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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8章 入宫请安()
福康安扶着芴春先上了马车,幕帘上方挂着两盏吉祥如意灯盏,下面缀着大红的流苏。灯盏六面所绘不同,马车一动,灯盏亦随着动,来回换着灯面。内里却是虚的,放不进去蜡烛。
嫣凝想瞧仔细那灯盏上绘的是什么,便盯看着马车。待福康安走近她时,她才发现,原来自己看得不过是眼前这个身穿官服的男子。
天尚是一片漆黑,府前灯笼所照不过四周近处。马车在石阶下数步远,此刻福康安立于石阶下向嫣凝伸出了手。一身官服,颜色深沉;官帽上有着在烛光下辨不出颜色的动物短毛,也是深沉之色;越发衬得他俊秀儒雅的面容沧桑。
嫣凝把手从汤婆子上拿出伸向福康安,垂首顺着他的牵引下了石阶,而福康安却把她拉去了一个离马车相反的方位。
马车正对府门前,还能沾些灯笼的亮光。此刻福康安拉着嫣凝所去的,只能借着淡薄的寒月方能看见脚下沥青石板。
停下脚步后,他对嫣凝温言道,“虽说你在宫中待了些时日,但是仍不可事事随性,凡事紧随额娘其后!”
他语气极轻柔,但四处昏昏冷冷的,嫣凝从他眸光中看不出一点暖意,倒透了些冷光。
嫣凝垂首,盯看着隐在披风下的青锦缎朝拜吉服,红片内里。初进宫时,她只是有头衔而无实权的将军夫人,伺奉太后连花盆底鞋都要褪去。才不过数月,这象征地位的锦衣华服就穿在了身上。
回富察府的这几月,冗长纷杂,细想一下,不过顷刻间就换了风云。如今却是连夕盈如何被迁去西院的,也随着香儿的离去而带离了京城。
石青色护领绦紧紧箍着脖颈,虽在冬日,嫣凝却觉得心中闷热。伸手想去解开护领上的扣子,被福康安一把抓住了手。
他有些不悦,“刚嘱咐过,为何又随性而为!”
她愣住,看着他依旧不温不怒的神情。福康安面容很少变换,能窥探他心里的也只有那一双眸子。隔着浓浓不愿散去的霜雾,她连他的眸子都看不清了。
嫣凝慌乱的把手抽出来,远离了福康安几步。她去过芙蓉苑,有守卫把守着,但是香儿不在,连下人也被禁足在院子里,每日由专门负责的下人送饭食进去,如同软禁。院子里的下人一见嫣凝,便齐刷刷的跪了一地。“莲姨娘如今病弱,不宜见夫人!”
这阵仗让嫣凝疑心,福康安又是对他们做了什么,才会令他们如此草木皆兵。荣喜不在了,就如同明心一样,凭空不知去处。
芙蓉苑是这府上女眷居所中最精致的院子,但如今却是最冷清一处。院子里仍有着精雕细琢的太湖石,干涸已久的莲花水池,枯干的花树枝桠。人已去,虽不至于楼空,却带走了院子里的人气儿。
因福康安此举,府里除了芙蓉苑伺候的下人与他、嫣凝、赵兴三人知晓香儿不在了,连老夫人都被瞒着。
冷静了三日,嫣凝心中后怕着。年近除夕将军府的姨娘跟人跑了,这样的府院丑事若是被外人听去了,怕是整个京城都会暗地里讥讽福康安。
福康安的脾性如何承得了这个,一旦老夫人知晓,她也早已被家法伺候过了。嫣凝自觉无颜面见福康安,他不来找她,倒也随了她的心思。
如今福康安倘若府里安然无恙,也不恼她,嫣凝更加看不透自己枕边人的心思了。
福康安见嫣凝与自己疏离,只是皱眉一下便不再看她,伫立着等老夫人出来。二人似两尊冰雕石像般,隔着几步而立。
竹香与赵兴对看了一眼,谁也猜不透自己主子的心思,只得也陪着原地站立着不动。
街道上有几辆马车零零落落的行过,马鞭声冷冷的响着。内城住的都是官员,又是贪黑而起,嫣凝猜测应是去宫中请安的命妇。
李嬷嬷扶着老夫人出了府院门,在马车很远处看到了福康安与嫣凝,心里狐疑着嫣凝是不是又耍性子了。
福康安见老夫人出来,紧走了几步,扶着她上了马车。继而把紧随其后而至的嫣凝抱起来,放到了马车上。
嫣凝坐稳后,掀开了幕帘,看着在一旁已经上了马的福康安。只觉得心里暖热一片,他待她到底是不同的,不论她做了何事,他都会替她撑起坍塌的天。她不觉笑弯了蛾眉,无意间碰到老夫人瞧着她思度的双眸,垂眸时又对视了芴春闪着妒意的眸光,她垂首红了双鬓。
马车上,芴春一直看着嫣凝与老夫人身上的吉服,又看了自己一身的普通锦缎旗袍。一双放在披风中的手握得紧紧的,面容上依旧和煦春风。
不敢越礼,又不想失了身份,整整三日她都在愁思穿什么衣物,戴什么发饰。想问福康安,他却只是待在书房。
芴春命丫鬟们抱了一些她中意的服饰,随她去书房询问福康安何意。他毫不理会她满面的愁容,看着她身后丫鬟抱的一堆服饰,淡淡一语,“只别越礼就好!”随即又垂首看着手上的兵书。
她无奈暗笑,他在意的不过是她腹中富察府的骨肉。
宫门之外,早有女眷在候着。天空有些泛白,四周高高耸起的宫墙下,映着守城侍卫的黄马褂,耀着尊贵摄人的寒光。
富察府的马车一停,立即有各府的夫人上前问老夫人的安。老夫人隔着厚厚的幕帘与各位夫人客气着。似乎对这样的场面习以为常,老夫人端坐在马车之中,并不像其他女眷般候立在外。
嫣凝与芴春也随着老夫人坐在马车中,她不敢看芴春的样态,那隆起的小腹令她心里生梗。她还是接受不了,别的女子怀了自己夫君孩子这一不可逆转之事。
城门摩擦声传来,围在富察府马车周边的女眷散去,各自归了位。
“请富察老夫人、富察夫人、安姨娘富察氏移步慈宁宫!”
马车外有公公的声音传来,嫣凝依稀觉得熟悉,但是隔着厚厚的幕帘也听不出是何人的。
下人们掀开了幕帘,嫣凝认出是上次接她入宫的那一干公公。她扶着老夫人下了马车,蝶翠忙扶了芴春也下车。已有撵轿候立在侧,原为着老夫人和芴春的胎而备的,可又不好折了嫣凝的面子,便备了三架撵轿。
说是轿子,不过是宫人抬起的简易代步车轿而已,四周无一块布帘遮挡。
三人只带了李嬷嬷、竹香、蝶翠三个随侍的丫鬟,其余的下人皆等候在外。
福康安交代接宫的公公一番便去了前朝,临走前盯看了嫣凝好一会,不放心的离去了
第159章 宫中养胎()
芴春第一次进宫,对宫中的每一处都心生好奇。她四处看着,都说天家富贵,果真不是诳语。进富察府时她已对富察府的富贵奢华心生叹意,如今见了宫中鎏金铅釉的琉璃瓦,金澄澄的直晃着她的眸子。
宫墙巍峨,不如宫外明亮。有些宫殿门前的宫灯还未熄灭,在白色的霜雾中发出昏黄的光亮,看得嫣凝心中直发怵。她暗暗瞧着老夫人,若是请安时遇了皇上,这副情面实在令人难堪。
她亦懂了福康安离去时,那极不放心的一双眸子是何故。
离慈宁宫越近,老夫人的面色越黯淡,直到了慈宁宫门前,她面若透明。面容上年岁堆起的褶皱更加凸显,似这几步路的光景便老去了十年岁。
嫣凝下了撵轿紧走几步,扶着老夫人下撵轿,握住她的手时,汗津津的,冰冷如鎏金琉璃瓦上堆积的寒雪。
慈宁宫外早已有嫔妃在候着,森严宫门下,一片姹紫嫣红,却掩不了皇宫的肃穆。
嫣凝扶着老夫人走近行礼,仍是昔日的三妃在等,后面跟着一群宫娥太监。
容妃看到老夫人莞然一笑,浓长的密睫扇动着,异域风情皆在面容上。“富察老夫人快快请起!”
舒妃也紧随着虚扶老夫人与嫣凝,倒是敦妃依旧是凌人之势。嫣凝早已知晓她心性,也不甚在意,而老夫人也并未把敦妃看在眸中。
随行的命妇齐齐的走来,连甩帕子的姿势都是相同的。眸视前方,无一嬉笑。对于她们而言,这宫中的花纹青石路并不好走,走错一步,自己夫君项上的顶戴花翎都有可能被摘掉。
慈宁宫门前立于最前的是宫中位分最高的三妃,容妃、舒妃、敦妃,而后是命妇按等级而立。因亲王、贝勒家眷早已进宫请安,今日只是官员女眷,故富察老夫人仅次于三妃之后,嫣凝立于老夫人之旁。
回首相望,芴春却是远远的落在了后面,瞧不见身影。
如斯情景,太后亲点芴春进宫请安之事,看在别人眸中是对福康安的宠爱,实则是要用牢笼紧紧的箍住羽翼渐丰满的福康安。
慈宁宫宫门敞开时,从皇宫中望去,天都已发白。林公公从宫门中走出,立于高耸的玉砌月台阶上,他挥了挥手中净鞭,尖锐的嗓音在寒风中更加刺耳。
“太后口谕,尔等孝意,哀家已心知,无奈体卧病榻,尔等早归罢了!”
宣完太后口谕,林公公换了一副柔和的嗓音,“各位夫人请回吧!太后今日凤体违和,劳各位夫人走这一遭了!”
命妇们面容上皆是一松,那紧绷着的皮肉坍塌了下来,成了一道道细看可辨的褶皱。她们随着领路的太监原路而返,仍是举止束紧,不敢有丝毫怠慢。
命妇离去,芴春从尾后行至老夫人身旁,心中那颗悬距在外的心才安下。
嫣凝心中也松了一口气,欲扶着老夫人移步,老夫人却挺直脊背站立不动。她正要开口相问时,林公公就从高高的玉砌月台阶上走下。
他先走到三位娘娘处,低头赔笑说道:“请三位娘娘回吧!太后说了,这天寒地冻的再把三位娘娘冻坏了,可是要扰了皇上的心!”
容妃、舒妃、敦妃对着慈宁宫正殿的方向,福身行礼后,便坐上了各自的撵轿离去。
老夫人对着三人离去的撵轿福身行礼,嫣凝也只得退了一步福身行礼。倒是芴春身子不便,行了一个福身礼,额上便冒了细密的汗珠。
嫣凝心中不忍,为她蒙在鼓里不忍,她只当太后高抬她,殊不知此次是作为人质而来。嫣凝抽出腰间的绣帕,为芴春拂去额上细汗,“外头天冷,风吹了这汗珠,就冷冷的贴在面上了!”
芴春面色一暖,在这广阔无垠的深深皇宫,连老夫人都是渺小若草木。更何况她这个将军府的姨娘,此刻秉去了与嫣凝在府中嫌隙,只剩下了相互依靠的温情暖意。
林公公的腰长年弯的久了,当在老夫人跟前直起时,嫣凝却看到了他背上鼓起的疙瘩。似一座小山,耸立着。“富察老夫人、富察夫人、安姨娘请随奴才前去!”他又挥了挥手中的净鞭,在前领路。
老夫人面色淡然的随林公公前行,嫣凝与芴春对视一眼,紧随其后。
三人的丫鬟便侯在了慈宁宫外。
嫣凝待在宫中时,正值夏日。正殿七间中原是有五间开着四扇双交四椀菱花槅扇门,现在却是每间只开了一扇,垂着厚厚的锦缎幕帘。
进到宫殿里,有宫女上前来拿三人解下的披风。虽在殿内,可是披风一离身,嫣凝还是觉得凉风入侵。看一眼芴春,与自己无异,再看向老夫人时,她仍是面色淡然。那面色却如轻纱浸在冰冷清水中,透明若无物,只能看到轻纱下的寒水冷意。
殿中多了两尊瑞兽鎏金香炉,立于殿堂与太后寝殿内,张开的大口,往外吐着袅袅白烟。
莐嬷嬷见到老夫人,面露恭谨之色,亲自掀了棕黄锦缎帷幔,迎了老夫人进去。
嫣凝与芴春则候立在外,因冬日的帷幔厚重,也听不真切、看不真切里面是何样况。
等了许久,嫣凝只觉这宫殿里精绝彝器上的花纹她都瞧仔细了,方有宫女掀了棕黄锦缎帷幔迎嫣凝与芴春进去。
老夫人端坐在太后小憩的暖榻前,身子挺直如冬日的里嫩竹杆,让人觉得稍一用力便能听到一声清脆的折断声。
嫣凝与芴春跪在老夫人身后,看不到老夫人的样态。太后的样态倒是可以清晰的瞧见。
太后半卧在暖榻上,双眸阖着,穿着明黄丝绸寝衣,身上遮盖着两床锦被。项上银丝挽成了家常发髻,只戴了一株翡翠簪子。那簪子是翡翠中的极品老坑翡翠,翠绿欲滴如一汪春池碧水。
翠绿绕银丝,本是令人叹惋的,但太后面容憔悴如枯槁,堆起了满满的沟壑,嶙嶙峋峋如天然太湖石的石面。
虽有华衣美玉在身,面容上无了神采,竟也威吓不住他人。
似听到了嫣凝心中所想,太后忽的睁开了双眸,褐色若透明的瞳仁看向嫣凝与芴春。
嫣凝一颗心还未来得及提到嗓眼处,太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