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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哲无言片刻,直到杨康又催促了一遍,才心中一叹,重复起了短短十日之内,已经说了无数次的那句话。
徐哲的心中很沉,很沉。
他先是沉沉的说:“哪怕,你听了实话,可能会恨我在将来的他日,憎恨于我?”
杨康艰难一笑:“我怎么可能会恨姐姐呢——”
徐哲再是沉声说。
“二十年——康儿,你若要听实话,不是三年两载,而是三十年,二十载。”
脑中霎如惊雷霹雳,惨白划破长空,贯穿一道银白。
杨康甚至没有去控制自己要说什么,就下意识的大吼了一声——
“我不允许!”
这一吼,就好像把一直束缚自己的那层枷锁给震碎了。
杨康猛的抓住徐哲的双肩,怒声道。
“姐姐!你明知我心意,现在却说,要一别二十多年?!”
“你族中是出了什么事,不仅要你和那徐哲一起回去,而且还要耗时如此久远?!”
“族内迁徙?陈年旧怨?仇人寻来?”
“我是大金王朝的小王爷,完颜洪烈的孩子,我手下暗卫无数,就算没有宫内精兵,不可手掌兵权,却也是有着属于自己的不小势力!”
“姐姐要是有什么难处,为何不能与我直说?”
杨康咬牙切齿的说,眼角隐约泛起了红。
这红非是泪意,而是怒火。
“迁居、寻仇、或是什么话本里的突现宝藏,陈年旧事”
“这些,我都能帮姐姐啊!”
“我不是那个才到姐姐腰际的娃娃了!”
“我不是那个手无束缚之力、只会骑马射箭指挥人的王都少爷了!”
“姐姐,你看看我,你看看我啊!”
他抓起徐哲的手,像是想让那手,抚上自己的脸。
但是被徐哲避开了。
杨康的口中漫起腥味。
他惨笑道。
“十年过去了,康儿长大了。”
“姐姐,康儿有能力为你处理麻烦了”
“一个月,两个月,三个月。”
“半年,一年,两年”
“这些时间,康儿忍得了。”
“但一别二十年甚至三十年”
愤怒、不解、茫然、甚至陡然升起的憎恶
“姐姐婉儿婉儿,你怎么能这么狠心啊!!!”
徐哲的肩膀很痛。
杨康并没有收敛他的力道,青色的衣衫渐渐染上了几丝猩红,杨康的指尖掐进了徐哲的皮肉里,生生的抠出了艳丽的血色。
寂静寒夜,明月当头。
霎时间,天地之间回响着的,唯有男子在歇斯底里之后,残留下的粗重喘息声。
杨康意识到了,自己把徐哲掐出了血。
但是他却完全没有半点要松开手的意思。
他想,他只要现在一放手,姐姐就可能立即消失不见了。
他也想,只要他用力些再用力些,如果他掐出血的地方不是肩,而是腿,甚至力道更重一些
姐姐,就可以被他留下来了。
杨康错乱的喘息渐渐平息。
他的手仍然掐在徐哲的肩上,他直起已然垂下的腰,试图在那双清冷的眸子中,寻找着自己在镜花水月中的雾中倒影。
他顺利的找到了他的影子,然后不禁感到了一股难言的难堪。
和他的狼狈比起来,姐姐太冷静了。
这样冷静的她,让杨康不禁想到了十年之前,他们初见的那个夜晚。
浩渺夜空,星火覆灭,月华似水流光,又恰如雪白梨花,开满山头。
那人踏月而来,一身青衫胜墨。
晰白如玉,剔透胜玉,若天人之姿,恰游凡间。
而当下,不过是仙人要回到天上而已。
“——冷静下来了吗?”见杨康的眼中浊意褪去,徐哲忍住心间闷塞,道。
杨康未答。
徐哲笑了两声,青衫女子的笑容仍然是美到了极致,但是那笑的声调,却并不比惨笑好上多少。
那女声清冽,又带着丝说不出的讽意:“——康儿,你为何心悦我?”
“你喜欢我的脸?”
“喜欢我冷冰冰的性子?”
“被这抓不到的新奇感所吸引?”
“就是喜欢我这般的女子?”
“还是——”
“婉儿!”杨康忍无可忍的打断他,若说离开还是有情可原,但这般说辞,就实在是实在是,把人的心意踩在地上践踏了。
“——杨康完颜康。”徐哲语气不明的低声叹道,“我来到这个世界上,最未料到的事情,就是你竟然会喜欢上我,喜欢‘婉儿’。”
“我本以为,你会喜欢那般气质如兰,用情专一,看似柔弱,实则坚韧,魂魄似火的刚烈女子。”
就如原着中的穆念慈一般,正因“杨康喜欢的是穆念慈”,换了女子装扮后,徐哲左思右想了许久,才特地挑了一个和穆念慈完全不像的性子。
可知,谁知,如何能知。
徐哲终是叹了一声,道。
“康儿。”他的食指一点,压在了杨康的心头正中,“你——恨我了吗。”
玄月在天,乌云厚重,裂不出几丝缝隙,透不过半分流华。
杨康怔怔出神。
或许是因为月光恰好消失了的缘故吧。
他竟然觉得,徐哲的眼底,仿佛流着细碎的微光。
那丝光在微弱的流窜着,好似在期待什么
期待着,他能恨他一般。
第229章 二次射大雕69()
——姐姐在盼着我恨她?
这般的认知悄然划过心房;又有如暴雨霹雳之势;冷不丁的把杨康浇了个透心凉。
当他再细细向那漆黑如夜的眸中看去,却再也寻不到半丝怪诞之意。
顺着那好看的眉眼,杨康的目光下移。
方才只是印上了少许红色的肩膀;此刻已经被血液渗透,成了完完全全的艳红色。
杨康的手稍微松了一些;眸底愧色一闪而过。
人在惊慌愤怒到极致时,总是容易失去理智;变成另一个自己的。
杨康方才就是如此。
他张了张唇;又是无言了半响,才道。
“姐姐”
然而,却是吐出了这两个字;喉头就像是被石头梗住;任他的喉结如何颤抖,却发不出半点声音。
是以;只能一遍又一遍的叫着;姐姐,姐姐,姐姐。
正是因为他注视了这个女子整整十余年,无时无刻不在关注着她的一举一动,才更是知道
姐姐做出决断的事情;没人可以阻止她的。
除非除非他
杨康终于松开了徐哲的肩。
披着另一张面皮的少年人后撤两步,面色已然恢复了平静。
他拱手道:“姐姐,是康儿莽撞了。”
徐哲却是皱眉道:“康儿;你”
杨康打断他,怅然失落道:“姐姐,莫说了至少,在蒙古的这段时日,你仍然会陪着康儿是也不是?”
徐哲唇畔微张,眸底色忧,道:“的确如此,但离开蒙古后”
杨康再次打断他,腿侧双拳紧攥良久,终是泄力而松,双眸紧闭,道:“离开蒙古之后的事,那便在离开蒙古之后再说,至少现在姐姐,剩下的这段时日,姐姐难道想整日对康儿摆着脸色,你我之间不剩情谊,只余清冷不成?”
自家徒儿实在是太懂事了???
懂事的让小哲都有些懵了,这就算他心道,杨康一时气急之后,并不会真的恨他,但但也决断不会是这种反应啊!
“康儿你不阻止我?”徐哲迟疑道。
闻言,杨康睫毛轻颤,怅然一叹。
他望了一眼再次浮出云层的月色,只觉得,今夜的月色好极了,美极了,也冰极了,凉极了。
他苦笑一声,反问道:“若我阻止姐姐,姐姐可否会为康儿留下?不,无需留下,姐姐可否为了康儿,一年或者每逢两年,便离族一次,来大金、去中原看看看康儿,看看康儿是否过得好、学业是否有所耽搁、是否仍然让姐姐满意?”
不用徐哲再言,杨康便自顾自道:“——答案无非是‘不可’,可对?”
徐哲看他良久,继而闭眸沉默。
杨康嘴角的笑意更苦了。
他轻声问:“姐姐,能容康儿冒犯,抱抱你吗?”
徐哲迟疑片刻,应了。
反倒是杨康在徐哲应声之后,仍是手脚无措,说是要抱,又好似不敢真的抱上。
哪怕徐哲心道,杨康怕不是另有打算?也仍是心中哀叹,不想再拒绝自家徒儿。
因此,见杨康如此作态,徐哲索性上前一步,指尖托起杨康的掌心,引着这半大少年,轻轻的虚搂住自己。
杨康甚是乖觉,徐哲引他虚搂,那便是虚拢,倒也没有再用力三分,搂个自在。
夜风徐徐,漆黑无声。
良久,杨康松开徐哲,后退一步。
他撇过脸,低声道:“姐姐,夜深了,我们回去吧。”不待徐哲有所回应,他又深深闭眼,继而道,“至少在蒙古的这最后的三十余日,姐姐,别叫康儿再难过了”
徐哲定睛看他。
杨康却是始终侧脸不言。
徐哲心中一叹,心下思绪百转,又定格成一。
以柔化刚,示敌以弱,迂回千百——
这些,都是徐哲教给杨康的,他自己又怎么可能会中了自家徒儿的计呢。
且不说杨康的骨子里,本就是个霸道至极的性子,便是在他多年教导、潜移默化之下,遇事而退,却不试探三分,也万万不是徐哲教给杨康的处事风格。
便是,如康儿所言,最后三十余日,莫要叫他难过了。
若是杨康有招,他见招拆招便是。
冷风赫赫,吹过徐哲的发,抚过徐哲唇,将他出口之语,带到了杨康的耳畔。
“——好,依你便是。”
徐哲如此回道。
月色如华,剔灯初上。
杨康袍下的五指一紧,蜷缩成拳,终是露出一抹微笑,道——“多谢姐姐成全。”
两人并肩而行,与夜色下踏月而走,回到了各自的住所。
这之后一月,当真如那夜杨康所言,深夜相谈之事,不过虚梦一场。
你仍是我那未拜师的仙子姐姐。
我仍是你这未收徒的王爷徒儿。
时日如梭,一晃数日,这三十天,便也过去了。
这期间,杨康仍是整日教郭靖那些兵家阵法,却叫徐哲一定要陪着他,跟在他的身旁。
我教郭靖?
——反正姐姐你也是闲来无事,便在包中一角,让康儿随时能瞧到你可好?
徐哲允。
杨康又道。
——姐姐,我想学你那人。皮面具之术,若以后我再来蒙古,见一见这你让我与之相处的郭靖姐姐,你说你要离去多年,你走了,康儿面上的这张,不属于自己的脸,又要如何?
徐哲思考片刻,仍是允了。
是以,这一月来,徐哲又教了杨康一门新本事,便是那超出了射雕、乃至神雕世界中的,凭空用材料去创造一张并非人皮、却胜似真皮的人脸面具。
现下,杨康脸上的这张皮,寿命耗尽之时,便是徐哲与杨康应当离开大漠之时。
早在得需离去的数日之前,徐哲便对李萍、郭靖还有江南七怪辞行,并且名言道出,过儿之后可能仍会来此,但婉儿却与胞弟哲儿一样,要事回族,以后怕是鲜能见面。
大蒙草原不比中原内陆,地大物博又物资丰富,但李萍也是暖足了劲,徐哲道五日后会离开,这五日里,大的回报实在是无力做到,但小的方面,李萍却是尽自己所能,努力的为徐哲还有杨康,做上了一桌又一桌的好吃的,也让郭靖多多感谢徐杨二人。
徐哲担不起,急忙道:“大娘,你无需如此,本就是啸天大侠救了哲儿,哪里需要您道谢呢?分明是应该反过来才是。”
李萍没念过多少书,但这为人道理,应做之事、可做之事、能做之事,却是分的比大多数人都要清楚。
“姑娘客气了。”李萍摇头道,让郭靖认认真真的对徐哲拜了一下,徐哲侧身,李萍就叫郭靖再拜,直到徐哲无奈,受了这一礼,这妇人才道,“姑娘,以后若是有需要帮忙的地方,但凡靖儿力所能及,还请不要客气——靖儿,你也是,可要一辈子记得你徐哲师傅,和婉儿姑娘的恩情。”
郭靖讷讷点头,认真道:“我会的,娘亲。”
是以,又过几日,来时骏马两匹,走时换马两匹,徐哲与杨康二人驭马而行,向着南方,离开了这居住许久之地。
两人离了草原,又换走林间小道,绕路许久,又过数日,在一僻静树林中,徐哲才为杨康,卸去了这戴了足足四月的人皮面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