣。王语嫣半点不敢说话,低着头惶恐万分的样子。

    “先前差点就露出马脚了,本宫是如何教你的,对着亲妹子岂会是那副木讷的样子!”

    王语嫣不敢答话,紧紧低着头,皇后看着火气就更大了:“看你这小媳妇的样子,哪里有一丝半点当家主母的风范!”

    青樱赶紧上前,柔声劝道:“皇后娘娘何必动怒,说起来今儿该怪孟贵妃她们恬不知耻,明明知道皇后娘娘要宴请王福晋的,竟然巴巴的带着秦福晋来凑热闹。”

    一边说着,一边朝王语嫣递了个眼色,王语嫣感激地点点头。

    皇后呼出一口气,注意力被转移,一脸不悦地说道:“平日里可不见她孟贵妃登门,今儿倒晓得凑热闹了!都敢在本宫眼皮子底下耍心思了!”

    王语嫣见皇后提起孟贵妃,总算找着机会,怯生生接了句:“她们本就喜欢暗地里耍手段,登不得台面的,皇额娘何必与她们置气。”

    皇后立刻瞪了她一眼:“置气?还不是你太没用,什么事都要本宫出面!”

    王语嫣大气不敢出,又将头低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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