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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浚焦急反驳道:“不是如此!我们本如何也不肯走,顾军师却说云帅将我们交付于他,他便必要保全我们四百人的性命。如今边城大战在即,男儿郎当是为保卫家国抛头颅,洒热血,却不可在此处轻抛性命,死于鼠辈贼人之手。而且……而且他说只有我们全脱险了,他一个人才好应对敌人,不再有所顾及。他在京都和在水中所展现出来那出神入化的本事都是我们亲眼目睹,更使我们望尘莫及,是以不由心生信服,相信在最后他自能入水保全自己。”
“那后来呢?”云言徵打断林浚有些忏悔的言语,淡淡地问道。
大堂外,整齐有序地跪着三十多名士兵,却是鸦雀无声。
大堂中,窗外透进的阳光明耀,各人的表情纤毫毕现。
林浚抬头望了一眼云言徵,只见她清丽容颜脸色淡然,看不出神情,却被徐危的眼神炙得脸色阵红阵白,微低了声音说道:“我们竭力避过险滩,游到河中时,战船在水里已映照出汹汹火光。后来几乎游到岸边时,湖上便爆起了一阵炸裂的声音。等我们悄然上了岸,回首望时,战船已倾倒于河里。我们藏身于暗处,一直心情忐忑地等待着,眼见战船完全覆没于河里,最后连火光都灭去,敌人也已纷纷散走,始终没有等到顾军师的身影!我们为了避过敌人的围捕,遵照顾军师的叮嘱分批而行,却一直在附近守候寻找了好几天之后,仍然没有丝毫顾军师的踪影和消息,猜测着他也许已独自前往晖城与云帅汇合,于是我们便也一批批悄然循路潜来晖城归营……”
他的声音越说越低,几近苦涩咽哽。
别人舍身涉险,他们安然逃生,甚至可说是不顾职责。
林浚“噗通”一声跪倒于地上,痛心疾首地道:“属下失职,且贪生怕死,请云帅军法处置赐我一死。然其他弟兄仍要助云帅守卫边城,请求能让他们戴罪立功,将功赎罪!”他重重地磕下头去,怀着必死谢罪之心。
随后他从衣囊中摸出一个包裹,打开了裹布和油纸之后,露出两个似曾相识的瓷瓶,双手递过给一旁的徐危。林浚低声如兄弟之间的嘱咐,又似遗言般郑重说道:“军师托我必要送达这两只瓷瓶给你,其中皆是治你腰上旧伤的药。他让你记得涂抹,和请人按照他所传授给你的指法推拿,这样才能以期早日康复,动作自如。”
徐危的唇齿虚张,手指微颤地接过这一双冰凉的瓷瓶。林浚所犯者已是违抗军令的死罪,但与他同为兄弟多年,怎能忍心看他就此赴死,可又该如何地开口求情?军中无令不行,军令不可违,这是行军要旨,也是他们作为军人该彻底服从的职责所在。他脸色苍白,垂眸看向地上跪倒的林浚,与他双目相视之间只觉喉中艰涩,言语不能出口。方才他怨怪责骂林浚,一来是他不相信林浚他们是贪生怕死之徒所以独自逃生;二来也是想借机争取给林浚一个解释的机会。
事到如今,他夹在两难间,求情的话已是无法宣诸于口。只能眼睁睁地望向坐在大堂上的云言徵,眼中忍不住隐隐带了万分的恳求。
云言徵脸色冰寒,目光如刀箭般掠过林浚与徐危。他们都不敢与她眼中的寒芒对视,纷纷地低下头去。良久,才听见她的声音防似由那遥远的地方传来,带着那不容错辨的威严:“余人皆有本帅许可在遇险之际保命逃生,唯独你们必须紧跟军师,如今确已是犯下了这失职的死罪!如今战事正紧,与其让你们血溅营地让亲者痛、仇者快,还不如遣你们去血洒疆场以报家国。这也是顾军师保你们脱险的原意。你们且身为本帅身边的亲卫更应以身作则,遂下去各自领军棍五十,休养三日之后,你们便整装待发前往苏城文将军部下助攻。此后是生是死但看你们自己的本事,若然保得住性命,再行赏功论过!”
“是!”
大堂内的林浚以及堂外一起跪着的三十多名兵卫,齐刷刷地一声应喝,皆是热血男儿的承诺。
待徐危和林浚相拥,众人一起退去后,云言徵独坐明堂当中,心潮蜂拥而至。最后气极反笑,唇角微微勾勒出了一丝如冰如魅的清艳笑意。她云言徵从来就不是可欺之辈,这个人却是将她玩弄于股掌之中。在皇宫之中与皇兄呈书为她换药也好;在长延河上涉险托药也好;在卢城埋下辅助战局的棋子也好,这一切都是日积夜累地在她的心中埋下了萌芽的种子。即便是她一而再地压制,仍然是不可抑制地发现这一颗种子不可掌控地在心里发了芽,渐渐地茁壮滋长,生发出了一种不同寻常的枝叶和花朵来。
她对他既妒忌他的聪颖又憎恨他的智慧,愿意亲近,又忍不住要去提防;她对他既监查他的举止,又好奇他的意图;刻意置他于险境,又忍不住去关切他的安危。她知道这绝非是众人所认为的男女情爱之情,又有别于棋逢敌手的惺惺相惜,也不是知己好友的相逢恨晚,而是一种相忌相恨,相杀相抵的复杂难言的感情牵绊。
在他的心中是否已察觉了她的这种曲折的心思?故而,在长延河上失踪,久久未归,却留下了这种种的疑问以及猜测供她念想呢?
他当真是玩弄人心思的高手,连她身边的人都一一落下了他布置的渔网当中。唯留她一个人清醒而孤独地对抗着这种大势所趋的狂澜。可笑的还是,她却感觉到自己竟无力去力挽这样攻心为上的狂风巨浪。
云言徵徐徐地喘出了一口气,伸手去揉了揉感觉疼痛的眉心。苍白清寒的脸上澄澈盈亮的凤眸之中,再一次现出了那份坚决果断之色来。豫军再次朝蔚国全面开战,她不能在此刻分心他顾,消耗了多余的精力,连日来左臂上一直未曾停歇的隐隐的作痛,更不知是何种缘故?
她拿过案上的战报,文远与苏城的谷河亦已连日开战。两人都是双方主帅手下的得力战将与智谋人物,各自都是深谙兵法布阵,奇门遁甲,旗鼓相当。如今争战多场皆是不分胜负。接下来只看双方主帅该如何布置接应与绞杀的战局了。
赫连红羽此刻不知是否已与清晏汇合?是否能经由顾析所供的路径中找出捷径偷袭封城背面。那一带多是奇山峻岭,密林迷障,不知赫连红羽一行人可否安然穿越?可否平安抵达预定的方向实施她所定下的计策?
从暗哨的情报中所知,蔚国中原境地此时竟频频出现盗匪作乱。劫镖夺命,刺杀官员,绑票商贾,不知何时悄然激起了一股民怨,除了一贯怨恨豫国的侵袭伐挞,更多的却是不满和埋怨蔚国自己的军队无能守卫住自己的城池以至于连续城陷于豫军。不但州府官兵无力保护百姓遭受侵害,如今大军进击却又陷入胶着之中无力反击豫军,将其一举扫荡出蔚国境内,以至于如今的蔚国陷入了这种外有强敌虎伺,内有狼匪横行之内忧外患的境地。
云言徵却怀疑,这些盗匪的出现并非偶然之事,或是有人刻意为之。只在她出征之初,就一直派暗哨在监视着京都和蓟州的动向。这些天来,都一直风平浪静。而盗匪却在这种平静当中,蓦然地爆发出来,且让人十分的疑惑。
第五十八章 狼子()
是日,云言徵密召暗哨问话。
假扮亲卫的沐冬与监视难民的陈阶暗中互通消息后,他借由巡防机变,秘密进入云言徵在晖城暂居的住所禀报情况。徐危长相憨厚,林浚五官俊逸,沐冬容颜粗犷,陈阶面貌清瘦,皆是在云言徵手下训出的亲卫,每人各有所长,皆是聪敏能干之辈。
大堂外,由徐危看守。
大堂内室中。
沐冬行礼后,向云言徵禀报道:“据陈阶所报,难民之中的敌探暂时没有可疑的异动。”
“他们不曾预料本帅会如此迅捷到达晖城,也不曾料进城之后会被如此严密的监视起来,以至于暂时无法实施他们的计划。”云言徵眼眸微眯,里面掠过密密的思量,“让陈阶继续留意这其中可疑之人,尽量确认他们的身份,但不要惊动了他们,以待后话。”
“是!”沐冬沉声回话,“而前次的刺客与长延河上的伏击皆为玄黄机所指派,幕后之人似乎与蓟州有着莫大的关系。”
“嗯。”云言徵身穿净洁的白衣劲服负手立于窗缘,阳光淡淡地落于那浓密纤长的眉睫之上,映衬得一双凤眸深邃非常,她眼中闪过几缕忧思,沉默之后道:“玄黄机是蔚国境内一流的暗杀组织,一向不沾染朝廷中的事情,这一次是什么原因让他们也来横插一手?你们必须查明此事的缘由。还有,玄黄机组织里分明有严令限制从不向外泄露雇主的身份,你们是从何种渠道发现了他们的隐秘?”
沐冬浓眉大眼微敛,神色越发沉静,据实道:“我们是通过蓟州的暗谍打探,再通过地下钱庄在蓟州的钱银进出和江湖中的线报分析得来,我们处处小心验证,应是可靠情报。”
“蓟州的地下钱庄?”云言徵蹙起眉尖低喃了一声,心思莫可名状,难道真的是二哥要绞戕于她?
“果真是蓟州里有人想要在此两国交兵之时对云帅施行暗杀么?”沐冬眉头一挑,声色低微地说出心中的疑惑与估量。
云言徵不置可否,只目光凝定,面容冷肃,语气却平静自若地说道:“施行暗杀乃势弱一方在局势危倾,不可绾之后孤注一掷的行径,多为沙场勇士所鄙夷。如今豫国以来使遭遇杀害蔚国无力缉凶,他们要代为追缉还以死者公道为借口出兵,断不会在暗杀上轻易授以人口柄以动摇军心。何况敌军势众,我军寡弱,也不必行使这样鬼祟之策。只是尤子墨手下一直如影子般出没的谍探总哨黛青影,到了此刻我们依然无法查明他的行踪,对于此人你们要小心提防,他截杀谍探的嗅觉惊人奇准。”
“那位来使是何许人?豫国是真的为了此人的消亡而问罪出兵?还是早有筹谋觑视我蔚国沃土?”沐冬低喃道,同时将云言徵方才所言谨记在心中。
“那位来使在豫国朝廷中是礼部纪事,也是豫国女皇的后宫宠信中的一员。豫国历来尊女皇而号令群臣,她后宫三千佳丽自然皆为男子。”云言徵望住沐冬唇角轻轻鄙夷的神色,却是正色对他说道:“若此次豫国使者是偶然在蔚国遇刺身亡那也就罢了,若果是豫国早有预谋的设计使其礼部要员和宫中爱宠之人折损于蔚国。这女皇的心性之狠绝毒辣,手段之雷霆势均皆可见一斑。若这个礼部官员不知女皇的利用与设计也就罢了,若然是早已知晓仍然毅然前往,或是参与其中仍然赴死而来,那豫国要鲸吞蚕食我蔚国的狼子野心可谓是上下一心,众志成城了。”
沐冬闻言背脊一阵冰凉冷汗冒出。一个颠倒乾坤的后宫信宠可为国赴死,实在是有别于他所想象的油头粉面柔媚矫作的男宠面首;一个可以暗通蔚国境内叛逆,联手掀起一场内忧外患的血腥阴谋的女皇君主,也实在是有别于他所认识的娇媚美丽柔弱可欺的女子。
他不由望向眼前的主帅云言徵,她作为一个女子,一国之长公主,不仅有清雅绝俗的姿容,卓尔不群的风采,更有辗转沙场,统御千军的气魄;亦有保家卫国,誓死攘敌的誓愿。心中自然而然地暗中将两人比较了一下,相别于豫国那令人胆颤心惊的女皇,他沐冬更是愿意追随这样的一个高雅净洁的主帅。
云言徵自不知他的暗卫心中此刻对她的推崇,默然地望了一眼沐冬脸上不停变换的脸色,唇角微微一笑。私下她从来不是一个拘谨严肃的人,常与属下说笑的事情也时有发生,但是在战时她是绝对的慎密警觉,语气复而又淡淡地说道:“我与你说这些,是要让你知道豫国虽与别国的皇统制度不一样,但绝不可轻视。这一次两国交兵胜负尚在未知之数,然不必妄自菲薄,可对方有备而来,我们必须严阵以待,坚决拒敌于境外,守护境内清平,保佑得一国水土黎庶平稳安泰。”
“我们如今是腹背受敌?”沐冬忽然领会了她言语中虽不明言,却隐隐暗示的预料结果,神色转而肃然,谨慎地道,“他们早有筹谋,如今的情形我明敌暗,我们定当全神戒备,步步提防!”
“还有……”云言徵身姿卓绝,身后的精致锦绣的束发飘带在阳光下散发出点点的银色辉光,她清冷的语气果决坚毅地道:“更何况我们蔚国尚有这众多的百姓,等待着结束这一场噩梦。”她目光微微一闪,抬手嘱咐沐冬道:“派人前去潜伏入境内那群悍匪当中,查探出他们的踪迹以及来历,摸清了他们身后指使之人是谁?”
“属下领命!”沐冬低声应和,眸中焕发出一股坚毅之色。如今蔚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