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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四婶儿！十四婶儿！”
欢乐的童音带着兴奋，如一缕灿烂的阳光从门外投射进来。
来人的脚步匆忙，显得迫不及待。
“阿玛，额娘。”
小男孩一进屋，忙不迭喊人，向四阿哥和四福晋行礼问了安，一转身，朝我这儿走来，拉起我的手就要往外跑。“十四婶儿，我回来了，咱们走！”
“弘晖，这么莽莽撞撞地拉你十四婶儿去哪儿？”四福晋出声叫住男孩，语气带着轻责。“没看见你十四叔在吗？”
弘晖，四福晋乌喇那拉氏所出，四爷的嫡长子；今年八岁了。
“可是额娘……”小男孩嘟起嘴，觉得委屈。
我握住男孩的小手，对四福晋一笑，说道：“我跟弘晖约好，今儿个等他下了学，一块儿去放风筝的。”
第151章 妻妾（7）（）
“去放风筝？”十四侧过脸问道。
“嗯。”我点头，低头看向弘晖。“咱们说好的，是不是？”还伸小指打过勾勾的。
“是！”弘晖赶忙点头。
皇子皇孙六岁开始要入宫中书房读书，满蒙汉语，经史子集，诗词歌赋，武猎骑射，每天的课程都安排得满满当当的，回家还要做师傅布置的功课，没有寒暑假，更没有双休日，一年之中只有遇到元旦、万寿、端午、中秋和自己生日那天能放假一天，玩乐的时间少得可怜。
今天正好是弘晖的生日，本是有一天的假期，但无奈四爷管得严，把原本就不多的假期又硬生生地砍去了半天，上午还是要到书房读书，下午才能放假，小男孩想在剩下的半天假期去放风筝，这个要求不算过分。
“我也去。”十四说道。
我和弘晖放风筝，过二人世界，他瞎凑什么热闹？
“十四婶儿，十四叔能同咱们一起去吗？”弘晖征求我的意见。
我斜睨了十四一眼，转头对弘晖说道：“十四婶儿和你都是小孩，你十四叔是大人，咱们不带他玩。”我翻起旧帐，切，谁让他刚才说我是孩子来着的？本福晋可记仇得很。
“十四叔，这回是我早就跟十四婶儿说好的，十四婶儿不答应我也没办法，您要是也想放风筝，下回您事先说，咱们一定带您一起去。”生怕没的玩，他的十四叔会伤心难过，弘晖认真地安慰道。
我与十四相视，两人皆为弘晖的天真可爱忍俊不住。
“额娘过会儿应该就醒了，你留在这儿陪她说说话，我带弘晖去放风筝。”我开口道。德妃这些天身子不爽，早上瞧过了孙子，陪我们这些媳妇说了会儿话，又回寝房休息去了，一觉醒来，能看见几个儿子都在身边，多少是份慰藉。
儿子、媳妇、孙子，儿子永远是排在第一位的，德妃看不到我不要紧，看不到十四，那才是大问题。
“别玩疯了。”十四叮嘱，口气依然像大人对待孩子。
我不禁莞尔：“明白了，我会有分寸的。”
正要牵起弘晖的小手，往门外走去，抬眼却瞧见芸柔寞落地坐在那儿，显得孤零零的，想起刚才发生的种种，我走了过去，露出微笑：“十三嫂也一起去吧，人多热闹。”
芸柔一怔，慌忙摇头。“我不会……”
不会放风筝不是问题，玩嘛，一学就会的。“弘晖会教十三婶儿的，对吧？”我转头问弘晖。
“嗯！”弘晖重重地点了一下头。
“走吧，咱们做个伴，一起去吧。”出去透透气，总比待在这儿看石佳氏挺着个肚子耀武扬威要好。
芸柔被我说动，却并没有立即站起身，一双眸子略带不安，看向十三阿哥。
我忘了，这个时代，男人是女人的天，妻子要做什么，必须先得到丈夫的同意。
“十三哥，把十三嫂借我和弘晖一会儿。”我笑着向十三阿哥要人。
十三阿哥朗然一笑，显然是答应了。
一手牵起弘晖，一手挽起芸柔，目光淡淡地瞥过依偎在十三阿哥身旁的石佳氏。
这屋子里的气场跟我格格不入，走，放风筝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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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2章 妻妾（8）（）
地位与宠爱是否正如同鱼和熊掌，不可兼得？
望着芸柔略带哀愁的侧脸，我这么想着。
大妻与小妾是否正势如水与火，不能相容？
对比着石佳氏的受宠和芸柔的冷遇，我的心头不由覆上一层阴霾。
芸柔静静地坐在廊下，凝视着弘晖在花园里欢快玩耍的身影，如此地专注，轻浅柔婉的笑容在她唇畔悄悄弯起，男孩单纯的快乐感染了她，也冲散了她眼底那淡淡的愁绪。
“十三嫂很喜欢孩子？”我开口问道。
丈夫，孩子，在这个时代，嫁为人妻的女子生活范围就是这么小而简单，红颜未老恩先断，当丈夫本就微薄的宠爱都变得毫无指望时，孩子，便成为了女人唯一的寄托。
芸柔的视线从弘晖身上收回，她转过头，带着几分腼腆，对我笑了笑。其实从我抱着弘时，芸柔羡慕和渴望的眼神，她那颗喜爱孩子的心就已经表露得很明显了。
“喜欢就自己生一个呀，要抱，要亲，要揉，要捏，随便自己怎么整都行。”别人的孩子终究是别人的孩子，自己生的，任自己搓圆揉扁，想怎么“疼爱”就怎么“疼爱”，谁都管不着，多爽快。
芸柔微微一愣，看着我呆了片刻，旋即轻声笑了出来。“珣玉，你还是一点儿也没有变。”
我也跟着笑了起来，我怎么没有变了？我如今嫁入皇家，多少也该多了一点点皇族贵妇的高雅气质了吧。
“像以前一样叫我芸柔吧，你叫我十三嫂，我觉得好奇怪。”芸柔又说道。
选秀女的时候，我和芸柔是室友，交情非浅，现在又成为妯娌，也是一种缘分。“十三福晋”、“十三嫂”，台面上的称呼，听着是感觉挺生分的，叫彼此的名字的话，确实会显得比较没有距离感。
我咧嘴一笑，欣然道：“好呀，只有我们两个人的时候，我叫你芸柔，你叫我珣玉，不过在别人面前，我可仍然得唤你一声十三嫂的。”
十三阿哥是十四的兄长，芸柔是十三阿哥的嫡妻，名义上是我的嫂子，是长辈，纵然我与她私交甚笃，人前我还是不能没大没小，坏了规矩的。
芸柔点头，宫规多如牛毛，我的用意，她理解。
自从选完秀女，芸柔被指婚给十三阿哥，我被分配到永和宫当宫女，除了十三阿哥大婚第二天携新福晋见德妃那次，我再也没见过芸柔，后来我嫁给十四，与芸柔碰面的机会也不算少，但真正像现在这样，能面对面坐下来，两个人单独说说话的，还是第一次。
“芸柔，你……过得好吗？”我想了想，憋在心里的话终是忍不住，说出了口。
十三阿哥不是一个会苛待自己妻子的男人，直到此刻，我仍旧是这么认为的，但是芸柔的每一个举动，每一个表情告诉我，她嫁给十三阿哥后过得并不快乐。
芸柔只是微笑，眸光却透着深深的凄哀。“你方才也看到了，不是吗？”
我一怔，一时哑然。
十三福晋兆佳氏，按历史上说，理当是几乎独占十三阿哥的宠爱，孩子一个接着一个生，荣宠加身，风光无限的女人，不应该是芸柔眼下这个样子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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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3章 【番外】之 胤祯（1）上（）
“我不像侧福晋那样善解人意，也没有淑莲那样会讨人的欢心，我……我甚至不能……”芸柔幽幽的目光落在不远处玩得兴奋，一手抓着风筝线，另一只手正使劲地朝我们挥舞的弘晖身上，声音已经哽咽。“是我的错，是我太笨，做的不够好，他才会不喜欢我……”
善良的女人往往会把别人的错误归咎在自己身上，芸柔就是这样的女人。
皇子的正室福晋一般都是出身名门的大家闺秀，应该不争不妒，淡然处事，秉承当家主母高贵的大气风范，与小妾争宠是极其降低格调和自贬身份的行为。
可是，难道就因为大妻是出身名门的闺秀，就活该得不到丈夫的宠爱，心里的伤痛不但不能表现出来，还要摆出正室的泱泱大度，在丈夫和妾室面前强颜欢笑，维持所谓的“妻妾和睦，共侍一夫”？
去他的！
“不，这不是你的错。”我认真地看着芸柔，正色道，“我认识的芸柔优点多到数不完，她美丽善良，温柔娴静，最可贵的是，她有一颗与世无争而且宽容大度的心。”发现不了芸柔的好，那是十三阿哥瞎了眼！
芸柔泛着泪光的眼眸望着我，唇畔露出一抹婉柔的笑：“珣玉，我没有什么朋友，心里的话也不知道跟谁说，谢谢你能听我说这些。”
我也一笑：“没关系啊，下次换你听我说，咱们就扯平了。”老实说，我到这儿那么久，同样没什么朋友。
“芸柔，给那个人一些时间，他会发现你的好，独一无二的好。”我握住芸柔的手，真诚地说道，“但是，在别人爱你之前，你要先学会爱自己。”
芸柔眨了眨眼，神情惑然，似懂非懂。
“不要妄自菲薄，也不要把错都归结到自己身上，有些东西并不像你以为的那么遥不可及，试着改变自己，对自己好一点，勇敢一点，你会发现，只要你稍微努力一下，你渴望的东西，它，就是你的。”
芸柔拧眉，眼睫微敛，似乎正在认真地思索着我说的话。
芸柔的性情柔静，温婉恭良，然而人善被人欺，不吵的孩子要不到糖，如果芸柔不强硬起来，受伤的永远只有她一个人。
“宠妃”、“宠姬”、“宠妾”，我打心底是十分排斥这类词的，我不明白为什么一个女人的价值非要通过男人施宠的多寡来体现，更不觉得当这些词用在女人身上的时候，有什么可以沾沾自喜的。
但是，在这个时代，女人依附男人而活，女人的价值就是通过男人的评价来体现的，争宠，争宠，在丈夫被越来越多的女人分享的情况下，不争，哪儿来的宠？
选妻重德，大妻有地位，没有宠爱；纳妾重色，小妾没有地位，却能霸住男人的宠爱。这是一妻多妾的封建婚姻制度下，大妻与小妾之间所维持的一种诡异的平衡。
大妻，小妾，女人的伤，女人的痛，女人的妒，都是男人给的。
唉，妻妾成群，令人心酸，却又无可奈何的四个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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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章是番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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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5章 岫云（1）（）
今晚，我喝得有些醉。
推开门，银色的月光洒满了一室。
她，应该已经睡了吧。
伸手撩开垂下的床帐，床榻上的女人呼吸轻浅均稳，睡得正熟。
我在床边坐下，抚着隐隐作痛犯晕的额头，开始有点后悔自己的不节制。
“豪饮能体现男子汉的气概，但是酒多伤身也是事实，凡事过了度总是不好的，酒量好，并不是酗酒伤身的理由，这么简单的道理，十四爷应该比妾身明白。”
想起上次在九哥府上多喝了几杯，回来后她一边端来醒酒茶，一边循循教导的模样，暖心的笑意不禁爬上嘴角，幸好这回她已经睡着了，否则又免不了被她一阵唠叨……
身后突然响起了动静，我转过头，原本安然入睡的女人坐起身，揉揉惺忪的睡眼，表情迷迷糊糊的。“回来啦？”她的嗓音沙哑，还带着未醒的睡意。
“嗯。”
我应了一声，张开手臂，将她倾靠过来的身子纳进怀中。
或许是因为我身上的酒气过于浓重，怀里的女人细眉微蹙。“今儿个喝了不少酒，怎么了？”她抬头望着我，晶亮的眸子装载着满满的关心。
“高兴。”将垂在她颊边的散发拢至耳后，我低头吻了吻她柔软的发鬓。
女人愣了愣，眨眨眼，笑了：“别人生儿子，十四爷高兴个什么劲儿呀？”
今天四哥府上的小阿哥满月，贝勒府摆了满月酒，兄弟们都去了。
“一想到回来能见到你，我就觉得高兴。”不仅仅是高兴，拥她入怀，心里更有一种前所未有的满足，被一个人记在心上，挂念着，关心着，这样的感觉如此地美好。
“牵强。”女人低声笑斥了一句，窝在我的怀里，像只撒娇惹怜的小猫。
我哑然而笑，把她的身子拥得更紧。她总能轻易看透我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