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燃成灰-第13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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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毫无声息,只觉得遍体炙疼,宛如千万种虫蚁噬咬。

    顾析睁开了眼眸来,冷然地看向她,唇角噙了一丝笑意。

    云言徵心中一阵警醒,但终究是迟了些,身子一闪,还是被人将一柄刀插入她的后背,贯穿了心肺。胸膛间顿觉得一阵冰冷,似有什么破裂了,鲜血瞬间涌出,染湿了她的衣衫。

    似有一只手指轻抚过她的颈项,欲到咽喉的话语顿时失去了声响。她脚下避开,用尽全力退出了屋外,一时力歇,几欲滑到。有人猝然拉住她的手臂,将她藏到身后,着眼望去,这人的身影竟是景白。

    而院落外面隐隐地传来了打斗之声,显然是景白的暗卫与风家的暗卫都已缠斗了起来。顾析与“云言徵”追出屋外,“云言徵”转头问向顾析:“一招得手,你打算如何处置她?”

    顾析的眼眸微眯,凝视着景白和云言徵,正欲言语。景白已抓住了云言徵的手臂跃身而起,手中的暗器撒出,同时身影飞向了屋顶。

    顾析亦立刻飞身而上追击而去,那些暗器连他衣袖也不曾沾到。

    “云言徵”却站在了地上,仰首而望,提醒道:“顾公子,既然已引蛇出洞,切莫放虎归山。”

    说话间,顾析已与景白交上了手,景白虽也是一流的高手,但与顾析相比,还不曾是其敌手。

    景白拉住云言徵左闪右避,晃得她头昏眼花,眼冒金星,摇摇欲坠。眼见着顾析就在咫尺之间,却是招招欲擒景白,下一个便是她了罢。她忽然觉得可笑之极,却是伤势极重,没有了一丝力气。若两人再如此缠斗下去,只怕无需别人再动手,她也会流血而亡。

    顾析招招凌厉,直取要害,“噗”地一声景白正中前胸,一口鲜血溢出人也似纸鸢般从屋顶飞了出去。他的手劲一松,跟着带出的云言徵,更似石头般往地面上沉去。一边观战的“云言徵”身形一动,直朝她袭来,她手中依然执着方才偷袭的那一柄匕首,上面的血迹还尚未拭去,殷红刺目地朝云言徵划去。

    云言徵欲拼尽全力躲过她的一击,奈何顾析的银针实在太厉害,入肉入骨后叫人内力受制,无法动弹。

    她难道就要如此闭眼受死,就连死也死得不明不白?

    就在这一瞬间,她转眼去看顾析,顾析也正好朝她看来,神色冷漠如冰,眼中恍若世上已没有了她这一个人。

第一百八十一章 悲伤() 
身上忽如其来的一股莫大的疼痛,不知是来自于伤口,还是来自于心伤?痛得她几欲痉挛颤抖,明明是炎炎的夏夜,偏偏觉得浑身冰凉彻底,恍如浸入了冰窟河水之中。

    顾舍之!

    这一声呼喊,却没有任何的声音,只响在了她的心里。

    顾舍之。

    要杀我的人是你,还是他人?

    银光划下,她却不甘心,疑云丛生。

    颈上的肌肤都已感受到了刀刃的寒凉,一道伤痕裂开,鲜血慢慢地泌出。“云言徵”却忽然低呼了一声,急切地朝后避了开去,一枚银光闪过,直击她的脸面。云言徵顿觉身体一轻,似被人捉住手臂拔高而起,身形宛如闪电般消失在了夜空中。

    救她之人一面飞奔而去;一面伸手点住了她背后的穴位,止住了血流。她迷迷糊糊中,再也支撑不住,神智顿时陷入了黑暗,昏了过去。

    待再次转醒,已是满眼的山野绿意,阳光穿透过树叶有些刺目地打在了脸上。云言徵闭了闭眼,侧过头去,再次睁开,空气之中草木之气盈然,身体里的疼痛也愈加地明显奔袭而来,隐忍不住地咬住了后槽牙。

    身边似有“簌簌”的响动,云言徵循声望去,却见方卷坐在树下,依靠着树干,正在嚼咬着一只青果。他的眼眸朝她一瞥,冷声道:“你终于醒了?”

    “是你救了我?”云言徵知道自己是说了一句废话,但除了这一句,她还真不知此时此刻要说些什么?

    “我怎么也不会让你死的。”方卷冷笑道。

    对啊,她死了,他身上的蛊虫怎么办?

    云言徵不仅莞尔,却又似苦笑。

    当真是讽刺,若不是这一条蛊虫,兴许她早就在昨夜死了。而这一条蛊虫,却是当初顾析给她种下的相思蛊。若不是将这一条蛊虫种到了方卷的身上,顾析是否就会察觉出她来了?若是如此,顾析是还会杀她?还是会救她呢?

    云言徵不禁怔然,方卷却问道:“那位顾析,就是你口中那位会解蛊的朋友么?但他为何要杀你?你究竟是他的朋友,还是他手下的棋子?”

    她是他的朋友,还是他手下的棋子?

    这一句话,她确实答不上来。曾经她以为他们彼此相知、相爱,无论他有着多少的秘密,有着怎样的秘密,无论她有着怎样的执着,有着怎样的仰望,他们都能互相包容了彼此,皆不会真正的伤害了彼此。

    曾经的她,曾给予自己如此强大的自信。

    曾经的顾析,也曾给予她莫大的信心。

    可是如今看来,这一切都似自己的自以为是,一厢情愿,都似顾析的伪装手段?

    心中的疼痛又一阵阵地翻涌了上来,甚至已盖过了身体上的痛苦。方卷还是不紧不慢地道:“看来,你曾经爱他至深,才会有今日这种痛苦不堪的神色。可惜,所爱非人,一腔痴心错付,曾经沧海,覆水难收。我也不再问你其他,只问今后你要如何解除我身上的蛊虫?”他语气中透着凛凛的冰冷,以及一箭穿心的嘲笑。

    “你究竟是谁的人?”云言徵也睨住他,冷然地道:“是晏容折的人?还是顾析的人?”

    “我?我是我自己的人。”方卷冷嘲道:“难道当了这些年的傀儡,还要把自己送到别人的手中当一个棋子么?”

    “那么,我真的为你庆幸。”云言徵轻之又轻地道:“你可以真正的自由了。”

    她垂眸低语的声音里充满了悲伤,她想要为蔚国鞠躬尽瘁死而后已,皇帝却嫌她太过尽心尽力,想方设法地剥她的兵权,削她的势力。她想要为自己随心所欲随意而为,事实上却陷自己于他人的罗网之中,险些落得死于非命的下场。

    顾析有一句话说得很对,若一旦被敌人抓住了弱点,便已离死期不远了。

    她是否还不够坚硬、不够谨慎、不够步步为营;是否太过想要自由、太过想要随心随意、太过想要得到,才会失去得更多,失去得更快?

    她太过在意了,才会在失望的时候,越发地觉得疼痛,不堪承受?

    她还是太过软弱了,还不能做到无心无情无意,才会一次次地在被别人伤害时,感觉到痛苦。

    “方卷,你在变得冷漠之前,曾经感受过温暖么?”她忽然低声地道,声音里充满了不堪一击的柔软。

    方卷停住了口中的咀嚼,重新望了她一眼,唇角噙住一丝意味不明的笑,冷然道:“在我还是婴孩的时候,兴许有人抱过我,但绝不是我的母亲。待我懂事起,就知道了这个世上争权夺利的惨烈,若对别人仁慈,便是对自己的残酷。后来,进入了豫国皇宫,那一段日子更是不消提,我是从一个狼群环伺的笼子里,进入到了另一个鬼魅魍魉的笼子里。在前一个笼子里,我还有机会成为其中的一匹狼,不是被别人撕咬,就是去撕咬别人。而在后一个笼子里,我就只剩下了被别人嘲笑和玩弄的份儿。”

    云言徵静静地听着,不再说话。

    方卷咬了一口苦涩的果子,继续道:“曾经有一个小女官,她总偷偷地给我送食物,送衣衫。还自己做了活,托人拿出宫外去卖,得了银子就全部都攒着给我,让我打点宫中那些无钱不推磨的鬼魅。我一开始不相信世上还有这样的人,还有这样无缘无故地对别人的好,总认为她是合着那些鬼魅不知又要使什么花样来捉弄于我。后来我试探了很多次,发觉那些食物,那些衣衫一点问题也没有,就开始小心翼翼地用着,每一次她了送过来,我都请她吃,悄悄让别人吃,没有异样之后,我才吃剩下的那一点。”

    云言徵唇角露出了一丝苦笑,当初她活在了蔚国皇宫里,何尝不是也这样的小心翼翼,步步为营?

    方卷的声音没有一丝的起伏,连神色也没有改变:“后来经年累月,我开始使用一些伎俩骗取了她为我做更多的事,而每一次她都战战兢兢地答应,每一次都战战兢兢地为了我做下来。我只需要对她和颜悦色一些,或偶尔对她笑一笑陪她说说话,她便心满意足了。以她这样的性情心思,能够在那座皇宫里生存下来,当真是不易。不久之后,我才晓得,在皇宫里有一位处处维护着她的亲姑姑,也是她上面的女官。”

    云言徵却在此刻听出了一些不祥之音,不禁在心中默叹。

    方卷淡淡一笑,“想来你也想到了。她的下场必然不会好到哪里去?她的事被别人知道后,给捅了出去,一件件地翻出来,她却不愿意将我供了出来,全部都揽在了自己的身上。最后,在天牢里的被人活活地打死了。”

    云言徵笑意泛起,低语道:“就像我当初一样,每天被鞭刑伺候?”

    他知道她在剜他的伤口,方卷却笑得很自然,点头道:“不错,就是那样。”他低头咬了一口果子,慢慢地嚼了起来。

    “阿卷,后来你帮她报仇了么?”云言徵又问。

    方卷摇了摇头,无情地道:“是她太笨,不值得报仇。这样,她在地府里知道了,才会长记性,下一世才不会这样的糊涂,这样的菩萨心肠了。”

    “也不会再被别人欺骗,也不会再被别人欺负了?”她淡淡地接着道。

    方卷默然了一瞬,应道:“你说得对。”

    “自从她死了之后,你才真正相信了她所说的每一句话,才相信了曾经有人想过给过你温暖?可惜,已经太迟了。”云言徵忍受着身上的痛苦,惋惜地道。

    方卷笑了一笑,却没有什么笑意:“正是如此,可我一点也不后悔。”

    云言徵再次默然,在那样的境况下,他要处处谨慎在意,他不想动情误了自己,似乎也没有错。只能说是那位小女官的运气不够好,遇到的那个人是这样的一个他。

    那么,她的运气又好到了那里去了?

    她在心底里苦笑和叹气。

    “说了这许多,你还没有说今后的打算?”方卷又将话题转了回来,面向她道:“你是想一个人烂死在这荒山野林里?还是想给我点希望让我救你一救?”

    云言徵这次可是真的笑了,脸色苍白如纸,却笑意欣然,气若游丝地道:“我们一起前去秘药阁怎么样?我既可以恢复原貌,你也可以解除身上的蛊虫。你也知道,我这个人软硬不受,只喜欢随心而为,纵然是知道解除蛊虫的法子,在未达目的之前,是无论如何也不会说出来的。”

    “早已领教过了。”方卷认可地低语道,拿起一个果子,起身走过来,塞到她的嘴里。

    云言徵伸手接过,咬了一口,立刻苦得她皱眉。

    “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方卷冷然地笑道。

    云言徵却是哀叹道:“身体已经够苦不堪言了,就连口舌之欲也要惨遭折磨,这日子要如何过得下去啊?”

    方卷冷哼连连,沉声道:“不然,你将解除蛊虫的法子说出来,我给你好吃的?”

    云言徵朝他绽了个饶有深意的笑,轻声道:“我早已知道你不是一个好人,才不会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苦是苦了些,人终究是活着的才好。”

    方卷不由莞尔,冷声道:“你也算识趣。”

    果然,他笑了一笑,便宛如初春的冰雪消融,有着寒梅红透茜窗台的明艳。

    云言徵转了转眼眸,心道:难怪那个小女官为了他不惜将自己搭了进去。也难怪龙眷为了他,如此的大费周章。

第一百八十二章 谋心() 
小镇里,龙眷正在厢房里等着消息。

    烛火摇曳之中,她的身影修长如竹。眸光在光亮中心思沉沉,原来那个人就是顾析。

    他的眸色很深,她甚至看不清他里面的情绪。他的眼神有时候又太过凌厉,她有些不敢与他对视。似乎只要一对视,她便再没有把握在他的面前伪装下去,整个人仿佛都会原形毕露地暴露在他那样的目光之下。

    自从他出现之后,她所说的每一个字,做的每一个动作都是在心中经历过了千锤百炼,要比在风靖宁的面前小心在意上不止百倍。

    怪不得晏容折会视他为敌。他既让人心里害怕颤栗,又隐隐地让同样身为强者的她产生出了一种强烈的意欲控制的愿望。这个人,若不能将其彻底地征服,便要斩草除根地杀掉。这便是她第一眼望见他时,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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