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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你哑巴了吗?”小鬼两只圆溜溜的大眼瞪着我。
“我那个”我该说些什么?
“喂,你怎么不自称奴婢?”小鬼不耐烦地截断我的话。
欠揍的小鬼!我敢怒不敢言。低头,低头,我只能在心里一个劲儿猛念这两个字,这才跪了下去,双手伏于地面,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上去恭敬些:“奴婢,请主子安。”
“你是哪个宫的宫女,鬼鬼祟祟地会在这儿做什么?”小鬼也不叫我起来,就看着我跪在地上,居高临下地问话。
我鬼鬼祟祟?谁鬼鬼祟祟了!臭小鬼!我在心里又咒了一边。“奴婢是洗衣房的宫女。”我一字一句地答,不由地咬牙切齿起来。“进宫来给主子送衣裳的。”
“宫门就快下钥了,你为何还不回”
“十六阿哥十六阿哥您在哪儿呀”
小鬼的话还没问完,就因为不远处传来的呼喊声而自动噤了声。月光下,那张稚气未脱的童颜倏然一变,似乎有些慌张。
“糟糕”小鬼懊恼低叫。
什么糟糕?小鬼的神情变化太快,令我摸不着头脑,一头雾水。
“十六阿哥十六阿哥”急切的呼喊声越来越近。
小鬼抬脚越过我,看情形并不想见到来人,正打算开溜,不料,还是晚了一步。
“十六阿哥!”一个嬷嬷打扮的中年妇女像是突然找到了久寻不见的宝贝似的,狂喜地扑了过来。“十六阿哥,老奴终于找着您了”嬷嬷跪在地上,一把鼻涕一把眼泪,把我看得目瞪口呆。“您老这么乱跑,您知道密主子有多着急,万一有个什么闪失,您叫老奴怎么活呀”
“嬷嬷,你别这样我又不是小孩子”小鬼先前脸上倨傲的神情一扫无疑,取而代之是想把嬷嬷扯开却又扯不开的无奈。
这下,我总算搞清楚了。眼前这傲慢的小鬼原来是十六阿哥——皇帝的儿子,怪不得眼睛是长在头顶上的。
“您这样怎么不叫老嬷嬷为你担心?前些天,您在花园里赏鱼,看着看着自己竟掉进水池子里去了,差点把老奴吓个半死。结果您说您在看鱼儿在水里游时,忽然想起了在书上看到的一句什么你不是鱼,怎么会知道鱼儿活得高不高兴的话,您只是想下池子亲眼看看”嬷嬷哭哭啼啼,显然心有余悸。
那句话应该是“子非鱼,怎知鱼之乐”吧,我在心里补充道。天哪,十六阿哥这小鬼,好奇心也太旺盛了些。我抬头偷瞄了十六阿哥一眼,与他尴尬的眼神撞了个正着,我立马低下头,反复告诫自己不许笑。
“嬷嬷,你别说了”小鬼语气生硬,糗事被嬷嬷抖了出来,很是狼狈。
“还有您五岁那年,您在院子里玩,在树下挖出来一块树根,可您非说那是人参,任谁说您都不听,还定是要膳房把树根熬了汤孝敬密主子,后来闹到皇上那儿,您才相信您挖的是普通的树根,不是人参”嬷嬷似乎没有发觉还有其他人在场,继续爆料。
噢,怎么会有这么可爱的小朋友?我压低着头,前额几乎要贴到冰凉的地板上,强迫自己拼命忍着想大笑的冲动。
“啊——”小鬼大叫一声,恼羞成怒。“嬷嬷,本阿哥命令你不要说了!”小鬼彻底爆发,使出了浑身的力气抽开被嬷嬷拽着的大腿,捂着耳朵像阵疾风似的撒腿就跑。
“阿哥,您慢点小心摔着”嬷嬷反应也快,看十六阿哥跑远,即刻起身追了上去。
“嬷嬷,你不准跟过来”
我一时反应不过来,只能愣愣地看着那一大一小,像玩着猫捉老鼠的游戏般你追我逃,慢慢从视线里消失。
“嘶——”我倒吸一口气,双腿针戳般刺痛的感觉唤回了我的注意。我扶着廊柱吃力地在廊边坐下,揉着跪得发麻的膝盖,回想起方才发生的事,越想越觉得好笑,笑声不觉渐大,最后控制不住地狂笑起来。
呵,把树根当人参,还死不承认。小鬼头就是小鬼头,可恶又可爱的小鬼。
正想着,肚子又开始闹起堂会来了。
我收住狂肆的大笑,颓然地倚靠在廊柱上,觉得自己好不凄凉。
决定了!我“噌”地站起来,十指交握,铁了心豁出去了。回去之后,就算去厨房偷,也要偷点东西来填肚子!
嗯,就这么办!
“珣玉珣玉?”是婉琳的声音。
“诶。”我忙不迭答应,连忙循声快步走了过去。
“你为什么不在原处等我,害我一顿好找。”婉琳见着我,就是一顿数落,我已经饿得没力气争辩了。见我低着头不说话,她又说:“宫门就要下钥了,赶紧跟我回去吧。”
我和婉琳正好赶在宫门下钥的前一刻出了宫。我悄然回首顾望,沉重的朱漆城门发出“吱呀”的呜吟,隆隆闭拢,锁住了那在摇曳烛火下忽隐忽现的青石宫道。
雄肃壮丽的紫禁城在沉沉夜幕的拥抱下,安静地睡了。
第6章 晒书(1)()
六月初六,御上钦定的晒书日。
按照宫里的规矩,每逢初六这天只要天气晴好,就会把皇宫里所有的藏书统统搬到太阳底下见见光,晒晒太阳,防霉防蛀,同时也趁这个机会彻底清扫一下书库、书房和书橱,做个大扫除。
遇上六月初六这天,晨曦甫露,宫里的宫女太监们就要在首领太监的安排下忙活开了。
同样是这天,洗衣房的宫女们也起得比往常早了许多。
大内的书库、书房分布在皇宫的各个角落,数量不在少数。景阳宫、养心殿、懋勤殿皆是宫廷存放书籍文献之所,里头珍藏了历代史册、经典善本,藏书十分丰富,要把所有的书册都从屋子里搬出来晒晒太阳,是件不小的工程。在晒书的当天,宫里的人手往往是不够配用的,所以这天一大早,敬事房来的公公会集齐各司局里富余的宫女太监,带进宫里帮忙。
对于大多做奴才的人而言,一整年里说不定就这么一次能进宫的机会,况且又是要在老天赏脸,不来个阴云密布的前提下,再者,就算老天爷肯赏脸,这机会也不是谁都能轮得上的。不过,更令人欢心鼓舞的不仅仅是能进宫开眼,而是在晒书的时候,还有一睹皇帝圣颜的机会。当今圣上文韬武略,满蒙汉文皆通,对于宫里收藏的这些前人智慧的精粹很是重视。每年晒书这天,皇帝圣驾会亲临各晒书之所进行巡视,察看晒书的情况。
你说,想要高攀枝头变凤凰,也得先见到那棵大树才行是吧?皇帝老爷、贵族阿哥自然不会整天没事在皇城里乱晃悠,只有进宫,寻到机会在御驾前露个脸才是正解。
于是,被选上的人打扮的整整齐齐,脸上挂窃喜的笑,排成两队由公公领进皇宫;没被选上的,就只好在心里暗自饮恨,不甘地望着远行的队伍,盼着明年的六月六是个晴朗的好天。
我微笑着向排在队伍最后频频朝我回首的宝欣挥了挥手,示意她别怕。得知掌事姑姑让自己隔日到宫里帮忙晒书,从未进过宫的宝欣紧张得一个晚上都没睡着,唯恐万一自己在宫里不小心出错,自己吃了皮肉苦不要紧,就怕连累家里人。
宝欣尽管胆子小了点,但心思细腻,做起事来仔细稳当,一双巧手做出来的绣活儿在这浣衣局里几乎是无人能及。说到犯错,若是换成我倒才是大有可能的。觉得她担心过了头,我安慰她道:“不就是去帮衬着搬搬书,把书往那儿晾着一晒,能出什么事儿?上次我进宫,不也活着回来了么?”虽然回来后因为晚归被姑姑狠狠训斥了一番,因为婉琳说是为了寻找不见踪影的我才耽搁了出宫的时辰。所有辩解的话,在瞥见婉琳带有严重警告意味的眼神后,全数咽了回去。
唉,我窝囊,我承认。还有脸说宝欣胆小,我的胆量又比小老鼠大得到哪里去呢?
好在除了一顿训话,姑姑也没真给我吃什么苦头,算是不幸中的大幸。珣玉原本在洗衣房里就混得不怎么样,再加上次进宫晚归,这次晒书那么重要的差事肯定是派不到我身上的。
说实话,不去也好,两次进紫禁城,没一次碰上好事的。
由于一部分人被借去宫中晒书,今天每个人分配到的洗衣活儿都重了。大热的天,别说晒书,就连在地面上煎个荷包蛋都不成问题。我奋力揉搓着大木盆里的衣物,想着尽早完事,好躲到荫凉地儿避暑。
正一个使力,右手心倏地吃痛,一股鲜红的颜色晕染在搓洗的衣服上,缓缓散开。
举手摊开瞧看,手心中央裂开了一道长约半寸的口子,正往外渗着血。
呼我无奈吐了口气,不得不搁下手中的活计,抽出腰间的帕子,把血痕擦干,用帕子捂住伤口止血。
要说一个洗衣宫女手上裂开几道口子,根本就是芝麻绿豆大的小事。就拿珣玉的这双手来说,积年的劳作让手掌心上旧伤未愈,新伤又来,手背的皮肤正蜕着皮,粗糙的程度同木工磨光木材的砂皮有的一拚。不过,如果一个洗衣宫女有一双滑嫩若凝脂白玉的纤手,那才是不正常的吧。添几道口子到不算什么,我怕的是,夏天尚且如此,倘若到了寒冷刺骨的冬天,这日子该怎么熬
我轻敲自己的脑门,感觉自己是在杞人忧天。既然别人能熬过去,为什么我就不能?况且,那时候,说不定我早就回家了,哪还需要担心这些有没有的东西。
我拿开握在手心的帕子,见伤口不再流血,继续洗衣。当务之急,是先把盆里这堆恼人的衣服洗完才对。
“是我错,没能够,把自己变得成熟。伤口,那么多,已经不怕再痛”脑海里突然响起以前听过的一首歌的曲调,我不知不觉地就跟着断断续续地低声哼哼起来,“不怕不怕啦,胆怯只会让自己更憔悴,麻痹也是勇敢表现”唱到这句歌词,我忍不住痴笑起来。呵,这做人有时候就是要有点自我安慰的阿q精神不是?
低落的心情因为这首歌随之愉悦起来,我发觉现状其实也并不像自己想象的那么糟糕,有了动力,手中的动作不由加快。
拧干最后一件漂洗的外衫,合着其他洗好的衣服铺平在晾衣绳上晾干后,大功终于告成。我端起如今空无一物的洗衣盆正打算快点找个凉快的地方躲太阳,顺带打个小盹,却被人喊住了。
第7章 晒书(2)()
“珣玉!”
我转身,见是兰慧,立刻应道:“兰慧姐。”兰慧在洗衣房已经待了十年,是有资历的“老”宫女了。
“谢天谢地,终于让我找着得空的人了。”兰慧见我端着空盆子,一脸如释重负的样子,她指了指站在身后捧着大叠内衬长袍的宫女,吩咐道:“你快和月莲一道把这些衣服送到宫里头去。”
木盆一把被人夺走,几件金丝镶边的紧身瞬间落进怀里。“可是”我呆愣地看着兰慧一气呵成的动作,一时反应不及。
兰慧急急截断我的话,推着我就往前走。“今个儿宫里晒书,浣衣局里被调去好些人,大伙儿都忙不过来,你就别可是可是地添乱了。”人手短缺的状况似乎让兰慧忙得焦头烂额。“不认得路,月莲会领着你。快去快回,回来了过来找我,还有衣裳等熨好了要送进宫”
怔忡间,我又一次步入了紫禁城的大门,茫然得连自己都摸不着头脑,待回过神来,人已然置身于殿宇林立的宫墙之内。我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自从我来到这个时代,不论是我在高耸的宫墙外仰望着紫禁城,抑或是像现在这般置身其中,全身的神经都会莫名地紧绷起来。更甚者,刚前脚踏进半步,后脚就有想逃出去的冲动。
我和月莲并不熟识,是那种见了面点个头就过的交情。一路上抱着衣服,专注地低头走路,也没什么可交谈的话题。鉴于上次的经验教训,这回我铆足了劲,寸步不离地跟在月莲身后,活像一块甩不掉的牛皮糖似的,生怕她丢下我一个人。
月莲回头奇怪地望了我一眼,倒也不多说什么,领着我在朱红色的围墙围成的宫道上左拐右弯,先后去了咸福宫和翊坤宫。
“咱们接着要去的是延禧宫。”出了翊坤宫的宫门,手上的待送衣物所剩无几,月莲对我说道。
“是。”我答应着。心里小小地松了口气,照这么顺利的态势下去,很快就能平平安安出宫了吧。可是,我似乎高兴地太早,因为世上还有计划赶不上变化这回事。
“莲姑娘您等等”
在宫道上走了好一会儿,正要出百子门,一个小太监从后面匆匆忙忙小跑着追了上来。
“丁公公?”月莲唤道,“有什么急事儿吗?”那来人我方才在翊坤宫见过,是在翊坤宫当差的小公公。
小太监喘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