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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也没看见锦绣是什么时候将火折子丢进棺材的,等到火烧起来了,程峰拼命地招呼小人们去打水救火。锦绣依旧是面无表情地站在火堆前,看殷红的火焰将锦程一点点吞噬。
看他俊朗的面容被纯洁的火苗包围。
等到下人们从极远的地方将水打来时,锦程已被烧成齑粉。
锦绣从衣袖里取出早就准备好的锦袋,一点一点地将锦程的骨灰装进里面。
木婂红着眼圈上前帮忙,被锦绣呵斥了:“都不许动!”
她不让任何人『插』手,一个人缓慢地将骨灰装完。
然后缓步走了出去。
从始至终,都没有看宋煜一眼。
宋煜看着一片狼藉的丧棚,第一次『露』出骇然之『色』。他很想追上锦绣,却不敢去打扰她。
的确,他百口莫辩。
禁军是他带来的,王府也是他让人包围的,锦程是在混『乱』中被杀死的。至于那只箭……放箭的人早就溜得没了影子。
无论他怎么解释,锦绣都不可能相信他。锦程的死全都算在他头上,他所犯下的错是不可饶恕的。
一种深深的无力和惶恐涌上心头,他真的害怕了。
木婂以为锦绣会失控,但是她没有。
哪怕宋煜增加了守院子的婆子,屋顶也时而传来悉数的脚步声,锦绣都视而不见。
她没有大喊大叫,甚至连眼泪都没有。只是喜欢一个人静静在屋子里看书,看的不是游记和兵书,而是库藏珍藏的古籍。
宋煜请了大夫来替她看伤口,她如木偶般坐着任人摆布。她不再忧心天是否会下雨,百姓草棚是否安全,也不会过问官道什么时候修好,南山养蚕进行的如何,城里的绣房是不是开辟了……
第631章 离开()
即使被宋煜彻底幽禁了,她也没有半点反抗。
有时候会走出门,看漫天落叶纷飞,然后从地上捡一片落叶,放在眼睛底下细细的看。有时候发现墙角一只虫,就会追着那虫走一天。
她似乎一成不变,只是不再开口。
任何人,都不再交流。
她把自己彻底封闭起来,像藏在陶瓮里的小人,活在自己的世界。
有一天,宋煜走进院子,小心翼翼地试着喊她。
她正在逗弄地上一只缓慢爬行的甲虫。
宋煜深吸一口气,如哄孩子般喊她:“锦绣,我带你去街上逛逛好不好?你不是喜欢糖人吗?我们去买许多回来。”
她低着头,耐心地看甲虫翻越一片树叶,没有给宋煜任何回应。
宋煜『露』出一丝绝望来。
木婂满脸虑『色』,小声地回应宋煜:“福晋一直不肯开口说话,昨天大夫扎针,她都没有吭一声。”
宋煜点了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让木婂先退下。
木婂走了,院子里空无一人。
宋煜蹲下来,和她一起看那只甲虫。
甲虫又笨又蠢,一片薄薄的树叶都翻不过去,还滑稽的翻了好几个跟斗。
他看着她,她下巴尖尖温润,虽然消瘦不少,但是肌肤依旧细腻白皙,完美的侧颜给人几分楚楚动人之感。他就想起很久以前,他们第一次见面的情景。
他是去兴师问罪,最后却被她咬了,然后一肚子火气地离开。他第一次见到这样的女人,张牙舞爪像只小狮子,却外强中干,明明心里怵的不行,却偏要和他对着干。
他多想她现在也能这样,跳起来,愤怒地责任他,打他,骂他……也好过这样不吭不响,安静地让他几乎要崩溃。
“锦绣,我要怎么做你才会原谅我?”他呐呐自语着,知道她不会给他答案。
“是不是只有我死,你才会放过自己?”他低低嘶吼起来,像一只无头的野兽,找不到出路,找不到归途。
然而,没有任何人回应。
锦绣的目光还是在那只甲虫上,他似乎成了空气。
他最终绝望地站起来,无比眷恋地看着那小小的一团人儿,心狠狠地抽搐了一下,然后无奈离开。
甲虫终于翻过那片树叶,欢快地往前爬行。
锦绣也跟着缓慢向前。
……
快要入冬了,天空却闷雷阵阵。
保格站在廊下看了一会儿,然后转身进屋,咒骂起这鬼天气来。
齐齐阿淡淡看她一眼,问:“王爷还是把她关在院子里?”
保格一听齐齐阿问的,顿时咧嘴笑起来:“王爷已经好几天没有过去了,指不定是烦了吧。要真是喜欢,怎么可能把她囚禁起来,奴婢听说木婂那贱婢今儿把中馈令牌送去书房了,现在令牌在『乳』娘手里。”
被幽禁,还夺了管家的中馈,这嫡福晋的宠爱啊也是到头了……保格高兴的眼睛都亮了起来。
却没看见齐齐阿眼底一闪而过的虑『色』。
沉了片刻,突然悄声问保格:“人走了吗?”
保格愣了一下,立刻收敛神『色』,上前两步,小声回话:“走了,奴婢给了他五千两银子,让他不要再回西蜀。”
见齐齐阿似乎有些忧虑,保格道:“侧福晋放心,奴婢请的这人不是启国人,他会立刻返回自己的部落。而且当时那么混『乱』,禁军的人又多,他们只会以为是禁军暗中动的手。”
说到这里保格顿了一下,灿笑起来:“霸答不愧是猛长部落的神箭手,那一箭可是直接贯穿了锦程的心脏。”
齐齐阿认真想了一遍,再次问她:“你去给禁军通风报信的时候可有其他人在?”
保格淡笑:“侧福晋,奴婢能有那么蠢?奴婢没有『露』面,在府里随便找了个童子去送信,至于童子么……不小心失足落水,已经溺死在井里了。”
齐齐阿这才舒展了眉梢,也没有去追问那童子到底是失足落水还是别的缘故,赞许地看了保格一眼,道:“这段时间就不要到处晃『荡』了,王爷的手下一定会彻查此事,枪打出头鸟,你可不要自投罗网。”
保格缩了缩脖子:“放心吧,奴婢这段时间哪也不去。”
主仆二人的对话戛然而止。
……
一场雪后西蜀陷入茫茫隆冬。
锦绣是在一个大雪天后消失的。
宋煜黑着脸站在墙角下,暗大和两个暗卫大气不敢出。
一个小小的洞出现在院子后面,杂草掩映,不仔细检查根本发现不了。
木婂泣不成声,她终于知道为何锦绣每日的饭量都十分少,只有足够瘦才能穿过这个狭窄的洞。
为什么锦绣喜欢蹲在墙角下看小虫子……为什么她从不开口说话……原来她什么都谋划好了,只是不愿意告诉任何人罢了。
任何人,包括她这个贴身婢女。
她可能已经不相信任何人了……
木婂心疼极了,而宋煜怔怔地盯着那个洞看了许久,这才下令去追。
院子里的人都散去,他一个人站在那个洞口,百感交集。
其实,他早就知道锦绣的打算,在她一把火烧了锦程的遗体,他就知道,她想带着锦程离开。
他很害怕失去她,所以才会加派人手将她监视。哪怕她恨他一辈子,也好过看她离开。
所有暗卫全部出动也一无所获。
锦绣是半夜走的,一场大雪将地上所有的痕迹掩埋。
阴沉沉的西蜀犹如一场暴风雪即将来临,宋煜如同发疯了一样,骑着马将西蜀每个角落都走了一遍。
锦绣真的消失了,除了锦程的骨灰,什么也没带。
她在一个大雪天不辞而别,连句惜别的话都不愿给他。
宋煜半月的时间如同老了十岁,他胡子疯长,头发散『乱』,衣袍褶皱,像丢了魂一样走在府里。
他走过青石板路,走过抄手游廊,走进她最后居住的院子。
院子打扫的干干净净,木婂听见脚步声跑了出来,原以为是锦绣归来,当看见是他时不禁『露』出失望之『色』。
她是下定决心离开的,走的这么干净,了无牵挂,连她最喜欢的婢女都没有告知。
他推开房门,屋子里冷冷清清,没有炭火的熏点,寒气几乎要浸透骨头。
第632章 意愿()
他轻手轻脚走进去。
床榻、黄梨木椅、梳妆铜镜……全都按照原来的位置摆放。手指划过,纤尘不染。木婂打扫的很干净。
什么都没变,只是屋子的女主人不在了……
他走过圆椅,走到铜镜面前,看镜子里的人蓬头垢面神情涣散,然后低头看桌上摆放整齐的梳妆匣子。
打开,里面是她经常佩戴的首饰,她喜欢素『色』的纹样,簪子俱是小巧精致。
旁边有一套蓝宝石头面,与匣子里的首饰相比显得格格不入。
那套蓝宝石头面是他送的,是他第一次送给她的礼物。
他取了其中一根玉簪,隐隐的浮现起她的脸来。指尖似乎还缠绕着她的温度,好像她还在他身边。
放下玉簪,走进东次间。
床榻整理的一丝不苟,旁边挂了一套她最喜欢的棉绒亵衣。
他将亵衣取下来,然后整个人躺到床上,很用力地去闻亵衣上残留着的香味。
味道已经很淡了,如同这冷清的屋子一样,她最后一点留下的东西就要消失掉了。
他将头埋在亵衣里头,终于忍不住无声哭泣起来。
虽然他很不想面对,但是他的确是弄丢了她。
而且,再也找不回来了!
……
三年后。
西蜀有了巨大的变化。
官道修通,西蜀珍贵的绸缎和茶叶得以往外贩卖,锦绣以前构建的蓝图也俱是发展起来。
武馆、私塾欣欣向荣,西蜀王府大举网罗人才,才子们争相贡献锦囊,不断帮助西蜀发展。
淑简和淑秦父子配合无间,一度将西蜀的治安打造如铁桶一般。
锦绣提出的水利和构想也得到完美实施,西蜀每年的粮食产量可谓惊人。
西蜀富足了,真正的富足了,从以前的无人问津到商贾争相前来贸易。西蜀的百姓彻底摆脱了贫困,日子一天天好起来。
财力上的富足还是次要,兵力上的强大才让人不敢忽视。
锦程和锦绣合计的兵农结合制得到大面积推广,那几十万两银子全然打开西蜀的困局。强大的兵力让北疆王为首以强劲兵力自居的藩王也不得不郑重以待。
逐渐的,宋煜隐隐有压他们一头的意思。
宋煜在书房内与淑简说话。
“西蜀如今已经不用微臣担心了,微臣也能归隐了。”淑简脸上满是笑意,语气很是平缓。
宋煜微微皱眉:“郡守大人这是什么话,西蜀正是需要你的时候……”
淑简笑着摇头:“江山代有才人出,微臣这老家伙的确该退位了。去年家父病逝,官道正在修建的紧要关头,微臣没有机会赶去见他最后一面。如今西蜀大局已定,微臣想去鞍麓替家父守孝,还望王爷恩准。”
宋煜迟疑。
淑简继续道:“王渊这几年历练的不错,微臣想举荐他为西蜀郡守。他与淑秦这几月配合默契,此二人一定能管理好西蜀。”
宋煜最终没有强求。的确,淑简为西蜀付出的实在太多,也该给他一些清净日子了。
淑简辞官归隐,王渊上位,并没有激起多大波澜,似乎一切都在情理之中。
王渊也的确是个人才,很快地将手里事务打理的井井有条。
西蜀前所未有的团结富饶,每人脸上都挂着淡淡的笑,走在府中,丫鬟婆子俱是喜气团团,宋煜却突然觉得脚步沉了起来。
锦绣居住的院子依旧那样,只是更破旧了。
年前程峰想修缮的,被木婂给拦了,理由很简单:“院子变了,福晋回来找不到怎么办?”
修缮的事情彻底被搁浅。
院子里其他伺候的丫鬟婆子都走了,只有木婂一个人留下来。
宋煜推门进院子的时候,木婂正在拨弄墙角的一棵梅花树。
梅花开得如火如荼,是他让人去帝京运过来的红梅。送过来三棵,只活下来这一株。
“王爷。”木婂行了个礼。
宋煜应了一声,然后进了主屋。
屋子里的摆设一点都没变,打扫的干干净净。只是再也闻不出锦绣残留的味道,整个房间已入冰窖般寒冷。
他一个人在屋里待了一会儿,然后走出屋门,见木婂还在打理那株红梅,不禁诧异:“不是已经活了吗?”
木婂道:“要修剪丫枝来年才会长得好,这法子还是福晋教给奴婢……”
声音戛然而止,木婂和宋煜皆是沉默。
两个人怔怔盯着那红梅看了许久,这是锦绣最喜欢的梅花,开的这样灿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