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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没有不好,正是因为你很好很好,所以我才这样喜欢你,才愿意。。。。。。”她的声音渐渐低下去:“愿意长长久久地同你在一起。”
裴钊眸色微动,安静地凝视着她,苏瑗见他许久不说话,不由得撇了撇嘴:“我方才说了这么害羞的话,你怎么。。。。。。怎么也不表示一下。。。。。。”
裴钊愣了愣,嘴角便溢出一丝笑来。他伸手去弯苏瑗的唇角,直到又看见那对熟悉的酒窝方才满意地放下手来搂住她:“你希望我做甚么表示?”
苏瑗便理直气壮道:“不说流下一点儿感动的眼泪,至少也应该欣喜若狂一下吧。”
裴钊含笑看了她许久,突然蜻蜓点水般在她唇角吻了一下:“这个勉强算是欣喜,至于若狂。。。。。。”
乖乖,这可是在光天化日朗朗乾坤!虽说山脚处除了他们也没有别人,虽说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到处都是裴钊的地盘,可这样未免也太那个什么了吧!苏瑗的脸红了红,嗫嚅道:“这里的风景这么好看,实在不适合若狂。”
见裴钊似笑非笑地看着自己,苏瑗连忙岔开话茬:“咱们快走吧,我还想去看看骊山究竟是不是真的像一匹小马驹呢!”
下了山后的路平坦了许多,裴钊牵着她慢慢往前走,不一会儿便停了下来:“阿瑗,你回头看一看。”
她依言转过头去,此时已是夕阳西下,金色的晚霞像蜜糖一般将眼前的景色裹得严严实实,但见眼前山势逶迤。骊山果然当得起这个“骊”字,宛如一匹奔驰的骏马,与浩瀚天地融为一体,因山上的树都红了叶子,整座山远远望去皆是鲜红一片,倒像是大宛国进贡来的一匹汗血宝马。
苏瑗欢天喜地道:“咱们来的那一日我光顾着睡觉了,早知道骊山这么好看,我就应该早一点儿让你陪我来看看!”
裴钊一面小心翼翼地扶着她的腰,一面温声道:“没有关系,以后每年入了秋我都带你来。其实骊山还有许多别样的风景,比昆仑苑更胜过百倍,骑马而行是最好的。等咱们的孩子出生了,我就带你在骊山骑马。”
苏瑗顺势反握住他的手,眉目明亮地望着他:“那你可要说好了,绝对不许反悔!”
裴钊笑道:“我答应过你的事情,何时反悔过?”
“那可说不定。”她软软地靠在他身上:“就好像你从前明明答应过我,要是心里有事就同我说,可你压根就没有做到!”
裴钊心里一紧,登时便想到苏家之事,只得勉强笑道:“那你说说,我瞒着你甚么了?”
“你一直觉得自己对不起我是不是?这还不算瞒着我么?”苏瑗有些不好意思,却还是红着脸继续说道:“能和你在一起,还能为你生娃娃。。。。。。我觉得好生欢喜,至于我家里。。。。。。咱们临行前你不是让我娘亲进来看过我么?我同我娘亲说了好多话,暂时见不到面也没有关系,况且。。。。。。”
她依恋地在他肩膀上摩挲着,小小声道:“有你陪着我,我就觉得很好了。”
裴钊黑沉的眼眸中像是有一簇小小的火光,灼灼地盯着她,她生怕裴钊又做出甚么“欣喜若狂”的事情,便抢先开口:“当然啦,你若是非要觉得对我有愧,那我也欣然接受。”
裴钊笑道:“既然如此,你希望我怎么补偿你?”
“唔,我倒是很想让你背背我,因为我觉得有点儿累,不过现下肯定是不可能的。”她摸摸自己已经略凸的肚子:“这样吧,我看那丛蔷薇花开得很好,你帮我摘一朵好不好啊?”
蔷薇花红得像燕脂一样,香气馥郁清幽,苏瑗欢天喜地地将花别在自己衣襟上,轻轻握住裴钊的手,打了个哈欠:“咱们回去吧,我好累。”
话音刚落,她只觉身子一轻,原来裴钊竟然将她横抱在了怀里,他的动作甚是小心翼翼,这样抱着她一步一步往前走,简直就是举步维艰。她不由得伸手去捏他的下巴:“你快将我放下来!”
裴钊笑道:“别怕。”
她才不是害怕,她是担心裴钊好不好!苏瑗向来对自己的体重颇为。。。。。。自信,近日她胃口还算不错,肚子里又多了个小娃娃,裴钊就这么抱着她在山路上走,还不得累坏了!她在裴钊怀里动了动,裴钊便安抚她道:“御辇就在前头,我就把你抱到御辇上就放你下来,等以后再背你。”
苏瑗抬头看了看前方的御辇和低下头看也不敢看一眼的宫人,终于略略放下心来,裴钊便抱着她慢慢往前走,那怀抱温暖而踏实,是她一生都能依靠的地方。
翌日回宫时其实并不像苏瑗想的那样复杂。虽说裴钊早就传了旨到天京,说是要将她这个“在骊山邂逅”的女子册封为皇后。不过大曌素来开化,从前更有几位帝王的皇后乃是农妇出身,而裴钊在大臣们心中又是个不近女色、冷峻无情的皇帝,自然没有人敢大着胆子说些甚么,况且如今难得见他能得个宠妃,于子嗣一事上又有了指望,自然是喜闻乐见。
这其中的弯弯绕绕苏瑗并不很耐烦去想,还是回宫之后端娘说给她听的。朝阳殿比长乐宫大了许多,偌大的地方就只有端娘陪着她,委实有些空荡荡的。她算是晓得之前裴钊为甚么总喜欢去长乐宫过夜了,这样空旷的地方,一个人实在是难捱了些。
裴钊的旨意是让她搬进朝阳殿一起同住,因此朝阳殿内多了许多妆奁、妆台之类的摆设,连衣裳都妥妥当当地备好了。苏瑗环顾着四周,一面思索着该在这里布置些甚么东西才会显得好看些,一面听端娘唠唠叨叨:
“娘娘现下可想用些甚么东西?奴婢看娘娘的脸色甚是疲倦,好在陛下体贴,想着娘娘身子不便,实在受不住那样繁琐的礼节,因此特意下旨,将娘娘的册封大典挪到明年,届时娘娘带着小皇子一起受封,岂不是两全其美?”
大典这种事情,苏瑗向来是能躲则躲的,听端娘这么一说简直就是喜上眉梢。不愧是裴钊,实在是忒懂她的心意了!端娘给她端上一盏清露,又含笑道:“方才娘娘尚在安寝,奴婢便随童公公出去走了一趟,原来一个月前宫里显了吉兆,陛下便开恩下旨,将宫里许多有了品阶到了年纪的人通通放了出去,也好让娘娘安心。”
苏瑗只是愣了一刻就很快明白过来,她从前不是皇后就是太后,可是这宫里最最尊贵的女子,能见到她的至少都是三品以上的女官,此番裴钊把见过她的人通通放了出去,不正是为了让她安心么?
玖拾玖()
她这一安心,便有了为裴钊好生收拾一下朝阳殿的心思。话本子里常说,“金窝银窝不如自己的狗窝”,这“狗窝”二字虽然委实难听了些,可这句话却是大大地有道理。眼下这间朝阳殿虽然比从前多了那么一丝丝人情味儿,可她觉得这还不够。
这里是她和裴钊相濡以沫的家,当然要是全天下住着最舒服,最有人情味儿的地方啦!
大曌的贵女们从小除了学习琴棋书画针线女红之外,还要懂得主母持家之道,这布置屋子便是其中的一件。苏瑗的母亲和四位嫂嫂个个出身名门,她从小耳濡目染地多少也学了一些,况且家里人虽然娇惯她,可该学的东西一样也没落下。宫人们听着她的吩咐忙里忙外,渐渐地也布置得像模像样起来。
裴钊议完事回来后,看到的便是焕然一新的朝阳殿。烛台换成了鎏金雕花的式样,不过只是稍稍添置了几样摆设,又换了一架紫檀胡床,整个正殿却显得大不一样。殿内立着长乐宫那道白玉屏风,案几上的花樽里头插着时令鲜花,散发出桂花和木槿的香气。正在往花樽里灌水的小黄门乃是元禄亲自从掖庭选来的,甚是年轻,因见裴钊不动声色地看着自己手边的花樽,吓得“扑通”一声跪在地上:
“奴才是奉了娘娘的懿旨才斗胆在陛下殿里放置花樽,求陛下原宥!”
裴钊漫不经心道:“这里头的花是你摘来的?”
那小黄门一听,吓得更加厉害:“回。。。。。。回陛下。。。。。。娘娘说宫里的桂花开得好,命奴才折几枝过来,奴才见桂花树旁的木槿花红得喜人,所以斗胆。。。。。。”
他不知不觉出了一身冷汗,只在心里叫苦不迭,不妨裴钊却并不像他想的那样勃然大怒,似乎连看都不看他一眼,只淡淡说了句:“赏。”便转身往外走。
童和连忙跟了上去,元禄有意慢了几步,见那小黄门仍跪在原地瑟瑟发抖,便低声叱骂一句:“你这崽子好没出息,陛下乃是千古名君,怎会把你这奴才放在眼里?你今日这样丢人,害得我也好生没脸!”
那小黄门仍旧一副心有余悸的模样:“公公,奴才当然比不得您见多识广,奴才素来就听说过陛下的威风,今日终于得见天颜,这心里真是好生。。。。。。好生。。。。。。”
“行了行了!”元禄不耐烦道:“陛下既说要赏你,你便随我来罢。”
两人便行至库房,见那小黄门领了赏一脸欢天喜地的模样,元禄便笑骂道:“方才还吓得两腿发抖,怎么眼下又笑嘻嘻的了?我早就说过这是一门美差,看在你兄长与我的交情上才便宜了你,怎么样,我并没有骗你吧?”
那小黄门连忙讨好道:“谁不知道元公公乃是童公公最得力的接班人,奴才跟着元公公,不求大富大贵,只求有您的半分本事,便已经是谢天谢地了。”
元禄听出他话外之音,便笑道:“看在你兄长的份上,我不妨再提醒你一句。从今以后办差,只要朝阳殿那位娘娘高兴了,陛下自然也就高兴了。陛下他向来威严,你怕他也是自然的。可咱们这位娘娘却是世上顶和善的人,你只要时时刻刻想着如何伺候好娘娘,日后自然少不了你的好处。”
那小黄门这才恍然大悟:“奴才之前还怕陛下因为娘娘擅自布置朝阳殿而生气,如今想来,陛下都已经让娘娘破了规矩搬到朝阳殿同住了,那娘娘收拾自己的屋子,当然没有甚么不妥。”
元禄便点头道:“你倒还不算太笨。”
那小黄门一听得了夸奖,便赔笑道:“是元公公教的好。公公这样了解娘娘的脾性,光这份识人的本事,奴才就佩服得紧了。”
元禄心里“咯噔”一声,心知自己说错了话,甚是后悔,面上却不曾显露出来:“放肆!娘娘是何等尊贵的身份,这识人二字岂是能胡乱用的么?我不过是得了师傅送回来的消息,说这位娘娘为人宽和,今日又有幸伺候娘娘一日,你说这样放肆的话,也不怕闪了舌头!”
那小黄门连忙作揖赔罪:“是奴才口无遮拦,还请公公莫要与奴才一般见识!”
元禄便正色道:“在我面前失言一次,我还可以勉强替你遮掩,可若是。。。。。。”
小黄门了然,连连道:“公公放心,奴才今后一定牢牢把住这张嘴!”
。。。。。
因端娘说苏瑗要把最大的一间偏殿布置成给他批折子的书房,裴钊便往偏殿走,刚走到门外便听见了苏瑗的声音:
“这个不是这样放的。”
“褥子再铺厚实一些,这样才舒服嘛。”
“算了算了,这个还是我自己来好了。”
他连忙推开殿门走进去,果然见到苏瑗抱着个砚台正往案几上放。那砚台乃是上好的老坑洮砚,她拿着自然很是吃力。裴钊连忙走上前去将砚台从她怀里接过来放好,微微蹙起眉头:“这么重的东西你怎么自己动手来拿?”
唔,她抱着那么费力,怎么裴钊这么轻易就拿起来了?苏瑗正在为自己的手无缚鸡之力而羞愧,听他这样问便笑眯眯道:“他们做得不好啊。你每日要批那么多折子,自然是能轻松一点儿是一点儿嘛。就好比这个砚台,一定要放在你一伸手就能碰到的地方,又不能挡着你批折子。这可是我娘亲以前教我的,这其中的讲究,他们怎么会晓得呢?”
她一面说着一面让裴钊在御座上坐下,比划了好久方指着一个位置让他放下砚台看看。果然是一个甚好的位置,便得意洋洋道:“怎么样,我是不是贤惠得不得了?”
“是很贤惠。”裴钊一本正经道:“一贤惠起来,整个朝阳殿都被你变了样。”
苏瑗忙问:“你不喜欢这样么?那要不,我再改改?”
裴钊笑道:“喜欢,怎么会不喜欢。”
啧啧,他这话说得也太敷衍了吧!苏瑗怀疑地看向童和,童和便笑道:“娘娘亲手布置,陛下当然高兴得紧,就是因为太高兴了,方才有个不争气的奴才还险些。。。。。。”
苏瑗听童和讲完,便幸灾乐祸地嘲笑裴钊:“你看你,天天都板着脸,怪不得大家都怕你!”
裴钊道:“是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