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燃成灰-第17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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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让出了将军府中最大的庭院供云言徵歇息,又妥善安排了秦无恨与秦无雪等人的落脚之处。一面惦念着命人给云言徵送过来美酒佳肴;一面一切妥当布置之后亲自陪同用膳闲聊。

    说起往年军中的趣事、险事,两人皆是相视而笑,卫诚更是意犹未尽,说道:“云帅你离开蔚国的这两年多,军中的兄弟皆是大为怀念。此次回来重掌九天骑,那帮小子如若知道必定额手相庆、倒履相迎,还不知怎么开心坏了。”

    云言徵微微凝了凝神,唇角的笑意倒是淡了一些,酒杯到了唇边又是放了下来,脸上显出了一丝的落寞来。

    卫诚见她如此,不由问道:“云帅,这是怎么了?”

    云言徵勉强地一笑,说道:“如今九天骑在珩王爷手中也是很好的。”

    卫诚想起了当年帝都之事,不由也默然了。过了片晌,他饮下了一杯酒,才说道:“如今蔚国边境皆无战事,这也是好事,云帅也可以借此休养生息,继续过一过悠闲日子。”

    云言徵弯了弯唇角,淡淡地点头,说道:“三哥治军严谨,那帮小子只怕不敢再皮痒了。”

    卫诚也是点头,接口笑道:“那是,我也屡有听闻。上次回京,几个小子还私下跟我唠叨来着,说当年在云帅您的手下他们是如何的生龙活虎、精神抖擞,如今在王爷手下谨小慎微,三思而后行啊。”

    “三哥倒是教会他们用脑子了。”云言徵宛然笑道,继续夹菜送入口中。

    卫诚顿了一顿,才呸道:“他们不用脑子也不行了,都给王爷的人压着。若还不提着脑子转起来,说不定就要搬……”

    云言徵闻言,一皱眉,低语道:“卫诚,话不可乱说,小心隔墙有耳。”

    卫诚脸色微微一冷,赶紧住了口,正色道:“云帅说得是。他们私下都说很惦念着您,毕竟一直都是跟着您出生入死怎么多回了,这样的情分怎么能说变就变,说忘就忘?”

    云言徵默默地喝着杯中的酒,目光微凝,口中却是说道:“在军中对往昔主帅念念不忘便是大忌,得让他们切记此事才是。”

    卫诚叹了一口气,低头饮酒,鼻子里无端地有了一些酸涩,只能让烈酒冲下喉头,强自忍耐着,说道:“云帅,你此次回京,必要步步小心。今日的朝堂更非往日,有时候树欲静而风不止,我能想到的事,云帅您必定也能想到了,就不在此多说。”他的声音忽轻之又轻地道:“滴水之恩,当以涌泉相报,若没有当年的您,就没有今日的我们,无论你遭遇了什么,身后皆有我们同在。”

    云言徵望住卫诚英武的脸庞与诚挚的目光,冷固的心缓缓地涌动,唇角微勾起了一丝笑意,低语道:“你们切莫意气用事。无论我往后遭遇如此,身在何处,你们皆须紧记守卫疆土,保护百姓,才是身为一个军人的责任。朝中的事,你们不要参杂进去,既是为了你们与家人,更也是为了蔚国。如今九州动荡不稳,若是蔚国边城军心不定,只怕他日会成他国盘中餐。如此并不是我想见之事,若因一人之故,而使百姓流离失所,那便是我云言徵此生最大的罪过了。”

    卫诚心中感触,握住酒杯的手不能自持,诚恳地道:“此话,卫诚谨记在心,云帅请放心!”

    “好!”云言徵朝他绽了一个笑意,伸手在他的肩膀上彷如往昔地轻轻拍了一拍。

    卫诚亦如往昔地咧齿一笑,一如当年初入她麾下的真诚,只是眼中的情绪更比当年来得浓烈了许多。

第二百四十二章 真相() 
与永安城告别后,踏上了回京之路。

    云言徵坐在骏马上踽踽而行在马队之前,此刻朝阳升起,破出铺染的云层,阳光无比柔和地沐浴在她的身上,隐隐地散发着一层淡金色的光芒,整个人仿佛朦胧得像是一个影子,可以瞬间消逝了去。

    方卷在后方遥遥地望住她在前方孤绝的背影,眼眸中升起了一丝的晦暗。

    马蹄声响起,云言徵蓦然回首。阳光正好落在他的身上,俊逸的脸庞被金色的光芒映照得越发的璀璨夺目,每一分优美的轮廓都清晰入目。仿佛是第一次认识他的样子,长发与衣袂皆在晨风中轻拂起来,白色的马鬃亦微扬,随着奔跑的步伐一起一伏,宛如带着流光般的来到了她身后的一步之地。

    山间树叶扶摇,山花漫野,冉冉盛放,清香随风而至,不知不觉中盈入了心脾之间。

    她凝望住他年少鲜活的脸容,那眼中的冰冷也似渐渐变得温柔如春风,拂面不寒。乌漆澄澈之中,似乎有一种特别生动而不同寻常的情绪在流动,使得他整个人此刻看起来皆是如此的温煦而耀目。

    他带着不可忽视的光芒追逐而至,然而,她却觉得自己此心已老,不再似从前年少。眼中望见了令人怦然心动的人物,却也已心如止水,不再有丝毫的动弹,亦也不再有丝毫的波澜起伏。

    他嘴角轻扬的笑意,一如冰雪融化的泉水清澈泌人。

    她却是回了他一个淡淡的、止于礼的微笑。

    在马蹄声响起的那一瞬间,她竟若有期待的回首。只因心中想起的是两年前的那一声声的马蹄响,在漫天彩霞,满山鲜花中赶至她的马车旁,撩起了她的车帘,低低的笑语响起在了她的耳畔。

    那人有着一双奇清深邃的眼睛,唇边笑靥如花,迷人炫目,不可回视。

    似曾相识的情景,却已是迥然不同的面容与心情。昔年满目的美景,亦似化成了远去的绵绵细雨,唯有心上微湿,而再无踪可寻。可一不可再了。

    蔚国皇都,玥城。

    云言徵远眺着那渐渐行近的城门。城门上刻镂着端肃凝重的字,金漆在夕阳下熠熠刺目。她终于是回来了,回到这个当初想插翼逃开的都城。如今,却是带着满腹的心事与无尽的悲伤回来了这个皇都。

    这里有许多她所熟悉的人,而这些中又有着许多面陌生的面孔。

    她遥遥地望见,在城门口有一个身长如松的熟悉身影。他手上撑着一把伞遮住了秋日里的蒙蒙细雨,另一只手里牵着一匹棕色的高大骏马,静静地在等待着她的归来。他的目光由始至终地在凝望着她,就像是看着两年多前毅然离去的她,重新地归来了这个皇都里,回来了。

    他比当年温润内敛了许多,望住她愈行愈近的脸,眼眸里微微地笑了起来。城门的柳条潋滟着他的脸庞与身姿,使他看起来更似一块完美无瑕的美玉。楚睿容一眼掠过她身后的方卷,又前去与秦无恨寒暄了一二。才收起了油纸伞,一跃上马,陪在云言徵的身边,与她一同进入玥城的城门,领着一众人前驱而入。

    回来了长公主府许多天,除了当日见过了楚睿容外,再没有见过别人。后来,楚睿容陪同秦无恨与秦无雪前往皇宫觐见皇帝,她便懒懒散散地打道回长公主府了。青晏回京之后,就消失了踪影,只有方卷跟随着她进入了长公主府。

    她随意指了西苑的一处院落给他落脚后,便再不理会。

    长公主府前门可罗雀,她也落得安逸自在,每日不是在府里赏花饮酒,练字看书,就是偶与方卷同上针叶山法缘寺去找尚虚老和尚下下棋、论论佛法。就连老和尚也笑眯眯地称赞她修为更进,佛缘更深了,如此看起来,袖手清闲,也好不从容自若。

    这夜,秋雨甚凉,云言徵正在书房里,临窗秉烛研读古籍诗书。

    忽然,眼角余光掠过一丝黑影,那人走近她的书房门前,声音低低地道:“自古参佛的人有两种,一种是真正看透了世事,一心向佛;一种是心有千千结,借佛解脱。阿言,你是属于哪一种?”

    闻言,云言徵手指一颤,书籍掉落在了案面。

    那人缓步慢行步入她的书房,抬手缓缓地摘下了头上的纱帽,露出一张清矍的脸容,目光温柔地望向她,淡淡一笑,露出了慈爱的神色来。此人凤眸高鼻,轮廓分明,恰恰就是她的外祖父白燕山。

    云言徵目光一瞬不瞬地盯住他,脸上神色纵使强自镇定,凤眸中又是流露出了一丝丝的惊疑不定。

    白燕山抿唇一笑,从容地在一张梨花太师椅上安然坐下。淡然开口道:“怎么?见到外祖父不开心?阿言,你的左手微扣是想要射出指尖环的银针的自小习惯,许多年前我就提醒过你,你还是改不掉。”

    云言徵望住他的面容,从书案前站了起来,一步步地朝他走近。

    白燕山唇角含笑地看着她,不以为忤地笑道:“这‘落梅步’如今练得不错,就是内力似乎有些不足,是受伤了罢?”接着一一叫破了她步行中暗藏的招式,还有她内力流转气息所到之处的破绽与不稳固之处。

    云言徵的眼眸终于是微微湿润了起来,没有人如此的熟悉她,只有自小教导他的外祖父才能如此轻易地看破她暗藏的每一招,每一式。最后,她抢步上前,忍不住冲口而出:“外祖父……是你?”

    白燕山聆听了一下外面的声响,轻声道:“是我。”

    “你……你如何在此?”她不知是惊是喜,站在当地竟有些手足无措,浑身皆是在微微地颤栗。

    “此事说来话长,我便长话短说罢。”白燕山眼眸忽现深沉地说道:“当日我在江湖上风闻有一个叫顾析的小子放出杀令要追捕于你,我担忧你的安危便前往去寻你。但奇怪的是,你的踪迹忽明忽暗,刚开始的时候有风家的人襄助,但后来风家的势力却是消失不见了。青晏他们也还没能找到你,你的踪迹却始终隐藏得很好,当时以你一己之力,又在他国,却是如何办到如此的滴水不漏?”

    云言徵在他的身边默然地坐下,她知道话中讲述的那一个她必然是假扮于她的龙眷,试图要以她的身份引出外祖父来,却不知其中更有这许多的内情。听到了外祖父口中顾析的名字,内心不由得耸动。

    “我察觉有异之后,便乔装打扮前往观察与试探,即刻便发觉那一个人是伪装成你的模样来达到某种阴谋目的。”白燕山哂笑了一声,眼眸更是冰冷,说道:“如此一来,我更加的担忧你的处境了,却又苦于毫无头绪,不知该从何处着手寻找。”

    云言徵静静地听着,心中的波动益甚,原来外祖父早以知道了其中的真伪。

    “我唯有一直偷偷跟随着那个乔装成你的人,企盼能从他们的口中得出一些蛛丝马迹来。”白燕山声音低沉缓慢地说来,忽然一笑道:“后来……我竟然发现江湖上有人拿着我的画像去找我,我偷偷找来一看,那上面的人却又不似我如今的模样,倒似是许多年前的样子。我那时还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便又发现那个乔装的人身边忽然出现了一个‘我’来,正好与那画像上的模样很是相似,只是刻意的沧桑了一下华发眉眼。”

    云言徵愈听,心中愈奇,脑海之中似乎又有些什么要呼之欲出,在脑壳里面隐隐发疼地纠缠着她的思绪。

    白燕山望了她微微变白的脸色,问道:“阿言,怎么了?”

    云言徵赶紧摇头,应道:“无事,只是此事竟如此的诡谲多变,不为人所料,听闻之后,心中只为外祖父您感到庆幸万分。”’

    白燕山颔首道:“此事确实是层云诡谲,难以预料。那人一出现,我知道他们引不了我出来,便又生了一计,要以我来引你相救再来钳制于我。我暗中观测了许久,发现他们向青晏放出了诱饵,正盘算着是先提醒青晏去一瞧究竟,还是留在原处等你?”

    云言徵眼眸微垂,这么的一出连环计还不只如此,而是环环紧扣,层层迭出,叫人眼花缭乱,真伪难辨。

    “我在瑜城里匆匆留下了记号,欲前往提醒青晏,怕他出了什么差错……”白燕山顿了一顿,才又道:“谁知,此局中又有螳螂捕蝉之计,竟料我在左近,动身不久后,便遭遇了他们安排下来的伏击,其中更有大藏山的祭司参与了此事,在途中布下了蛇蝎之阵欲囚困于我。更料不到的是,还有黄雀在后,双方血战在最后关头襄助我缴杀了那些人,解救我脱困,还强行请了我去别院饮茶。”

    云言徵听到此处,竟忍不住地在唇角处泛起了一丝淡淡的笑意。

    白燕山观测着她的神情,懒懒地问道:“阿言,莫非你已知道请我去饮茶的人是谁?”

    云言徵眼睫一眨,说道:“不知,我只是觉得这局中之局甚是奇妙,不知是何人出手相救了外祖父?”

    白燕山一笑,对她的话不以为然,但也不欲深究,只是说道:“他们一直对我恭敬相待,又强自留我在别院中住下。见我无可奈何生着闷气,又连连告诉我凤舞长公主处境安然,毫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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