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燃成灰-第1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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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太监见她眉尖微颦似有疑虑,遽而斗胆走了近几步,以更细的声音道:“长公主,乐嫔说她是见了一些不该见的事,才落得了如今这般的下场,为了陛下和洺御小皇子的安危,请你务必来一趟‘秋缘宫’。长公主若然再不来,就会有人要置她于死地了。”

    云言徵凝视了他半晌,见他不曾躲闪,便点了点头,叹气道:“走罢!”乐嫔看见了一些不该见的事?如今想要告诉她,怎就相信她云言徵会救她?怎就相信她云言徵不会趁机谋害皇帝?身在后宫妃位曾经皇帝眷宠的女子如何不知道皇帝防备她云言徵的心思?若是无知之女,如何在这心机斗巧的后宫中晋升至妃位?

    但稚子无辜,若乐嫔所言为真,那么她的父亲官位不高,确实是不够能力保护他的皇子外孙云洺御。

    将近“秋缘”冷宫,一路的繁华也黯淡了下来。这一片地方是帝王不会涉足的宫殿庭院,无人修缮,任由荒芜,散发着令人不适的气味。

    冷宫中的人,或老,或少,或疯,或傻,或痴,或呆,无一不是浑身脏兮兮,发散衣残。不是在回忆着往昔荣华,就是在继续着承恩旧梦。

    小太监引领着云言徵到了一所偏殿前,低声道:“长公主,乐嫔就在里间。”

    云言徵瞧了一眼那虚掩的门,心中顿时警觉,似乎有什么不同寻常。她听不到那偏殿里有人呼吸的迹象。正当她要回身退出“秋缘宫”时,身后的小太监早已转身拔腿而逃,尖叫般大喊道:“杀人了,杀人了,凤舞长公主杀人了,救命啊——”

    云言徵眉梢微蹙,反而破门而入,但见乐嫔披头散发地躺倒在地,颈脖上的血迹不断地涌出在地上汇聚成了一滩血。她走近了几步,摸了摸她的脸颊,尚有体温,刚被人杀害不久,乐嫔的眼睛圆瞪着似有些不甘,许是挨得近了,云言徵马上发觉她竟还没有断气,嘴唇轻翕着正在说什么。

    她俯近乐嫔,听见她气若游丝般的声音道:“皇……皇……”一句话未能出口,已经没了声息。云言徵伸手再探她的鼻息时,已然断绝。

    昔日芙蓉般玉貌红颜,香消玉殒,此刻徒留下了一具颓萎的躯壳。

    “秋缘宫”的庭院内,迅捷地涌进了一批人。

    当云言徵环视了一周这偏殿,缓步走出去来时,便见一群宫娥侍者簇拥住仪态雍容、颜色端丽的皇后娘娘正好来到了偏殿门前。方才那个小太监此刻正在战战兢兢地跪在地上,似惊吓莫名地断断续续道:“奴才……奴才叩见皇后娘娘,乐嫔被杀了……死了……杀人了……”

第十四章 抽薪() 
“怎么回事?”皇后娘娘冷喝一声,即刻有宫娥前去偏殿,经过云言徵身边时旁若无人地径直走了进去。

    “长公主为何会在‘秋缘宫’?”皇后娘娘一袭暗紫刺金的宫装,云髻上珠环金钗簌簌轻颤,抬眸睃了云言徵一眼,眸风不咸不淡。

    “乐嫔邀本宫前来。”云言徵据实作答。

    “乐嫔为何相邀长公主到此一聚?”皇后娘娘神色间不郁地追问。

    刚进去偏殿的宫娥此刻已反身出来,行至皇后娘娘跟前,行礼回禀道:“皇后娘娘,乐嫔遭人谋杀,此刻正陈尸于殿中。尸体尚温热柔软,死去并未多时。”

    “长公主,你该如何解释?”皇后娘娘眼角平静地道。

    “本宫到时,乐嫔已死……”云言徵淡静地道,这局是有人针对于她,到底是皇后的布置?还是另有其人要嫁祸给她?

    “回禀皇后娘娘,杀人者正是凤舞长公主,这是奴才亲眼所见……”跪在地上簌簌发抖的小太监立刻打断了云言徵的话,尖声叫道。

    云言徵唇角微翘,淡淡地瞥了他一眼。

    皇后娘娘眸光一冷,朝他问道:“据实说来。”

    “奴才本是过来送膳到‘秋缘宫’,两天前乐嫔褪了一只玉镯子给奴才,让奴才务必要帮她想办法找到凤舞长公主前来相商。奴才一时贪念,便接下了她的镯子,她每日追问奴才,又说有人要害她,让奴才相帮。她说只要请凤舞长公主前来,日后若然脱困必会重酬于奴才。奴才打探到长公主今日正好入宫面圣,便……便斗胆去请了长公主过来……”小太监若有其事的说下去。

    云言徵心里连连发出了冷笑。

    “那你为何会说是长公主杀了乐嫔?”皇后身边的清秀宫娥接口道。

    “请到长公主后,奴才本要回避,但一时好奇便又从那边的破墙洞里穿了回来……”他朝偏殿外左侧的宫墙那指了指,众人但见草堆半掩的墙脚果有一个小破洞,以小太监的身形大可自如穿过,又听他继续说下去,“我听到长公主和乐嫔在争吵,然后就没有了声音。奴才心中忐忑不安,就凑近窗缝一瞅,便见……便见……长公主用一支发钗划开了乐嫔的颈子……奴才一惊之下便反身从墙洞逃了出去,在慌叫中惊动了茉绿姐姐……”

    茉绿正是站在皇后身边的粉衣宫娥,方才也是她接的话,入的偏殿看的乐嫔,此刻恭谨地道:“皇后娘娘,当时确是奴婢瞧见了他慌张乱叫。在喝问之下,才知道事态不同寻常,是以即刻回禀了娘娘。”

    皇后娘娘点了点头,又问道:“可有听见乐嫔和长公主争执时都说了些什么?”

    “回皇后娘娘的话,乐嫔说这些年来我为你在宫中传送消息,做你的内应,如今事情眼见要败露了,你却对我不闻不问。你若不仁,我便不义,你快想法子帮我脱身禁囿,不然届时一拍两散,你休想独善其身。”小太监有声有色地道。

    “还有吗?”皇后娘娘看了云言徵一眼,脸色淡淡地问。

    云言徵朝她兀自微微一笑,这一问一答的配合得多自然,多流利。

    皇后娘娘瞧她一副波澜不惊的蕴笑,脸色一沉,似有不豫,而眸光中愈发是冰冷无情。

    “乐嫔还说,这些年来我听你的话谋害皇子保住我儿的地位,你应承届时用军中力量拥护我们争夺帝位,如今想来,这些都是你欲意利用我的言语。”小太监极其惶恐地道:“请皇后娘娘饶了奴才的死罪,竟听了此等大逆不道的言语。”语毕,“噗通”地一声跪伏在地上,身如抖糠,极其逼真。

    云言徵回想了起来,他方才身手敏捷地从她身后逃窜出“秋缘宫”时,却不像是这样胆小的人。若是胆小,岂敢在皇后面前如实的说出了这一番话来,若真看见她云言徵杀人,只怕早就逃得远远的,唯恐被人牵扯进这一趟浑水中才对。

    他的这一身作态,是作给谁看?皇后么?

    一个宫娥领着太医走进了“秋缘宫”时,身后跟着一个由宫娥扶持的丽人。但见她婷婷袅袅地一路行来,一身浅色衣裳飘然如雾,乌鸦鸦的云髻上装饰也十分素淡,只簪了几枚梅花玉钿。她前来,先是浅淡文雅地给皇后行了个礼,语音清婉地道:“臣妾见过皇后娘娘!”

    皇后神色淡静,悠悠地抬手让她平身,才开口道:“言淑妃一贯深居简出,何缘此刻却到了这是非之地来?”

    言淑妃长得极其清雅秀致,柳眉丽眸间更有一股淡淡的书卷气,她温婉的一笑,柔声道:“回皇后娘娘,今日臣妾在宫道上偶遇了凤舞长公主便闲谈了几句。谁知这个小太监忽然出现说乐嫔恐有人要谋害她和三皇子,邀约长公主前来有要事相告。长公主心中关切小皇子的安危,又唯恐后宫的事自己不能擅作主张,便请了臣妾同来‘秋缘宫’。”

    她此话一出,不仅云言徵心中纳闷,就连皇后的脸色也微微不豫。

    “那为何方才本宫进来时,不曾见淑妃在此?”皇后的眸光似淬了冰般瞧向一旁清婉浅笑的言淑妃。

    言淑妃不疾不徐地道:“臣妾与长公主一同来到此地,推开偏殿门时竟瞧见乐嫔不幸遇难倒地,我俩一同上前确认已了无气息。臣妾觉得此事蹊跷非常,便请长公主留下看着,不让闲杂人等破坏了这里的一切。皇后娘娘来时不见臣妾在此,皆因臣妾那时正前往面见陛下要禀告此事。”

    云言徵一听,饶有兴致地望了她微微一笑。这位言淑妃和她也不甚往来,今日为何来此维护于她?后宫中人个个都是演戏的高手,都能将一番子虚乌有的话说得面不改色,煞有其事。

    皇后微眯了下眼,含笑道:“哦,淑妃一向身居后宫,何缘会在前庭宫道上偶遇了长公主?”

    言淑妃依然柔柔弱弱地道:“臣妾这些日正在为太后抄写佛经,听闻勤政殿书房里有一本佛经古籍原文,便想前往借阅。既然是供奉佛祖之用,想必古籍原文更贴近佛义,更显得礼佛诚心。但不巧,那时陛下仍与大臣们在商议朝事,臣妾不便打扰,便与偶遇的长公主攀谈了几句。”她瞧了瞧皇后的神色,又回首朝云言徵和煦的一笑,眼中似有些许歉意,“此刻想来,倒是臣妾一时心慌意乱,设想不周了。独留长公主守在此地,徒惹了嫌疑,幸好臣妾能及时赶回来释清前因,实是万幸。”

    云言徵谨慎而又不置可否地眨了眨眼。宫中多年求存,早知宫闱中人心诡诈,在没有确定对方确实的目的前,她可不想和宫中的任何一位有所牵连。后宫里的每一个人都戴着一套面具,她可不敢肯定这位言淑妃一定就是在真心实意的帮她,她们间至今也没有什么利益关系,何故忽如其来的襄助?

    皇后唇角冷冷地一笑,有些艳丽的眉稍微蹙,指向了面前一直跪着的小太监,质疑道:“可是这个奴才方说亲眼看见长公主杀了乐嫔。当时来此地,言淑妃可是与长公主同来?”

    小太监神色慌张地瞅了言淑妃一眼,头顿时摇得拨浪鼓似的,大声道:“回皇后娘娘,言淑妃并没有一起来啊!奴才当时去请的时候,只有长公主一人在,也只有长公主一人与奴才同来此地……”

    “放肆!在皇后娘娘面前你也敢造次,歪曲事实。诬蔑长公主与本宫,你可知这是株连九族的死罪?”言淑妃气恼地低喝,虽则如此,她的风仪仍是清雅高亮,笑嗔宜人。

    “淑妃不必动怒,此事既然极为蹊跷,不如交由宫中的廷尉彻查如何?届时凶手是谁?又是谁在说谎?自然也会一一的水落石出。”皇后双手仪态万千的交握于前,声音淡然中带着一股子的笃定,阴鸷的眸光分别扫过了言淑妃与云言徵,徐徐地唇角隐泛起了一丝若有若无的笑。

    言淑妃望向云言徵,脸色平静如水地道:“清者自清,长公主不必担忧。本宫相信廷尉大人能够明察秋毫,还乐嫔一个公道,也还本宫与长公主一个清白。”

    云言徵挑了挑眉头,她也很想知道是谁在布局?又是为了什么?微微抿唇,向皇后点头道:“便依娘娘所言,请廷尉彻查罢!”

    不时,太医已将乐嫔的尸体检验完毕,廷尉陆战在宣召后即刻赶到。在“秋缘宫”里里外外地勘察了起来,侍从在庭后一面枯井里找到了凶器,给曾服侍过乐嫔的宫娥们确认过,那是属于乐嫔所有的一只蝴蝶样式的发簪。

    楚睿容随后跟在皇帝的身侧出现在了“秋缘宫”外,见云言徵站在皇后、言淑妃与一群宫娥身畔,纵然眼前群芳斗艳,但那净洁的白衣清绝至极。她气定神闲地站在那儿,长眉微敛,眸光深沉,似乎在思索着什么。

    春阳透过了一旁的槐花树,清清淡淡地洒落在她俊丽修长的脸上,似明珠般溢着光,在人群中一眼便教人看见了她那仿似高雅无尘的风姿。

第十五章 红颜() 
当洁白的槐花随风扬起,一点点地飘过了她的身边,风掀起了她的衣袂,槐花沾染了那如鸦翼般纯黑光滑的青丝,她却似浑然未觉。

    他走到了她的身旁,忍不住想伸手去拂落。

    她却猛然回过神来,抬眸瞧见是他,遽然朝他露出了一丝未及收藏的玩味的笑意。

    他微微的一怔,耳尖微红,而后道:“你还好?”

    “还好啊!”她状似无意地轻叹了一声。

    宫里的人在这时朝她出手了,即便这皇后不是主谋,却也想趁机倒打她一耙。不经意地望了站在皇后身边的皇帝一眼,想来那人心里也在怎么算计着她呢。以达到用来制约她,甚至是从她手中收回先帝赐予的九天骑的兵权罢。

    在这时,三哥放在宫中的探子应该早已得到消息了?为何一直不见三哥现身皇宫?难道他那边也出了什么意外?

    事情的发展却出乎云言徵的意料,她在心中好好准备的一番质疑、责问、自辩什么的完全没有用武之地。言淑妃竟将她护了个滴水不漏,从替太后抄写佛经这事的起因,到勤政殿书房的佛经古本的存在,宫道上瞧见她与云言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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