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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康安提起桌案上的笔,把“安”改为了“堕”,不再看向内室,大步走出了芙蓉苑。大夫拿着一张药房,双手颤抖不止,褶皱满面的脸上因不知所错挤出了道道城墙。
福康安从芙蓉苑出来,就去了福宅留香苑正房的书房,盯着那幅画许久。画上的男子,眼眉中尽是对妻儿的宠爱,不论如何,他明里暗里都为自己做了许多。而福康安的阿玛也从没有生出害他之意,福康安看了一眼自己刚刚碰过墨宝的手,眼睛惶恐的逃避着,他快步的走出了留香苑。
香儿惶恐不安的看着嫣凝,泪珠盈盈落下。无须多言,嫣凝也知道香儿的心思,强作欢笑的安慰道,会尽全力帮她的。
嫣凝跑出芙蓉苑,不见了福康安的踪影。汤药熬制不过一个时辰,而福康安方才的眼神冷彻了嫣凝全身,嫣凝没有完全的把握说服福康安。
春色阑珊,却不解笼罩在芙蓉苑的残蔼。嫣凝加快脚步,转了一条满是鹅卵石的小路向牡丹堂走去,鹅卵石小路的尽头是楚扇亭。
楚扇亭依水而建,四周围绕着几棵百年古木。亭上刻有雕花窗洞,倚窗近观,眼底景色翠绿滴珠。石桌椅光滑生凉,是夏日富察府女眷闲话的好去处。墙上所书皆为离骚,且半栏连缀着鹅颈椅皆成扇形,故名楚扇亭。
穿过楚扇亭是芙蓉苑到牡丹堂最近的路径,竹香曾带嫣凝走过一次,情急下,嫣凝竟记起了这条路。
牡丹堂自寿宴结束后,便院门紧闭。嫣凝轻叩院门,一个小丫鬟出来告诉嫣凝,老夫人不见任何人。嫣凝只得说出香儿怀孕的事,让她去传话。
片刻后,院门打开,李嬷嬷亲自迎了嫣凝进去。老夫人一身家常旗袍套一件黑色绣菊花边的对襟琵琶马甲,端坐在主位上,手捏一串墨玉佛珠。她见嫣凝进来,不待嫣凝站稳就开口问道:“你所说的话可属实?”
嫣凝福身行了一礼,“老夫人请随嫣凝前来,若嫣凝的话有一点虚假,嫣凝愿受重罚!”老夫人将套着佛珠的手伸出来,嫣凝立即上前扶起,一行人一路鸦雀无声的到了芙蓉苑。
福康安命赵兴带一个丫鬟去芙蓉苑监看香儿喝药,竹香的耳房门紧闭,赵兴只得找了梅香做伴。老夫人进芙蓉苑时,梅香刚端了熬好的汤药进了正房内室去,赵兴守在外面等梅香出来。
嫣凝一看到赵兴与大夫守在正房门外,院中绿婵婵的树枝摇摆不定,嫣凝更加担心房中的情况,扶着老夫人加快了脚步。老夫人涵烟眉一挑,嫣凝止住了脚步,对老夫人歉意的垂首后向正房中跑去。
香儿端着一碗汤药,泪痕纵横,枯槁的面容可流出水般。她双眸迎到嫣凝的身影,希望的光辉也瞬间而逝,福康安做下的决定是无人可轻易改变的。
嫣凝顾不得脚上花盘底鞋带来的疼痛,跑步着上前打落了香儿手中的汤药。老夫人听到玉碗碎地的声音,紧了几步进了正房。
内室的帷幔卷起,竖下八扇围屏,屏风下承八字形底座。屏心以点翠技法镶嵌芙蓉、海棠及兰菊,每扇屏框内镶透明平板玻璃,裙板饰蘷纹端角,中间为描金折枝花卉。
老夫人绕过屏风见玉碗碎在床边,香儿无力的靠在荣喜的怀里,嫣凝一双眼眸殷切的看着自己。梅香心里一喜,手脚麻利的搬了一个紫檀木圆椅到老夫人旁边,又垫了一个锦缎圆垫。李嬷嬷把这一切都看在眼里,老夫人只顾眼前两个主子狼狈失礼的样态,并未注意到一心讨好的梅香。
香儿在嫣凝的暗示下,从床上一路跪爬的到老夫人跟前,“求老夫人保我的孩儿一命!”说着就连连磕头。
老夫人看清香儿的面容后微微有些错愕,一月未见,她只当香儿吃嫣凝的醋闭门不出。不曾想竟把自己折磨成这副样态,心中有些微微不满,却记挂香儿腹中的孩子,没有表在面上。福康安与夕盈成亲六年只育有德麟,而香儿入府五年只在头年怀有身孕,三个月小产后就再无消息传来。
“李嬷嬷,把大夫请来!”老夫人不露声色的看了嫣凝一眼,嫣凝忙扶了香儿起来回到床上。香儿虽挣扎着不愿起身,但怕惹老夫人不开怀,也不情不愿的回到了床上。
大夫隔着屏风把起初对嫣凝的话又对老夫人说了一遍,边说边擦着额头的汗,只半天他干枯的嘴唇已裂开了一道道口子,脸色比起香儿还差了许多。
梅香听到大夫说香儿有身孕后,不顾地上碎着的玉碗就地跪下叩头,“奴婢不知道莲姨娘有孕在身,是赵管事带了奴婢来,说是将军赏了莲姨娘一碗补汤,让奴婢看着莲姨娘喝下!奴婢真的不知道!求老夫人饶命!”
梅香的吵闹让老夫人眉间有些不悦,她让人带了瑟瑟发抖的梅香出去,又接着问大夫汤药的事。
当老夫人问及汤药的事,大夫双膝跪地,把药方呈了上去,“请老夫人明鉴,此事不是小人所敢为的!”老夫人接过李嬷嬷递来的方子,看到福康安所改的字时瞳眸大了数倍,这不仅不是大夫所敢为的,怕是整个北京城也只有福康安敢为之。
老夫人次次礼佛都拜请送子观音为自己的儿子赐子,不曾想竟真的求来了香儿的喜脉,于是不顾自己要闭门整月的初衷跟着嫣凝亲自来了芙蓉苑。可福康安如此行事令老夫人对香儿的胎起了疑问。但转念一想,富察府规矩森严,香儿无时机与他人私会。嫣凝来后,香儿更是不甚出芙蓉苑的门。
提及嫣凝,老夫人想到怕是福康安对嫣凝对了真情,不想嫣凝介怀才如此狠心杀自己的孩儿。嫣凝来找自己,可见也不是她的本意才如此。老夫人扶着李嬷嬷的手起身,心里思度着如若是嫣凝的本意,那她的心思就藏的太深了。
老夫人留了海棠在芙蓉苑伺候,又命赵兴去请了福康安来牡丹堂问安。走了几步,老夫人微微侧首,“你也回自己的院中去罢!”老夫人只梳了家常的发髻,头上牡丹步摇有些松动却不掉下来,略施粉黛的容颜若隐若现。
嫣凝听出老夫人此番话对自己讲的,就转身对香儿轻声安慰道:“如今老夫人已知晓你有孕的事,怕是将军也不会再逆了老夫人的命令,你安心养胎!我有机会再来看你!”香儿眼眸中的浮萍渐渐褪去,恢复了往昔的澈然。
建功斋正房的厅堂上挂着福灵安临死前赠给福康安的剑,它跟了福灵安数十载,是傅恒送福灵安的贴身佩剑。福康安回到建功斋一眼便望到了那把宝剑,先前沾染了墨宝的手握紧成拳。
赵兴找了一圈,发现福康安在建功斋,忙告知了老夫人让他去牡丹堂的事。福康安路上听赵兴说了嫣凝请老夫人去芙蓉苑的事,也明白老夫人让他去牡丹堂的意图。
老夫人换了一身褐绿时新旗袍,重新梳起架子头,珠玉满钗,略施粉黛的面容又加了一层妆容。
福康安单膝跪地,“儿子给额娘请安!”
老夫人伸手虚扶一下,示意福康安起身,他起身后坐到老夫人的下位,只顾看着腰间布满明珠的腰带。
“香儿的胎如何留不得?”老夫人开口问道。
“香儿身子孱弱,留下这个孩子只会伤了香儿的原气!”福康安简单的答道,并未抬头看向老夫人。
满府皆知香儿是习武之人,老夫人自是不相信福康安的话,更有些笃定他是为了嫣凝才作下此孽的。“香儿这一胎由我亲自保下!我看是谁有这个胆子敢煽风点火,害我富察府的子孙!”
“富察府的子孙”几个字让福康安抬头看了老夫人一眼,他起身行过礼后就出了牡丹堂。
福康安听出了老夫人话语所指是嫣凝,但他不想为她辩解,此事原是因她多管闲事而起,也正好可以教教她如何在富察府保全自身。而老夫人亲自保香儿的胎,也让福康紧箍的心放松了,这样他再无缘由去伤害他自己的孩子。
为了避开老夫人一行人,嫣凝选了远路,一绕再饶,等她回到建功斋,暮色已沉。竹香带人摆了晚膳后,告知嫣凝,福康安去牡丹堂请安了。嫣凝也未作他想,用了晚膳就拉着竹香坐下。“今日莲姨娘那里有事,我一时也没顾得上你。心里可痛快些了?”
嫣凝原想去质问海升,但是这种事好做不好认,白白的辱了竹香的名声。她就想让竹香自己冷静下,散了心中的不痛快。而她所能做的就是说动福康安,让竹香与赵兴尽早成亲。
竹香脸上的红肿已消退,她是奴婢,这种事自是要忍受的。不能让主子为了自己再与他人生事,竹香私心里把嫣凝当家人,更不想为嫣凝添事。她对嫣凝笑着摇摇头,“奴婢睡了一觉,已经没事了!”
嫣凝看到竹香的笑容,也跟着舒下心来,芙蓉苑一行让她太过压抑。嫣凝把想让竹香与赵兴尽早成婚的打算告知了竹香。窗外萧风沥沥,窗内烛光颤耀,竹香红透的鹅蛋面容隐在了淡黄光中。
一连几日,福康安都没有回到建功斋中,嫣凝原以为他太过忙碌。五日过去了,连赵兴的影子都未在建功斋出现过,嫣凝反应过来,福康安是生她的气了。
第82章 青梅()
天际无云,一片湛蓝无边。莺语唧唧正浓时,红英青梅相伴于园中,嫣凝嗅着青梅的涩气,如她般青涩不通庭院之事。府中无人愿青梅煮酒浅谈,人人皆等果熟落地。
老夫人已不允许嫣凝踏入芙蓉苑,福康安数日不见踪影,嫣凝让竹香去打听过。赵兴悄悄传来消息,说那日端去芙蓉苑的只是普通安胎的汤药。嫣凝便知道是自己多事了,白白的扯了进去一场冤枉。
香儿是担心腹中的孩子,因而没有了理智。嫣凝怪自己太过于冲动而忘记了身在古代,古人最看重子祠,谁会亲手伤害自己的孩子!如今,她在老夫人面前倒成了在夫君枕边吹蛇蝎之风的人了。
福康安多日不见她,正是在告诫她,深深府院,明哲保身最好。
嫣凝同竹香去摘了青梅煮茶,青梅茶苦涩难喝,嫣凝却逼着自己喝完,以提醒自己在这深深府院中不可再如青梅般暗涩。
梅香在芙蓉苑受了惊吓,连忙跑去告知了夕盈芙蓉苑发生的事。夕盈剪掉了手中的绣品,直到剪刀划破手指,血染绣筐方停下手。
向来香儿服侍福康安,福康安都会让夕盈私下备两副药,事前一碗,事后一碗。如若不是当时德麟生病,夕盈心力交瘁无暇顾及其他。又怎么会让香儿钻了空处,怀了福康安的骨肉。现下孩子已怀,福康安定会允准香儿生下孩子。
夕盈一想到德麟不再是福康安的独子,一双手在绣筐中握的指节发白。半日后,夕盈恢复了往日的温柔贤淑,“夏儿,去命厨院做了燕窝直接送与芙蓉苑!”等了小半日,夕盈估摸着燕窝送达了,便携了秋儿去芙蓉苑看望香儿。
芙蓉苑外的守卫默然退去,老夫人命两个嬷嬷照看香儿的饮食与日常。福康安自小喜欢待在军营,无多少机会亲近女色,所以成亲多年才育有德麟一子。嫣凝进府后,福康安更是未接近过其他女子,老夫人虽嘴上不说,心里却异常焦急,担心福康安子祠不旺盛。
香儿无了前些日子的担忧,气色渐渐红润起来,面容虽廋若无肉,却不再形同枯槁。香儿正在喝厨院送来的补汤,夕盈不等下人禀告就进了内室。
香儿放下手中的玉碗,接过荣喜递来的帕子擦拭去唇边的汤汁。“盈姨娘好闲的心境!”夕盈知道香儿不会对自己和善,听出香儿口气中的嫌弃之意后,气定神闲的坐在了香儿一侧。
暖纱帐内,夕盈右手轻轻摸着香儿的小腹,“不知会是儿子还是女儿?”香儿的眼眸紧张的随着夕盈的手来回游动,又不敢大肆阻拦,生怕惹火夕盈手下无情。
“姨娘!”秋儿端着玉碗盛装的血燕递给夕盈,夕盈接过后,用银勺搅拌着。“血燕最是滋补,但这安胎还是得看命!咱们女人,这一辈子都是靠夫君作主的!”
说完夕盈把手中的玉碗放到香儿手中,笑意盈盈的看着她。
香儿接过玉碗后,迟疑了一下后,闭上眼睛把血燕喝的一滴汤汁不剩。福康安让她留下腹中的孩子,已实属不易,她不敢再贸然落骄横之名到老夫人的耳中。更怕夕盈到福康安那里去说些什么,令福康安动了心意。
花园中,嫣凝垫着脚摘青梅,突然觉得胃里一阵翻江倒海,便扶着一棵梅树干呕起来。竹香被惊得忙去石桌那里娶了茶水来给嫣凝漱口,为嫣凝轻抚着脊背。
竹香想着嫣凝今日的饮食,想了许久,嫣凝近几日口味清淡,并无食过于油腻的菜肴。担心的问嫣凝要不要去请大夫。
嫣凝用镶了青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