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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小姐嘴角扬起一抹笑容：“傻丫头，我何时要杀奕王？”
苏雪婷愤愤道：“若不是他，姐姐也不会如此。”
苏小姐轻笑：“好了，你可是官家小姐，要慎言。君子报仇，十年不晚，耐心等待时机便好。我今日着实是无法控制地失态了。”
苏雪婷看着此时云淡风轻的苏小姐，不知道是该生气还是心疼了，只能默不作声地为她涂药。
苏小姐则是又想起了皇宫的屋脊兽，她曾经以为大叔就是父亲的幕僚，现在看来他的所作所为其实是在为太子报仇。从一开始，他就知道是皇帝杀了太子，所以他要杀了皇帝。凭着他的本事，他完全可以布下陷阱弑帝，为何又带着自己远走他乡，干起偷鸡摸狗的事情了。
她脑中灵光一现，她明白了，他们从来都不是在干偷鸡摸狗的事情。他是带着她在寻找证据，所以才会千里迢迢北上，所以翻遍几乎所有官员的家，所以大叔冒死去延庆州知府府中，然后一去无回。
她捂着胸口，大口喘着气，将正在擦药的苏雪婷吓了一大跳。
她再抬头时，眼前已是模糊一片。
“姐姐，你怎么了？”
苏小姐想大声地问一问，为何他要瞒着自己太子的死因，为何他从来不让自己得知靖王方家的消息，为何他要独自赴险去寻找证据，可是她只能泪流成河，一句话也说不出。
她清楚地记得那天早上，桌上留了一张纸条“自己去讨饭吃。”她不当回事，亲手烤了红薯等着大叔回来。
一天过去，他没有回来，她以为许是路程长。两天过去，他还是没有回来，她以为他许是不要自己了。第三天，她再也按捺不住，进城寻找，一卷草席被抬着从她身边经过时，露出一个衣角。她跟着那两人到了乱葬岗，他们走后，她小心翼翼地展开草席，那是她最熟悉也最陌生的人。她没有哭，守着他的尸体呆呆坐了一天。第二天，她拿出一把匕首，在深夜刺入了延庆州知府的胸膛。
等到哭够了，苏小姐有气无力道：“这真是一个令人伤心的地方。”
苏雪婷看着被折磨得几乎没有人样的苏小姐，泪水滑落，她跪在床边，拉着苏小姐的手：“姐姐，我们妥协吧，我们回山西，好不好。”
苏小姐的手紧紧攥起，她说：“三妹，我还一无所获，怎么可以离开呢？他们都以为方平君和苏庭筠不能在天子脚下共存，可是我就是要证明，我就是我，我就是苏庭筠。方平君可以活，苏庭筠也可以活。”
除夕很快到来，按照大秦之礼，四品以上的官员全部到养心殿参拜皇帝，四品之上命妇在坤宁宫参拜皇后。
苏小姐在嬷嬷的千叮咛万嘱咐中进宫了，因为脸上的伤，皇帝特赦可以用面纱遮面。
于是苏小姐不负众望地成为焦点，不少命妇聚在一堆悄悄地对她评头论足。
叶三太太见她一个孤零零地站在大殿一角，实在不忍，便带着几个妇人走到她身边。
苏小姐见她们过来，施礼道：“庭筠见过叶夫人，胡夫人，卢夫人。”
被称做胡夫人的妇人很是惊讶：“我与顺天乡君素未谋面，乡君如何认得我？”
苏小姐谦虚道：“庭筠曾随人去贵府修缮房屋，远远见过几位夫人。”
胡夫人更加惊奇：“乡君到过我府上，我竟浑然不知。”
而卢夫人的重点则放在了“修缮房屋”四字，忍不住打趣道：“苏小姐还会修缮房屋，真是神了。”
苏小姐温柔笑道：“不是庭筠自夸，我的镖局护得住珠宝，保得了人命，现在还加了一条，守得了宅院。”
三人一听皆是忍俊不禁。
苏小姐继续道：“等过了年，让我的镖师去贵府看看，保证您以后就算没有家丁，也能高枕无忧。”
胡夫人指着苏小姐掩嘴笑道：“苏小姐真是妙人，与众不同啊。”
“不如再修缮修缮这皇宫，可好。”身后传来温润的声音。
面前的三个妇人忙施礼，紧接着太监尖细的声音响起：“皇后娘娘驾到。”
众命妇按着身份地位排好，三跪九叩做完。又有不少公主，郡主等年轻女子为皇后送上吉祥之语，惹得皇后笑得合不拢嘴。
苏小姐站在人群中低垂着头，可是皇后并没有忘记了她。
“顺天乡君在哪里？”
苏小姐从队列中信步走出，身姿绰约，风度优雅。只是跪下之时被衣裙绊了一下，整个人直接便趴在地上。
皇后笑道：“苏小姐的礼未免大了些。”
苏小姐面色微红地理了理自己的衣裙，却是越理越乱，讪讪笑道：“妾身惶恐，实在是这衣服太复杂，故而摔倒。”
“罢了，乡君第一次入宫。本宫刚刚听你说，你的镖师修缮过的宅院，就算没有家丁，也能高枕无忧，可是真的？”
第148章 殿状（）
苏小姐抬头，得意洋洋道：“回禀皇后娘娘，妾身的镖局可以看家护院。”
众人都忍不住掩嘴而笑，皇后看着苏小姐弯起的桃花眼，心中不觉产生熟悉之感。她的神色黯然下来：“乡君的脸可好些了？”
苏小姐憨厚地笑道：“妾身脸皮厚，故而好得慢了些。如今刚刚结痂，怕吓着诸位贵人，不敢摘下面纱，请皇后娘娘恕罪。”
皇后觉得她愈发耿直可爱：“真是个实诚的丫头，起身吧。”
苏小姐叩头道：“谢皇后娘娘。”
只是起身时，又踩到裙角，结结实实地再次摔了一跤，她讪讪地整理着自己的裙子：“第一次穿这么好的裙子，还不习惯，诸位见谅。”
见她愚蠢得可爱，皇后只是笑着摇摇头。
“皇上驾到。”身着明黄色龙袍的皇帝出现在大殿上，所有人皆俯身跪地。
苏小姐跪在前列，她瞟见到皇帝的衣角从她眼前拂过。
“平身。”
众人皆毕恭毕敬等待皇帝开口。不出意外，苏小姐再次被点名了。
“顺天乡君何在？”
苏小姐再次出列，这一次没有摔倒，只是本应该行简礼，她却行了三跪九叩的大礼。
看着下面恭恭敬敬的苏小姐，皇帝之前积攒的怒气暂且平息一些，问道：“乡君可好些了？”
苏小姐道：“妾身皮糙肉厚，还不曾好。”
这话即使是第二次听到，妇人们还是忍不住偷笑，连皇帝也忍不住大笑。
众人啼笑皆非时，突然一个清亮的女声响起：“乡君是怕暴露真实身份吧。”
苏小姐脸上的笑容凝视，她回头望去，只见大门出一抹鹅黄色的身影窈窕玉立。
众人的视线都落在她身上，她却视若无睹，迈着平稳的步子走到苏小姐身边。
“熹妃，你这是何意？”皇后问道。
林曦玥跪地磕了一个头，斩钉截铁道：“臣妾今日是来为乡君讨一个公道。”
皇后浅笑，和颜悦色地对苏小姐说：“乡君是受委屈了，只是奕王如今还在府中闭门思过，不知乡君能否消气？”
苏小姐说：“回皇后娘娘的话，不能。”
众妇人皆被吓得凝神屏气。
只听苏小姐继续说：“只是闭门思过当然不能让妾身解气，不过想想奕王府烧了大半，奕王殿下现下无家可归，心中便畅快了。”
“放肆。”皇后瞬间变脸，厉色道。
苏小姐忙俯身跪地求饶道：“请皇后娘娘恕罪，妾身不是有意冒犯奕王殿下，只是妾身因奕王毁容，此事关系妾身的终身大事，若是嫁不出去了。。。。。。”她不再说。
妇人们也算是明白了，这苏小姐就是个市井女子。
“陛下，皇后娘娘，臣妾所说之事非是毁容之事。”林曦玥再次扣头。
皇后心中隐隐觉得不妙，便阻止道：“今日是除夕，休再说晦气之事了，此事容后再禀。”
林曦玥却是坚定道：“回禀皇后娘娘，此时正好有诸位娘娘、夫人做见证，臣妾请求还顺天乡君一个公道。”
“放肆。”皇帝冷眼看了一眼林曦玥。
“皇上，臣妾今日必须说出来，请求您还乡君一个公道，此时您面前的乡君才是真正的昭和郡主方平君啊。”
“一派胡言。”皇帝手中的茶杯应声落地。
堂下的命妇纷纷跪地。
“来人，把熹妃带回长明宫闭门思过。”皇帝攥着拳头，胸口上下起伏。
林曦玥迅速一把摘下苏小姐脸上的面纱，对皇帝道：“陛下，您看看苏小姐的脸，您难道就没有一点疑心吗？”
苏小姐忙双手落地扣头，可那一瞬间，皇帝和皇后还是看清了她的脸，若是一个陌生人，那一眼觉得不会有什么感觉，可是那张脸他们太熟悉了。
仿佛是要被人揭开一层皮，皇帝脸上火辣辣的，他轻声道：“抬起头。”
苏小姐缓缓直起身子，脸上一道红色的血痂让人触目惊心。饶是如此，皇帝还是一脸便看出，她和方平君的脸宛若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唯有眼睛有些许不同。
皇帝和皇后皆是错愕失色，眼神落在在苏小姐脸上停留着久久无法移开。苏小姐则是一脸莫名其妙地蹙着眉。
方平君从人群中踱步而出，跪在苏小姐身边，缓缓道：“请陛下与娘娘为妾身做主。”
为了皇家的颜面，皇帝只好睁眼说瞎话道：“这分明是完全不同的两人，熹妃休要再胡言。”
“皇上，您最了解臣妾了，臣妾乃最忠君之人，若无真凭实据断不敢说此胡言。今日有诸位贵人见证，请皇上还郡主一个公道。”
苏小姐却并不领情，带着傻气笑呵呵道：“熹妃娘娘我不是郡主，我是乡君。既然忠君，那便不能欺君，您是不是病了？”
看着苏小姐眨巴着眼睛，林曦玥的手轻轻抚上她的脸：“郡主，你别害怕，有陛下为你做主，旁人不敢动你分毫。”
皇帝失去最后的耐心，新上的茶杯再次被摔落在地：“熹妃，你闹够了没？”
皇后却扯了扯他的袖子，耳语道：“陛下，此事压不下去了，若是之后再议，不管平君是真是假，最后的结果都会受到世人的猜疑。”
皇上也觉有理，只是如此一来，不管结果如何今日便只能留一人。看着苏小姐的面容，他惋惜至极。
林曦玥再次扣头道：“陛下，之后再议定会有失公允，请皇上允准此时，此刻，此地审理此案。”
一品国夫人见此带头跪下：“此事事关郡主名誉，请陛下亲审。”
其余命妇见此，也下跪扣头道：“妾身附议。”
林曦玥的脸上显出得意之色，苏小姐则是始终面无表情。
皇帝看着乌泱泱的一群人，很是无奈，但也只能硬着头皮道：“熹妃，你既指认苏庭筠是真正的郡主有何证据。”
“证据一，苏家的家谱。臣妾要请一人上殿。”
皇后见此，便招招手，命人取了屏风，遮挡住大殿中的妇人。大殿之下只留方平君、苏小姐、林曦玥和一众太监。大殿之上，皇帝与皇后正襟危坐。
“草民苏顺武见过皇帝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见过皇后娘娘，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第149章 真假方平君（）
“堂兄，你怎么会来？”苏小姐疑惑道。
苏顺武低垂着头，不敢正视她的眼睛：“我不忍你受苦，所以来为你的身份作证。”
林曦玥见此，嘴角的笑容更加深邃：“陛下，苏顺武是顺天府苏家族长，苏家究竟有无苏雪平一人，他是最清楚的了。”
苏顺武从怀中掏出一册书，双手举过头顶：“此乃苏家族谱，永兴七年之前，叔父苏晋平名下只有两女，皆为苏宜人所出，一为苏雪聆，一为苏雪婷。永兴七年，苏宜人传来家书，说找到了失散多年的二女，故而加上苏雪平。因为时间问题，所以后加的“苏雪平”三字与其余位置不同。”
皇后翻到苏晋平那一页，见果然小小的“苏雪平”三字挤在其余两女名字中间。
皇后悠悠说道：“如此说来，其实苏宜人只是为了给乡君一个身份，所以便说她自己自己的女儿了。”
林曦玥道：“是，若乡君真是苏家二女，为何当初族谱不记载呢？唯一的解释便是苏宜人有心给流落在外的郡主一个身份，所以便谎称她是苏家的二小姐。至于又为何给她身份，是因为林氏长子林凯风欲娶乡君为妻，却因乡君来历不明遭到反对。结合之后乡君的所作所为，林凯风应该是与她达成了一个约定，她帮助林家查清商路之案，而林凯风给她一个身份。苏宜人为了不让乡君嫁给林凯风，便收为自己的女儿，也算给了她一个身份。我说得可对啊，苏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