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燃成灰-第3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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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嗖嗖嗖……”一阵箭雨瞬间不知从何处发出,齐刷刷地射落在云言徵面前,将她包围住。

    一干黑衣人心下惊诧,丛林中已响起了奔跑的脚步声,越来越多,越来越近。树林幽深处,只闻其声,不见人影,不知那一棵棵大树后到底站了多少的弓箭手。只要他们稍有动作,箭弩就可以随时穿透他们的身体,结束他们的性命。

    螳螂扑蝉黄雀在后。

    黑衣人间此刻越发的不发一言,眼神也从不交流,却在气息流转中似乎达成了一个共识。在第三个呼吸起伏间,第一批黑衣人各自从不同的方位朝云言徵发动了攻势;与此同时第二批黑衣人为第一批黑衣人抵挡住树林中射来的长箭;第三批黑衣人则冲进四面的树林中杀伐箭阵。

    云言徵见他们如此默契而又进退有度,各个黑衣人的招数不一,却皆是凌厉非常,招招取人要害,似是惯谙杀戮。在黑衣人齐齐进攻的一瞬,她将随身的软鞭霍然甩开,长鞭出击如灵蛇般步步逼退前来的刀剑。

    林中的刀剑撞击之声渐熄,外围的黑衣人也纷纷中箭,甚至有人以身挡箭给全面攻击云言徵的黑衣人拖延时间。但随住箭阵的逼近,寡不敌众,却也不败走,直至断气倒下。

    云言徵的亲卫赶至,组成兵阵与她内应外合而绞杀,黑衣人终是不敌,一一被长鞭击中了穴道,陆续跌倒在地上喘息不定。

    林中杀伐渐渐静止,云言徵看向躺了一地的黑衣人,倏然想起了什么,极快地掏出一条手帕就近塞进楚云的嘴里。却看见他阴森而笑,口中渐渐地流出了新鲜的血腥染红了手帕,而后血液慢慢地变成暗黑色。

    云言徵不由皱眉,这人吞毒不成竟然咬断了舌头求死,是有多狠的心?她让人检视其余黑衣人,果然皆已咬碎了牙床里暗藏的毒囊,七窍出血而亡。看这些人的武功招式与行事方式合该是江湖上的暗杀组织,不知是谁动念要取下她的性命?

    在两国交兵时,在蔚国的境内?

    她是如何会有备而来?只因吴仪口中转述的那一句“马无夜草不肥”,楚睿容是出身候府从未带兵上过战场,京城的马匹都是圈在马厩里有人专门伺候喂养,又何时有过夜晚放马吃野草的习惯?楚睿容既能派遣的亲信自也定然出身于候府,所乘的马匹当会如回到候府一样,交到驿站的马厩中喂养,候府中严格的各司其职自然早已形成习惯。若要邀她出来单独面谈,也断然不会是这样的借口。人的言行举止必然和他出身、习性、经历等丝丝相关。

    至于她为何不用手去接触那份信函,完全是因中了蛊毒后,越发的谨慎。对于一切抱有怀疑的物件,她越发的学会谨小慎微,多思多想起来,这一点多少也是因身边多了一个神秘莫测的顾析,让她形成了习惯般的时刻提防。

第五十一章 翻窗() 
云言徵一面命士兵清理好林中的尸首,一面令亲卫抬起楚云一同返回了驿站。

    夜色将明,她独身经过顾析住宿的厢房时,刻意停下了脚步半晌。静夜里除了不远处的狗吠鸟鸣,也就剩下了房中那有规律起伏的呼吸声了。都闹了这么大半夜的动静,他竟然还能睡得如此安稳。也不打算起来关心一下她是否康健无恙?无论是身为军师,或者是先生,在这一点上他似乎表现得不太符合此刻的身份了。

    还是他的定力太好,一切都是胸有成竹,所料不差?

    云言徵唇角勾起了一抹浅笑后,甚至是有些忿然的举步离开。

    屋内的人,听住房外的脚步声渐离渐离,缓缓地睁开了乌黑莫测的眼眸,由内而外地露出了一丝哂笑。既然是一路刻意冷落疏远于他,名为随军出征出谋划策,实为圈禁监视,此时又何必在意他是否关心了她的安危和进行的战事?他趁机偷闲,万事不理,这样不称职的军师与先生不是应该更切合她的心意么?

    唉,他事事用心理会,她又提防他心怀叵测;他诸事漠不关心,她又猜疑他另有图谋。

    顾析翘唇微笑地翻了个身,继续安稳自在地前去找周公下棋了。

    尚过了不久,院子外却又有人脚步匆匆,小声的交谈。

    “听闻云帅在凌泽丘里遇袭了?”

    “是啊!云帅安然无恙,倒是军师受了重伤,这会儿黄大夫还在急于施救呢。”

    “怪不得,我方才撞见了这一盘盘的血水从那面里的厢房中端出来。”

    两人的声音渐远,顾析却是躺平了身体,好看的眉眼弯了一下,在微微地发笑。这是哪一个替死鬼,这么倒霉?

    窗扇“咯吱”地轻响,有人抹黑从窗户外跳进了他的厢房中来。来人脚步声轻悄决绝了,直走到了他的床前站定,隔住那层纱帐凝望向了他的脸。顾析若无其事地重新张开了眼眸,迎视向她略带审判的目光,两个人的视线就这样在空中默默地交汇了半晌,又各自地淡去移开。

    云言徵往旁边走了两步,轻声道:“先生,事出紧急,请恕我无礼了。”

    顾析清笑出声,躺在榻上淡然道:“顾某向来不拘小节,云帅此行必是事出有因,亦无需介怀。”他缓缓地坐起身来,伸手有条不紊地拉好那松动的衣襟。然后掀开纱帐,赤足而行越过了云言徵,前去将木架上的外衣徐徐披上,回过身来时衣物已然利落地穿戴整齐,除却了一头乌墨般的长发柔顺地披散而下,掩隐住了他的眼角与唇边的笑意,柔声地道:“云帅深夜造访,不知是有何赐教?”

    云言徵也不和他文绉绉地你来我往,她大喇喇地往椅子上一歪,微笑道:“我此行是前来跟先生学习易容之术的。”

    “此刻?”顾析略微挑了挑眉角,语气却不甚惊讶。

    “不错,虽有些临阵抱佛脚的意味,却也是火烧眉毛了,没办法。”云言徵好似火烧火燎地道。

    “那你想怎么学?”顾析转了转眼睛,目光柔和地回视向她道。

    云言徵伸出了手,指了指他的脸,含笑道:“就在先生的脸上,活学活用。”

    顾析忍不住有些失笑了,温文道:“你想让我易容成谁?”

    云言徵好似神秘地笑了笑,又指向了自己的脸:“我。”最好的易容师当以不管男女,不囿老少都能一丝不差的易出对方的脸容来,并能精准地演绎出了对方的声音神韵,言行举止。

    “然后呢?”顾析又是一派云淡风轻地笑了笑,习惯般的拂了拂衣襟,处之泰然地道。

    “先生带了我的兵马领军进入晖城。”云言徵毫不觉得自己是有些异想天开的说着梦话。

    “那你呢?”顾析故作好奇地轻声道。

    “先生无所不知,无所不能,你猜?”云言徵眨了眨眼,微挑的凤眸里带出了点清灵的笑意,泛出了一个小小狡黠的辉光。

    “云帅不怕顾某我把你的几万兵马都给卖了?毁了?甚至是在晖城也给顾某给弄没了?如此云帅再多的努力岂不是都白费力气了?”顾析一边拿起六角木架上的犀角梳子轻柔缓慢地顺理黑发;一边敛眸笑眯眯地问她。

    “诚如先生所说,这正是本帅心中的所虑。故而先生能否给予一个保证?”云言徵轻叹了一声,一手支颐,好整以暇地看住他。

    顾析眸中乌漆闪动,这个女子一早就没想过让他带兵进入晖城的打算,绕了这么个大弯,也不过是想让他给一点诚信她看看。他唇角微微地翘了一点笑意,她如今要来此解晖城的困局,一是将他这个无所事事的人的本事给利用上;二是想试试看他是否与她站在了同一条道上且言而有信罢了。

    一石二鸟之计。

    “云帅打算给我多少的兵马?”顾析扎好了雪色云绸发带,转过身来。黑夜里他那双堪可入画的高华眉眼已融入了漆黑之中,其间的温润光泽却犹如星辉一般耀亮了别人的眼眸。白衣飘飘若举,宛如回风流雪,映衬出了他白皙润泽的肌肤与眉眼间高洁的神情,刹那间可夺人神志,使人无法逼视。

    她再一次发觉,这个少年一旦提起了精神来,神采奕奕的模样,就会有一种莫名吸引人的风姿散发了出来,笼罩住了他四周的人与物。似乎无论是什么人,什么宝物,站立在或放置在他的面前都会形同虚设,能让人除了他之外皆可视而不见、皆可听而不闻。

    “那先生想要多少的兵马?本帅觉得自然是越少越好,晖城此刻的局势极是危殆,先生若是不能及时得手的话,晖城的险情就可想而知了?”云言徵就事论事,她也想从这一次的试探中得到一个可靠的结论,内心底下自然也不想让更多的人去冒这个险。但一旦开战,又有谁能够保证自己和别人的生死,她只是希望每一个士兵都能用在最适当,最值得为之奋斗的关键之处,尽量地减少那些错误的,无谓的牺牲。

    顾析在心中默然地细细计算了一下,举了三根手指,低语道:“三百骑兵。”

    “三百?”云言徵微挑了一下眉头,诚挚地道:“不知先生会用此作如何的安排?”

    投石问路之计。

    顾析凝了一下眉,微笑起将心中的疑惑一五一十的道出,又问了一下两军现下的情势。

    云言徵净捡了些紧要的大略说于他听。

    顾析在她的三言两语中便能捕捉住了其中的关键与缺漏,纵然有些地方云言徵故意隐瞒,他也能猜度出了十之八九。也不曾掩饰过自己所猜测的结果,直言不讳地道出了其中的软肋和攻陷点,以及他自己的一些对应计策和方略。

    云言徵越是倾听越是心惊动魄,邀此人同行真真不知是福气?还是祸害?

    她所能想到的,他言出必中;她所未能敲定的,他发人深省。

    只是如今此等的情势,固然是骑虎难下,若然不让他同行,自己只怕会更为放心不下了。

    云言徵心下海浪纵然滔天翻滚,脸皮上却也早已淬炼得能够控制得波澜不惊。她微笑住听他言罢,起身真诚地恭敬道:“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多谢先生的赐教。”面朝了顾析便当真要毕恭毕敬地行上了一个大礼。

    顾析目光和煦,伸手虚托了她的手臂,浅笑道:“云帅言重了,此刻你我既是师徒,顾某又是此行的军师,皆是在尽本分之事而已,实不应当受云帅如此的大礼。”

    云言徵双手依然揖礼,清颜敛笑道:“本帅行事向来无端,今日先把礼数行在此处。日后若有得罪了先生之处,还望先生能够海涵一二。”

    先礼后兵之计。

    顾析心中慵懒地暗数了数,轻轻地点点头道:“既然云帅如此的坦诚相待,顾某也只好在此却之不恭了。”

    云言徵闻言,不禁失笑。对视上他此刻清莹如水的雪亮眸光,虽然那双眼睛里仍然是黑漆得深不见底,但至少那一抹笑意却是真诚的。

    两人皆是同时眨了眨眼睛,而后相视一笑,黑夜里莫名地有了一种融洽的氛围在暗中滋长。

    随即,云言徵言出必行,当真给他行了一个大礼,是学生给先生所行的谢礼;而顾析也言而有信,当真不避不让地静然受了她这一礼。

    礼罢,两人再次彼此面对时,脸上的笑容都有了一些的微妙。

    他受礼,是为了让她安心。

    她行礼,是为了给自己一个交代。

    他们间的微妙心思与处境,两人皆是心知肚明,不必言说,却也无法言说分明。

    云言徵行礼之后,转身从她刚才歪靠的椅子上拿起了一物,转回头来一笑,清声道:“素见先生爱穿白衣,此刻本帅却盼望先生能够换上这一套侍卫服,不知可否?”

    顾析早知她那一礼是埋有伏笔的。他虽爱穿白衣,却也不是酷白衣成癖,眼眸稍微一弯,目光清透,轻柔低缓地道:“顾某既然是入了军营,自然得要听令于主帅的。”他从善如流地从她手中接过了衣物,虽则一路从未穿过戎装,却能十分利落无误地着戴整齐了。

    云言徵见他依然未去白衣,只将暗色的军服衣甲穿在了其上,心中暗叹,幸好她所料不差,为他准备了大一些。

第五十二章 实情() 
这人纵然穿上了侍卫服,却没有一点侍卫端谨严肃的模样,倒是清逸秀雅的外貌上多了一份军人的英姿飒爽,少了几分悠闲懒怠,看着是多了一份人间的气息。

    顾析察觉到了她的目光一路停留在自己的身上,略略抬眉,寻思的目光在微挑的眼角处瞬间潋滟而又转瞬消散,那一抹疑惑的光亮却似在那黑夜里绽放的烟火璀璨了苍野,迷惑了别人的心思。他此刻才想起了这个女子在他两度的穿衣时,竟都没有转过身去避讳一下。这是因为她本来就是衣来伸手的金贵公主,从小就已经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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