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燃成灰-第18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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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云言徵却只是不可不来地坐在席上看着,并没有真正的感兴趣,直到这些天刚刚比过的琴棋书画当中的佼佼者之一,不料竟是来自沙漠族的族长,东方楚柳。一开始大家都觉得一个来自边陲小国的族长有什么本事?又怎能比得过来自漠国和承国的皇子王爷,还有那些贵族的世家子弟?

    云言徵偶尔关注了战局,仅是觉得此人形貌气质上并不怎么出色。脸上带着个华丽璀璨的面具,据说是幼时被大火灼伤了脸面,一向便不以真面示人。那日,被漠国七皇子言辞相迫,令其不得已在众人面前脱下了面具,他微微低垂着眼帘,那张英朗却比较平庸的脸上果真留着几道深刻的狰狞旧伤疤。却也不见他如何报复漠国的七皇子,只是看着他发了一声低沉沉的冷笑。

    而且此人似乎体质很羸弱,纵然在大殿之上被暖炉熏得大家脸色红润,他面具以外的肌肤还是异常的苍白,并紧紧地披围着那一张华贵的浅灰貂裘,远远地看过去便似一团绒球。在在座的诸位各国来使玉树临风,俊美秀雅的少年才俊当中,更显得宛如云泥之别。

    可是,谁也没料到,当第一场比试开始。大殿中的琴声渐次响起时,众人的目光都齐齐地落在了他的身上。那么悠远淡雅,那么清逸悠扬,简直让人不敢相信此等高雅脱俗的琴声,竟是出自这样一个人的指下。

    云言徵亦是琴道高手,自然而然地便会去留意他奏琴的指法。自然而然地观察到了他的一双手,这双手有别于他平庸的样貌,是出奇的修长而优美,宛如用最好的玉石精心雕琢的珍品。它们却又是那么的灵活,甚至是带着灵魂、灵气一般,动作行云流水般自然地抚奏出琴心高洁的音律,令人不由自主地迷醉在他的琴声之中。那一刻,宛如有魔力呈现。

    一曲奏罢,众人回过神来,重新将目光望向东方楚柳的时候,如何也不敢相信方才的美妙天籁是出自这个人之手?

    但从此亦有人觉得,这就是他也敢来参与这次盛会的底气罢。他一开始的低调,再到琴声的出众,兴许也是他想要获胜的一种谋略。

    至于几天之后的棋局比试,他再次毫无悬念地赢得第一。这次再无人觉得这个东方楚柳,这个小小的边陲国族长竟敢来和各国的皇子王爷贵族世家子弟比试是一个多么可笑的事情了。

    至此之后,所到宴席上也有些来使前去与他结交,他欣然应允,为人颇是和善,言辞不多却能中要点,而且善于豪饮,有千杯不倒的名号了传出来。亦有来自各方的各种算计,他也能中规中矩地一一化解了去。

    几日后,待到书画的比试,不知是他明白一鸣惊人之后,风头不能太露的道理,还是真的本事有限,就这样的连输了两场给漠国的七皇子秋明挚。

    再后来的诗词论证,他更是被诸位世子子弟,皇族后裔给比了下去,堪堪缀在从后面算起的二三名。他渐渐地被别人遗忘在了脑后,甚至是惹来了一些莫名的哂笑,说他是凭风弄月的无知竖子。

    云言徵此刻坐在大厅里恍恍惚惚地听着他们在辩论着前人的兴盛败衰,她的目光却是有意无意地探向东方楚柳。只见他总是有意无意地垂下眼帘,目光似乎是在看着自己手中所握的杯子,但是又隐隐有个直觉在告诉她他似在魂游天外,似乎对这些真正辩论的人和事皆漠不关心,毫不在意。

    云言徵之所以关注起他,是因为她虽不在认真的听那些人说什么,但每当这些人的论点有些攻击得秦无恨而不得援手的时候,东方楚柳偶尔好像慢悠悠地反应了过来,又有意无意地提供一个典故或观点给秦无恨接下去。而别人往往不觉得一切的关键是在于他的提点,似乎连秦无恨也没有这样的自觉,只是觉得自己反应足够敏捷,总是会在别人的话语之中得到了灵光一现的敏锐反思。

    如此一来,与有风靖宁协助的秋明挚与秦无恨又斗了个平分春秋,隐隐各领风骚,却也无人鳌头独占。

    风靖宁的目光也偶尔若有若无地落在了东方楚柳的身上,神色幽邃深思,有疑惑之色飘移而过。

    秦无雪脸色微变,若有所思地喝着手中的酒,脑中的思绪急转如轮。

    这个人看起来并不是不懂诗书典籍,只是处于她不知道的原因,而故意不参与其中罢了。

    云言徵心中忽然腾腾地一跳,却又立刻否认了自己的想法。

    她脑海中,与此同时竟出现了顾析那一袭白衣飘然,清隽绝俗的身影。

    东方楚柳似乎终于注意到了她近似灼灼逼人的目光,不由地慢慢转过头来,抬起眼眸看了她一眼。静默半晌之后,他唇角幽幽地勾起了一抹浅笑,举起手中的酒杯,朝她遥遥一敬,而后仰头饮下,低微地一声咳嗽之后,又垂下了眼眸不再看她。

第二百四十九章 赛果() 
云言徵轻呷了一口杯中的酒后,心中隐隐约约地觉得不妥。为何她觉得那个东方楚柳的身体是当真的荏弱不堪,似乎连一点酒也不能碰。细看他的脸色,似乎也是越发的苍白,神情也似是真的神思不属。

    他是否当真有什么病痛在身?那为何暗哨给她的情报里说,他善于豪饮,且能千杯不倒?

    这也太相驳论了。

    此场辩政之赛散了之后,云言徵特意留意了东方楚柳的身影,却见他又是走得那么的笔挺坚定,丝毫不似有病痛在身的模样。

    殊不知,东方楚柳走出大殿不久,就向一旁侍从打听何处可以更换衣衫,皆因他方才酒杯打滑弄湿了衣襟,有失礼数。侍从点头后,便领着他和他的侍从远离了众人,来到一个偏殿中紧闭门更换衣服。

    不久后,在殿外隐蔽处偷偷跟来的承国暗探就瞧见东方楚柳和他的侍从从殿内出来。跟随着侍从又原路回到了出宫的路上。

    其中一个暗探小心贴近那个偏殿,凝神细听了许久,确认了殿内已无人息,便也散去出宫了。

    在偏殿的密室中,方才进来的东方楚柳却是躺在床榻上,手指捏碎一个药物吃下后,正在暗暗地调息。

    在床榻前的几案旁,坐着忧心忡忡的云言瑾。待见他好转了一些后,沉声问道:“你这个样子能挨得到比试完结吗?后面还有排兵布阵,还有军略武艺,不仅是需要智力,还需要体力,你这个样子半死不活的模样真的能够全部比完么?”

    东方楚柳依然拥紧貂裘,面具半覆,仰躺在榻上,闭着眼睛嗤声的低笑,不温不火地道:“言瑾不必杞人忧天。”

    “外面那些鬼鬼祟祟地跟着你的,又是什么人?”云言瑾抱着手臂看着他,低低地问道。

    东方楚柳不以为意地一笑,轻声答道:“不招人妒是庸才,我怎么知道他们是谁?”

    你又怎么可能不知道?云言瑾撇嘴,心下腹诽道。眼中却是漾起了一丝关切,说道:“你好好躺吧!再过一个时辰再出宫也可以。”

    东方楚柳不再说话,只是闭目静静的躺着。云言瑾不知道他是在出神,还是真的睡着。东方楚柳此刻却正在心里盘算着承国的暗探,他给真正的东方楚柳安排了一处戏去再将那些探子们真正的迷惑住——约上一群世家子弟去豪饮庆祝,到城外去比试赛马,从马上摔一跤也好,输一场也好。还有,远在他方的顾析也适时传出来一些重伤反复的消息,一些隐隐密密的悄然举止,以此来迷惑对方的耳目。

    很快又到了排兵布阵军略谋划的比试日。

    冬日的大殿里,火炉里燃着一阵阵花果的清香。

    东方楚柳依然拥着他的貂裘端正地坐在几案之后,神情有时是在神游天外。但他一旦开口,殿上众人便被他的气势所慑,那样慎密的思路,那样独到的目光,那样精辟的战论,样深刻的言辞,从古到今的战役倒背如流,流弊得失分析偏僻入里,刻木三分。还有他和秦无恨在雪地里以真的军队对战的阵型、谋略叫人吃惊,秦无恨简直就是溃败三里,兵败如山倒,无力反抗。

    众人瞧向这个多日来皆默默无闻的人的目光,又是有些不同了,敬服有之;震惊有之。

    结交的人愈甚,为了防止露出破绽,真正的东方楚柳便是只偶尔出来应酬一二,也越发端起了目不斜视的架势。

    云言徵心中忍不住又有些纠结,如今瞧着这个东方楚柳势如破竹的势头,简直是锐不可当,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架势。这局又该怎么来破?但转眼想到皇兄只怕比她更不希望最后胜出的人是这个边陲小国的族长。他自然会想办法去让秦无恨获胜,此刻还轮不到她来操心此事。想想此刻皇帝忧心烦闷的处境,她也是懒怠的一笑,不再理会这件事情。

    待到武艺比试开始后,云言徵才知道自己的担心有些多余了。这个东方楚柳的武艺差劲到了极处,竟然场场都落了下风,场场皆输。她心中暗暗地升起了一丝的怪异,但很快就否定了自己的思绪,看他拥裘而立的样子,只怕当真不是什么练武的材料,那么武艺不佳也是情有可原。

    一个人又怎么会是尽善尽美的呢?

    除非是顾析。

    她眸中不其然地透露出一丝的伤感。如今她的婚事已在九州上传得沸沸扬扬,而他呢?又是身在何方?正在干着什么事情?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是淡淡地一笑,就又放下了手中的情报?还是……

    还是……怎样呢?

    她又希望他如何呢?

    宫人一声高声唱令。

    云言徵蓦然地回神抬头,是谁要比试射箭?从座上望向场上的布置。十座屏风,从一百步之外排过来,每隔十步一座,每座屏风上都是不同的锦绣图案,有各色牡丹争妍;有美人梳妆;有众人赛马;有白鹤栖松;有彩蝶戏梅;有烟花流霞;有山河壮阔……各色不一。

    而比试的题目是,射者根据宫人的指令射中屏风上每一次叫道的事物,比如红色牡丹上的蜜蜂;比如梳妆丫鬟手上的梳子;比如白鹤的眼睛;比如蝴蝶的触须等等不一而论。而每一次射出的箭,不得穿透前方的第二道屏风,不然就算输了。

    这样近似不可能,近似苛刻的题目,不知是何人的主意?

    最后敢于参赛的人,只有三个:秦无恨、秋明挚,竟然还有东方楚柳。

    云言徵一头雾水的咬了咬唇,这样的比赛,目的何在?她转头去看蔚皇,只见那皇兄一脸的从容安然,最后说出来,竟说是她给众人出的题目。云言徵心中好生郁闷与讶异,这怎么就变成了她的主意?

    她一一地朝参赛者的脸上看去,一一朝他们露出微笑,却见看似羸弱不堪的东方楚柳唇角轻轻一翘,露出了淡淡的微笑来。

    云言徵心中扑腾的一跳,觉得难道这里面有什么玄机不成?

    两场比赛下来,秦无恨只以最后的力有不逮箭尖碰到了最后一道屏风上的风帆,而未能穿过。却是比秋明挚胜了两箭之距,他不由大大地松了一口气,露出了一脸灿烂的笑意来。

    最后上场的自然是东方楚柳。

    他缓缓地将貂裘大衣脱下,交给了身边的侍从。露出了里面浅灰色的束腰长衫,修长的身姿将一袭素色的衣裳穿得风流自得,竟然有别于他往日给人的印象,而流露出了一股斐然炫目的风采。

    脸上的面具自冬日稀薄的阳光下,犹自显得璀璨夺目。众人又见他从衣袖里缓缓地掏出了一条浅灰色的布带,竟然是不慌不忙地扎在自己的双眼之上,唇角微微的笑着,步履一步不差地来带场中,站定地脚下白线之前。

    侍从将弓递到他的手中,又躬身退下。

    众人待反应过来他是要蒙住双眼来射箭比试,不禁场下皆是一阵哗然四起,斥之自大者有之;轻蔑哂笑者有之;不敢苟同者有之。

    云言徵只怔怔地望住他,默不哼声。那身影迎风而立,双手开弓拨箭的姿势,那样的稳固,那样的专注,那样的无惧,那样的决然,那样的凌厉,那样的霸气。蓦然地一阵震惊掠过之后,心中一个孤傲的身影与之重叠,那时一袭白衣无暇,那人站在晖城的城头上,霞光满天中飞羽宛如流星,一箭将豫国的将领射穿心肺肩胛。

    她的心扑扑地腾跳个不停,一股回忆和着锥心的疼痛在心中翻滚而出,云言徵甚至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眼眸之中的酸胀苦涩,眼前那人的箭矢已然应声而发。

    “粉色芽蕊!”

    “扇中流萤!”

    “黑马红缨!”

    “白翅翎羽!”

    “紫蝶触须!”

    “花中青叶!”

    “河上飞鸟!”

    ……

    宫人每叫一道题目,便有一支流矢自东方楚柳手中飞驰而出,箭势凌厉,力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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