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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是故人,慕将军别来无恙。”刀林剑雨外,一个清泠透彻的声音慢腾腾地响起。
阵仗中,慕重蓦然回首,便见林边碧树旁不知何时已站了一个如幻如织般的身影。那个清逸淡雅的白衣少年宛然浅笑,目光幽邃,一如初见时的优雅美好,高洁无瑕。当初他与他在旗亭初识惊鸿一瞥,再次在酒家相遇把酒言欢引为知己,若不将他引入慕家为客,那他父亲也不会被顾析才华所征服,就不会动了拉拢他的心,更不会动了要将妹妹慕绮嫁给顾析的心思,自然也不会发生顾析拒婚的事。
父亲一生雷霆强势,何曾被别人如此强硬无情地拒绝过?更何况妹妹在他们家被视若掌上明珠,从来皆是呵护有加,不曾受辱。试问世上见识过顾析风姿才华的人,又有几个不被其吸引,妹妹的心思他自然清楚,知道她被顾析拒婚后那一句“此生非君不嫁”,只怕已是铁了心思,绝无更改。
父亲盛怒下,召令慕家对顾析斩尽杀绝,以绝后患。直言道,此人不得其心,必受其害,若无把握将其留在身畔,最好的方法就是让他消失在这个世上。不然日后为敌,宛如锋芒在背,防不胜防。
他们慕家在漠国可是十大贵族之首,只有第二家族风家是唯一一个能够与之分庭抗礼的世家大族。然而,他在顾析眼中从没有见到过敬畏或是攀附之情,虽是一介布衣,但言谈举止间与他也只是以友相待,从不曾以他世家公子的身份来结交,这也是他看重顾析的其中一个原因。
那样的胸襟,那样的眼界,那样的器量,那样的为人处世,都是令他前所未见,顾析身上有一种令人好奇防备却又为之倾慕向往的气质。但他如今也不知自己对顾析是怨还是恨,若不是他出现在漠国慕家,妹妹也不会从此茶饭不思,错失姻缘,也不至于让他们慕家被迫婉拒皇家的婚事而与皇上落下了嫌隙。
永远的衣冠胜雪,永远的浅笑悠然,永远的飘然仙逸,仿佛冬日冰下流泉奔涌的神秘灵动;仿佛东阳初升的第一缕光芒的惊艳耀目;仿佛春风拂开百花花苞的温柔朦胧。而那一双澄亮透彻的眼眸里却似有着无穷的力量,而这一种力量让人在久视下为之惊悸。
风,吹拂起他的长发,沙沙地摩挲在雪白的衣裳上。
宽大的衣袖如云纷飞翻滚,那洁白柔软的布料下掩隐着一双莹润如玉的手。纵然眼前血流成河,剑光纵横,却似无一丝一毫能映入他如墨的眼瞳中。看他的身姿神情仿佛是独自一人处身在风景绝妙处而悠然自得之境。
顾析依旧悠然含笑,笑意柔和而散漫,十分闲雅的漫声道:“慕将军,你我此刻是要生死相争,就此永别?还是想让顾某给你提一些建议,警醒你一件十分要紧的事?”他意态安适,嘴角却缓缓地浮现出了一丝莫测之意。
慕重深知他一向料事精准,举手让四周的军士暂停了攻击,只将竹笙和小兰围困在中央。而后以一种熟悉而复杂的眼神看向顾析,朗声道:“愿闻其详?”
顾析淡淡一笑,眉梢轻轩,说道:“顾某这一路刻意隐藏行踪,你们慕家一直在寻找我的踪迹,一直也无法获得确切的所在。只有在我逗留于玥城时,曾密切留意过顾某的行止,而此时此刻,慕将军又是如何忽然知道了我的所在?慕将军不觉得此事疑点众多,隐藏在其后的目的值得推敲么?”
慕重英俊刚毅的脸容上现出默然沉思之色,以他们慕家广布天下的眼线也始终无法掌握顾析的行踪。何以此次能够如此确切地知道他的所在,并且是在顾析刻意隐藏行踪的时候?
“想必是有人想要引将军来此与顾某生死相争,而到达某种不为人知的目的。”说完这一句话时,顾析的眼波中闪过了丝冷厉。“至于此人是要达到将顾某置诸于死地的目的;还是要置将军乃至慕家于险境的目的,尚未可知。慕将军你以为呢?如今顾某与慕家也还不至于要不死不休的地步,但若是将军在漠国境内剿杀了蔚国凤舞长公主的罪名被人传扬了出去?此事若要再被人加以利用,还不知会产生何等样的后果?”
“凤舞长公主是与你在一起?”慕重语气有些惊异,下意识地扬了扬眉头。他所惊异的不仅是收到的情报里没提到此事,更重要的是顾析竟与凤舞长公主同行,并且一直隐藏行踪,这将意味着什么?以他所了解的顾析并非洒脱风流之人,更不会以感情之事去加以利用别人行事,那么他与凤舞长公主相伴而行是以友相待,还是……随之心中自嘲地一笑,但以他的了解,他对顾析其人又有多少的了解?
第一百三十八章 掩饰()
“看来,慕将军不知此事?那送将军情报的人为何要将此事隐瞒?此人不禁熟知顾某与慕家的渊源嫌隙,又知晓蔚国凤舞长公主与我同行的踪迹。此等能耐岂可令你我小觑,此人所要图谋的目的只怕也要让你我三思而后行。”顾析微微敛起了悠然的神态,唇角的笑意也有了丝冷然。
慕重的坐骑不安地前行了两步,仿佛是感受到了来自主人的动荡心绪。他提手拉住缰绳,另一手轻拂鬃毛安抚马匹,仍然是居高临下地望住顾析,眼中似乎闪过了丝黯然和惋惜,问道:“如此说来,我不仅不能与你为敌,还要动用军队护送你们安然出了漠国境内?”
顾析眼角掠过了丝诡秘,笑吟吟地道:“我们的安危就不劳将军忧心了,只要将军远远地与我们分开,策划此事的人就不能达到目的。至于自保之力,我与长公主皆还有这个自信。而将军更重要的是,要将这个在暗中谋划,欲图对慕家不利的人揪出来,以防他人在你们背后放冷箭伤人于无形。”
慕重此刻亦觉得背上冷凉,似有一支冷箭正对准了慕家的背脊虎视眈眈。他转眼看向顾析依然冷静如昔,从容如昔的目光神容,心中遗憾之情愈甚,反手将长剑插入剑鞘,冷然说道:“那么就此别过,后会有期,还望珍重!”他心中决断果绝,虽是领了父命来此截杀,但他心里却并没有过重的杀意,而更多的是想见顾析一面,看看他与妹妹的婚事是否还有圜转的余地?
如今既得顾析亲口告知与蔚国凤舞长公主同行,再结合在蔚国的密探回禀的消息,只怕他与那女子间已有说不清的情愫。既然如此,他与妹妹间的事,顾析算是亲口答复了他,再绝无可能。顾析口中的未到不死不休之地,不想与慕家为敌,更不想利用感情达到相杀相残的目的,这是明示也是威慑。
究竟是什么样的女子,竟能让顾析为之心折?虽曾风闻她在九州大地上的才貌双绝和在战场上的杀伐英姿,但终究未曾亲眼所见,如今虽隔了一层丛林,却也只能在心中遥想她的风采形容了。慕重唇角扬起一抹惯常的浅笑,朝顾析告辞而去,他此刻却不知那个女子正是在龙都郊外的紫竹坡与他仅有一面之缘,却曾让他刮目相看的白徵言。
送走了慕重后,顾析眼中的深沉宛如无穷无尽的黑暗蔓延生长,竹笙与小兰在一旁默然对视一眼,都觉得心中神魂为之震慑。他们已许久没见过顾析露出这种,破开柔和闲适后袒露出冰冷凌厉的眼色了。
顾析一言不发地往回走,只是用了比来时更快地速度朝云言徵走去。说是走去,却是比寻常使用轻功的时候不知快了多少倍速度。他只觉得此刻像是夕阳西下沦陷的最后一抹霞光,是长歌低叹之后的沉寂无声,有什么东西在他的心中蠢蠢欲动,似乎是想要破茧而出一丝久违的惊惶失措。
在他的料想中,敌人花费了这么多的人力心力,绝不可能只是为了让慕家来与他为敌,这样的计算本来胜算就不大。他所担忧的是慕家只是一个幌子,而在这期间丛林中所发生的,才是对方真正想要谋算的事。
三年前,云言徵在“秘药阁”花重金买下了“离魂”,欲将与他的情谊忘却,那是为了什么?是怕到最后他们会兵戎相见,互相伤害?是因为她已对他产生了不一样的情愫,怕到最终抉择时,不能做出最冷静的判断?是她不愿怀有最大的情意去面对他的敌对?无论是何种原因,在他知道自己所经营的秘药馆“秘药阁”买走“离魂”的人是不知实情的她时,心中的感觉终是有了丝不舍。
他并没有前去阻止,他尊重她的选择,那是他那时无权干涉的事。
她既从来没向他表明过心迹,他也从来不觉得自己已爱上了她,纵然比别人多了一些异样珍贵的感情,但那样早已习惯于平静淡然的心绪,使他丝毫感觉不到自己有了一丝的激动滂湃。只是在很久以后,逐渐的发现自己的生活里已彻底地退出了她的身影,她的生命里也已彻底地拒绝了他的消息,慢慢地,一次,两次,慢慢地积累下来的落寞与孤寂,竟让他觉得再不似从前的闲适自在、惬意如常。竟多了这许多熟知而又陌生的情绪偶尔侵袭在无人寂寥处的心境里,渐渐地竟可在他刻意地强横地控制下滋生滋长出一丝丝的不甘心和不妥协来。
这种心绪奇怪的竟是没让他感觉到烦恼,而似破裂处细碎裂缝的心志被一种藤蔓从外而内地侵袭而入。渐渐在扎根于他的心脉,于他的血肉中滋养生长,春去秋来,日复一日。慢慢地,一丝丝地抽出嫩芽,长出细叶,分裂出一条又一条的枝桠,然后在其上不断地生长出新鲜的枝叶,冒出娇嫩的花蕾,盛放开无数芳香扑鼻的清雅秀丽的花朵来。
顾析甚至觉得,这样的情绪竟让他感到前所未有的愉悦,前所未有的充盈,前所未有的真实,自己本身是前所未有的实实在在的生存在这个世上的一种真实而有血有泪的存在。
经过一年多的思量和谋划,他亲身来到了蔚国。再一次面对那个女子,在她眼中再也看不到昔日熟悉的光影时,他的心绪再一次从冷静从容中破出了一丝异样的失落,看住她眼中对自己莫名的防备,他心中又觉得绕有意趣。云言徵,你是过分的敏锐,还是在你心底深处终究是没有忘记对我的防备?
她此后一次次的试探,逼迫,惊诧,相交,请教,计策,既戒惧于他,又试图相信他,都让他心中升起了趣味和温暖之意。他所谋划的事,与她所要拯救的国家是如此矛盾且不可分解的死结。若他不使用一些手段,怎会让她心甘情愿地放弃自己一直所坚持的职责。即便蔚国在他的眼中是四大强国中最易支离破碎的一个,即便皇帝对她猜疑顾忌、皇族里每一个人都心怀鬼胎,一个不慎便会众叛亲离。即便她身边从来没有一个人,以她的利益作为第一考量;从来没有一个人,真心关怀过她的所需所求,她却依然如此的执著不悔,不言气馁,如此的尽忠职守。
顾析深知她绝非顽固愚钝之人,这些情形不是不知道,而之所以这样的坚持,皆是因为她心中的信念以及对国家,和对自己的心忠贞的坚持。
在这一点上,然则她的坚持与他所图谋的利益所左,但他觉得她的灵魂因此而高贵无匹。也是让他觉得自己想要守护于她,提供给她一个自由自在的契机,以便得偿她所想畅游天下的心愿而作为到蔚国这一行的最终目的。
自然这个目的中,更加包含了他的私心,得偿他与她一起游历天下的心愿。
“凤翔清音”一直只是为她所造、“珑山一梦”也是为她所酿,她此刻却不知五年前的那个让他念念不忘的女子,就是她自己。
顾析唇角轻翘,眸色依旧深沉如故,幽黔如故。
只是当年在她与他断言绝交前,也是在她购买“离魂”前,曾经横渡东明海去过承国。而她去承国明面上是出使巩固两国邦交,暗地里是为了到达什么目的,他竟一直不可而知。承国的皇室一直是一个比较神秘的所在,国家虽小,却有大洋作为屏障作为护盾,因此这么多年来能够偏安一隅,与各国相安无事。
在快速的思绪中抽丝剥茧,顾析的脚步也到达了方才离开的青石旁。云言徵依然安然地坐在横石上,身姿悠闲自在,听到他的身法风声,她蓦然回首,嫣然地一笑,道:“你回来了。”
清澈透亮的凤眸在他的身上脸上仔细地转了一圈,似乎在确定他并没有丝毫伤患后,更加安心的微笑,低语道:“我就知道,无论是什么事,到了你手里都总会有办法解决。”
顾析看向她安定的脸容,也不由弯了下眼眸,微笑起来。他眼中的幽邃,也渐变得带了丝明亮绮丽,笑问:“正在看什么呢?”目光徐徐在她身边逡巡一圈,似在打量四周有什么值得观看而有趣的东西。
他的心,却不似脸上平静安宁,隐约地觉得,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