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嫣凝知晓,蝶翠的伤定是要被福康安瞧见了。刚刚蝶翠白齿红口的说道:“是奴婢担心姨娘,所以才会这样冲撞了夫人!请夫人责罚!”
芴春定是早就料到她要上门了,才会布下这张密密的网罗住她。
不惊天动,芴春最善在小事上害她人名声涂地。出了春樱苑的正房,嫣凝面色冷如冰霜,她原以为自己已经深知府院的明争暗斗。却不想夕盈、萼兰只是泛泛之辈,芴春才是那个藏于笑颜,暗中布网之人。
院门处,嫣凝碰到了从院外归来的夏儿,身上淡紫色的丫鬟衣服泛着污垢的油光,一双手冻的红肿溃烂。看到嫣凝时,她干瘦的面容先是错愕,而后便是恭谨,跪下请安,“奴婢见过夫人!”
瞧她这幅样子,断然不是芴春身前伺候的人,嫣凝心有不忍。不过一向是一奴不伺二主,叛主之人,谁人敢用。芴春留下她,怕也是记挂着当时她害夕盈时的情意罢了。
次日,福康安回来果真先去了春樱苑,随后让赵兴去府院的药材库拿了治红肿的药膏。接连几日,再没有踏进过建功斋。
第148章 温情散去()
福康安不来,嫣凝也不去见他,心中那口气闷在心中,无法散去。二人就这样生生的冷了下来。
小憩在暖榻上,嫣凝翻看着京城风头正盛的时新花样子,想着给老夫人添置几件新衣。
幕帘撑起着,从外面却看不到,水精帘时不时的错落进人影。
院里有下人燕燕沥沥的说起福康安夜夜宿在春樱苑之事,语罢,轻叹一句,“将军对安姨娘可真好,即知她有孕不能侍夜,仍是要夜夜相伴。”
“你看人家院子里的奴婢,连厨院都不用跑了!这厨院里的罕见点心菜式都赏了春樱苑去,咱们建功斋可是一点年气味都没有!”
“夫人虽有倾国之貌,先前将军也是夜夜宿在建功斋,却连一男半女都怀不上!日后容颜衰老,若仍是这副性子,下场可是会比莲姨娘还惨!”
“”
一番粗糙连缀着实情的话语,被竹香呵斥中断。
建功斋院中本就清冷,这番话听在嫣凝耳中,像是冷刷刷的数只手打着她的面容,火热热的疼着。
牡丹堂已不如先前那般奢华,以前老夫人虽礼佛,却只是偶偶。如今竟在正房的另一耳室内设下香炉佛像,每日都要颂拜佛经,连休憩的内室都染了重重的香火之气。
嫣凝伺候老夫人晨起,为她端上漱口的晨茶时,她接过后,端坐着斜眼瞧着嫣凝。
“这屋子里只有梅花,素净了些!”
老夫人一身黑缎旗袍绣着大红花簇,妩媚不失端庄。发丝挽了家常发髻,只插了左右相衬的两支碧玉兰簪。从病了大半年后,她对于衣饰上不再像之前那般寻求华贵。
嫣凝环看了一下四处,只有两个半人高的青花瓷玉瓶插着几株梅花枝桠,花瓣粉白相间,沾着冬日里的冰雪珠子在梅花瓣上欲坠欲停,惹人心生怜意。
她回眸对上老夫人平静的眸子,善心回道:“额娘若是嫌屋子里素净,我让管家去移两株玉茗花和富贵菊进来可好?昨日布置府院,我才知冬日里不止梅花可赏,那娇晶晶的玉茗花和满簇点点的富贵菊也让人心生爱意!我近日选了几样京城中的时新花样子,待额娘挑下心里中意的,来日绣制了旗袍呈给额娘,也为这牡丹堂添下不少花色!”
嫣凝笑着接过老夫人漱口过的茶盅,正欲递给身旁的竹香,却被老夫人的另一句话惊得落在了地上。
“康儿的后院也素净了些,你又该如何点缀?”
嫣凝一身月白锦缎旗袍因绣着梅花,增添了些冬日的寒意,配上此时的面容。她从老夫人蹙眉方知自己有多失态。
“前些时日你去春樱苑闹事,我自当你是为正将军夫人之势!若是心生妒意,来日里的芴夏、芴秋、芴冬,你又当如何?年方双十,不能整日的耍着性子,让夫君哄着你。你若有心思去看那些花样子,不如停下功夫去想如何哄夫君到自己的院子里。他是夫,你是妻,夫为妻纲,这是亘古不变的!凭你小小嫣凝,怎可逆了天去,搅了富察府近百年的规矩!”
老夫人声音严肃,面色更庄严,眉眼流溢出对嫣凝的不满。
嫣凝只看了一眼,便垂首受教,不敢再直视老夫人的面色。只盯看着丫鬟手脚麻利的收拾好自己刚刚碎在地上的茶盅,露出白色的摩擦内里,带着锋利,割伤了丫鬟的手。她却顾不得手上的伤,心惊胆战的把滴在吉祥花纹石板上的血擦干净,端着几块碎片躬身出去了。嫣凝未抬头,看不到丫鬟是何惊吓的模样,只看到那丫鬟的青缎浅口鞋上滴落了几点腥红。
许是见嫣凝孺子不可教,老夫人最后轻叹一声,“也怪康儿太过宠你,才让你如此安逸现状!等年老色衰,康儿又怎会眷顾昔日情分!真是害了你!”
而后就挥手让嫣凝请安离去。
出了牡丹堂,老夫人的谆谆教诲绕于嫣凝耳边。虽然她是担心富察家子祠衰落,可最后一语却是一个在府宅斗了数十年的女人对嫣凝这个懵懂不知府宅争斗的孺子的叹息。
若让她同夕盈般为福康安张罗着娶妾,她倒宁愿自己躲到他处,孤寂的了此一生。有一个姹紫千红的春,又怎么会素净?一个芴春她已经处处的占下风了,再多一人、两人,她就可以剃了三千烦恼丝去做姑子了。
竹香眼见嫣凝绝色的面容气得鼓起来,失声笑了出来。
嫣凝蹙蹙眉,“笑什么?”
竹香低头失了声,半日回道:“夫人对将军的爱意太深,面容上都快刻出字来了!”
“什么字?”嫣凝的眉眼蹙的更深了。
“不许纳妾!”竹香说完,就又忍不住笑了起来,一张鹅蛋脸带着红晕。
嫣凝的手从汤婆子上抽出来,半遮住面容,凉涔涔的,让她心底的愁绪也冰结住了。福康安待她自是不同的,又怎么会因她容颜逝去,弃她不顾。想到此,嫣凝的心安了下来。
到了建功斋,嫣凝便令人把赵兴唤了过来。
自从那日被赵兴半路拦回来后,福康安便不准嫣凝再见香儿。今日福康安不在府上,嫣凝明知赵兴对福康安交代的事一向都不肯出一丝纰漏。仍抱了一丝希翼恐吓赵兴,如若不让她进芙蓉苑就把竹香嫁于他人。
果真,赵兴思绉了半天,挠了挠头跪下来说道:“如若夫人要是把竹香嫁于他人,那奴才就陪嫁过去!”
身旁的竹香羞的跑了出去,在院外直瞧着冒着傻气的赵兴,心怪道,真是一棵不开窍的榆木!
无奈下,嫣凝只得早早的在府门前等着福康安从军营归来。不在府门迎住他,即刻就得去春樱苑找他了。那处地界,嫣凝此生都不想再踏入。
几日未见福康安,原是赌着心中的那一口气。可是想到等会要见他,嫣凝心中的思念肆意蔓延在她的眉眼间。
冬日里,福康安也鲜少坐轿,不管去何处皆喜快马而行。十九岁年,他就已经在圣旨下紫禁城骑马,故天下之大,没有他的马蹄踏不到之处。
嫣凝望着那个远处策马加鞭的黑色身影,黑色披风下是深绛色的长袍,因御寒,手腕处束了浅灰的箭袖。她面容有些僵硬,许多日不见,竟忘了该如何同他开口说话。
恍惚间,福康安高大的身影已经落入嫣凝双眸中,他身后是门房的下人牵了马去侧门。她心生窘意,却移不开眸光,对着福康安乌黑无底的眸子,如一汪深静的潭水,似要把她溺毙其中。
他意气风发之姿,不知惹了京城多少女子的闺中思情。
老夫人今早的话又绕在嫣凝耳间,忽想起竹香说的那句,她面上刻了不许纳妾四字。嫣凝忙用手半遮住了面容,生怕藏在心底的抱怨被福康安看了去。
“回去吧!”
他轻若游丝的话语,与口中哈出的白雾,环绕在一处,如寒冬的红日只是幻影一般。而后他的身子侧过嫣凝,与她擦肩而过。
嫣凝眼前已经没有福康安隐在黑色披风下的深绛色身影,耳中传来他马靴踏石板的声响。她半遮在面容上的手,僵立着不知该遮,还是该落。
他仍在气恼,气那些不清不白的小事。
嫣凝原想好的温情之语,化为了一声,“五日后便是除夕,将军准备把莲姨娘关多久?”冷若冰棱的询问之语,不似在与夫君讲话。
她甚少喊他将军,总是不知礼数的直呼他的名讳。福康安眸光一紧,停下了脚步,回头看着仍旧立在富察府门槛之外的嫣凝。高高耸起的门槛,遮住了她脚上的花盆底鞋,让人误以为她如此高挺,配上面容上的冷淡,竟让他无一丝的怜香惜玉之情。
“赵兴,撤掉芙蓉苑的守卫!”福康安面无表情的说道,双眸没有再去看嫣凝。
他的吩咐声与脚下靴子踏石板声同起,身影很快绕过麒麟蹋祥云红日高照遮了府里光景的影壁,随后即是垂花门被拉动的声响。
竹香双手一紧,忧心看着神情冷漠的嫣凝。福康安从未像今日这般对待过她的主子,总是嫣凝一颦一笑,一蹙眉,一垂首,福康安便对她生出温情。可是今日的福康安,眸中从头至尾竟无半点暖意。
她跟在急急前行的嫣凝身后,看她身上的披风一点点的收紧,裹住了她瘦弱的身躯。竹香虽担忧,却一言不敢。
嫣凝来到芙蓉苑,赵兴也随后而至,拿了将军的敕令,命他们散去。
香儿脚上缠着厚厚的白布正在芙蓉苑中踏雪寻乐,像一个孩童般,天真无忧。可是久日未降新雪,融化中的雪更加寒冻。
嫣凝拉过她进屋子里,令下人立即打热水为她烫脚。一个丫鬟端水进来,放在床榻旁。香儿刚把脚放进去,就立即拿了出来,执拗着不愿进水。嫣凝有些不解,把手伸进水中,不温不热。
她有些怒意的看向荣喜,荣喜立即跪了下来。“夫人,芙蓉苑守卫森严,根本不许奴婢们外出,虽整日的衣物所用都不缺,可到底这院子里的人是受姨娘连罪。”
院外张灯结彩,院内一片静寂,也怪不得那些奴婢把怒气撒到香儿的身上。嫣凝叹息着,把头靠在香儿的双膝上。眼泪噙在眸中,“我与你的处境虽不相同,倒也算同病相怜了!我有夫人之冠,你有游远之的苦心相守。如若福康安愿意只守我一人,我宁愿事事亲为,不求奴仆伺候身侧!”
香儿去抚嫣凝发丝的手顿住,傻气的笑容僵硬住,游远之不是已经死了吗?
第149章 远离是非()
正因知香儿听不懂自己所讲是何意,嫣凝胆子大了起来。她起身,看着半靠在床榻镂空刻雀鸟木沿的香儿,幽幽说道:“我会送你出去的,让你远离富察府的是是非非!”
贴年画那一日,德麟早早的就起床在正房门外等着嫣凝。头上带着毛茸茸的小耳帽,身上的棉袄裹着越发显得圆乎乎的招人怜爱。
他一双冷冰冰的小手拉着嫣凝往院子外跑,早有下人备好对联、年画立在门处等着。嫣凝方知道自己是起晚了,好在今日不用先去牡丹堂请安,等会和福康安一道过去贴年画、对联即可。
院外枝桠上的雨雾凝结为冰层、冰柱、宛如玉树凌空,一眼看去满眸的琼花烂漫,玲珑剔透。在淡薄的夜色里,像是镶了银粉一般。
下人皆垂首,等着昨日宿在春樱苑的福康安来贴第一道福字。原该先去贴牡丹堂的第一道福字,可是傅恒老将军已去世,本着女子嫁人从夫、夫死从子的规矩礼仪,富察府今时今日是以福康安为先。而建功斋又是福康安从小的住处,所以负责贴年画的奴才们都巴巴的望着春樱苑通向建功斋的那条小路。
这东西路外加中路院路的各处房子够他们忙活一早上了,早起没有吃什么东西,如今一冻连腹中都冷了起来,来来回回的踱步直打哆嗦。
嫣凝见天色还早,不知福康安何时才来,就命竹香让建功斋的下人给负责贴年画的一干下人每人端了一碗热茶暖身子。
端着冒着热气的茶碗,大家自是感恩戴德的谢嫣凝。听惯了这些话,嫣凝早已习以为常,并不去在意他们说些什么。
她揉了揉眼睛,早起施了很多脂粉仍是掩不住眼下淡淡晕染的乌青。天佛晓她才沉沉睡去,却刚合了眼,就被竹香喊醒要晨起贴年画、对联。富察府的年味是越来越重,她心中的石头也越来越重。
抬头望了一眼有些发白的天色,透着股冷气。嫣凝努力的看着,似从那里可以看到自己远在另一个空间的亲人般。看着、看着,不觉湿了眼眶,怔怔的仍旧看着,也不愿去擦拭冰在脸上的泪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