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方卷的目光有一刻的失神,眼瞳深处有一丝异样一掠而过,仿佛飞矢。那里面似乎包含着痛苦、怜悯、憎恨、厌恶、狠烈、善意……和一丝丝的挣扎。最后,终究一切都归于了平静,一种凝固在了冰封之下的隐隐平静。
她不可否认,这个少年有着一种超乎常理的治国之材。若他放之于朝廷,便可以成为辅助君主的栋梁之才,甚至是首辅之位。若是他身在王室,便有望成为可被依仗的皇裔,甚至可以一跃而成统领万臣的帝王亦不可知。
可惜的是,事与愿违,他偏偏不能投身于朝廷,也不是身为皇裔,而是被命运困顿在这样一个被他认为是耻辱的身份与地位上。
也许,正因如此,他才会如此的不甘心?才会那么急迫地想要逃离这个囚笼?才会将心中所学喷薄在这偶然执于手中的国事上?既然如此,他也会因为这个偶然所得的权力而生出夺权篡位、改朝换代之心吗?
纵然她此刻是被阴谋者所操控了身份,但在自己逃脱前,颠覆了别人的皇朝和动荡了别人的国势终究是不道义的罢?
龙眷谨慎地思索着,她该如何在这个国家还安稳的时候逃离这里?
这些日子以来,她都避免着遇见柳叶新和莫怀珠这两个人。一个是过去最知道她底细的人;一个是最神秘部落的后裔,她不知道他手里到底拿着龙眷的什么把柄没有?或是他们有着什么样的神秘手段没有?
但有的时候,该来的还是会来,避也不不过去的时候。
一抹黑影悄然地出现在她的寝室里,龙眷隔着五层纱帐凝听住他移动而来的脚步,手从枕头底下悄然地抽出了一把锋利的匕首。纵然是内力莫名其妙地丢了,但习武之人的五官敏锐还是在的,她紧握住刀柄,呼吸放平缓,心中并无一丝的害怕,隐隐地还有一丝奇妙的期待。
她要等待最好的时机出手,纵然不能一刀致命,也要他吃个大亏,以后好长了个记性,不能再大半夜地潜到寝宫里来。
谁料,那人影行至第二道纱帐前便悄然停住了脚步,单膝着地跪了下去,双手恭敬行礼,低声道:“参见陛下。”
他这样的明目张胆,难道是惯常如此来觐见龙眷的?
龙眷秘事上,确实提及过她极重隐私,不许他人窥视她的寝宫,难道也与此事有关?无论如何,她如今皆不是真正的龙眷,还是小心为上地好,转了转眼眸,低声问道:“你确定,此来安妥么?”
“回陛下,一切妥当!”这显然是莫怀珠的声音。
她不知他所为何事,只有道:“你先起来罢。”
“谢陛下。只是此次陛下遇刺,微臣未能尽职守护,此刻还是跪着请罪为好。”莫怀珠的声音少了平日的软糯,多了一分坚毅。
龙眷蹙了蹙眉,说道:“寡人如今已无恙!你可是有什么想说的?”
莫怀珠依然跪在地上,垂头道:“臣死罪!臣自从上次昏迷再次回宫后,眼见陛下行止有异于前,曾留心监视于陛下与方卷。一开始以为是方卷参与了陛下遇刺一事,并在事后要挟了陛下,但两月余以来,微臣将方卷里里外外监视查看了一遍,竟是毫无异常,连陛下出宫前后他的宫殿里皆无异样,陛下出宫时,他人也却是呆在皇宫之内,未曾离开过半步。”
龙眷心中波澜壮阔,莫怀珠竟然是女帝的贴身暗卫么?听他的话语与语气,只怕还不只是区区的暗卫呢。心思急转中,口上却问:“那有别的发现么?寡人昏迷的期间,可有人有异动?”
莫怀珠沉默了片刻,低语道:“微臣死罪!微臣并不比陛下早醒来,醒来后发现红羽背叛,夜幕十六被戬杀,幸好浓七察觉有异循路而来,尽力将陛下与微臣救出,才没有酿成大祸。”
龙眷在心里唏嘘一声,大祸恐怕早已酿成!却是细问道:“如今浓七何在?”
“回陛下,他们的身份已暴露,除了牺牲掉的,余人已被遣潜回了部落。”莫怀珠惭愧地低语道,“不过详细的细节我已询问过,一切都记在了本子上,正是来上呈与陛下过目。陛下此前一直在寻查那人的下落,这次的刺杀事件,微臣认为与那人脱不了关系。”
“何以见得?你可查到了蛛丝马迹?”龙眷尽量让声音平稳深沉,心中却是不停地猜测盘算。
“微臣认为有能力察觉我们夜幕的动向,又能让红羽为之背叛,更能将我们部落的夜幕十六全歼的,除此人别无二者。就凭他能在漠国紫竹坡截杀晏先生的势力,并连同慕家构陷陆家;能在蔚豫之战中,设计戬杀掉我们豫国三十万大军;又使诡计陷害闵良小国,企图挑起我们豫国与承国的战争……除了这个唯恐天下不乱的疯子,微臣想不出谁还有次能耐知道陛下的意图和行踪,借此引陛下出宫,设伏下如此精密的刺杀?”莫怀珠的声音听起来很平静,但在隐隐当中却有着一丝丝细不可查的激动。
此人是谁?
这个莫怀珠口中的疯子,是谁?
龙眷心口激烈地跳动,竟有谁有如此通天的手腕?真的能够一手遮天,夺取了这个天下?
这个人又是为何煞费苦心地刺杀了龙眷?难道龙眷手中掌握了一些他的把柄,因此才如此迫不及待地遭遇了他的谋害?那么她又是谁?她进入这个豫皇宫代替龙眷的身份,难道也是这个人的手笔么?
他如此,又有什么目的呢?
第一百五十六章 探究()
豫皇寝宫的书房里,记载了蔚豫之战的手卷,此刻正握在龙眷的手中。她将其上的记录看了一遍又一遍,不知为何,当看到蔚国军中的军师之名竟是“顾析”时,心中奇异地升起了一丝莫名的锥痛。
这种痛就像是藏在记忆深处的烙印,纵然她此刻什么也记不起来了,这种疼痛依然在接触到这个或许是曾经熟悉的名字时,竟能够尖锐的疼痛起来,无需她的记忆,也无需她的情绪。
曾经发生过了什么?竟让她如此地印记深刻。
对于这个名字,在她什么都记不得地醒来时,脑海里竟能根深蒂固地残留下来这个名字的影子,不可拔除的影子。
顾析,顾析,顾析……你到底是谁?
她失神地一遍又一遍的回想,一遍又一遍的回想,却终究是记不起来!脑中一片的莹亮白光,伴随着一阵一阵地刺痛袭来,整个脑袋都似要被什么炸裂了开来。却还是那一阵阵刺目的白光,一片一片的虚晃,不断地闪烁出一个人的名字来。
顾析,见鬼的顾析!
她在心里狠狠地诅咒了一声。
午后的御书房里,静谧中飘浮了一股惯常点燃的郁兰香。
“陛下,你今日看上去脸色不是很好?发生了什么事么?”一个熟悉而微带冰冷的声音就在她的耳边响起。
龙眷从撑额的手上抬起头来,将一张俊俏而英气的脸映入了眼瞳许久,许久,她才能从深邃的脑海深渊中缓缓回神,慢慢地辨认出眼前的这个少年,他的名字叫做方卷。如今她身在豫皇宫中唯一一个可以说是同盟的人,但她却不能确定他是否值得她真正的信任。
“方卷!”她仿佛吃力地轻唤了一声。
“嗯?”方卷挑眉地凝视住她,她脸色苍白而怪异,今日的眼瞳特别的漆黑,漆黑地有些可怕。
“你认识顾析其人么?”她忍不住问,在蔚豫之战的记载里,方卷也是曾经参与了那次的战争。
方卷转眸,凝神片刻后,才抿了抿唇,点头:“不认识,但我知道他!在蔚豫之战时,我们算是交过手。不过,我去的有些迟了,局面早已被他所掌控,我无力回天。不过,对方若不是有他在,兴许败阵的不一定是豫国!”
龙眷忽来了精神,不由挑了挑眉,抓住他的话柄,问道:“阿卷,你是说,若对手是别人,你也许还能反败为胜?还是说,只要你与他一齐同时布局,胜算最终谁属,还未得而知?”
“万事皆有可能。”方卷淡然地喝了口香汤,淡定地接下了这一句话。
龙眷眼珠一动,不由有些踌躇,不知是否该将莫怀珠昨夜前来相告的一切向他和盘托出?
“为何忽然观研起了这次的战役?”方卷的眼眸从茶杯上微抬,目光转移到她的脸上来,声音低沉而缓慢地问:“你……认识顾析?”
龙眷眼神一定,回问道:“阿卷,你希望我是认识还是不认识呢?”随即若有似无地明媚笑了一笑。
“龙眷曾追查过他。”方卷已习惯地与她共坐在宽阔的龙椅上批阅奏章,此刻将茶杯放回御案,微偏转了侧脸,在她的耳边快速地说了一句话。
她不料方卷会知晓此事,心下掠过一丝惊讶,脸上却不动声色地问:“可知她曾查到了什么?”
方卷看了一眼她漫不经心的神情,小声说道:“我估计莫怀珠是那个神秘的部落派来保护龙眷的人,隐秘地知晓龙眷的亲生母亲是出自那个部落里的人。而另有一个神秘的晏先生曾经与龙眷秘密的传递消息,我怀疑柳叶新是一个幌子,他就是晏先生与龙眷传递消息的‘桥梁’。”
龙眷缓缓抬头,转眸,与他四目交汇,眼中水光潋滟,颜色艳丽融融地朝他嫣然一笑,却是问道:“为何如今才告诉我呢?”她眼神中凝起一丝坚硬的刺,只有离得近的方卷才能看见。
方卷唇角一挑,笑得有些魅惑,朝她附近了半分,几乎是擦着耳垂,低声细语道:“刚开始时,我不清楚你的能力和目的,自然是要查看一番。如今我发觉你仍然是未能信任我,所以不得不再出卖与你一些情报……以便你更好地提防身边的人。”
他诡异的话,让她心头猛然一跳。
这么说,一开始的时候,他是有心在看着她出丑,万一她露出马脚被人不知不觉地杀掉,他也是不准备伸出援手的。
而如今,他渐渐觉得她有些用处了,所以又提供了一些情报给她,以便继续在这座豫皇宫里生存下去?
“和以便要越来越依赖你,即便是不能全然信任,也要依赖着你么?”她恍惚地笑了,冷静地反问道。
“你比我想象中的要聪明一些。”他温和地笑起,显出了一丝似阳光见了飞雪般暖融的笑意。
他目光清澈而又冷冽,却看不到里面隐藏着什么,而在那个深深的冰窟里隐藏着他要想隐藏的一切。
“你也要比我想象中的虚伪多了。”她忽地笑了出来,似耀眼的阳光下绽放的鲜花,殷红的嘴唇在他的脸颊上又快又准地触碰了一下,甚至是不带感情的触碰了一下。当下一刻在他的眼中显出难以掩饰得住的厌恶时,忍不住轻快地笑了出声,清泠如泉,“真想教会你什么是真实!请记住当下的感觉,这种感觉就是叫真实,在内心深处掩饰不住地喷薄而出的感情,就叫做真实。”
“用不着。”他冷然地回绝了她的提醒,反手似要抹擦去脸颊上她曾经留下的痕迹。
“你在这座笼牢里待得太久了,只怕早已久到了失去了自。”她的眼眸晶亮晶亮地看住他的眼睛,微微地笑起,露出唇角两个极其隐秘的梨涡,“一个没有自我的人,又想要寻求到自我,所以你才在国事上那么认真么?想在那样本就不属于自己的事情上,寻找到当初那个怀有热望的自己?”
他感觉她的眼神几乎要看穿了他,微微讶异后,再次恢复了冷漠的神情,冰冷地笑道:“你别以为自己能看穿了别人,你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
“你怎么知道我不知道?”她低声地追问,眼角微翘含了一丝挑衅与嘲弄。
“因为……”他及时地刹住,目光定在她的脸上,露出了隐秘地一笑。
“我的身边也有你安插的人,对么?”龙眷轻叹着,帮他补全了想要所说的话,眼中似带了一丝落寞,低语道:“真是无趣!我就是一个任由任何人摆布的傀儡,对么?”
“不,你很高明。”方卷转过了头,垂眸看着御案上的奏章,眼睛却没有在看上面的字,而是说道:“你是一个能够揣摩人心的高手。”
“你也不赖。”龙眷低语道,无奈地笑了一笑,“既然此刻我俩相看两生厌,今日的会晤便到此为止罢!“她忽地一敛神情,肃然地提高声音道:“爱卿,你便先退下罢!”
方卷眉稍一蹙后,依然是整理了衣襟站起身来,缓缓地行礼,躬身退了下去,身姿翩然地走出了御书房。一袭蓝衣在日光下,渐行渐远,宛如一抹将要快融化的冰块,脸上依然毫无表情,只是那个身影,隐隐地透露出了落寞与失意。
御书房里,龙眷继续看住御案上的奏折出神。
脑中想的却是,莫怀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