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析的一句“恭敬不如从命”。放低的姿态,由一个持才傲物的人口中说出来,还能让人想到什么别的地方去呢?只有“求之不得,辗转反侧”为情所困的人,才会如此地对她“迁就”、“容让”。
云言徵揉了揉眉心,放松了身体,却又骤然地想起了顾析在鹿鸣山庄所说过的话,“那些烦心的事,且不要去烦忧,这一切终将会有结束的一日。”
他所说的这一切指的是什么呢?
他所言中期待的又是什么?
在这个充满权势斗争的地方,谁又能真正地以诚相待?能在这里安然存活下来的人,谁又不是步步为营、如临深渊、履薄冰?谁若是不小心地把自己绕了进去,完全信任了别人,往往等待着他的便是万劫不复的深渊。她又何曾不是在这样各种的倾轧、出卖、背叛、阴谋中一路走了过来,看尽了这一切权柄利刃下多少的暗潮汹涌、刀光血影?
不其然地想起了顾析的话,皇家人何来的情谊?
她想笑,不竞唇边泛起的却是一抹苦笑。
若然顾析在这一役中没有胜算,不得圣意,或者是让皇帝有了猜忌的地方。今日的他还能活着走出宫门么?还能活着登上了珩王府为他安排好的马车么?
云言徵思绪纷纷,刚轻阖上了眼眸,马车却已停止了辗转的方向。
车厢内片刻的安宁,将又要打破。
她长吸了口气,起身掀帘,风姿洒脱的下了马车。在众人的恭迎声中直入了长公主府邸。
长公主府,本是公主府,乃先帝所赐。府邸占地广阔,设置得极为清雅舒适。当年她亲自参与了修建,将各样的亭台楼阁,假山回廊皆改得玲珑巧妙。这是先帝对她荣宠的凭证,她不但要接受,更要欣然受之,给朝廷和后宫的众人一个警告。却为此省下了一大笔修园的白银,将其归入了国库。先帝得知后也极为好奇,便来园里游览赏玩了一番,赞叹道:“虽不似皇家气象,可独具匠心,别有一番清幽宁静之妙。”
此刻渐入暮春时节,草木愈发的繁盛,府内所植的大多为清淡秀致的树木:竹、兰、松、柏、蕉、梨、梅、荷,整个园子里都笼罩在了木叶清新的淡淡芬芳之中。
云言徵步履轻盈的走回后花园,一身劲节白衣在风中飘逸如流云纷扬,脸上眉稍隐有清倦之色。
穿过了回廊,屏退了仆人,转到植满翠绿芭蕉的“识微堂”。她进入书房后,准备假寐半晌再来整理行军事。
不料,紫檀书案的中央处端正地呈放了一封崭新而郑重的信函。案上的玉壶安神熏香袅袅飘散,薄薄的烟气掩映住了洁白纸张上的漆黑字体,隐约间还是能看出那意态跌宕、大家气象。
一眼便能熟知那是出自楚睿容的手笔。云言徵转了转眼睛,过去拆开了信函打开纸笺,里面的信并不为楚睿容所写。她的唇角微微一翘,信上字迹,苍劲峻逸,力透纸背,乃为云言瑾所书。寥寥数笔,说的是皇陵四周山水奇俊,他自己每日登高望远流连忘返,闲适惬意,字里行间却是隐隐地叮咛她要万事小心。
云言徵细细地看完,便将其烧毁。
盯住火光吞噬掉信函上面秀逸的字迹,她心思流转。不知将其所赠送的糕点和那支玉笛转赠给顾析的消息传到了京都时,睿容是怎样的表情?他当时的心情,她不想亦可知,但他在她出征在即、大军开拔之前,给她送来了这么的一封平安信。
他是想让她安心地出证?
他是想告诉她,这期间会替她照顾好三哥?
还是这也不过是皇帝的权谋?
云言徵深感他们两个人皆是一样的悲哀。楚睿容最大的悲哀莫过于她和她对皇帝的提防。而他所为她做的每一件事情都离不开皇帝这个阴影,都逃不开她对他的心机目的背后的揣测。
纵然他们已经相交了多年,如今竟也是越来越无法真心地去信任他。
珩王府中。
“微云园”前门扉半掩,园中梨树叶碧翠细细,一如往昔的清新凉意。
顾析在树下姿态文雅地席地而坐,两边云袖铺展在枯叶草地上,宛如一只雪白的蝴蝶展开秀致的双翼。他正在低头看着手上的纸条,时而轻轻皱眉;时而微微一笑。
他看过之后,便握在手中将它们变成齑粉如星末般挥洒于空中。
果不其然,她对他有诸多的怀疑与防范。
有趣的是,她大概也能猜到了他一步步引君入瓮的布局,正因为想明白所以才对他有更多的猜测。可惜,皇帝是站在她的对立面。云言瑾如今受到了血案的牵连被关在皇陵中软禁。她与楚睿容间本来就隔了许多的东西,此刻更是无法乘坐在同一条船上了,因为他们的心中都藏住了不可告人的秘密与愧疚。
她知道了皇帝的隐秘,又唯恐皇帝知道,而瞒过了楚睿容,并且襄助了云言瑾举荐他顾析入宫觐见皇帝。若她将和他一起推测过的皇帝隐秘告诉了楚睿容,她会担心皇帝对她与云言瑾的猜忌,他顾析也不会如此安然无恙地坐在了珩王府中被视为上宾,更不会成为了出征蔚豫之争的军师。
而楚睿容,当他知道云言徵中了傀儡蛊毒,却只能拎了药箱站在寝宫院门外等待,意识到自己的束手无策,没有办法在如此焦灼紧要的关头去保护自己喜爱的人。看住时光一瞬瞬地从指尖里流逝而去,她的生死系于千钧一发之时是什么样的心情?当他顾析将云言徵的生死存亡置于危险之境,来换取了皇帝的安危时,楚睿容的心中抉择又是如何?当楚睿容无意中得知皇帝手中握住了解除傀儡蛊毒的药方,却不送去医治云言徵时,他的心中思量又是如何?楚睿容无论是偏向于云言徵而置震方候府的全族老少生死存亡于不顾,还是偏向于皇帝而置云言徵于不顾,他从此每当想起来都将会带了愧疚悔痛之心。
“兵不刃血,攻心为上。”
顾析目光幽秘,唇角微翘。此刻无论眼神、笑靥、衣裳、气度、风姿都似冰雪无情,又似冰雪高绝入云,无法逼视。
如今……云舍之,众人皆醉惟你独醒的滋味又是如何?
他微微的含笑,恍若春风春花的柔和旖旎。
顾析起身拂落了衣衫上的落叶,优雅地走向了院落,独留身后的枯叶纷纷地起舞。他清雅如仙的皎洁身影冉冉地穿梭在花木扶摇的绿意浓荫之间,宛如飞月流光,不染人间俗世的纤毫尘埃。
入营前,云言徵在长公主府的密道中验证了一件事。
此时,月薄星稀,夜凉如水。
她坐在寝室的窗旁,倾半身倚住窗户,目光如雪般看向了黑夜中的院里晕了月色淡黄的朝夕花飞飞落落。此花朝开夕落,只是短短一日的命运,它们可曾为过了什么而感觉到遗憾吗?
经过暗哨总把子清晏找来的蛊师判断,她身上的“傀儡”蛊确实仍然未解。只是让人用极其精妙的针灸手法将其逼入了三焦经中困住,然而这一个人应该也曾经给她服吃过近似龟息的药,使得这蛊毒在药力之下进入了休眠情状,暂且停止住了对中蛊者的侵害。
果不其然,皇兄没有赐下药方,顾析也没能彻底地解除了她身上的蛊毒。
清晏曾问过蛊师此蛊可有解救之法。
蛊师摇头,“傀儡”蛊毒的配置药方众多,先要知道对方配置的药物,再取来下蛊者的血为药引,才能调配出解毒的药方。
若贸然尝试,不但会使人中毒,更会刺激加快催醒沉睡中的蛊物。
云言徵在自省自己这一次是否太过于冲动与自信了,才将自己陷入了如此为难的境地。她没有懦弱,也没有敬畏,只用坚毅的自制力去控制住了自己对那些蛊物的厌恶。并且冷静果决地作下了几个决定,交代于清晏去完成。
对于皇兄的意图,她可想而知。
那么,那个心思深沉的人呢?
他对她说谎,又是为了什么?
第四十六章 小菜()
直到两天之后,云言徵战甲皑皑地站在了九天骑营前遣军点将。他仍旧是白衣轻飏,笑得云淡风轻地伫立在了竞技台上观看着他们。那种悠然自得的气度不曾因阳光下整齐划一的冷肃兵戈而夺去了半分的风采;也不曾因校场中数十万将士热血沸腾的呐喊声威而显示出了丝毫的孱弱。
仿佛无论是什么样的人站在了他的面前,他,都能够依然故我如初。
对于蛊毒之事,他仍旧是只字未提。
他们两个人之间能够如何的坦诚相待?云言徵心中暗自冷然哂之。
三天后。
青天白日,护城河畔绿柳成荫,柳絮在暮春的风中犹如碎雪般纷纷飞荡,宛如离人的送别。九天骑在京都民众的欢送声中,浩浩荡荡地踏上了前往西北的征途。
皇宫北门的城墙上,伫立了一个颀长而笔直的身影。
他专注地凝望住九天骑前行的方向。尽管在长街的尽头,走在队伍最前方的银铃雪马上的背影已如一粒细沙,他眺望的目光仍然穿过重重屋宇,穿过层层的街衢,落到了她的身上。
楚睿容身穿禁卫服,风姿端肃地站在皇宫的最高处,极目相送。
纵然他们间横隔的鸿沟里存在了抉择与背负,甚至是更多的东西,但,他始终无法舍弃这一段感情。人生最苦,莫过于放不下、舍不得、看不透,如果他放下了世子之位,那么就没有更多的力量去守护她以及她所要守护的人;如果他舍得她,那么就不会再夹在她与皇帝间左右为难;如果他遗弃了他们可能会在一起的未来,那么就不会再有焦虑与痛心。
他并非不懂,只是毅然抉择了受这三者的蚀骨销魂,而执迷不悟。
他温润的眼眸中,微微地泛起了一丝浅笑。
双手紧紧地扶住城墙,在心中暗暗地祈祷上苍。保佑她一切安好!若有任何危难,请加诸于他的身上,纵然是百病百难性命攸关,也是无怨无尤。
九天骑最前方的白马上,云言徵战衣盔甲银光灼灼,洁白的风袍在春风里柳絮中微微飏起,清丽秀绝的脸上含了丝浅笑,目光宁静地望向前方的道路。她一次也没有回过头去望向玥城的方向,心中除却了云言瑾再没有牵挂的人。也不曾知道在皇宫的高墙上,有人在为她祈佑上苍的庇护,甚至是会许下愿为此付出生命的代价也在所不惜。无论是在后宫里还是在战场上,她都早已习惯了果断决绝,绝不会留给对手反击的机会。
她已远行,但留在他心中的却是顾析与她并骑而行的背影,久久不能随之消散。楚睿容深吸了一口气后,转身下了城楼。这十年来的等待守候都已经过去,心中暗暗地告诫自己不必在意这一次短暂的离别,她终究是会回到京师来。
虽是如此地安慰自己,但这一去的危难困境,陪伴在她身边的人终究不是自己,而是别人。且是那一个让他危机四伏而无法看得分明的少年。
楚睿容停住了急行的脚步,呆立在缠绵如丝的春风中,目光中恍惚如梦。
城墙外,出征的队伍已有序而迅疾地渐离了玥城的地界。
这一路行军尽量避免惊扰村民,纵然不得已在村外扎营,也是极为约束自律,不去惊扰百姓的安宁。
这夜在途中扎营,满目皆是山野,但久惯作战的九天骑早已习以为常,一切部署按步就班,井然有条。
至今为止,顾析已发觉行军的人数少了十分之一,并且消失的应该都是九天骑部中的精锐。从皇帝宣旨让他一同出征以来,云言徵就没有一次邀他前去参与战略部署,他自然也十分的识趣,也没有必要去硬闯大营。云言徵大多时候也总是对他避而不见,纵然是偶然不可避免的碰面,也只是悠然自在若然无事地和他谈论起了沿途的风土人情,江山秀丽,更是无一言一语涉及于军情。
顾析此刻正坐在自己的军帐中,独自用膳,唇角微微露出浅笑。她是想完全架空他在军中的位置与影响,让他空负了一个军师的名头,在军中却比一个伙头兵更清闲无所事事。
这一场战役,她根本就不想让他插手半分,完全不同于在京师时的束手无策,受制于人。
这么想来,她是胸有成竹了?
他优雅缓慢地吃着菜,目光烁烁,心中暗笑。他根本就是志不在此,目的并不是在军中取得什么威望信任,更不是想因此让皇帝对他委以重任。这一场战役的胜负固然是至关重要,但他的目的却是……
顾析将面前的牛肉丝一根根地挑到了空盘子里,脑海中却是在想了别的事。豫国既然也参与了蔚国这一起谋反夺位之事,想来并不会这么简单。且看此次派来征讨蔚国的将领,就可知豫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