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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人的脸容近在咫尺,却是距离太近了,反而瞧不分明,只能依约看见他身上的白衣皎皎如云,在水中飘扬如雾如霰,一头乌发缠绕过来几乎与她的纠缠在一起了。她浑身冰凉,心头却怦怦乱跳,难道是这世上真的有鬼?此人是水鬼,趁这天快黑之际出来,要加害于她么?幼时曾在宫中老嬷嬷处听闻得水中溺死的人不能落入地府,只有找到替死鬼才能解脱灵魂,重新进入地狱轮回以期投胎转世。
水中的气泡不断地从她的鼻孔中冒出来,云言徵感到一阵阵窒息侵袭而来,脑海中泛起了一波波的眩晕。她竟也不再挣扎,四肢垂软,身体虚脱般地往下沉坠了下去,连带着那个人也一起朝了水底里坠去。那个人却反而脚下用力浮游,抱住她的肩膀往水面上凫去,“波”地一声两人冲出了水面,他伸手轻拍她垂靠在手臂上的脸颊,低声叫唤道:“云舍之。”
听到的这一声焦急而轻柔的声音宛如是从梦幻中生出来的,云言徵虚闭的长睫微微地一颤。她的心跳得愈发的猛烈,本来就是故意佯装出自己晕厥的假象带敌人坠入了水中去,正要迫使对方放手自救。不料对方却是抱紧了她一起凫出水面,还听到了这一声她认为不可能再在这个世上听到的呼唤。
云言徵不可置信地,缓缓地睁开了眼眸,此刻霞光早已褪尽,夜色垂暮,一弯新月镶嵌在湛蓝的天空中。茶花的花瓣不断地纷扬随着清凉如水的风飞舞飘落在那个人的眉眼上,鼻子上,唇瓣上,脸颊上,发丝上、衣衫上、长臂上、手背上、指尖上,就像是这夜里的幽邃,这月色的高远,这花颜的绮丽,这水光的柔润……这世间万物的精魄皆幻化出了他的灵魂。
她的神情已是全然的惊怔住,整个人都仿佛失去了魂魄一般,只剩下了躯体在那个人的怀抱中环拥住。她的手此刻还被他反剪在身后,水中的那一双手湛凉如冰,清寒入骨。
她已然仿似失去了说话的能力,也仿似失去了行动的能力,只剩下了一双凤眸一瞬不转地专心致志地望住近在眼前的这个人的容颜。
世上仿佛已经失去了时间,红尘仿佛已经失去了流逝的风声,一切都是那么的安静,乃至静止无声,天地间都已然停顿了运转变更。
两个人就这样静止地在水面上良久的呆住之后,云言徵忍不住轻嘘了一口气,用轻之又轻的声音问道:“你,是顾舍之,还是别人?”
眼前的那张脸用熟悉已极的悠然淡淡笑起,目光温软如水的望住她,脸色赫然的苍白,却是轻笑如昙花遽然盛放,恍然照亮了此刻的夜空,轻声道:“云舍之,是我。”
云言徵只觉得眼前一阵的眩晃,她的声音稍稍地颤栗道:“你,如今是人,还是鬼?”
眼前的人轻笑开来,低声道:“当然,是鬼。”
云言徵心头一颤,仍然是怔忡地看紧他,目光中布满了惊惧和疑惑。隐隐地觉得他所言并不是真的,但明明自己两年多前亲自将他葬于西山的梨花树下了。眼前的这个人看出了她的困惑般,用近似迷惑的语气反问:“不然我方才为何一直将你扯入水中去?那是因为我不能晒到了日光,不然就会魂飞魄散。”
云言徵的眉梢微颦,心中闪过了什么想要反驳于他。
顾析却笑了起来,那双乌漆的眼中眸光温柔宛然春风旖旎,轻言道:“我的魂魄一直停留在凡尘人世里辗转,直至近日感觉到你的气息来了龙都。我自昨夜起便一直跟在了你的身畔,却不敢现身与你相见,就是害怕惊吓到了你。今日见你醉酒后,不好好地待在房内歇息,反而跑到这湖边的小舟里来晃荡,还笨手笨脚地掉进了湖水中……”
“我只是醉酒后荡漾得有点恶心,才会不小心掉了下去的……”云言徵小声地更正自己掉入水中的缘由。
她此刻凤眸微敛的神情中有一丝俏皮,一丝自嘲,一丝醉酒后的迷糊。
顾析淡淡的一笑,也不去辩驳于她,只是道:“我在树荫里等了你许久都没有出来,我以为你……以为你沉了下去……”
“所以你才肯现身出来见我?”云言徵到了此刻才眨了眨眼睛,纤长的睫毛几乎扫到了他的脸颊上,她嘴里的酒气依然醺人欲醉,“此刻月黑风高,你便不怕太阳晒到了,对么?”
顾析眉尖微剔,肌肤在黑夜中反而泛出了白玉莹润的光泽,秀致的容颜微微浅笑,唇边浅涡迷离,“对……”
温烫的气息拂过了彼此的鼻翼,她上浮一点轻吻住他微张的唇,将他余下的话皆含入了口中,凤眸微微地睁大看向他眼中的神情,那么的小心翼翼,又是那么的缠绵缱绻地亲吻住他的两片唇瓣。
顾析深吸了一口气,嘴里满是她唇舌间的花酒甜香,那样滚烫的脸颊不时地触碰到他的脸颊。她的手一直被他攥紧在身后,却一直再没有半分的挣扎,只是十分乖巧地倚在他的怀抱里,专心致志地一遍一遍地亲吻向他的唇。
他浅浅地笑起,就在她一瞬间茫然失措的间隔里,顾析放松了她的手。云言徵反而是害怕他再一次离她而去般,双臂一下子环住了他的腰,仰头低声央求道:“顾舍之,你不要再离开我。”
那双眼睛倏然深邃,带起了一丝让人看不分明的笑芒,他温柔入骨地声音宛如附耳般道:“不是我要离开你,是你不来救我。”他说得仿佛是那么的痛楚,那么的无奈,那么的脆弱,那么的让人心头疼痛碎裂。
云言徵的眼泪抑制不住地破涌而出,双臂改而用力地搂住了他的颈项,埋首在他的肩膀上低声地啜泣了起来,咽哽道:“对不起,顾舍之,对不起,顾舍之,对不起,顾舍之,对不起,顾舍之,我真的没想过不来救你……”
第一百二十九章 亦真()
“只是……还有别的东西比我更为重要,对么?”顾析的话轻盈如风,却宛如一支锋锐的箭般刺入了她的心头上。是的,他说的没错,那时在自己的心里确实是有别的东西比他更重要,譬如蔚国局势的稳定;譬如整个九天骑上十万人及其家人的安危;譬如三哥为之努力正在改变他在朝廷中的劣势……不管这些是别人眼中的大义,还是她自己所拥有的私心,她又是将他顾舍之置于何地了?当时将他舍之不救,如今,她却又有等何面目来请求得到他的原谅?
云言徵只觉得此刻是万箭穿心,珠血沥沥,她蓦然地收回了手垂在了宽袖中紧握成拳。顾舍之,顾舍之,她可以与他同死,却不能舍弃她的国家。身在其位当谋其职,她身为一国长公主,十万大军统帅,又如何能够放弃她的职责?
“在这个世上,我也许最亏欠的人也就是你了。”她忽然低头道,轻轻地叹了一口气后,蓦然地转身就想要上岸离去。
既然不能面对,她便只能逃离。
既然他无法原谅,她便远走他方,再也不出现在他的面前。
顾析不慌不忙地,双手只在水中灵巧地打起一个一个的结。
两个人的身影渐次地分开,云言徵却骤然感觉到一丝丝尖锐的疼痛从头皮上传来。她回首望见自己的长发在水中与他的长发纠缠在了一起,如此的一旦分开,便使劲地扯出了疼痛来,这人距离越远,便扯得越发的疼痛。
她凤眸微凝,伸出手去想要将这些纠缠在一起的青丝掐断,却有一只修长白皙的手将她的长发盈盈握住,声音轻缓得如丝如缕地无力传来:“云舍之,你的心中还有别的东西比我更为重要,我却从来没有想过不原谅你。更何况那样的‘惨死’结局是我自求的,你不必再责怪自己。若然你在这个世上注定要去亏欠一个人,那我只希望这一个人永远都会是我,而且我是唯一的那一个人。”
云言徵抬眸看向他,他的眼眸在黑夜里那么的深邃,那么的看不到底,而此刻却是深深地刺痛了她的眼眸。那一双幽漆眼眸中犹如惊澜动荡的潋滟波动,竟然像是她的幻觉?还是这只是一场幻梦,只是她的一场臆想?
“云舍之,回到我怀里来吧。”低缓而魅惑的语音响起,顾析挑眉浅笑,眼角的笑意宛如昙花初绽那一刻的纯粹好看。他浮在水面上容颜如玉,幽黑长发蜿蜒缱绻在水上水下,白衣似烟高洁如雪中幽灵,却张开双臂在等待着她。
云言徵稍微羞涩地一笑,重新回身一个浮游,滑进了他的怀抱中。双臂再一次自然而然地环住了他的腰,感觉到自己的身体里满满的暖暖的每一个细孔皆是在发烫,连脸颊都炙烧了起来。他的手缓缓地扶在了她的后脑勺上,两人再一次滑入了水中,潜进了水底,他一次又一次地亲吻她,水底的两个人似游龙般优美地游弋着身体,带入了水中的茶花花瓣星星点点地漂浮环绕在身边,两人紧贴的衣衫纠缠在了一起,长发纠结在了一起,任由岸边的脚步声一次又一次地回响过了他们的身畔。
在两个人都快要窒息的时候,顾析环住她的腰浮出了水面。春天清凉的水中,空中月华淡淡,云言徵有些疲惫地枕住他的胸膛,任由他带了她游向湖岸。快到岸边时,顾析忽然一个转身,将她钳制在岸壁与他的双臂间,两眼渐次地盛起了笑意望向她。
怎么了?云言徵徐徐喘息,用温柔和疑惑的目光询问他。
他俯身欺近她,近在眼前的容颜更似冰魂雪魄铸就的,那么的生动,那么的清逸,那么的秀致,让她的气息在他的囚禁中乱了起来。顾析微笑地将唇印在她那一双灵动含情的凤眸上,云言徵惊惶般闭上了眼睛,双手缓缓捧住了他的脸,在他亲吻的停顿间,张开眼睛看他,那一双乌瞳中彷若有星光泄露了出来,一次次地迷惑着人心。
顾析一次又一次地用唇轻啄让她闭上眼睛,下一刻温软的气息吻落她的鼻尖,含住她微微慌乱而虚张的唇。散发出草木清新的唇舌一下一下地吻向她口中的酒香,缱绻她的口齿,缠绵的含住她的口舌,他淡然清香的气息浑然笼罩在了她每一次的呼吸间。仿佛是在水中亲吻得不够尽兴般,顾析在她的唇齿间一遍遍的索取,极尽温柔之能事。云言徵只觉得身体酥软地紧贴在岸壁与他的胸膛间,手足都没有了一丝力气去反抗他,只能任由他给予索予,一遍一遍地享受着他给她带来的甜蜜以及眩晕。
清淡如雾的月色下,她的神情迷乱,眼眸中似含了水雾般看向他,顾析用贝齿轻轻地咬住她娇嫩的唇瓣,幽黑眼中的神情恍然带了点狡黠,带了点迷惑,更多的却是冷静和清透。他停住了动作,她的眼睫在他的脸颊上微扇,顾析轻吸了一口气,在她的唇上重重地索取一吻后,将额头抵住她的额头,气息温烫地飘拂在她的脸颊上,双唇微启,低声呢喃道:“归来赴约,只是为了重温你的音容笑貌。”
他的声音轻得如风般掠过耳边,云言徵困惑地瞧住他,低声笑道:“你在说了些什么?”
“水太凉了,我们要离开这里。”他低头一笑,轻轻吻了一下她的额头和鼻尖,顾析双手改而撑在她的腋下,将她举上了岸边。月色下她薄薄的白衣紧贴在身上,朦胧地勾勒出她身体美好的轮廓,春风轻轻地拂动她脸颊旁的几缕散发,倚坐在碎花间,那样的凤眸,那样的嫣然,宛如暗夜里的精灵一般痴然地看住他。顾析微微眯眼怔怔地看了一会儿,他自己却是缓缓地沉入了水中。半晌,才从水里浮现出来,将头侧枕在她垂入湖中的双腿上,隔着湿透的衣衫感受到那样真实的温热,让他的气息一遍又一遍的混乱。云言徵却只觉得心中满满的充实和温暖,微笑地伸出手来抚摸他的长发,轻声道:“顾舍之,你这又是怎么了?”
顾析嗤然低笑,她竟然浑然不觉察自己在想什么,从水里出来,带了浑身的水滴从湖面出来转身坐在岸边。茶花树上落英缤纷飞舞,环绕在他的身畔宛如在织就一个绯色的梦境。他宛若谪落凡间的仙人般悠然出尘,清极的眼眸粲然浅笑,墨黑的长发和雪白的衣衫都紧伏在了身上,却完全不改他风姿斐然的模样,眉眼间仍然是那样高洁沉静、从容自如的神情,他轻声笑道:“风起了,走吧。”
云言徵点点头,她如今一切都想听他的,正要缓缓支身而来,却被身畔的人当先站起拦腰抱住。她微微一愣,随后便已安然若素地将双手搂向他的颈脖。随后整个人都紧紧地靠落在了他的怀里,脑袋紧贴在他的胸口上,耳朵里立刻听住他心跳一下一下的怦然跃动。
待顾析将屋里的烛火燃起,云言徵坐在太师椅上看他时,神色有些怔忡。为什么方才在湖边时,她都没有发觉?原来白衣在湿透后,缚在身体上就宛如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