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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言徵细细地嗅取着他身上特有的草木清馨,心中忽觉得平安喜乐,反手亦揽住了他宽阔的肩膀,侧头枕在其上,低语呢喃道:“真希望这一切都不要改变,直至天荒地老。顾舍之,若然有一天,你发现你所爱的我其实面目全非,并不是你所看到的那个样子,你会怎么做?你原以为我热爱家国,为此奋战牺牲;你以为我真情真性,爽朗不羁,可原来只不过一切皆是表象,我真实不过是欺世盗名、心怀叵测;虚情假意、诡诈狡猾之辈,那么等你发现了这一切之后,还会如此一如既往地爱我吗?”
顾析轻轻吐气,低语就响在她的耳边:“若是所爱之人真的是如此的千疮百孔,那就放手罢。若真如你所说的那样,两人志不同道不合,爱非所爱,已不是眼中所见的那般模样,那便真的是无需再执着与勉强了。”
“顾析……”云言徵莫名地感到心疼,忍不住紧紧地拥住了他,低声道:“顾舍之,我曾想过为了与你在一起,从此不顾一切,虽然后来没有真正的办到。但我真的不愿意你有所改变,不愿意看见你并非我所爱的样子,不愿意看到自己从而为你撕心裂肺,心痛而不能自己。我很自私,我不愿意,不想去承受这样的痛苦。”
“因而你想从此逃避我?”顾析轻抚她的发丝问,语气轻轻,却似带有质问又叹息的语意。
云言徵举目望向他身后月色下在那飘然而至的流动的白雾之间美丽得有如入了幻境般的繁花,凝神了良久后才回道:“你太过美好,我无法忍受残缺。”
“你为何便如此武断地认定我并非你所爱的模样?”顾析声音微凛地反问,错开了彼此的头颈,如蝶翼触花瓣般啜吻在她额头上,嘬落了一个淡淡的印记。
“兴许我是出身于皇家宫廷,看得太多的人心勾变,波澜跌宕,心中始终不能安定地去信任一个人。”云言徵垂目,无力的低语道:“又兴许是这一段日子以来,我经历过了太多的匪夷所思和翻云覆雨,已经无法去辨认何为真,何为假?”
她的声音呢喃之中,充满了疑惑与迷惘。
“我从未如此茫然过……”云言徵清声低沉地道:“既想拥有,又害怕失去;既想要放弃,又会舍不得。”她的嘴唇一张一合恰恰触在了他的脸颊上,气息微微如兰似馨,“我好不容易下定了决心要远离于你,你却又为何恰恰地出现在了我面前,甚至是逼迫我不得不与你一道同行。你可知晓,你这样的逼迫实在是让我痛苦不堪,无法平静的自处。”
“只因我担忧,与你从此陌路。”顾析双手揽住她的纤腰,紧紧地拥向自己,双目灼灼地逼视着她的眼睛,此刻清晰地看到了她那一双清澈无比的凤眸里隐含着的泪光,以及那里面抉择难断的挣扎与及痛楚。
“果真是如你所说的那样,还是想取得传说中我外祖父手上的宝藏和山河图?”她亦目光咄咄地与之对视,语气变得更加的疏离和冷淡。
他深邃的目光瞬间清正,挑了挑眉梢,声音轻若无声:“我以为你已然站在了我身边,不曾想你心里对我还是有如此深的怀疑。阿言,我所做的这一切,皆是徒劳无功,自欺欺人?”
云言徵眉头紧皱,看着他的眼睛,迎着他的诘问,却无法作答。不知是从何时起,她对他的怀疑竟已如此之深了,无法看透,亦无法解脱。难道他们果真要从此陌路而行,背道而驰,才能给彼此一个清静的世界?
她忍不住地叹了一口气,聚沙成塔,集腋成裘,他们之间的猜忌也并非今日才存在,更并非是一朝一夕而形成。从前,她要么是一刀两断的断然抉择;要么是掩耳盗铃的痴然回避,但如今,她已避无可避了,逃无可逃,已不能再讳疾忌医,已经到了必然是要面对这一切的时候了。
她已无法心怀着如此大的一个疑团,再与他言笑晏晏下去了。
顾析又如何看不分明她此刻的心思,眼里自嘲地一笑,轻声道:“看来我是聪明反被聪明误,作茧自缚。”
“顾析,若我愿意,自然也能与你依旧故作两心相知,粉饰太平,虚与委蛇的样子。”云言徵深深地凝望住他,轻微地摇了摇头,说道:“这一世,你是我唯一全无保留,毫无杂念地想去爱护的人,因此,对于你,我不想苟全。亦不愿虚假,更不愿欺瞒。可是,这样的爱,太过沉重,太过负累了……”
顾析曲指压落在她的唇瓣上,阻止她将要一吐而出的话,目光灼灼地侵凌进她此刻深沉悲凉的双眸中,低语逼问道:“只因它,太重了,太累了,你就能如此轻易地舍弃了、不要了?”她抿紧了双唇,他锲而不舍地轻叱:“当时是谁让我原谅她?又是谁在‘清风苑’中对我许下了承诺?我若不舍弃,你便不舍弃?”他眼中的光影掠过丝恨怒,眸色凉凉的如刀刃般洞人欲穿,“蔚国的凤舞长公主便是如此的一个言而无信,轻贱诺言的虚妄之徒?我为此不辞劳苦,却难换你全心全意?你曾说过,我这个人睚眦必报,你胆敢如此疑我、弃我、负我,就不怕我怀恨在心残忍报复,将你与蔚国一同推落深渊,从此万劫不复?”他的声音低微嘶哑,话锋却宛如凌厉的刀尖般抵达人心。
顾析也难以置信,自己竟也会有这般怒火攻心,无法冷静自持的一天。
云言徵默然以对,眼眸中却是层层的云雾翻涌而起、掠过,良久,才低声细语道:“顾舍之,你方才不是也说过爱若已千疮百孔,便可放手;志不同道不合,就无需再勉强执着了?你又是为何要出尔反尔?”
顾析淡薄唇角微翘,讽刺道:“你是要用我的话堵我的嘴么?”
云言徵点头坦诚道:“往昔你曾诈我良多,我今日如此也不过是以彼之道还之彼身而已。蔚国确实是我的软肋,你也深知我心意,我不得不如此套你一个安然放手的承诺。”
第一百九十八章 割舍()
顾析淡淡一笑,彷若薄岚微雪,轻语道:“一别两宽,各生欢喜?”
他此话说出时,不知为何她心口上一疼。如此虽是她所求的结果,但前事历历在目,如何说想忘便能忘记?云言徵咬紧了后槽牙,脑中微晕地一阵空白后,不断地告诫自己,她与他是情深缘浅、相望不相闻。
顾析眸光缥缈,极缓极缓地点了一点头,松开了揽住她的双手,退后了三步拉开了彼此间的距离:“此情此景,似曾相识。”他抬头望向眼前的粉樱,悠悠比目,缠绵相顾,声音低缓而飘忽:“我就是怕你难以割舍蔚国,才以死计逼迫你抉择,也是我太想得到之故。不曾料想这一番筹谋算计,却恰恰成为了我们彼此间的鸿沟,成为了扼杀我们彼此间感情的桎梏。愿你往后不再疼痛,不再流泪,不再失意,所得皆心喜,所失皆厌弃,一世久安,岁月无忧。”
云言徵望住他站在花树前皎洁清逸宛如山巅微雪的脸庞,心中在默默地抽紧。他太过强悍,强悍得让她不敢轻易相信;他太过美好,美好得让她畏惧两心缱绻。若然有朝一日她深陷其中而不可自拔,若然有朝一日幡然醒悟而真相可怖,她又要如何自处于世,她必然会葬身情殇、万劫不复,但她不能如此放纵了自己的感情和心意,她还有蔚国子民要去守护、她还有身为皇室的责任需要去担负。
她一步一步地往后退去,眸光谨慎,如临大敌。她知道那个敌人不仅是在眼前,更是在她的心底深处。若然意志不够坚定,但凡有一丝的动摇,她维持住的坚毅表象便会就此龟裂崩塌,不复存在。
就在她即将要转身而去的那一瞬间,云言徵的目光倏然凝定,她不可置信地凝视住了他。两股几乎细不可察的殷红从他的脸颊旁滑落,点点滴滴,零零星星,却又不断地滴落在他雪白的衣衫上。肩上渐渐的殷红乱点,宛如朱砂勾勒出来的梅花,就在这样清朗的月色下,倒更显得格外的惊心动魄。
“顾析……”她抬手指了指,却发觉他对于自己的异样未曾发觉。他只是抿紧了双唇不再说话,听得她出声,目光淡淡地望住她似在倾听。
“你这是怎么了?”云言徵愈发觉得不可思议,白衣上的红色斑点越来越多,多得竟让她心颤魂离,难以迈步。
顾析微微倾头,挑了挑眉,似在问她怎么了?
云言徵深吸了一口凉气,明明自己已退得够远了,为何奔至他身边时竟是这般的快?她近身仰头去瞧,双唇虚张,心中畏颤。他两只耳朵里竟在淌血,沿着两颊蜿蜒游动宛如两条鲜活可怖的小蛇。
她慌忙拉过他的手腕听脉,这脉象比方才的更加严峻,沉沉地毫无生气。内伤者,一般血气皆由口中吐出,若然血气从别的孔窍流溢出而不自知,那么这等内伤已然接近于死地。
“你坐下……”云言徵柔声道。
顾析唇角浮现清爽一笑,依言坐在了花树底下,她随他一同坐下。久久凝望住他半晌,手不曾放开他的手,声音微微发颤地道:“你这样又是在使计诳我?顾析,你不能一而再地如此利用我的良心。我的心……也是会疼的……”
“真的?”他倾头问,顺势枕落在了她的肩头上。
层层的山樱片片翻飞而落,犹如雨雾般倾泻了他们一身的清华旖旎。彼此目光纠缠不断,他的是满目柔情苦涩,她的却是阵阵惶惑惊心。
一开口说话,血气就再也关不住般源源不断地从他的口中流泻而出,满身的白衣,尽染了殷红腥味。
她点了点头,哄慰道:“你不要再说话……我为你疗伤……”忍不住伸手去捂住他的嘴,不忍心再看见那些鲜血从他口中漫溢了出来。
顾析缓缓地抬起手覆住了她手,声音模糊地轻叹了一声,细语道:“傻阿言,你这样捂不住。”
果然鲜血从她的四道指缝间渗透了出来,渐渐地在彼此玉白的手背上形成了四条触目惊心的血痕。
云言徵紧蹙起了眉头,方才眼中一直凝定的冷静决绝,如今皆变成了担忧惧怕,脸色也渐渐地变得苍白了起来。
顾析伸手去抚了抚她的眉心,指尖温凉如玉,欲抹平她的忧虑,语气温柔地在她的掌心后喷薄出濡湿的气息,唤道:“阿言……”他浅浅地笑了一笑,转眸看向她身后暗蓝的夜色,低语如吟般道:“此地繁花似锦,百年后亦得其芳香,确实是个不错的埋骨之地。此树若是得我血肉滋养,想必来年将愈发芳华绚丽,若你惦记于我,也不怕无物可以祭奠,愿它能代我陪伴你至百年光阴。”
看他似毫不在意的态度,云言徵怒极低叱道:“你就忍心一而再地让我为你立碑吗?”
顾析回眸,定落在她的脸上,完美的眼角慢慢地弯起,眸中似有星光莹亮而狡黠,笑吟吟地道:“既然阿言你不想我死,那我便不死罢。”
云言徵咬住下唇,怒瞪住他,盘腿坐下,双手起决便要助他疗伤。顾析却是轻轻地握住了她的手,摇了摇头,声音低柔缓慢地道:“你自己身上伤势初愈,内力不固,不宜在此时动用了根本。我这是无底深渊的损伤,以你此刻的内力是治不了,还是不要枉费力气。何况,此时此地不知何时便会出现意外险情,你要保存好这一份精力,为我守关。”
“这样的伤势,你自己能够医治?”云言徵半信半疑地追问。
顾析眼中笑意潋滟,点了点头,说道:“久病成医,况且我的医术你是见识过,身体里的这伤也急不来。”
“那好,我为你把关。”云言徵想起他对医蛊毒确实是颇为精通,不由低声急道,眼神中充满了关切和催促之意。
顾析莞尔一笑,从袖中摸出来一只黑玉瓶,拔开封口对着嘴一饮而尽。他苍然的脸色转瞬间异常的殷红起来,竟似喝醉酒了般,云言徵心中惴惴不安,眉头更是始终难以舒展。
顾析云淡风轻地对她笑起,眸光柔软,轻声道:“阿言,我要睡了。你能哼一首曲子哄哄我么?”
风轻轻,月皎皎,芳菲相伴。
粉樱树下,顾析枕在云言徵膝上恬然入梦。她倚靠在树旁,轻轻地喃唱着蔚国的童谣,垂眸看向枕在腿上渐渐呼吸清浅均匀的人,心思怅惘不舒。不经意间已幽幽地转唱起了那首两情相悦的曲子。
歌声悠扬轻曼,词意真挚美好,又透露着一股淡淡的哀伤与缠绵。
她的手,轻轻地抚过他如墨染般的长发和白皙如瓷的脸颊,目光流连而缱绻。这个人,她曾经与他遗憾的擦肩而过,也曾经与他相知许诺,而每当想起他时,心中既觉得馨甜却又无法避免地暗透出了一股苦涩。
月华十里,繁花如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