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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仲铮对他的话的真实度不做评判,捕捉重点:“所以,代理人作为各界巨头的利益联合会,手下也有二道贩的产业?”
“准确的说,是一定有,”奥德伦特纠正他的观点,“不要把代理人想的太上纲上线,它们只是在从事任何‘可盈利’的事业,只要能盈利,也不拘于什么固定模式、行业。”
他顿了顿,似乎要把这几日沉默的说话限额都用掉,又说:“幻梦的事,我多少有些耳闻。代理人中有位成员,长相其貌不扬,为人却心很毒辣赚尽黑心钱,代号为‘食蚁兽’在赤道附近,有一片被称为‘大母地’的热带雨林,横跨非洲四个小国边境,属于无政府管辖状态。周围居民被聘请到生产‘糖果’的初级工厂,来投资的人还热心的帮他们建了新村落,使他们感激不尽、做牛做马。但事实上大母地,正是一类产毒植物最适生长环境,其中的雨林,早已被悉数挖空,全数种植了此植物。而这个植物,代号便为‘造梦者’。”
秦仲铮深沉的点点头。
“幻梦”由植物萃取这点,符合当时缉毒队的猜想。只是在万千种可能产出此分子的植物中一一进行对比后毫无进展,才将重点放在了人工合成上。然而结果仍令人难以接受:没有任何手段,可以人工合成哪怕相似度60%以上的那个“完美分子式”。
徐伦凯不解:“这什么植物呀,要真有这类危险植物,肯定早就被禁止种植了吧,或者各式贩毒集团早就大肆种植了。”
“如果不能大肆种植呢?”奥德伦特打断他,“就如我刚才说的,我所掌握的,‘食蚁兽’来种植它的田地,只有‘大母地’一个。打个形容,不是‘大母地’用来种‘造梦者’,而是‘造梦者’选择了‘大母地’。显而易见,更多产出代表更大的收益,更何况这种一本万利的产业,‘食蚁兽’发现这植物后,尝试过移植很多温度带、气候、土壤,可能成功栽培出‘造梦者’的,只有‘大母地’。”
“好比橘生于南则为橘,生北则为枳?会不会‘造梦者’仅是一个普通植物,而在大母地特定的环境下,才能生成那奇特的成分?“秦仲铮神色一凛,“这也能解释为何进行上百种制毒植物成分对比,均无头绪的原因!”
既然是在这个世界上确实存在的植物,就一定有它的可寻之处!
想到这,秦仲铮轻轻捏起那张缩印成巴掌大小的纸,细细看了起来。
画这图的人兴许是土着,英文使用的不好,歪扭的小字注释有几处明显拼写错误,也符合奥德伦特说的“圈养的土着农民”特征。
他注意到,地图左半边,是一大片水浪波纹,好似内陆湖泊。湖泊右边,几条崎岖小路蜿蜒向两座极高的塔,注释为“ola”,分辨不出是拼错了,还是就这么个怪名。除去高塔,右边远一点有两个村落,名字极长,特征也符合奥德伦特说的“新建移民村落”。
地图右下角用土着语言写了很多信息,奥德伦特翻译说,是国家名和城市名,以及走哪条公路和注意事项。
秦仲铮从空间掏出一个小本,想要记下整张地图的信息,却顿了顿,又收了回去。
这一切都收在原容眼里。他能看出,秦仲铮那双眸子沉了一瞬。
就算知道了这制毒地点又能如何呢?在真实世界,这些事已经不重要了。
想要拯救被毒品摧残了身心的人,但无论是加害者,抑或受害者,估计都已经不在了。
这也是为何方才信誓旦旦想要找出“幻梦”真相的原容,突然沉默不语,提不起任何精神的原因。
但现在,他又有了新的目标。
他捏紧手中盛着冰凉液体的香槟杯,感受凉意自手心传至全身,那澄澈丝滑的液体在他意念操控下一圈又一圈的旋转,在玻璃壁上旋起浅浅涟漪,然后凝成一个完美的、圆形的漩涡。
他一言不发的迈开脚步,将杯中液体一饮而尽,然后随手将玻璃杯置在服务员恭敬地端着的托盘上,走向人群。
奥德伦特注意到他的离开,轻声疑问道:“容?你去哪儿?”
原容头也不回:“一点小事。”注意到奥德伦特要分开人群追来,他低声厉喝道:“别跟着我!”
身后的男人怔在了原地。感受到语气中的不耐和压抑的怒火,奥德伦特不知所措。
原容甚至能背后感受到凝成实体的,委屈又茫然的视线,他的语气不算刻意而为,因为他很清楚,奥德伦特确实在隐瞒什么东西。而该死的,原容不知为何生不下气,便决定独自行动。
徐伦凯也想去追,被秦仲铮拦住:“让他去。他是个有自我打算的人,自己静静或许更好。”
原容的目标,是那位开场时,挽着老人的孙女,“晴姐姐”。
她很好找,一身雨过天青色旗袍,绣着典雅的盛放白荷,凤蝶在莲叶中围绕。旗袍勾勒出她完美的身材,一头乌黑秀发盘成同心桃,用一根绿檀荷花簪子别着,尾端流苏是碎祖母绿宝石。
他听了一会儿“晴姐姐”和旁人寒暄,她被称作大小姐和大公主,名字是晚晴,原容不确定她姓不姓邓。果然,多听一会没出差错,一个玩世不恭的世家公子挑衅的喊她为“柳小姐”,她的面色变了三变。
只听她一声冷笑:“蒋先生还是管好自己吧,我听闻某人最近可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了!”
原容神色一凛,定睛看去——
那人竟是!
第109章 发生在派对上的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十一)()
那人身形颀长;典型衣服架子,一身浅烟灰西服;没打领带;衬衫不羁的敞着怀;露出锁骨上一条碎钻链子系着的镂空玫瑰方块;好一副玩世不恭的风流世家子模样。
但与他这装扮不符的,是他眼底暗藏煞意的锐利。他的注意力太敏锐了;以至于原容震惊的视线隐藏的那么好;只在他脸上略过一瞬;也被精准捕捉了。
那张白净的、跋扈四溢的俊美佛相面;下一秒视线灼灼投了过来。
原容正想掩饰自己融入人群;却被一声调侃定在原地。
“那是谁家的小朋友,嗯?见了三少爷我,都不来打个招呼的?”
蒋秋生这个岁数就这么老狐狸了么!
这句话看似嚣张无礼;实则是他这跋扈模样下最合适的;喊住人而无法拒绝的威胁——谁会和这么一个纨绔子弟置气呢?你和他讲理别人都觉得你傻逼。
原容停顿了脚步;随即转过身去,好脾气的勾起嘴角:“哪能呢;三少爷盛名在外,岂是我这小角色可结交的?在下不才;原家独子,原容;随家父来见见世面而已。”
小角色?
柳晚晴这类自小便在世家浸润成的人精;不着痕迹的扫过原容身上高定;一时不能相信他的托词。
光你那缎面埋金线的暗绣天使的白西服,就不是钱能拿下的款!还有那浮雕暗纹交织的十字架铁灰色领带,这一全身上下都是真金实银的货色。
但原家柳晚晴确定华夏,起码湘南圈,没有实力能进入这晚宴的“原”姓家族。
按常理,这大概率是暴发户高价买了邀请函试图挤入世家圈的,可看这小公子不卑不亢、毫无结交之意、反倒对他们二人不当回事的态度,刘晚晴还真下不了结论。
她不着痕迹的用眼角横一眼蒋秋生,后者给他一个白眼。
她抽搐着嘴角,温婉的笑起来:“原来是原小公子。哎,说的是什么话,来者皆是客,我看小公子一表人材,敢问令尊是?”
原容一言不发,只是用眼角向人群中意味深长的横了一眼,然后用大拇指和食指,圈了一个圆。
气氛一时静了。
原容在赌。
短短不到一分钟,他得出结论:这里确实是真实世界,起码是以真实世界为主线的某支线的时间片段。
而他无法推敲出结论的,是京北圈的蒋秋生为何会出现在明显湘南圈,准确的说云川贵圈的晚宴里。
他也十分在意,为何这么一个真实世界的任务,会有内容放在邓家这场晚宴上:巧合的,秦仲铮与此有关,蒋秋生也与此有关。
无穷细细碎碎的线索,串起来后会得出什么因果呢?
原容期待之至。
他赌对了。
蒋秋生看没看懂这手势无从得知,那张白净的脸一如既往用戾气掩饰真实情感;而柳晚晴,则面色变了三变。
最后,她挤出一个说不出是恭敬,还是惧怕的扭曲的笑。
“原来是您实在是失敬。请问这一批有几多皮壳?”
皮壳,据秦仲铮介绍,是缉毒队总结出来的黑话之一,意思是“吨”;皮箱,则是“一百千克”,皮包,则是“一千克”。
这是在打探身份,还是在打探口风?或者,二者一起?
原容不动声色的抬起眼皮,含着笑意看向柳晚晴:“这个么,也不是我能做主的。不过话说回来,有几皮箱就不错了,太多了,我真怕会吃不下哦。”
他看似气定神闲,实则紧盯柳晚晴的面色。后者嘴唇抖动几下,张皇的打量四周一番,太过急切的凑到他耳边:“您能不能通融一下,条件好说。您不知道,上个月还没到月中,13号!货就完全断了!‘鸽子’飞遍全线,黑市散价抬了足足三十倍!您想想,咱们凭什么把这钱让给别人呀!”
“咱们?”原容似笑非笑,“不,只有你。我呢,这种事儿实在当不了家。但我清楚,紧缩的东西才会买的最好,对吗?”
“可实在是”
“好了,”原容老神在在的打断她,无视她眼底的急切和疯狂,用嫩如青葱的食指在嘴上比了一个嘘声,“老爷子的寿宴,喜庆日子,不要说这些无关紧要的事儿为妙吧。”
他随即望向一言不发,将整个事态收入眼底的默默打探的蒋秋生,比了一个“请”的姿势:“三少爷,我有幸和您聊聊吗?”
身形颀长挺拔的男子,从路过服务员托盘上取了两杯香槟。
当原容准备接过右手那杯时,只见他潇洒的一口闷了左手的,又一口闷了右手的,澄澈清冽的液体悉数滑进他有些薄的嘴唇,空了杯子。
然后,他又顺手把两个空玻璃杯放回那托盘,整个过程行云流水不超过半分钟,看的原容说不出话。
注意到原容呆愣的视线,蒋秋生不以为意的笑笑:“这破玩意儿,装什么逼呢,一杯就他妈一口的量,敢不敢倒满了让人喝个够。”
从蒋秋生不加遮掩的愤世嫉俗举动来看,这位“蒋三少”,估计要比他们认识的那位年轻一些。
蒋秋生自我介绍时曾说过,他在英国读商科硕士,也就是二十三四的年纪,测试开始时,正好家里有事喊他回来,他才待在东八区。
而原容眼前这位,既然是春季待在国内,应该是大学阶段——这个时间段,大约在2015到2017之内。
“所以,小朋友想对我说什么?”
他漫不经心的出声,将原容思绪拉了回来。
此时,二人不约而同的走向了大厅角落一排看上去就很舒服的绒面圆沙发那,蒋秋生大刺刺的向后一摊,整个人毫无姿态可言的窝了进去,一双长腿放松的伸长在地毯上。
他还真是任何地方都当家里一样啊。
不过,这样随心所欲的不顾外界形象,别人说什么又如何呢?
原容也学他猛地向后一靠,瘫进去,确实舒服极了,紧绷的全身都得到了柔软沙发的支撑,惬意到每个细胞都爽的呻|吟起来。不过,领口勒的脖子有些紧。这礼服量身定做,动作稍微大一点都会紧绷。
蒋秋生注意到他怎么看怎么不舒服的姿势,哈哈大笑起来,笑够了,才在原容黑了的小脸下,探过身子,一把扯下他的领带。
“你干什么——”
“小朋友还需要修炼啊,”他揶揄的点点原容挺翘的小鼻子,“带这种狗绳儿呆久了,可是会迷失自我的哦。”
他骨节分明,白到关节泛青的手吊儿郎当的甩着刚从原容脖子上扯下来的领带,价值千金的铁灰色浮雕暗绣领带就这么毫不怜惜的揉皱,绸缎的料子瞬间弄出褶子,像橡皮筋似的绕来绕去。
但奇怪的,领口扯开了一片后,原容真的觉得透气到眼前一亮。他低低笑出声来,蒋秋生这家伙还真是从来没变过啊。
蒋秋生莫名其妙的瞪他一眼,随即漫不经心的招呼来一个服务生,从托盘上取下两小碟甜点。不过这次他没有独吞,而是比较了一会儿,把颜色鲜艳的,看上去更甜腻的扔给了原容。
原容婆娑着青花小瓷碟,斟酌的开口:“方才,我听柳小姐说你自身难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