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燃成灰-第7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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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风靖宁微笑颔首道:“无妨!我今日并非专程来找大师辩机解惑的,而是这位好友慕名而来,欲在寺里添香祈福。”

    主事和尚一袭灰白衣袍随风飘然,合什向白徵言道:“如是,这位檀越请随我来!”白徵言颔首,随他而行,在殿内添香,礼佛祈福,点了长生香,祭了来世福缘,又捐元宝供了长生牌位在寺庙里长年受佛经洗涤才作罢。

    风靖宁自远远地在殿外等着,并不干涉她的私事。

    白徵言供的牌位上也不刻顾析全名,只刻了一个析字。她相信心事诚则灵,不敢保证今日之事不被别人知晓,未免日后惹上麻烦,暴露了自己的身份,倒连累了这牌位的安稳。

    最后,又跪在大殿上,对着诸位佛祖菩萨诚心磕首默祷一遍,缱绻不已地看了那牌位许久,才眷恋不舍地起身离开。对着殿内诸位如来罗刹,眼前看到的似乎都是那人清冷幽邃的眼眸,她觉得自己中毒已深,无药可解,对满殿菩萨都是亵渎,脚步不由得匆匆,落荒而逃般地出了大雄宝殿,心事怅然。

    今生事犹不可知,何况来生事?

    只是心中有太多事,想要问个明白,却偏偏再无人可问,再也无处可寻,欲问诸于天地间的神灵,如来菩萨罗刹却偏偏皆是沉默以待。

    白徵言站在殿门外,轻叹一声白雾成烟,环首四顾却不见了风靖宁的踪影。她本性洒脱,也就不执着去寻他,而是径自出了山门,沿着小路只身随意而行。沿途景色幽碧,裘袍被风吹得飕飕翻飞,寒气割面,幸好她有内力持仗,亦无惧此等风霜侵袭。这一年来流浪落拓有之;泛舟千里有之;诗酒笙歌有之;南台戏马有之;幽胜独游有之;金裘换酒有之,终究是寂寥徘徊,心绪难遣。

    她活得风光,或者卑微,终究是不可换那人一命复返。

    如今,身虽自由,心却囚禁。

    囚禁她的不是别人,是那些谜题,与她自己的执迷不悔。

    白徵言在悬崖边上寻了一块青石坐下,劲风骤吹,她一身裘袍猎猎作响,长发在身后颤颤巍巍,似乎下一刻,她亦会被这强劲的罡风吹落悬崖底下去,跌入了这万丈深渊而不复存在。

    悬崖后的密林里有足音跫然传来,一个娴雅女声随之肃然响起:“冷萧,你如实相告,父亲是否曾下密令追戬于他?”

    白徵言一怔,不料此处如此偏僻,还会有人到来。她不欲被人发现行踪,料想他们亦不欲知她的存在,不然这样的事极其容易引起误会,甚至于杀身之祸。但此刻也不宜离开,动静间易引人注意。

    林间却是出现了片刻的缄默,只余下寒风声疾疾。

    “你不必再掩瞒,若我一无所知,今日也不会询问与你?我如此求证,不过是心中不愿真的相信父亲他竟然言而无信而已……”这女子的语意带着浓浓的悲戚,语气甚是低回和凄伤。

    “小姐不值得为此人伤心!家主如此为之,自然是事出有因,并不是言而无信,小姐需得体谅。”终有一个低浅的男子声音柔和劝慰道。

    “体谅?纳而不得,需得毁之么?”女子的声音有丝埋怨和叛逆。

    “小姐,家主曾处处手下留情,是他自己执迷不悟,以致离开漠国。更何况,他的死于家主并无干系,皆是因蔚国圣主不仁,那凤舞长公主不义以致援手无助,含愤而亡。”男子一边阐述,一边有为家主开脱之嫌。

    朔风吹得白徵言墨发乱散,不知这密林中的两人谈论的是谁,竟牵系到蔚国君主,更甚至牵扯到了她头上?

    “这一切都已查探清楚,这一切都已如实相告么?”女声蓦然冰冷地咬牙切齿问道。

    “是的,属下不敢隐瞒!我们奉家主之命,一直在蔚国监视,此事绝不会出了差错。”男子坚定地回答。

    “当时,你们为何不施与援手?”女子冷冷恨怒地问道。

    “小姐,你这是苛求于我们。”男子低声恭谨地道。

    “苛求?还是父亲有令,你们也正好借他人之手置他于死地,回来亦好交差!”女子冷呸道,显得情绪有些激动失控。

    “……”沉默,是无奈,还是默认?

    “凤舞长公主,云言徵!”那女子的声音骤然冷哼了一声,颇具威势地道:“冷箫听令,传下我命令,尽全力绞杀云言徵。不管她身在何处,皆要生见人,死见尸,我要她枭首以祭亡魂!”语气中的冰冷宛如刀刃,迎风沥血。

    “小姐,这枚金令每位少主终生只能使用一次,你当真要用在此刻么?若日后再遇难题危难,便不能再持金令得到家族的庇护了。”那男子急切相劝,提醒她这枚金令的珍贵重要。

    “我知晓,但此仇不报,我寝食难安!”女子极是决绝的道,语气中隐掩血气,在这冷冬里让人凉心透骨。

    “……属下遵令!”一阵抽气声过后,似那男子欲再劝被人阻止了,他应声刚下,便警醒地道:“小姐,有人朝这边来了。”

    “撤罢!”女子低道一声,两人皆以轻快的脚步急速地离开这边密林,脚步跫然悄声杳去。

    白徵言心思微动,翻身飞跃上松树树梢,朝那两人远去的方向眺望。

第一百章 温柔() 
似察觉有人窥视,那名男子蓦然回首朝身后墨林望来,目光阴冷如蛇,白徵言早有所察,在他扭头的瞬间隐身没入松枝间,一直屏住了气息。

    待风声中再无声息,白徵言跃下松树,往回走去。究竟是什么人要置她于死地?他们身后又有着怎样的势力?家主,家族,这些言辞都表明是一个漠国的世家,究竟是哪一个世家?

    白徵言快捷地往回走,难道这两人便是在她与风靖宁到达“轻云寺”前在寺内让主持大师加持法事的人家?若此刻回去,兴许还能探个明白。

    她的身影刚刚传出丛林,迎面便悠悠然地走来了一个人。

    他狭眸如星,俊容如月,墨发随意系在身后,一身黑裘雍容闲雅,腰间的一枚白玉珏随着他移动的脚步轻荡出优美的弧度来。轻裘缓带,锦衣如碧,在他的行走间自有一股翩逸出尘的风姿仙骨。

    “徵言,原来你在此。”他道了一句,笑靥清朗。

    “方才不见你的踪影,便随意走了走。”白徵言随性地笑了一下。

    “那边风光可还好?”风靖宁笑问一句,而后道:“上回拿来寺里让主持大师加持的手链子还没有取回来,这次既然来了,便让小沙弥带我去一并取了。”言毕,他从衣袖里摸出一串殷红的玛瑙手链子,盈盈的霞光映着他玉白的手指刹是艳丽夺目。

    这样每颗大小一致的玛瑙甚是难得,何况这成色极佳,晶莹润泽宛如樱桃珊瑚般美丽。

    白徵言出身宫廷,宝物自然见过不少,见到这一串链子还是啧啧两声,“你家像这样的宝物还有多少?怪不得别人都说漠国这些世家比普通的皇族还要富裕奢侈。”她似笑非笑地睨着他,只是说笑了一句。

    风靖宁唇边微抿,似有若无,说道:“五皇子和杨小侯都给你赔了礼,我还没有。这链子虽及不上他们的礼多,但贵在经过得道高僧加持颇有灵气,且保你喜乐安康,望你还不要拿它去典当了换酒食行资。”

    他脸上的神色看不出是认真,还是揶揄,倒是伸手过来拉住她的手,将链子大大方方地套在了她左手皓腕上。

    “玛瑙美玉相辉映,刹是好看。”他朗朗清笑道。

    待他放开手,白徵言抬腕一瞧,蒙面白纱下的唇角微翘,歹歹地说道:“你这串珠子送给我是明珠蒙尘,不如拿去哄其他漂亮的女孩子欢心,才算物尽其用。”说着,便要脱下还给他。

    风靖宁却是按住她的手,含笑说道:“你既然能接受他们的赔礼,为何就不能接受我的赔礼?这也不过是一串珠子,聊表心意,也没有那么多讲究。更何况,已经送出去的礼物,却被人送了回来,你让我风靖宁的面子往哪里搁?”

    白徵言望着他一脸的笑,不由心中动摇。也罢,不过是一串赔礼的珠子而已,也没有那么多的计较。

    至于他拿来给主持加持,也不过是一片诚挚的心意而已罢。

    白徵言笑了笑,点头道:“为了你的面子,我且收下了。”

    风靖宁吃吃一笑,再次放开了她的手。

    珠子上的体温仍然烫着她的手腕,白徵言没心没肺地忽略了心里升起的丝异样,笑道:“走吧。”

    “嗯,这山风吹久了有些冷,我们还是下山罢。”风靖宁关切地为她挡着自身后吹来的寒风,温声道,“你虽有内力在身,但这些日总吃药,血气终究比平日里衰弱,还是注意些好。”

    白徵言心里一暖,拿眼瞟他,却见他也望了过来,不由对他微微一笑,面纱上的眼睛眸光莹莹如秋日下的流水。这么一走,却不好提议再回寺庙里探问那前头来做法事的人家,若让风靖宁也看出什么端倪来反而不美,她的身份以如此的模样出现在漠国可不只是一种尴尬。她心里琢磨,要不要联系暗卫,捎个信回蔚国,让他们在那边小心防范才好。

    山中风雪说来便来,铅云忽合,天光遽暗,朔风过处带来了碎雪。

    风靖宁让她在树荫下稍等,他脚步匆匆而去,片刻便已回转,然手里多拿了一顶灰色围纱的帷帽。

    往白徵言头上一戴,说道:“问寺里的和尚讨的,他们只有这个,你就将就着用罢。”

    白徵言为他的细心一笑,自己结了颌下的细带,风雪侵凌都隔在了纱帘之外,眼前那人的笑靥却隔着浅灰的纱篱依然看得清晰明显。

    两人仗了轻功奔下山来,进了等待的马车,便朝回城的小路奔去,欲赶在下大雪前入城。不然雪天路滑,车轨难行。

    进了车厢,风靖宁即刻翻出杯盏,用内力暖了一杯热茶,递给了白徵言,说道:“且暖暖身子再说。”

    待白徵言接过杯子浅尝啜饮,他又已忙活着将暖炉点燃置于车厢里,散起一股子淡淡的花气清香,醺人欲醉。

    望着那只置在身畔的暖炉,她不由怔怔地出神,想起曾经有一个人为她安睡恬息在车厢里放置了安眠的香囊。却在她酣然安睡后,发现几上放满了各色各样的鲜花和木雕牌子。陌生花开,可缓缓归矣。

    在那天夜里,众人酣睡,他却掐着时辰起来,为她熬好了獯鬻与兔肉汤。她还曾经想过,待班师回朝安顿好后,她便鼓起勇气去与他尝试着坦然相待,或许在那时候始心里就已起了丝蒙瞳的若有所待。

    她不敢让自己再细想,细想也只遗徒惹伤悲。转眸去看风靖宁,见他也倚在一旁失神,不由笑了一下,看似随意地问道:“听闻你们漠国有些世家中有金令一说,子弟终生只可使用一次,不知是真假?”

    “嗯。”风靖宁闻声回神应道:“没错,不过只有嫡出的子女才有获得金令的资格,若是家族培养的继承人便可有三次使用金令的权利。徵言,为何忽然对这些感兴趣?”

    望着他似笑非笑的眼眸,白徵言神情自若的笑道:“那你风家有没有?”

    风靖宁凝神了片刻,点头道:“我们四大世家皆有,其余的世家有些也仿照我们这种古老的习俗。只是这些世家的金令能驱使的势力都不一样,且要看他们家族的实力强弱及偏重。”

    白徵言点了点头,不再询问,再问下去就涉及他们家族的隐私了。风靖宁不一定会告诉她,这个也是必然的,只会徒惹尴尬。她微微一笑,说道:“我只是觉得你们这些世家很强大,也很神秘,两百多年的传承下来,且需要几十代人的不懈努力以及牺牲。众多的人才维系才能在各个时代里璀璨绽放,安然留存。”

    “靖宁似听出了仰慕之情。”风靖宁含笑道,睫毛微微一垂,掩隐了清亮眸色。

    白徵言诚挚地点了点头:“靖宁所言不差,傲然风雪,余香长存,确实可叹可敬。”她朝他举了手中的茶盏,唇角微勾,“若有美酒,当浮一大白。”

    “徵言嗜美酒?”风靖宁眼睛一转,含笑语。这女子言谈洒脱无拘时堪比名士风骨;举止细腻婉然时又如倾城高雅,他所认识的女子当中,这样的人物绝无仅有,独一无二。

    白徵言的眼眸亮了一亮,承认道:“确实如此,天下美酒确是我心中至宝。有人一日不可无茶,我倒是逢宴必饮。”

    面对着她笑盈盈的神色,风靖宁亦是一笑,轻轻叹道:“可惜你如今在养病中,不宜多饮酒,日后我会寻遍龙都美酒,与你相携共饮,当是人生一大乐事。”

    “他日毒清病好,我当与靖宁不醉不归。”她豪气干云地将杯中茶一饮而尽,把杯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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