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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故作玄虚的唏嘘一声,看着侯霖的眼神就像看一个不成器的晚辈,语重心长道:“所以说你还是太年轻气盛了,有些人染色几分就想开染坊,有些人拿了好处不卖乖还想着得寸进尺,人心不足蛇吞象,官场上这种人尤其多,所以你得告诉他哪里是底限,触碰了有啥后果,等他瞻前顾虑后也就老实了。”
侯霖被他一席话驳的哑口无言,云向鸢看着侯霖迷茫神情开解道:“所以来时我说我们不骑马,走进城,这是给他面子,给两边台阶下,心思百般通透的人自然就明白这浅显道理,他若给面子,咱们就光礼遇,如果不给,那就先礼后兵。”
一脚踹开一块碍眼的西瓜皮,云向鸢摇头晃脑怡悦道:“老子两杆枪,一杆让女子欲罢不能,一杆让男人魂飞胆丧,这便是我云向鸢的为人处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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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百零四章:阑城()
阑城。
夯土堆积的土城墙远不如长安城那般巍峨雄伟,却也有别样的沧桑气息。像这种小城地处偏远,朝廷也不会拨钱来开道一条护城河,比起长安城每日都人满为患的城门口,阑城的城门前只有几个昏昏欲睡的守城士卒,窝在城根下打着哈欠瞌睡。
一行人畅通无阻的进城后,云向鸢带着几个亲兵直奔城衙门,天下衙门朝南开,是最好找的建筑,更何况这个站在不足两丈高的城墙上就能将城中事物一览无遗的小城。
侯霖带着郑霄云在城中闲逛,惹来许多目光,陌生人在这城内实在太过扎眼,除了附近几个村落的人会来阑城外,一年也少有几个会进这座小城。
两旁低矮房屋一间隔着一间,木梁石砖黄土墙,千篇一律。一脚踩下就能扬起好大一片飞尘,侯霖想起长安的繁闹景象和陇右郡的山清水秀,长叹一口气。
两人随便走走,突然听到在这城中算是宽敞的偏僻巷子里传来一阵打闹的响声,转头看去,只见一个虎背熊腰,赤裸着上身的屠户汉子手里提着一个比起他要瘦弱太多的男子走出来,就如提着一只小鸡一样。男子不停的拳打脚踹这屠户,却毫无作用,最后被扔出巷子,爬起身后面有惧色往后滚爬几步,看到巷口有人,不愿丢了面子,指着屠户骂了几句不痛不痒的狠话,自己觉得豪气万丈,一溜烟的跑了。
屠户铁青着脸,看到男子健步如飞转眼没了身影才鼻音极重的哼了一句。
阴暗巷中跑来一道娇弱身影,手里还揣着一块女儿家的绣花肚兜,满脸通红。
“王大哥,不用管他了,谢谢你。”
屠户满脸横肉,光脑袋壮臂膀。拍了拍手对这女子时就没这么盛气凌人,转而一脸良善开口道:“妹子!以后要这种泼皮无赖在做着下三滥的无耻事,你就直接拿我给的那根木头棒子打出去!你啊、什么都好,就是这性子太羸弱,我那贤弟若有在天之灵,想必也希望你能坚强些。”
女子听后眼眶通红,嗓音微颤道:“晓得了大哥。”
神经大条的屠户没注意到这个细节,继续循循教说。
侯霖一愣,认清这女子面貌正是城外巧合救下的女子,他吹了一声口哨,屠户以为又是不长眼的游闲地痞,立马转过身盛气凌人的望向他。
女子抬起头,看到是侯霖后原本就是透着红晕的两个白皙脸颊更红,她将手中肚兜藏在身后才抬起头朝着侯霖笑了笑。
碧波荡漾的眼神清澈无杂,笑不露齿,很是好看。
屠户看着面前这个年纪不大的男子警惕问道:“怎么?大妹子你认识?”
女子点点头轻声道:“这位将军是个好人,在城外救了我一命。”
将军?
屠户看着衣着不伦不类的侯霖满脸质疑,分明是书生打扮的宽襟长袍,可偏偏袖口短窄,也没有那随风招展的裾摆,比起他贤弟那长袍纶巾的风流打扮差的可不是一点半点。
侯霖走上前道:“这么巧。”
女子脸皮薄,怯生生的低头嗯了一声,也不知该说些什么。
屠户这才注意到侯霖身后的郑霄云,块头比起在这城中最壮实的他也毫不逊色,年轻时曾在西陲边塞杀过羌贼的他看到郑霄云走路时的动作才相信女子的话。
常年军伍的人,除去凤毛麟角的左撇子外,大多走起路时两边肩膀右边会不摆动,显得一高一低,这是因为长时间握着刀剑养成的习惯,这份自然到退出边军十年的习惯,屠户亦是如此。
屠户挠了挠脑袋,道了句:“大妹子,有事就找哥啊,我先走了。”
只剩三人在巷口,侯霖不知如何开口,而应该尽地主之谊的女子硬是站在原地许久才小声道:“将军既然走到这,就来喝杯茶吧。”
早就料到这般寒暄的侯霖立即道:“好!”
女子孤身在前,转入巷口。侯霖这才头疼,想起了那句寡妇门前事情多,琢磨着找个听起来不蹩脚的说法离开,可见到女子已经自顾自的走进去,只好硬着头皮快步跟在后面。
小巷越进越窄,又因为在城墙底下,常年见不到阳光,几颗倔强长在土墙下的绿苗也都病怏怏的枯黄。
几间土屋只有矮墙篱笆相隔,女子带路走到最深处的一个庭院,先走了进去。
侯霖跟上。
庭院不大,从门走到屋口也就十来步,一颗凉州独有的胡杨挺立茂盛,最上面的枝叶都挨到了城墙,皱摺纵横的树干上拴着一根细绳,上面搭落着许多刚洗完的衣裳,几件打着补丁的衣服掉在地上,女子上前拾起,看着还未晾干的衣服又沾染了沙土,只得扔进一旁的旧木盆,准备在搓洗一遍。
女子招手,细声细语道:“将军进屋里坐吧。”说完就意识到自己言语中的不妥,心底暗骂自己一句,哪有寡妇招待陌生男子进屋里坐的,这可是不守妇道!
侯霖没想这么多,坦然处之,背着手走进屋内。一缕斜晖映射进房内,侯霖环视一遍,屋不大,也没太多物件,一盏油灯、一张硬通床板,上面置放着一床洗的发白的被褥,连女子常用的胭脂水粉都没有。
女子拿出两个碗,给侯霖和郑霄云倒了一碗温水,窘迫道:“贱身家里贫寒,连口像样的茶水都没,还望将军不要介意。”
侯霖摇摇头,笑若桃花大饮一口道:“不打紧。”
这女子睫毛弯弯,低下头不敢直视,她只觉得侯霖笑起来像极了他那个冤死的夫君,触景生情下还带着几分青涩少女才有的羞容。
女子在江南那边只算中人之姿,可放到这沙尘铺天盖地的苦寒凉州,就是百里挑一的水灵姑娘,全因地域使然。
侯霖看到旁边一间侧屋里没有关门,能看到一书桌案台。
他好奇心起,询问道:“我能进去看看么?”
女子点头道:“将军请便。”
侯霖脚步轻缓,书屋里不沾一丝尘埃,摆放着诸多书籍,只是比起学士府书楼里那琳琅满目的绝世孤本,这里实在是不值一提,大多书简都是随处可见的通俗读物。
书屋里干净整洁,即使女子夫君已经去世,可她还是照旧每日打扫一遍。
侯霖抬起头,看到案台上纸窗下一块用竹木简单裱起的木板上写着一句简简单单,却让他肃穆起敬的话:
挺起胸膛做人,低下头颅做事。
侯霖微微躬身一拜,嘴里吐出一字:“善!”
ps(依照我编辑大哥的性子,给了好处收藏还上不了1500,是肯定要把我生吞活剥的,各位不想见到这人间惨剧,就麻烦帮个忙,我还年轻,不想死啊!最近都是两更,各位放心,我就算猝死也会更的。)
一百零五章:滚滚铁骑穿城过()
女子话不多,大多时候都是侯霖随口问一句,她思索一番在回答,几句闲聊过后,就连刻意找话题不想让气氛太过冷落的侯霖都不知在提些什么好,望了望外面天色,已是昏暗,阑城里不多的几座酒馆都点上了烛火。
侯霖道了一声别,和郑霄云推门而出,在不走,就怕要被闲言碎语缠身了。男人无所谓,晚上在寡妇家里最多被骂一句登徒子,可女子的贞节经不起如此谩骂,更何况本来就没发生什么,怕这腼腆女子被人在后戳脊梁骨的侯霖脚步快上几分,头都不回的转出小巷。
女子怕被人瞧见,没做贼却有了做贼心虚的心理,哪敢迎送出巷,孤零零的素衣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小巷里看着两道人影离远,自己也能得过且过日子的一袭素衣直到侯霖身影消失,才轻轻锁好一碰就发出吱吱响声的木门,回到屋内。
她心里知道,这一别,怕是再也见不到这好心的年轻将军了,想起刚才自己有些痴迷于和她过世夫君几分神似的侯霖笑容,又悔恨的在心底骂了自己一句不知羞,不害臊。
略微心疼的点起烛台,做些简单的女红刺绣为讨生计。手中针线穿插不断,心中思量也如麻线一匝一匝,心乱如麻。
她不是没有改嫁的念头,那个好心帮衬她的屠户大哥也劝过她,毕竟和夫君成亲至今还未有身孕,再如她这般年纪和在这小城中算是惊为天人的容貌,想要找个好人家不难。
她望向那间书房,想起刚才侯霖那如同她夫君身形的躬拜,轻笑一声。
要是有男子在旁,想必要被这不倾城、不倾国的芙蓉出水笑容倾倒。
侯霖走出小巷后,正好遇到出衙门的云向鸢,急忙赶上去问一句如何。
“妥了!本将军出马还没有摆不平的事情,这县令还算识相,也给足我面子,只是表面功夫得做到,象征性的给了五十两抚恤银子就算没事了。”
侯霖不信,狐疑目光看着正忻忻得意的云向鸢,被人看轻的他回瞪一眼:“不信你就自己去问!”
侯霖嘿嘿一笑,知道摆平了。
“老子可费了不少口水,那县令还特意说犒军弄了好几车酒水,不过明日一早我们就要过城,告诉你底下的兄弟可别贪杯。”
侯霖点点头,问道:“你跟那县令究竟说了些什么?”
云向鸢愉怡笑脸僵住,转而苦涩道:“我说本将军是骑都尉中郎将云向鸢,可估计落到他耳朵里就只剩一个云字了。”
侯霖听的不大明白:“云?”
“他姓金啊!”
侯霖茅塞顿开。
武威金家,天水云家。凉州七郡中最为出彩的两大世家,如今双双入平沙,何必为了一个小小的什长死活而争的面红耳赤?
云向鸢淡淡道:“还是没能逃过这个姓氏,要不是怕我家那个老头子得知我改姓气的昏厥过去,我早就改了。”
日落月升,几道人影被只剩最后一角的黄晕残阳拉的奇长。
第二日一早,报晓鸡鸣叫不过三遍,早就接到县令大人命令的守城士卒便大开城门,不少不明就里的阑城百姓仍在睡梦中被滚滚铁蹄惊醒。
云向鸢一马当先,身后骑都尉持着将号纛旗的壮汉紧随其后,马蹄踏在浮着黄沙的实地上颠簸如浮萍,马背上的云向鸢随着马身起伏前后摇摆,刹那间就从这头驰到阑城的北门。
三千铁骑,如惊雷道道,以为是地震的百姓纷纷睁开惺忪睡眼,慌张披着衣裳推门逃命,却被飞扬如沙尘暴狂卷扑面又推回家中。
这座小城百姓只见过城中那些为了糊口饭吃的守城士卒,就已经艳羡的不得了,城中哪个孩子不是趁着执勤甲士睡着后偷偷踮着脚尖跑过去摸了摸入手冰凉生冷的铁甲?
他们哪曾见过如此气焰跋扈的雄骑奔驰?
这一天,这一幕、注定成为这座小城里百姓难以忘却的景象。
待到骑都尉的三千铁骑横城而出后,已经被扬到城楼高处的灰尘还在来回翻腾,如海水汹涌。
金尚文眯着被掀起的沙土扑腾到只能微微睁开的眼睛,不去看那一骑绝尘的三翎身影,不去看那一列一列整整齐齐挥鞭驰骋的重骑,只是盯着最前面那杆绣着云字的旗纛。
在他眼中,不要说这三千骑兵,就算是一万也重不过这单单的一个云字。这是大汉百年来根深蒂固的思想,能够生在这种世家里,远远强过带上十万兵。
比起这三千骑都尉不论装束还是气势都要弱上太多的侯霖军伍也缓缓入城。没有那刻意放纵战马践踏沙尘营造的彪悍气焰,更没有那地动山摇的万马奔腾之势。
可是对这小城里的百姓而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