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陈梢被连夜驱逐出府,带着京城的家眷去了外地。昨夜守门的守卫都被撤回了内院做一些杂事,不再重用。这是竹香所知道的,但为堵悠悠之口,又岂是放逐、不重用这般简单。
福康安动作之大,令富察府一干下人对嫣凝如何回府之事绝口不提,像是嫣凝只是病了一日,昨日并未外出。
风声萧萧,雪声缓缓。嫣凝的心也轻一下,重一下的跳着。先前福康安已因和氖乱尚墓淮危嫫庞塑檀航H缃袷灞蠢罩氯床煌诤瞳|那般简单易懂,她不知晓富察老夫人与皇上是何种情况,而天子与臣子一向都是一个掌命,一个听命。纵使富察老夫人性子清傲,不也是身不由己,错事连连。
但太后病中的呓语,让嫣凝觉得事情不像是她所想的那样。太后曾说,是她对不起富察老夫人,可这为何对不住,太后没有提及。她更是无从发问。
太后病重存世不长,如若能平静度日待太后过世,无人掌控皇上心意。福康安方能活得轻松自在些,他心中的苦涩谨慎,非常人所能体会,嫣凝虽懂得,却难以情同身受。
她是他的夫人,却频频把他推至进退两难的境地。嫣凝心中不忍,不知该如何是好。
竹香命去请福康安的下人回来禀告,“将军说,夫人醒来就好!如今大雪阻了路,夫人身子孱弱,不可染了院外的寒气!将军明日再来看夫人!”
内室的下人用火钳夹着精致小巧的煤块,放置了许多。嫣凝额上大汗津津,仍是觉得心里冰冷至极。
这一夜,风呼啸,雪肆意,嫣凝彻夜无眠。
清晨,幕帘之外,枝桠被压断的清脆声传来。嫣凝才知自己已经这样神情恍惚的坐了一夜,问及竹香,她说雪已经停了,望去眼前洁白一片,让人心情雀跃。
早膳后,赵兴送来了一串白水晶雕刻的百花挂串,有千丝菊瓣、迎风海棠、花蕾百合、倾国牡丹
“将军说如今寒风肆意,这个挂在夫人日常小憩的暖榻竹窗外正合时宜。”
赵兴一身厚厚的青布棉衣是竹香的手艺,平日里不舍得穿,只有来见竹香时才穿。他边传达福康安的话,边细心的掸去身上因走的急碰落了枝桠落下的雪花。
竹香见他这般爱惜身上的衣服,心里一暖,脸上立即显出了红晕。
嫣凝叹赞着光滑似玉,晶莹似冰雪的百花挂串,一抬眸看到脉脉传情的赵兴与竹香。心里一股喜意与酸涩传来,但是现在的时机实在不适宜提及二人成亲之事。
“那你快去挂上吧!”嫣凝扶着竹香的手,回到了内室,等着赵兴挂上百花挂串。
果真,他一挂上,晶莹如雪的百果挂串就闻风而动,发出叮呤的声响,清脆动人。
竹香为嫣凝裹紧了身上的锦被,方才掀起水精帘上厚厚的幕帘。映入眸中百花浮动,虽无花色,却应了白雪覆盖的景。
赵兴临走前告诉嫣凝,福康安把昨日跟着十五贝勒的委署骁骑校李旦、太仆寺马厂委署协领张迁这两个京官以其办事不力请旨把他们降职到了城外。
嫣凝手中的茶盏,落在了榻基上。做事向来沉稳的福康安,竟公然贬斥十五贝勒的手下。他心中到底是有何情结?
午后,停了半日的雪有开始肆虐。竹香担心嫣凝身子未愈,又染了风寒。就放下了水精帘上厚厚的幕帘。顷刻间,屋内黯淡下来。嫣凝有些困意,便起身去床榻上歇息。刚解下流云如意披风,就有丫鬟请安的声音传来,“奴婢见过将军!”
福康安进来时,虽然披风已在内室之外褪去,可是发辫上还是染了皑皑白雪。白刷刷的一片,像是垂暮者。
他看到嫣凝已经能起身,暗沉的眸子有了一些光亮。深绛色的高大身影并不走进嫣凝,立在暖炉旁炙烤着。
嫣凝亦知晓,他并不畏寒,定是怕身上的寒气伤了她。
她扶着竹香的手起身,珍珠白的寝衣有些被汗湿透,她的衣物都是百合花汁浸染过,连带着身上的汗珠都是散着淡淡的百合花香。
福康安仍旧单手束在身后立在暖炉旁,不言语,只是静静的观望着走近的嫣凝。
她走近福康安,手触到他的衣物,一阵冰凉,不由得打了一下颤栗。福康安大步后退,怕冻了病中的她,眸子暗沉深邃。
她执着上前,开始解他颈口对襟的衣扣。“竹香,去取将军那件珍珠白长袍来!”她知道,福康安若是想多做停留,一进门就会命下人为他换下冰凉的衣物。
既然他不想停留,那她就留下他。
福康安的手有些寒气,他轻轻握住嫣凝解衣扣的手,“我还有事外出!”声音嘶哑低沉。
嫣凝抬眸,对上他的面无表情。他若不信她,方可对她不闻不问,他若信她,又为何这样外她。信与不信,只在一念之间,为何他要在中间之处摇摆不定。事事深藏于心,这样的福康安让她心生忧绪。
她的面色已由发烫通红恢复了正常的红润,而今气恼之下,有些发白。“你若要走,那日后建功斋就可不必来了!”她蹙眉,唇瓣微翘,一双眸子满是幽怨的看着他。她的手并没有停下动作,却比之以前更快了些。
福康安闻言,松了手,只用深邃的眸子看着这样赌气的嫣凝,任由她褪去自己满是寒气的长袍。
换上了温暖如室内的长袍,福康安身上的冷意少了许多。发辫上的片片雪花,融化,渗进发丝,有些湿润。
嫣凝拿起帕子刚想去擦拭他发辫上的水珠,福康安即刻甩置脑后。“你身子刚好,切不可染了寒气!”
赌气耍性,不可过头,嫣凝顺从的点了点头。
因大雪阻路,嫣凝让竹香把德麟的饭菜送去了他的屋里,交代一定要盯看着他吃下。
大且圆的紫檀木桌上,放了嫣凝最爱吃的几道菜,她已经记不起二人有多久没有一起用膳。不顾相敬如宾的妇德,嫣凝坐在了福康安身侧的椅子,褪去了左右伺候的人,亲自为他斟酒、夹菜。
福康安酒量极好,几壶酒下肚,仍是面色沉稳。他看着不同往日的嫣凝,又见她穿在身上的珍珠白绣百合云锦旗袍,越发衬得容颜美艳。
两道珍珠白身影在烛光下映衬着,因下人不在,无人去剪灯芯,烛火微晃着。
竹香奉嫣凝之命,在建功斋院门外守着。果真如嫣凝所言,春樱苑的蝶翠与两个小丫鬟不顾鹅毛飞雪,按时前来请福康安。
“安姨娘吃不下膳食,腹中酸涩难忍,我要去禀告将军!”蝶翠拉紧了衣领,以阻那些趁缝而入的雪花。
建功斋的丫鬟一向比别院的丫鬟身份高了许多,更何况竹香还是嫣凝的贴身侍女。她见蝶翠同她说话既不喊人,也不行礼,口气冷淡。
她蹙了蹙眉毛,“近日风雪甚大,将军不是特意留了大夫在府中吗?安姨娘吃不下膳食,定是你们伺候不周!身为春樱苑的下人,不思如何伺候好主子,整日出来闲逛!你把府规置于何处?”
蝶翠是芴春的贴身丫鬟,在府里受尽了下人的讨好,连赵兴都不曾恶语相待她!她冻得通红的面容一片收紧,“我要见赵管事!”她拉起裙摆就要往里走。
竹香伸手就拦,二人便在院门前撕扯起来。
蝶翠身后的两个小丫鬟也不示弱,冲上来就拉竹香。她们知道芴春受宠,便有持无恐起来。
建功斋的丫鬟不敢越了规矩,眼见竹香处于下风,便去禀告了赵兴。
“你们想受罚吗?”赵兴冲上前来把竹香揽到身后,此时已是光线晦暗不明。他借着烛光看到竹香鹅蛋般的脸庞已被抓破,心疼不已,语气也急切起来。
蝶翠眼色极尖,连忙把芴春搬了出来。赵兴有些犹豫,福康安曾经交代过他,春樱苑的事,不可耽误。
院里的动静传到了福康安的耳中,他皱了一下眉,把手中的酒盅放下。“赵兴!”
赵兴看着竹香有些发怒的脸色不知道该如何处置春樱苑的人,听到守在正房的下人喊他,“赵管事,将军找你!”他连忙跑着回去了。
他推开正房的门,半跪下来行礼。“春樱苑的蝶翠说安姨娘吃不下膳食!请将军过去!”他说完抬头看了一眼嫣凝的面色。
第146章 唯一()
京城的外城,不如内城干净雅致,这里处处都透着一股市井之气。不到日头西移,已有人从八大胡同醉酒出来,买卖店家站立在门口哈着寒气招呼街上行走的人,熙熙闹闹一片杂乱无章。
不知是心乱,还是外城乱。这些平日里让嫣凝欢喜雀跃的小玩艺,此刻看在眼中,令她双眸酸涩。
转了几个街角,嫣凝远远的就看到了游远之站在那家客栈的幌子之下。面上粘着密密的络腮胡子,遮住了平日的俊朗之气。身上宽大粗糙的布衣,搭落在肩上,整个人透着商贾的铜酸气。
因三人衣着普通无华丽之处,隐在一群闲逛街上的妇人之中,游远之并未看到徐徐走来的三人。
离游远之还有数步远,三人遇上了驾马而归的赵兴。他跳下马,因为急着赶路,嘴里不断的哈出白雾。“将军请夫人回府!”他半跪下行了一礼,抬首说道。
嫣凝心中生了浓浓的窘意,她原以为自己事事做的天衣无缝,却没想到福康安早已知晓。
如今日头高升,福康安他们早就离京城远去,赵兴是随他而行的。此事不可能途中听他人提及,也只能是福康安心中早已知晓,却隐忍不发。
是他心中也踌躇不知该如何应对吗?所以才会任由她折腾。那为何又急急的命赵兴回来拦住她。
帝王之心讳莫如深,福康安的心思却有过之而不及,密而不疏。
嫣凝往游远之处看了一眼后,即扶了香儿哄她回府。
赵兴策马扬鞭之势惊了街上闲走的人,不过也只是往这里看了一眼,就匆匆而走。内城有权有势之人比比皆是,这种场景怕是隔个几日就会上演一次。
游远之认出了赵兴,连忙躲回了客栈,旁眼观着四人离去。
月上枝桠,冬日街上的月光极暗,如灌了足足的铅垂在道上。富察府门前两盏硕大的红灯笼也只能照亮府前的方寸之地,嫣凝在这样明暗交替的堂街前踱着步。
香儿已被重新安置回了芙蓉苑,赵兴在芙蓉苑外加了两倍的守卫,把整个院落围的水泄不通。不用说,这也是福康安的意思。
经此事,嫣凝方知道福康安如何能在打仗中屡屡取胜。隐忍不发,不管心中知晓了敌人的何种行为都不会在不能把对方一招拿下时露出声色。
月已经渐渐移动,光色越来越淡。嫣凝的双脚虽穿着平底的普通绣花缎鞋,仍是站的生疼。
忽地马蹄响起,嫣凝心中欣喜,只见一人归来。派去军营打探的赵兴看到嫣凝竟有些窘意,不敢直直的看她,只诺诺的答道:“将军还未回军营,今夜怕是回不来了!夫人还是早些歇着吧!”说完,又补了一句,“今白日的事,奴才实在是临时受命归来拦住夫人的!”
嫣凝虽气他事事与福康安连成一气,不告知自己半分。倒也为福康安有这样的属下放心,若是贴身之人都不与他同心,天天刀光剑影的日子,福康安岂不是整日要把脑袋拿在手上才得以保命!
嫣凝微微颔首,并不责怪赵兴半分。然后抬首望了一眼天上,怕是一两个时辰就要拂晓了。
她扶了竹香回去建功斋,换了寝衣,仍是睡不下。蜷在床榻边上,思绉着该如何同福康安解释。
天白亮之初,屋外的幕帘响动。嫣凝从床榻上下来,披了一件厚缎披风,顾不得穿鞋子,就赤脚往外跑去。
刚进门的福康安,头盔还携在手上,看到嫣凝时吃了一惊,随即对着她的一双赤足,皱了皱眉。
把头盔递给身旁的丫鬟,他走到嫣凝跟前,俯下身子把她横腰抱起,深蓝的铠甲摩擦出响动。许是刚从外边惹了满满的寒气回来,嫣凝环在福康安脖颈处的双手冰凉一片,把她心中的焦躁不安都浇冷了。
福康安把嫣凝抱回内室,并不放下她,抱着她坐在了小憩的暖榻。
小憩的暖榻与床榻之间隔了一个镂空雕刻满春花色的屏障,是嫣凝住进来后,另加的。屏障后面原是月白底的纱帐,纱帐浮动,似暖春花园。如今被嫣凝换了深绛色的帷幔,恰应了秋冬的暗沉之色,落在眼眸中,让人心静如水。
在屏障的中间留了一扇圆形仅容两人并肩而过的长形小门,此刻帷幔放下,与厅堂相连的圆弧门也垂着深绛色的门帘。窗外的百花挂串也因无风静静的垂着,相连两室的铜漏声都融进了帷幔与门帘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