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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眠,昨天那件事我也听说了,没有想到王琳琳我和她不是那样”这位写得一手好文章的文科学霸梁一博此时竟有些语无伦次,年轻帅气的脸上也写满愧疚,“真是对不起。”
阮眠盯着自己的脚尖,“你不用跟我道歉。”
梁一博在身后握了握拳头,顿了顿又说,“其实,我不喜欢她,我喜欢”
阮眠似乎意料到他下面的话,脸色白了三分,连忙打断,“抱歉,我、我先进去了。”
没有丝毫犹豫,她转过身,迅速走进教室。
全然没有看到身后那道目光是如何一点点黯淡下去。
第18章()
“哎,刚刚梁校草又找你说了什么?”潘婷婷回头凑过来。
阮眠趴在桌子上,摇摇头,没有出声。
“虽然觉得也有些不太好,可我还是想跟你说,”潘婷婷难得叹一口气,“以后还是离他远一点吧,万一那小霸王花哪天又抽风”
曾玉树:“呵呵,真是欺人太甚,这女的不就仗着她爸是大股东”
“有本事你也让你爸弄个股东当当啊!”潘婷婷呛他。
曾玉树家里是开皮鞋厂的,这几年生意做开了,加上经营得当,订单雪花一样飘来,当真是八面财路大通,也算在z市上层勉强混了个头面,可和王琳琳家的产业相比,还是差了一大截。
“时候未到而已。”曾玉树白她一眼,又看向阮眠。
从他这个角度,可以看到女孩子姣好的侧脸,轻颤的纤长睫毛,嫣红的唇,最让他印象深刻的是她身上那种柔软干净的气质。
“同桌,你怎么就看上那个梁一博了?”
话声刚落,他又暗自懊恼,怎么把心里的话问出来了?
阮眠盯着他,整个人有些发懵。
反倒是潘婷婷将一个瓜子壳吐到他桌上,笑了,“嘿嘿,人家可是校草级学霸,不看上他,难不成还看上你啊?”
“那可不一定!那个成天只会读书的书呆子,我有哪点比他差了?”
他看着阮眠,嘴唇闭得紧紧的,心底却一遍遍地翻滚着几句话——
你是校花,我是班树。
你家是暴发户,我家也是暴发户。
你倒数第二,我倒数第一。
我们才是从头到脚的相配啊!
“不行不行,笑死我了,”潘婷婷笑得整张桌都在震,“曾玉树我真没见过像你脸皮这样厚的人,真的我发誓”
在热闹的欢声笑语中,阮眠低头握着手机慢慢打字——
昨天我新买的参考书被隔壁班一个外号叫“小霸王花”的女生剪成了碎片,好像是因为我和她喜欢的男生说了两次话”
“刚刚我在抽屉找到一张纸条,是她写的我有点害怕”
发送成功。
齐俨正和人讲着电话,手机连续进来两条信息,通话稍微被阻断了一下,那端的人就扬高声音说,“药要按时吃,如果有时间最好过来做个体检”
他捂着隐隐作疼的胃部,语气带了些许烦躁,“我的身体我有底。”
“好吧,”常宁长长地叹息,“不和你说了,我待会还要去查房。”
“嗯。”齐俨退出通话界面,点开新信息,一边看一边去药箱里翻胃药,抠出几片直接扔进半杯红酒里,然后仰头喝下。
嘴里又苦又涩,胃也开始灼灼的疼。
这种疼痛的滋味,曾经是他非常眷恋的。
阮眠的信息发出去,等到下午放学,依然没有得到回复,当然,她也没有等来小霸王花的再次刁难。
第19章()
她推着车站在老屋门外,那绿藤植物经历数次风雨,却比之前更绿更有生机了,凑近看,还可以看到末端一簇簇的紫色小花,闻起来香气也是淡淡的。
她推开门走进去。
老人正站在一把木梯上修主屋的窗户,他虽然只有一只手臂,可动作娴熟,三两下就把铁钉打了进去。
阮眠走近,他发现了她的影子,转过头,对她笑了笑,“还要再等我一会。”
气象台说今晚会有一个大台风在z市登陆,他检查门窗时发现这扇窗户松了,得赶紧在台风来之前修好。
阮眠就站在下面和他说话,顺便递工具,时不时用余光看一眼二楼楼梯的位置。
“王爷爷,您是一直都住在这里吗?”
“记不清多少年了,”老人笑呵呵的,“怎么也住了有四十年了吧?”
好久。
那你和那个男人是什么关系呢?
她犹豫着要不要问,“那”
这时,桌上的手机响了。
老人看过去,又收回视线。
阮眠却一直盯着。
手机停了又响,孜孜不倦。
老人嘀咕,“应该是有什么急事。”
看看时间,他这会儿应该结束了。
老人叫阮眠,“我这会儿走不开,你帮我把手机送过去吧,他就在湖的附近。”
“好。”
不过两百多米的距离,手机又响了两次,阮眠干脆迎风跑起来,可到湖边一看,哪里有人?
她举着手机往前走。
湖边某块半人高的石头上垂着一截黑色袖子,她走过去一看,那处不仅有衬衫、长裤,还有黑色皮带
难道
还未等她看过去,平静的湖面突然起了波澜,很快,一个人从水里露了出来
阮眠低低地“啊”了一声,整个人惊得仰坐在地上,手机倒是握得紧紧的。
齐俨也没想到她会在这个时候出现,微愣后迅速反应过来。
阮眠捂着双眼,心里又慌又乱,零碎的画面不断闪过,那湿透的黑色短发,闪着水光的肩膀、锁骨、胸口,肌理紧实的
乱了乱了,完全控制不住自己去想。
“转过身去。”男人沉稳的声音再次传过来。
“喔喔!”
太阳挂在天边,像一颗可口的咸蛋黄。
风大了,卷得枯枝落叶飞起来,一股脑倒进了湖里,水起微澜。
阮眠看到一道颀长的影子弯下来,接着听到一阵窸窸窣窣穿衣服的声音,再后来又是清晰的拉链声她的心跳得飞快,耳根也迅速泛红。
手机又开始在微湿的手心里响起来,她下意识转过去,刚好看到他扣上衬衫的最后一颗扣子,两人的目光对上。
“有人找你。”她像丢烫手山芋一样把手机交给他。
“喂,”他听了一会儿,皱眉,“还有多少流动资金?”
阮眠站在原地认真听着,可大部分内容都听不懂。
“全部投进去我只有一个要求”
几分钟后,齐俨收好手机,朝她走过去。
风把一张小纸片吹到他脚下,他捡起来,展开——
阮眠清眸微睁地疑惑看着。
咦,他手里拿的东西怎么看起来那么熟悉?
她摸摸裤兜,空空如也。
完了。
那好像是她这次摸底考试的成绩单。
刚刚不小心掉出去了?
第20章()
不过寥寥几十个字,他偏偏看得那么认真。
赧然未消,又附着上了一层困窘。阮眠的脸瞬间一阵红一阵白,恨不得原地挖个坑钻进去。
少得可怜的分数,还有那刺眼的班级排名几乎将她隐藏在心底最深处的窘然无措一一剥开来,展露在他面前。
“外语考得还不错。”
哎?
男人走过来,将重新叠好的纸条递给她,阮眠还愣着,没有伸手去接,他微微挑眉。
他面向她站着,黑色短发像镀了一层金光,轮廓分明的脸也显得有些模糊。
阮眠眨了一下眼,迅速将纸条抽回来,在身后揉进手心。
“其实,我”
他的手机又响起来。
阮眠好不容易鼓起的勇气又泄下去,不再说了。
其实,我可以考得更好的。
可无论多好,和眼前这个人相比,还是差得太远太远了。
她刚刚才从王爷爷那里知道了一些关于他的事,原来在同龄人尚且懵懂时,他已经达到了他们终其一生都无法企及的高度,难怪父亲和那些人
“走吧。”他已经结束通话,回头看她一眼。
阮眠点头,默默跟上去,她有意走在后面,可他却好像刻意放缓脚步,走着走着,两人就基本在同一直线上了。
“今晚台风登陆,明天停课。”他突然说了一句。
阮眠脚步一顿,一枝粉色小野花被她不小心踩进脚底,她连忙跳开,“嗯。啊?”
大概是怕出现像上次那样的事,放学前班主任还特地过来班里又说了一次。
不过,他怎么知道得这么清楚?
茂盛的林木把风筛得又轻又软,拂在脸上很是舒服,阮眠偷偷看过去,光影扑簌着从男人挺直的鼻梁上跃过,他的表情还是清清淡淡的,侧脸线条也稍显冷峻。
她想和他说话,哪怕随便说点什么也好,可说什么好呢?
“想说什么?”他像会读心术一样,转过头来问她。
阮眠的犹豫被一击即中,下意识脱口而出,“要怎样才能成功?”
齐俨看着她问完后变得紧张又小心翼翼的神情,心里暗暗忖度,她这个年纪的女孩子会如何定义“成功”这两个字?
想不出。毕竟十七八岁的年纪离他太远了。
他点着一支烟,咬进嘴里,吐出一圈白烟,这才慢悠悠地问,“你觉得怎样才算‘成功’?”
阮眠一愣,好一会儿才说,“像你这样。”
男人忽然轻笑出声,“像我这样?”
他弹了弹烟灰,抬眸看向前方,声音低凉,“我只认同一种成功”
她听得认真,突然脚下一个打滑,整个人不受控制地向前倒去,身体落地,手掌不知压到什么东西,又软又滑。
原来前阵子连续下雨,草地上长了不少的菌类,她刚刚踩到的就是一排野生菇。
阮眠懊恼地搓搓双手,刚要站起来,眼前闪过一只手,她一愣,然后将自己的手搭上去。
相触那一瞬间,阮眠的心轻轻颤了一下,她从来没有像这样直接碰触过男人的手,手心微凉,可又那么沉稳有力。
齐俨等她站稳后才松开手,“没事吧?”
有点疼。
可她摇头,微笑,“没事。”
小插曲过后,两人继续往前走。
老屋渐渐在眼前出现了,老人站在门口张望,他的那截空袖子被风吹得不停摆动,暗灰的天色下,两鬓白发显得格外刺眼。
“王爷爷。”
齐俨也朝他微颌首,“王叔。”
老人点点头,看向阮眠,笑道,“我切了西瓜,吃了再回去吧。”
鲜红的西瓜被切成一小块,盛在白底蓝花的瓷盘里,光是看着就让人吞口水。
阮眠叉了一块放进嘴里,轻轻咬了一小口,感觉又凉又甜,她迅速吃完剩下的部分,又叉起第二块
风和着一股好闻的植物气息从窗口涌进来,不一会儿就灌满了整个客厅。
她放下叉子,看向坐对面的男人,“你不吃吗?”
闻言,他抬起头,不动声色地看一眼她那吃得寥寥无几的盘子,两只长指压着边缘,将自己前面那份推了过去。
“”
他收回手,继续低头看手机邮件,阮眠犹豫一下,又开始一块一块吃起来。
就这样,她一个人吃完了两人的份,回到家时,感觉好像装了一肚子的水,晃两下,还能听到叮咚响。
晚饭肯定是吃不下了,阮眠直接回到房间。
小东西饿坏了,听到动静扑着翅膀跳下来,她急匆匆先进了洗手间,洗干净手才把它捡起来,放到桌上喂食。
窗外,夜色深深,黑夜如同一只蛰伏的怪兽,空气也被压抑着,连树梢都一动不动。
阮眠把所有的灯都打开,屋里顿时变得亮堂堂的。
一道闪电划过,小东西瑟缩一下,仰头叫了两声,似有些躁动不安。
阮眠陷在自己的沉思里,没有察觉它的异样,她握着笔,在纸上写了一行字——
第21章()
有一种成功是,用自己喜欢的方式过这一生。
可是,她喜欢什么呢?
她的视线落到桌上的几本画册上。
阮眠闭了闭眼,又睁开,换了一只画笔,在白纸上打线条。
她用左手用力握住右手。
不行,还是抖,不停地抖。
她喜欢画画,可是却连最基本的线条都打不出来
阮眠丢掉画笔,指甲在纸面上轻轻抠着,来来回回。
许久后,她停下动作,深深吸一口气。
白纸的正中间布着深浅不一的凹痕,她慢慢对上光,纸面隐约浮现一双眼睛的轮廓。
狭长的眼,眼角微微往上挑,醺时眸底深处会有迷离的光。
那是她见过的最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