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燃成灰-第16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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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无雪笑意微凌,劝道:“这等不经心的人物,往往会出其不意地给你致命的一击。”

    云言徵点头赞同,虚心道:“还请公主指教。”

    秦无雪将手中棋子落入所剩无几的空白处,缓缓说来:“慕绮之所以成为慕家的掌上明珠,不仅是因为她是慕家唯一嫡出的女儿,也不仅是她的绝世美貌与在琴棋诗画上的天赋……而是因为她的心思与手段绝不是如外表所见的那么骄纵跋扈。你可知,漠国的五皇子秋明睿是拒人于千里之外而眼高于顶的人物,她不仅能使他另眼相看,还对她死心塌地,非君不娶。而那时,慕国贵族之间也已传闻慕绮为了家中的一个帘幕痴心不改,非君不嫁。既有如此传闻,我不相信她若只是一个蛮横娇气的贵族女子,没有任何手段,能使秋明睿对其一往情深?漠国的贵族女子何其之多,美貌之人亦不在少数,家世显赫的也不止慕家,譬如水家的墨音小姐论美貌与天赋也不遑多让,但若仅仅是美貌和诗情画意,只怕不足以让皇家看惯了美人的皇子为之痴狂罢。”

    往事一再掠过心头,云言徵也曾细思过,但她多少还是认为那是秋明睿对慕绮的钟情所致。但如今经秦无雪一通话似掲开了上面的一层面纱,下面的面目就愈发的清朗了起来。

    若慕绮只是骄纵任性,慕家又岂会任由她自由出入,自主行事?若慕绮对秋明睿只是匆匆的几面之缘,秋明睿这样一个冷心冷情的人,又岂会对她一心执着?这其中,定是有着许多不为人知的算计与筹谋,那么,她如今这般的对顾析穷追不舍,这般的表现自己的贪念欲望,又是为了什么?

    秦无雪的话蓦然地响在了耳边,宛如是一道惊雷劈落:“慕绮是慕家的人,而慕家并未阻止她的行动,那么她如此的一切行止只有一个可能,就是为了慕家得到最大的利益。”

    慕家最大的利益是什么?在哪里得到利益?在漠国,还是这九州?而如今,与之结盟的人究竟是谁?

    是晏容折?

    还是顾析?

    云言徵心头腾腾地跳了起来,脸色却沉静地一丝不乱,手指也十分稳固地将棋子落下棋盘中的空白之处。脑海里的思绪,却不断地起伏运转。

    若结盟的人是顾析,那么慕绮所做的这一切又是在为了掩饰什么?又是为了蒙蔽哪些人的耳目?又是为了掩盖什么样的阴谋?

    “长公主可知豫国的女皇龙眷失踪了?”秦无雪的话又拉回了她的思绪。

    “已有耳闻。”云言徵回道,但对于自己曾与龙眷互换身份之事秘而不宣,此事知晓的人并不多,而且是越少人知晓越有利。

    “此事豫国皇室虽严密掩盖,但世上并没有不露风的墙。听闻,在龙眷失踪之前,豫皇宫中还曾出现过一个假的女皇,这事真是颇为蹊跷。”秦无雪低叹,冷静的目光中微闪,语气闲话家常地道:“如今豫皇宫中乱作一团,后宫中人联合家族都在争夺权势。龙眷没有子嗣,只有一个年仅五岁的妹妹,只怕也快要当成了傀儡,其中金家与韩家互不相让,而远在一方的莫姓藩王亦在蠢蠢欲动中。豫国的情势,可说已是岌岌可危……”

    云言徵默然不语,并不接话。

    “再说漠国,漠皇已病危。”秦无雪的一句话又引起了她的注意。

    自从出了豫国皇宫,一直与方卷在一起,而后一连串事,又与顾析在一起,如今重遇了青晏之后,一直担心外祖父之事,尚未曾让他细细回报其余四国的情报。而引他前往山上的人,已未可知,毫无线索,而那一张纸条与上面的字迹平平无奇,没有任何值得推敲的地方。纸是豫国常见的纸,字是豫国代书先生常见的字体。

    “雪家因多次暗杀皇子与构陷世家之事被揭发,陆家因勾结外敌之事尽屠,如今被贬了的太子秋明衡与三皇子秋明衡已失去了争夺皇位的资格,剩下的便只在五皇子秋明睿和七皇子秋明挚两者之间择其一。他们分别有眉家、风家与程家、水家做依仗,长公主你猜猜最后谁能一登宝塔,称皇封帝?”

    雪家已败落?

    云言徵眸光微闪,在豫国皇宫中许久,漠国风云变幻,竟已非当初她身在龙城时候的光景了。如此的物转星移,着实是太快了些。这样的阴谋算计中,又有多少是出自于顾析的手段安排?

    她忽然感觉有些背脊发凉,虽则知道他是为了自己与手下一众人的性命而战,也是不得不为之,但心里免不了还是有些兔死狐悲的惊颤、惶惑与哀伤。

    细思起如今蔚国内政势不两立的情势、豫国朝政混乱分崩离析的境况、漠国皇位之争两虎相斗的形势,心中的惶然益甚。不知这其中又掩藏着那人多少的手段与心思,这些变故里面又有哪些是他一手筹谋,一手策划的呢?他的目的……真的只如他说的那般?

    他与晏容折之间,他与晏容折的身份真的只如他说的那般?

    秦无雪晃了眼她眼中微妙的变幻,依然不疾不徐地在棋盘中做着局,声音低缓而微沉地道:“纵观如今四国,漠国与豫国是风云倏起,一触即发。而我承国与你蔚国也有令人堪虞的内患,但幸好的是皇权尚算稳固,若然两两能联手,一来不怕外忧;二来共治内患;三来虎视他国……”

    她略微停顿,抬眸看向云言徵,探问道:“不知长公主意下如何?”

    云言徵笑了一笑,有些叹息地道:“公主所言甚是,只是我如今手中已放下了军权,在朝中更无了官职。此事,公主实在不该与我相议,理应到蔚国与蔚皇或珩王商讨才对。”

    秦无雪不动声色地抿了抿唇,也是轻叹道:“我在朝中亦无官职,人微言轻,不能定论。此刻与长公主如此一说,也只是闲话家常,不过推心置腹确实字字句句心里话,还望长公主莫要见笑了。”

    “公主所言字字珠玑,发人深省,又岂有见笑之理?”云言徵在棋盘上与她旗鼓相当,口中言语便有了棋逢对手的语调。“只是我久未曾回到蔚国,不曾知晓此时朝中情势如何,许多事情便不能妄下定论。若承国确有此诚意,我便尽早回蔚国一探究竟,尽力翰旋促成此事,两国结盟与彼此皆有好处,只是此事也非同小可,只怕不能一蹴而就。”

    秦无雪听出了她若干的言下之意,淡淡一笑,道:“缔盟一事甚是讲究时机,有事一纵即逝,也有事物是人非,若待到时过境迁那时,也未必能再议前尘了。”

    “公主之言在理。”云言徵点了点头,忽丢了手中棋子入钵,说道:“此盘棋局我输了。此刻已更深露重,不便再叨扰公主了,就此告辞。”

    “长公主请。”秦无雪看了一眼棋局,随她一同起身,步出了门外,送至院门方相辞而回。

第二百二十三章 醉酒() 
屋内,秦无恨已坐在方才的棋局之旁,细观着局中战役。

    待秦无雪回转屋内,他抬头问道:“如何?”

    秦无雪勾了一勾唇角,答道:“东西已交给她,性子谨慎,尚摸不出深浅。”

    天色已晚,月偏西斜。

    云言徵走出这边院子,缓缓地朝另一边的院子踱去。衣袖里揣住那一包银针,心里却是乱纷纷的翻腾似海,她走得极其慢极其慢,忽然地在一颗花树下停了下来,抬头,似乎在望向树上飘零而下的花雨。

    但脑中所想的却是山上竹林火中的那些人与秘谷先生的死。还有龙眷若知晓了豫国如今的情势,她会如何反击?如今外祖父的失踪与她有着密不可分的干系,这是龙眷的意图,还是那人的意图?龙眷可又会利用此事而反挟身后那个主事的人么?

    豫国皇宫中与外人勾结缔盟的人又是谁?是八面玲珑,与龙眷若即若离的金曜;是冷嘲热讽,却关心着龙眷子嗣落于谁家的韩风墨;还是天真无辜,却暗中襄助着晏容折的莫怀珠?

    在漠国与顾析结盟的是漠家?在蔚国与顾析结盟的是三哥?在豫国与顾析结盟的人是谁?那么在承国呢?

    承国皇族如今是任用晏容折的才能,与他是互相依存,还是已完全遭其掌控?从前秦无疾与她提出的结盟,与如今秦无雪与她谈及的结盟是同一回事么?还皆只是一个要引她入局的圈套?亦或是根本就是两回事?

    云言徵摊开手掌,承了一朵娇嫩的落花于掌心处细看。从旁人看来,她是一脸的平静,但只有她自己知道,心中的波涛翻涌,不知此刻还有何人是可以真正信任?她处身于这棋局里,又是何等的位置?成,许是屹立于颠簸载舟的不败之地上;败,便是葬身于脚下薄冰的无底之渊中。

    她在心里面长叹了一口气。毅然地抬步往前走了出去,到了“鹤闻楼”的雅间,让小二提来了五六坛最好的烈酒。她就一个人在这里面慢慢地自斟自饮,直至饮了七八分醉意,脑袋也有些昏昏沉沉,才结了酒帐,往客栈里走了回去。

    走进了院子里,举目望去,淡紫色的玉兰花点缀在高高的枝头顶端,于霜白皎洁的月色下勾勒出了美轮美奂的轮廓,墨蓝的天幕下显得它们愈发的高远清淡。

    云言徵关上了院门,转身走进了屋里。屋内点着一盏油灯,橘红的灯火在微风中恍恍惚惚的摇晃。顾析躺在了榻上,身上盖了薄被,双目阖上,鼻息清淡而绵长。她锁了门后,放轻了脚步东歪西斜地走近床边,风徐徐地吹进了院子里,徐徐地摇曳了花枝,徐徐地飘入了屋内,徐徐地晃荡了纱帐,他却似未有所察的沉睡着。

    云言徵脱下了外衣放在一旁的架上,松了靴子,轻悄悄地坐在床缘,侧身慢慢地躺下,枕在了顾析的身旁。她伸出手臂揽向他的腰,他身上的温凉缓缓地传到了她的身上来,冷淡的草药香气也清晰地传入了鼻息之间。

    她不知以后会如何,只知此刻自己想如此拥着他睡。

    云言徵侧着脸,眨着眼睫,望着他的侧脸。她知道有些时光可能将会一去不复返,她也知道有些时光得留恋时且留恋。不然若待物是人非,将空留遗恨。春花秋月只得一瞬光阴,她为何不能在此时此刻尽情地沉溺其中?

    她的手指缓缓地从他的手背滑入五指间,与之严丝合缝的相扣。她与他之间贴得更加的相近,用脸颊轻轻地蹭着他的脸颊,身上带着的酒气弥漫开来,覆满了彼此之间的呼吸里。

    身边的人叹息一声,微微一动,良久道:“不是只去对弈吗?怎么喝了这么多的酒?”

    云言徵似迷糊似呢喃地应了一声:“我输了,愿赌服输。”

    “你输了?”身边的声音有些不可置信。

    云言徵在他的脸侧点头,嘟囔道:“她一面下棋,一面说话……我心里想着你……便输了……然后就喝酒了……回来了……”

    她的话断断续续,顾析却能听个十分明白,不仅是听明白了,还听出了许多的言外之意。

    “她都和你说了些什么?”他伸手抚着她的脸,眉头一皱,低声道,那手心下的脸微微发烫,嘴里喷出来的酒气也正盛,醺人欲醉。

    “她说了很多……我不大记得起来了……头晕……”她喃喃地道:“明天……我再跟你说……”她言讫,将头埋在他香气盈然的颈窝里蹭来蹭去。

    顾析发出一声轻笑,伸手掌封住她的嘴。他从床上坐起身来,她也从榻上跟着坐了起来,醉眼迷糊地晃了他一眼,脑袋一歪,又倒在了他的肩头上,双臂自然而然地又搂住了他的腰。

    顾析借着灯火打量她一脸的酡红,不知这是喝了多少的酒,真的输得那么惨么?他皱了皱眉头,这皎月公主果真如此的厉害吗?改天是否该亲自去会她一会了。他眸光里掠过了一丝的凌厉,正恍惚间,遽觉得身上一重,后脑一咂,床榻上响起“砰”地一重声,有些眩晕袭来。顾析还来不及揉揉自己的后脑勺,脸上就有人猝不及防地亲了上来,乱七八糟地在他眼睛、鼻子、嘴唇、脸颊、下颌上胡乱地亲了一通,沾了他满脸的酒气。

    顾析气不过地想推开她,伸出去的手又有些不忍心地收了回来。本来想去给她取一颗能令人神智清醒些的“漠兰丸”,如今这样也只好任之由之了。他躺在床上,双目望住她,却是任由她对自己为所欲为了。

    云言徵在他的脸上亲了半晌,顾析忍住了笑,只唇角微微地掀起了一些淡薄的笑意。她的手又越来越不安分,她的嘴又亲了上来,这回一意孤行地找到了他的唇,垂头就吻了上去。一股甘冽辛辣的酒味从她的唇齿中传过来,伴随着舌头的温暖辗转在他的口中。顾析并不喜欢这一股酒味,倒是强忍了,待到她的舌尖在他口中乱窜时,暖玉温香地也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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