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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宠爱,抢走太后的青睐,抢走原本属于自己的一切?!
大约是她的目光太过怨毒,让吴月华猜到了她心中所想,因她以一种甚是复杂的眼神打量了自己一番,那眼神里有同情、怜悯、悲恸。。。。。。还有太多太多自己不懂的情绪,她问:“事到如今,你难道还认为始作俑者是云珊么?”
她的想法究竟如何,现在还重要么?孙妙仪听见自己似乎轻笑了一声,她原本疑心是自己听错了,因她眼下如此潦倒,她不信自己还能笑出来:“姐姐,这大约是你我此生最后一次见面,你可晓得,在这后宫之中,我宁愿是你赢了我,也好过那小国贡女和朝阳殿内的山野女子。”
吴月华淡淡道:“其实我与你未尝不是一样,这一生最想要的,从未得到过。安国寺乃是皇家寺庙,你去了那里想必不会受甚么苦,我晓得你向来要强,不愿意教人看见你落得如此下场。所以你走的时候,不会有任何一个人来送你。”
吴月华果然说话作数,她走的那一天,大明宫内平静如昔,没有一个人来看她,没有一个人来送她,宫道上脚步匆忙的宫人目不斜视地从她身边走过,她从前是高高在上的婕妤,现在是到安国寺修行的戴罪之身,这两种云泥之别的身份似乎并没有挑起甚么波动。不知为何,她布衣荆钗地走在路上,心中是前所未有的平静。
只有平静下来,她才能好好思索吴月华当日的那句话:“刚进宫时你把我当做敌人,后来你又把云珊当做敌人,你在宫里算计了这么久,到头来不过是一场空。不过我倒是很羡慕你,有些事情知道得愈少,反而愈欢喜。”
那话里有太多意味不明的东西,她再也懒得去想,吴月华说得很对,这么久以来,她做的种种事情,不过是虚妄一场。
今日没了轿辇,她才发现原来宫道竟然是这样长,道路上的每一块石子似乎都是一抹不堪的回忆。
是当初她以厌胜之术诅咒太后以此来陷害云珊时,陛下对她的暗中打压;
是云珊进宫后,太后待她非比寻常的亲切,和彤史上陛下夜夜留宿景春殿的白纸黑字;
是阿月、朝云、沉香三个人神色各异的面容,她本以为她们会是自己最好的棋子,却不想将自己的所有前程都断送在她们手中;
是很多年前,自己亲眼见到那位老仆鲜血淋漓的尸首时,心中那种恐惧与快意交织的复杂情绪。。。。。。
直到走到尽头坐上马车的那一刻,她脑子里浮现的,却是当日母亲带着庶女进宫,企图让她鸠占鹊巢,博得陛下宠爱时的悲恸与绝望。
宫里的人向来是拜高踩低的,因此当看见赶马车的小黄门神色略有不耐时,她反倒很是平静:“你且再等一等,本宫的母亲要来为本宫送行。”
那小黄门不屑地嗤笑了一声,阴阳怪气道:“入了秋天黑得晚,倘若耽误了时辰,奴才可担待不起。”
她哪里忍得了这样的气,当即冷冷道:“你以为本宫如今失势了,你就可以凌驾于本宫头上了么?我且告诉你,本宫虽然失宠,可本宫的母亲依旧身份尊贵,本宫的父亲仍然是陛下最看重的臣子。况且,陛下并未下旨废去我的婕妤之位,本宫如今依旧担得起你悉心伺候!”
她明明那样厌恶父亲,如今却不得不借父亲的名头来维护自己的最后一丝尊严。这样的话说出口连她自己都觉得可笑,更何况眼前这个奴才?果不其然,那小黄门微微愣了愣,又皮笑肉不笑地看着她:
“哟,奴才竟然不知孙婕妤的尊贵身份,真是罪该万死。也罢也罢,今日一早童公公还特意吩咐奴才,说是朝阳殿里的皇后娘娘亲口说了,要咱们好生护送您平安到安国寺,半点都怠慢不得。既然人家娘娘吩咐了,奴才们岂敢不听呢?”
她当然听得出这奴才话里话外的意思,无非就是如今她的话丝毫没有分量,而她之所以有这个待遇,不过是朝阳殿里的那个人一句施舍而已。那个人她连见都不曾见过,就已经输得如此惨烈,可偏偏她的施舍自己还舍不得拒绝,因为她还不曾见到娘亲。
只可惜她等了许久,依旧没有等到娘亲来送她,反倒是父亲和那个庶女给自己送来了一匣银子。眼看时辰不早了,那小黄门再无耐心陪她耗下去,催促了好几次。她不甘心地慢慢坐上马车,回过头向大明宫望去,只见宫墙宏伟依旧,巍峨的皇城装着全天下的珍宝,却没有一丝一毫属于她。
她看着没有半个人影的宫道,心中竟然有一丝释然。
从小到大,母亲最常说的两个字就是“身份”,如今她落得这步田地,已经没有“身份”可言,自然是母亲的耻辱,她不来看自己,也是人之常情。
她是陛下亲自下旨送进安国寺修行的罪妃,与从前的文太妃自然是比不得的。在安国寺的日子甚是辛苦,她每日起早贪黑,做的都是从来不曾碰过的粗活重活,而母亲始终不曾来看过她,连半句口信都没有。她本以为自己在安国寺内定然是痛不欲生,可不曾想到,这样的日子却是她这一生中都不曾有过的闲适与安定。
没有勾心斗角,没有不甘绝望,她不用时时刻刻都牢记身份,不用苦心思索自己如何登上高位。她日日打扫的偏方内悬挂着一方匾额,上面写着“众生皆苦”四个大字。她就这样看着,看着,心里突然有些释怀。
身居庙堂也好,身为白衣也罢,人人都是为苦难而生,短短数十载不过是一场煎熬,母亲如此,父亲如此,吴月华如此,她亦如此。想来陛下和那个女子也当如此。那么,她还争甚么呢?
就这样,她的光阴在安国寺祥和的诵经声中度过,只是夜深人静之时,她偶尔会想起当初父亲说过的那句话:
“你好生想一想,你究竟想不想进宫?不是为了身份,不是为了富贵荣华,而是为了你自己。”
其实再怎么想也无甚用处,因为她这一生始终是个错误,再也无法扭转了,
壹佰零肆()
苏瑗愣了愣,甚是认真地思索了一番,方对裴钊道:“这样也挺好的,你只管去安排罢。”
裴钊不着痕迹地打量了她一番,见她神色并无异样,却仍有些不放心:“阿瑗,我晓得你过去与她要好,倘若你不喜欢我这样处置,一定要告诉我。”
苏瑗摇了摇头,伸手环住他的脖子喃喃道:“我没有不喜欢,倘若我一开始便就事论事,不要如此纵容她,或许她不会变成这样。”又叹了口气:“她向来很是要强,旁的事情我也做不了甚么,不过多少还是想帮帮她。”
裴钊会意,当即叫来了童和叮嘱几句,童和笑道:“娘娘既然吩咐了,老奴这就告诉手底下的人,护送孙婕妤前去安国寺的路上一定要恭恭敬敬,从前守的是甚么礼,这一路守的便是甚么礼。”
苏瑗点了点头,见童和又轻手轻脚地退了下去,只觉心中一块巨石落地,便笑着看向裴钊,只见他神色有些凝重,不由得问道:“你怎么了?”
裴钊勉强笑笑,并不言语,苏瑗盯着他看了一会儿,轻声道:“你是不是怕我因为这件事情生你的气?”
她这样冷不丁地一问,显然让裴钊有些吃惊,不过很快他便略带迟疑地点了点头,那副神情颇像是阿铭做错事时小心翼翼的可怜模样,看得她心里发软。
阿铭这个样子已经够让人怜爱的了,更何况是裴钊呢?!她见裴钊的眉头微微蹙起,便伸手去替他抚平,笑吟吟道:“你真是个大傻子,在我心里面你当然是最重要的啊。我怎么会为了别人生你的气呢?”
她红着脸,轻轻在裴钊的侧脸上亲了一下,小声道:“裴钊,你也晓得我这个人有时候甚是迟钝,我不晓得怎么才能让你知道我对你的心。。。。。。我不是不在意她的事情,只是因为有你,所以我只看得到你,只想在意你。所以今后你千万莫要再因为这种事情烦恼了,好不好?”
裴钊心中一暖,安静地凝视了她许久,方才含笑点点头:“好。”
这位兄台的反应未免也太过平淡了一些吧?!苏瑗有些不甘心:“裴钊,你不觉得我方才那番话很好听很感动么?”
裴钊煞有介事地点点头:“嗯。”
她威胁似的示意裴钊低下头来,一边捏住他的脸一边凶巴巴地开口:“正所谓来而不往非礼也,我说了这么好听的话,你难道不准备略微表示一下么?”
裴钊含笑道:“你希望我如何表示?”
她歪着头想了想,理直气壮道:“譬如亲亲抱抱举高高甚么的,当然了,眼下我这样肯定是不能举高高的,不过。。。。。。”
话还不曾说完,裴钊的唇便轻柔地印了下来,带着极淡的瑞脑香,甚是温柔地亲了她一下,含笑道:“这样够么?”
苏瑗的一大乐趣就是调戏裴钊,虽然调戏的结果往往是被他反调戏回来,不过她仍旧乐此不疲,当下便对裴钊道:“你把头低下来一些啊。”
裴钊乖乖照做,她便用手指轻轻挑起裴钊的下巴,摆出一副登徒子的形容来,正要好生“调戏”回去,不妨正在这个时候,她的肚子传来一阵异样的感觉,似乎是。。。。。。有人踢了她一脚。
她有些不敢置信,下意识地伸手去摸肚子,那感觉更加清晰了些,这是她的孩子在踢她!
裴钊见她神色不对,心中一沉,一面伸手去抱她,一面就要向外叫人进来。她连忙摇了摇头,笑吟吟地将裴钊的手放在自己的小腹上:“裴钊,咱们的孩子方才踢我了!”
不愧是她的孩子,忒懂得娘亲的心意了,就在裴钊的手刚放上来的一刻又很是配合地踢了一下。裴钊愣了愣,脸上浮现出惊讶、喜悦、不知所措。。。。。。种种情绪最终化为脸上浓得化不开的笑容,一时间却甚么话也说不出来,连嘴角都在微微颤抖。
啧啧,想不到在这个时候裴钊竟然比她还要不淡定。苏瑗轻咳了一声,摆出一副甚是端严的模样,一面摸摸裴钊的头,一面笑道:“我听端娘说小娃娃到了这个时候都会踢人的,没想到竟然这么好玩。”
裴钊将她紧紧搂在怀里,只觉得眼前这一切美好得不像真的,而是一场梦境。可是她就在他的怀里,他的掌心已经能感觉到他们的孩子有着旺盛的活力,这怎么可能会是梦?!
他突然长臂一展,将苏瑗打横抱起来转了几圈,他几乎欣喜若狂,却依旧记得要顾及她的身子,动作甚是轻柔。苏瑗紧紧地搂着他的脖子,凝视着他眼中的笑意,耳边尽是他的朗朗笑声:
“阿瑗,我好生快活!”
大约是殿内的动静太大了,未过多久,端娘与童和就带着一群宫人急急忙忙地推开门闯进来,个个都是神色仓促:“陛下,娘娘,可是出了甚么事么?”
苏瑗见端娘身后的小宫娥红着脸低下头去,这才反应过来她还被裴钊抱在怀里,倒也并未觉得有甚么,只笑吟吟地看向端娘:“端娘端娘,我的孩子方才踢我了!”
端娘与童和对视一眼,两人皆是喜不自胜,端娘乐滋滋道:“阿弥陀佛,奴婢听说这孩子踢人的力道愈大,将来的身子骨就愈健壮。娘娘可有甚么想吃的么?奴婢马上吩咐司膳局的人备上!”
童和亦笑道:“老奴马上去御医署说一声,教他们过来好生给娘娘号一号脉。”
这两个人你一言我一语的,将裴钊的台词都说光了。苏瑗不由得促狭地看向裴钊,他微微一笑,淡淡说了个“赏”字,便抱着苏瑗往寝殿走。童和见殿内的宫人个个都是一副摸不着头脑的模样,便笑骂道:“一个个傻愣着作甚?陛下和娘娘今日高兴,你们个个都有赏,今后定要更加用心地伺候娘娘,明白了么?”
宫人们面露喜色,连忙恭声答道:“是!”
。。。。。
裴钊将她小心翼翼地放在床上,含笑握住她的手,又将另一只手覆在他的肚子上,小娃娃果不其然又轻轻踢了一下,他黑沉沉的眸子里满是欣喜:“我看他力气挺大,想必是个男孩子,不如命人打几副弓箭刀枪,留着将来习武用?”
不等苏瑗开口,他又思索了一番,含笑道:“我明日就同南宫烈说一声,等咱们的孩子大一些就送他到军营里去历练,不过阿瑗你放心,有我在,定然不会让咱们的孩子有丝毫危险。”
想了想又笑道:“我倒是更喜欢女儿多一些,等他大一些以后,咱们就为他添个妹妹,你觉得如何?”
“。。。。。。”苏瑗好笑地伸手去捏他的脸:“裴钊,他今日刚回踢人,你就想得这么远了,也太心急了吧!”
裴钊含笑道:“这怎么算心急?再过几个月咱们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