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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苍城被围,朔云郡无兵可守,大半个有着塞外江南之称的陇右郡都半入贼子之手,秦将军有何见解?”
秦朗心一揪,斜目撇过一眼金泰衍,早就知道这位金家三公子醉翁之意不在酒,但也没想到还未上席就抛出这等诘问。
“天水郡自保有余,想要出兵收复失地就有些力不从心了,单从兵力上来看叛军二十万主力原本大多都是老弱病残,野狐岭一战时还有不少扛着锄头木棒裹着单衣的暴民。”
秦朗脚步慢上一稍,金泰衍心有灵犀的也放慢脚步,在走廊转角处停顿一瞬。秦朗压低声音道:“骠骑将军岩城惨败之后,十万平叛大军尽成散沙,被比狂风还要快上些的叛军一路斩草除根那些粮草辎重恐怕全落到叛军手上了……”
秦朗声音一低再低,最后用只有金泰衍竖起耳朵才能听到的语气担忧道:“恐怕等年关一过,叛军那里就有不下三万的带甲之士,情况不容乐观啊!这也是刺史大人所担忧的事情,以凉州目前的情况,想要在短时期之内拉起一支数万的甲士不难,毕竟我凉州男儿上马则成军,列阵便为卒,可后续的粮草军械跟不上,一样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金泰衍敷衍一笑道:“相信秦将军定能克敌立功。”
入席之后,有几个因为近期军备连日没能尝酒的将尉就忍不住的吞咽口水了。秦朗也没呵斥,这位凉州监军在赶赴平沙城后和梅忍怀一番谈话下来知晓现在能多喝一口都是赚的,天知道下次还有没有命能到平沙城中蹭酒喝,在场的这些将尉又有谁敢肯定自己还有下次喝酒的机会?
金家出手阔绰,侍婢双手捧上来还带着湿泥封盖的瓦缸都是深埋地窖里数十年的佳酿,未开盖便已醉人,原先还算拘束的几个将尉豪饮几杯后也就甩开膀子放开喝了。金泰衍巴不得是这番气氛,酒席是最好讨近关系的地方,虽说远不如军营里的交命情谊,可几杯下肚之后别说那些将尉对他是一口一个兄弟,就连压抑许久的秦朗都忘记主宾之礼,跑到他食案前搂着他脖子豪迈痛饮。
酒过三巡,就没这么多生疏的礼节可行,渐渐放开的秦朗借着酒劲提起胆子道:“三公子啊,我可是听说那叛军里自称的霸王和手底下十二个将首都曾是武威郡里的矿奴,既然你我二人以兄弟相称,年长些的我可就抛些题外话,老弟你可勿怪。”
金泰衍举起酒樽又给秦朗满上道:“秦兄但说无妨,金泰衍知无不言。”
秦朗咂吧咂吧嘴唇,凑到金泰衍耳旁道:“这逆子究竟什么来头?若光说和你们金家有仇,也不至于把金家老太爷及其祖上几辈的坟冢都给挖开吧?”
话出口,秦朗才反应出来自己太过失态,只是说出去的话就像洒出去的水,如何收回?只好假装醉酒将身子往一边倒,干笑来掩盖。
金泰衍倒是没有动怒,嘴唇动了动,上牙贴着下牙露齿笑道:“是血海深仇,他几个兄弟都死在了矿山之中,一心想着报仇,这也是为何攻入寒胆城之后不先去府库内清点甲胄银两,反倒先看我金家之人有没有来不及跑的,活的没逮到,就拿死人遗骨来撒气,戮首匹夫,不值一提!”
秦朗呵呵一笑,看着金泰衍的脸色越来越差,嘴角咧的越来越开,闭口不敢再提。
……
平沙城城东的一间小瓦房内,黑衣男子端坐在窗边,房子不大,四四方方,连普通人家应有的小院都没,就那么一座孤零零的小破瓦房,幸好是南北朝向,采光不错,即使雾雪蒙蒙,还是有一缕阳光直射入屋内,映亮这五官轮廓分明的男子半张脸。
房内除去一张草席外,就只有数不清的书了。
在这平沙城中,这么一个小门小户,用一贫如洗形容毫不为过。
男子心思恬淡,双手捧着一本页面泛黄的书籍仔仔细细的翻阅,看到爽目处时俊俏的脸上眉头就微微翘起,会心一笑。这么一副祥和画面却被从他肚腹传来的两声‘咕咕’给破坏的一干二净。
身上衣冠还算整洁的他早就习惯饿着肚子看书,世家之中常以废寝忘食博达圣贤之言来形容读书读到忘忧境界,可在这黑衣男子看来就是一派胡言,在粗鄙一点形容就是扯他娘的大胡话了。
有过切身体会的他自然明白饿到头晕眼花时看书有多难受,哪有真能啃书本啃饱的人?不好好祭祀一番五脏庙,自己的身体都跟自己翻白眼。
放下书籍,他先是看了一眼只剩焦黑灯芯的锈铜烛台,旋即又从草席上的枕头下翻出一个缝着三四个补丁的钱袋,握在手上掂量两下,七八个铜板哪能掂出铁牛入水的声响?空灵的就如芦苇飘到河面上时那泛起的点点涟漪。
吃了上顿没下顿的男子面容不显枯槁,一双深邃眼瞳更是闪着精光。
像他这种人休说如豪阙府中铺设炭火地龙,就连一个生火取暖用的炉子都没有,唯一能让屋中稍稍暖和些的都是他临近年关,用形意都不差的对联和两条街外的客栈换取来的煤炭,如今都已烧尽冒着红光发出滋滋的声响。
和他曾经有着同门渊源的师兄弟,混的再差也能攀龙附凤,到平沙城城北那些高墙红瓦内当个幕僚,即便人微言轻,起码衣食无愁,唯独向来才气最高的他,还在这间破瓦房内混迹度日。
与他前些年好交好的几个师兄弟见他如此不上进,慢慢也没了往来,三年前还提着一壶热酒和烧肉登门造访的那位患难之交,今年也一举高中去了扶风郡为官。
一天都没有个人说上一句话的他似乎也习惯了当下的日子,趁着年光将至,附近的几家酒楼或是家道殷实的门户都请他写上那么几幅对联。至于城北的那些达官显贵,与其说看字还不如说是看人。
就和即便在显灵的小道观香火一样没有名气盖天下的道观多是一个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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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9章 :扬沙做尘(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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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子小瓦房的对邻是个只会写自己名字的壮实汉子,前三年只能算是个破皮无赖,和一帮狐朋狗友混迹在外整天无所事事,后来遇见好心人给说了一门婚事,恍悟过来后浪子回头,正值平沙城中的商贾大增,跟着马队跑了几趟西域的番邦小国,积攒了不少银两,不光是把一间带着小院的房子从内到外整修了一遍,听说还准备在城外包上一块天地,要做那佃主,这在这条巷子里可就是极为出息的一件事,被传的沸沸扬扬,腰包鼓起的壮实汉子地位也随着身家水涨船高,出门都是迎着笑脸奉承,不像几年前都是被人在后面戳着脊梁骨冷言冷语。
住在对面的黑衣男子就更相形见绌了,巷中的几个上了年纪的老人在教育自家孩子是常常以此来做对比,说到上头处都得撂出几句读书读书,读个屁书,饭都吃不上了!
年关一到,通商的马队也就要消遣一段时间,才跑完一趟大买卖的壮实汉子回到家,看到白杨木质的门上挂着墨迹还未干的两行对联,气不大一出来,连他自认愚笨的脑袋都不用去多想,就知道自家婆娘肯定又是腆着脸去到对邻那小白脸家里求来的对联了。
埋怨几句后看着自家婆娘尽朝自己翻白眼,火冒三丈的壮实汉子恨不得抄起一根木棒把那小白脸从房子里揪出来结结实实的打上一顿,怒火中烧上了头,正寻思着上门去,结果刚踏着雪路就看到巷口出现几道人影,为首的一人锦衣华服,尽显富态,披着一件他在马队里那个富商才披着的白绒雪裘缓步踏进巷内。
汉子干咽两下口水,喉结一抖,想要壮下胆气的摔门也变成了轻轻拉上。
这几年跟着马队跑遍西域凉州,不敢说阅历有多丰富,起码眼力劲比起当初的得过且过是要强了太多,单是瞅着为首雪裘的中年男子走路仪态,就知晓肯定是城北哪家官邸门阀内的人物,更让他惊奇的是身后几个比他还要高大雄壮的仆从手里居然提着不少物件,一副登门造访的样子。
这可就有些耐人寻味了,他们这个巷子里哪有什么人值得让城北那帮贵人屈下身段来造访?
接下来的一幕更让他大跌眼睛,雪裘男子踱步到他跟前,瞅都没瞅他一眼,转身轻叩对门那小白脸的房门,老旧到有些变形的木门不用敲打,单是大点的雪球砸上去就是一阵吱吱声,刚迈出脚步出门的壮实汉子脑袋一片空白,下意识的往回收步,躲进自家庭院里,只露出个门缝端详。
屋内的黑衣男子开门,还是一脸平淡,没有受宠若惊的激动溢于言表,一双冷清眸子扫了一眼身后仆从提着的东西,一言不发。
雪裘男子稽首行礼,笑吟吟道:“先生,我家王爷想请先生屈尊前往门府提笔,为来年造个苗头好些的联子,还望先生应允。”
黑衣男子不答,从旁边已经干枯的老榆树上折下一支树杈,就在门前的雪地画道:从来摇尾朱门犬,不见乞声读书人。
字迹潇洒,金竖银钩。
一句写罢,不理会雪裘男子脸阴晴不定的表情,摆出一副送客的手势,转身进了屋内,将门掩上。
透着门缝从头看到尾的汉子惊呆了。
倒不全是他心里这个小白脸的行为让他吃惊,而是雪裘男子那句我家王爷。
整个平沙城谁不知道城北云家对门的那个王府?
这个足不出户的小白脸怎么会认识城内权柄声赫的亭安王?
看着出自王府的三名贵人被晾在巷道内,把脑袋想破也想不出个所以然的汉子在也没那怒气横冲要找对门理论的架势了。
在想起自家婆娘讨要的对联,他竟是喜上眉梢,这可连亭安王都求之不来。
看到王府三个人吃了闭门羹,灰溜溜的提着东西出了巷口,壮实汉子连忙吩咐媳妇把包好的饺子下锅上几十个,趁热给对门送去,有句话说得好,远亲不如近邻嘛!
黑衣男子关上屋门后,双手合掌搓了搓,面无表情。
良禽择木而息,贤臣择主而事。
十几年前一身黑衣出自寒门的叶荆岚能找到识千里马的伯乐,十几年后同样一身黑衣的他又得等上多久?
他只知道,那个贤名在外,韬略在胸的亭安王,绝不是他的伯乐。
……
东羌郡内。
自被黑羌入境大肆劫掠后,东羌境内多有荒废的关隘辖口,苦于这些年为平暴乱而府库枯竭,拿不出多余银两用于修整关隘,就连官道沿途的几百座驿站都裁员裁的干干净净,东羌境内也就多是荒凉的破败残景。
自打入了东羌郡,侯霖才彻彻底底的知晓凉州苦寒,以武威东羌之最究竟是何模样。
三万多平叛将士一路开拔,在除去宁燕一派的将尉之后,难免军心动摇,均被侯霖用被乱贼谋害给搪塞而过,余下的将士有不少起了退堂鼓的,好言加雷厉风行的镇压之后,这才有了安稳趋势,可不如东羌郡后,不过五十里路途,就有两拨马匪盯住了他们的哨,估计是瞧上了兵器甲胄,尾行了十几里,侯霖原意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故意装作没看见,可这帮马匪得寸进尺,见这伙不打旗号的官军不动弹,骚扰了几次,在扎营歇息之时还有几百马匪一波冲奔劫走了几十匹战马,真正触怒了侯霖。
一个眼神的交流,云向鸢便带着岩城大败但损伤甚少的骑都尉追赶这批马匪,一路箭来枪去,只剩下寥寥十几骑马匪得以逃命,不光顺到手的战马一并还了回来,还搭上了几百条性命。
龙刀枪刃上鲜红的云向鸢大大咧咧的坐在侯霖身边,一双眸子冷不丁的就往已经习惯跟着行伍昼行夜休的凉州长史曹昭华身上瞅,对这位凉州长史云向鸢没太多好感,反倒是荣孟起和侯霖心生亲近,一路上经常交流寒暄。
褪去大红官袍的曹昭华换上一身臃肿但暖和的大棉袄,裹着双手坐在火堆旁取暖,对云向鸢颇是古怪的眼神视而不见,自顾自的掏出水囊架在火堆上烤温。
云向鸢凑到侯霖身边道:“你不会真要带着他到西陲边塞上吧?他可是凉州长史,西陲的几个将军怎么可能不认识他。”
“怎么样?战马讨回来没?”
云向鸢佯怒道:‘打我脸不是?老子出马还能让这帮没出息的马匪得了便宜还全身而退?不光咱们的战马找了回来,还从他们那搞来了几十匹,不过说好了,这些战马既然是老子搞到了,你就别想插手,老子这三千多弟兄都是重骑,这样的行进已经有不少战马病死冻死了,刚好换上一茬。”
似乎是想起燕阳铁骑那人马皆甲重则千斤的奔牛态势,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