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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眼间，苏小姐已经气喘吁吁地站到林凯风面前，她的脸被冻的发红，但还是眉开眼笑道：“少爷，这一次换我接你回家。”
理智告诉林凯风，苏小姐不应该来，但是她来了，就让他兴奋不已，激动不已，感动不已。
林凯风不顾众人的目光，一把将苏小姐抱在怀中，此时距离年少时的拥抱已经过去六年了。他一次又一次地把她从危险中带回林家，但又一次次地把她放走，这一次，换做了她来接他，他不想再放手了。
夜里，他们并不敢点篝火取暖，只能裹了更为厚重的皮衣。苏小姐、林凯风以及一众商人聚拢在一处开始商议回大秦的事情。
一个裹得密不透风的人对苏小姐笑道：“苏小姐真是仁义，多谢你来接我们，实在是太感谢了。”
苏小姐听着这声音耳熟，借着月光试图根据只露在外面的眼睛来判断是谁。
那人笑呵呵地说道：“是我啊，苏小姐。我可是一个光顾你镖局的人，你忘了吗？”
苏小姐道：“时间太长了。”这是摆明了忘了是谁，那人脸上有些挂不住，还好毛皮裹着脸。
苏小姐知道这是侯德明，不过她还没忘了当初侯德明逼迫林凯风的事情，这一笔帐还没算回来。她说：“您不要多想，我此次来是为了我表哥而来，不代表大秦。诸位若是想和我们一路，得拿走镖的银子来。”
商人们一听瞬间黑脸了，刚刚见她，本是满心欢喜，现在心中便是膈应得厉害了。
不过还是有明事理的人，乃是曹家之子曹宇，他劝道：“大家一路北上，也知道这其中辛苦，苏小姐一个女子带着镖师千里迢迢而来，更是不易。诸位在莪国的资产都不菲，若是能平安回到大秦，则是不幸中的大幸。否则，这家业就算是完了。如此说来，该给走镖的钱。”
商人们一听说得也有理，现在活着是最要紧的事，若是既能活着还能带着资产返回大秦那简直是大幸，出一些银子又能怎么样呢？
于是便有人问：“这价钱如何算呢？”
苏小姐说：“首先是护命之钱，按人头算，一个人五千两。”
立马有人提出了质疑：“五千两，苏小姐你这是狮子大开口。”
苏小姐道：“若是你认为你的命不不值五千两，那便自己走吧。”
那人只好讪讪地住了口。
侯德明知道明道镖局的天价，所以并没有多少惊诧，他问：“还有财宝呢？”
苏小姐想了想道：“根据价值计算，取百分之五。”
有些商人当场就要晕过去，这简直是宰人啊。
林凯风则是在一旁轻笑看戏，见商人们都怏怏的，他说：“你们知足吧，这还没算镖队护你们从恰克图到这里的钱呢。而且你们还是多谢苏小姐此次仁慈吧，要知道当年她为我林家解了商路之威，我可是助她创办了镖局，后来鞑靼南下，又是大笔的银子流入了河北。”
侯德明附和道：“相较之下，此次苏小姐要的还真是不多。”
苏小姐倒没有多高兴，她知道这钱要了将来也是给皇帝的，所以一脸淡然道：“若是同意，明日我们就签了契约。”
第162章 林凯风的秘密（）
回去的路十分艰辛，一方面要躲避莪国的追捕，一方面又要把藏在恰克图的财宝运走。
苏小姐感觉自己动用了毕生所学来走这一段路，长途跋涉的劳累加上思虑过度，她终于在到达大同府时彻底病倒。
林凯风看着她整日咳血，心中担忧不已，他说：“我们回家中养病好不好？”
苏小姐吐出一口血，清了清嗓子说：“不可，我怕是时日无多了，还有很多事情没有做。等我进京，会为表哥请功的，此次若不是你，大秦的商人就要全部客死他乡了。”
“皆为利往罢了。”林凯风苦笑。
苏小姐靠着软榻道：“表哥，你真是一个虚伪的人。”
林凯风为她擦拭着额上的汗珠，宠溺地笑道：“我一直都是啊。”
苏小姐心中想到他过往所做的一切。他从来不会说自己做了多少，而是自己默默地为她付出，默默地相助百姓，默默地为国尽忠。
她说：“你还不和我说实话吗？你一直都知道林家最大的敌人是谁对不对？所以你没有亲自去抵抗，因为你抵抗不过。”
林凯风道：“什么事都瞒不过你，的确是。一直到周姨娘出事，我终于明白林家之前的敌人是当今圣上，我根本无力抵抗。”
“后来祖母清醒之后，告诉我一切。我父亲年轻时本是先太子的门客，与姑丈苏晋平还有你父亲共为太子谋事。”
“我父亲？”
林凯风点点头：“没错，前任宰相，方平君之父。我父亲仅以林氏子弟之名作为门客，太子并不知道他是山西榆次林氏。但是，我父亲的身份却被先皇发现了，那时鞑靼常年与大秦交战，军饷不足。先皇提出，扶持北林成为官商，赐侯封爵。当然北林无力拒绝，因为林家创业之初本就是由官府扶持起来的。可是大笔银子流出去了，赐侯封爵却迟迟没有到来，因为皇帝后悔了，一个国家行军打仗要靠商人，这难免为世人诟病。”
“所以，外祖母说过，舅父当家时已经败光了大笔家产。”
“不错，吃了哑巴亏的父亲只好返回榆次，继续勤勤恳恳地经商。先帝许是觉得愧疚，私下了一道保命的圣旨。这也是为什么皇帝不敢灭北林夺财的原因。”
苏小姐的大脑快速转动着，她已经大概猜出了之后的事情：“林家本来是安安稳稳地经商，可新皇登基了。这个新皇不是先太子，而是齐王，皇帝发现林家曾经资助国库的事情，贪得无厌的他便提出也要扶持北林做官商，可是舅父拒绝了。”
“没错，他和南林里应外合，杀了我父亲，企图夺走北林的家产。当然我回来了，支撑起了北林。我在明处掌管北林，而大哥在福建的暗处蚕食南林的势力。之后，皇帝仍不死心，便有了你来林家开始的事情。”
苏小姐怅然道：“我虽知是南林迫害舅父，却不知背后还有如此多的秘事，你应当早些说给我。”
林凯风浅笑：“你不是也有很多事瞒着我吗？你的身份也是在方平君刺杀皇帝之后，我们才知道。”
苏小姐苦笑：“现在这么多人都几乎确认了我就是方平君，然而皇帝却越来越相信我是苏庭筠，这是不是一件极其讽刺的事情。”
“是啊，不过你得感谢静秋。”
说起静秋，苏小姐脸上有几分悲怆之色：“那时我太年轻了，一心想为之后铺路，却不想害了她。这大概是我辈子最后悔的事情之一了。”
“这也不能全然怪你，是她未能保持初心。话说还有什么后悔的事情？”
“这个就很多了，比如说为你挡剑，以病逃离顺天府，为皇帝挡金钗，这一桩桩一件件铺就了我的死路。若是再来一次，我复仇的轨迹要变一变，我要全身而退。”她的声音很是轻柔，语气也极其平淡，仿佛是在讨论今天要吃什么饭一般。
林凯风却是更加心疼，望着她惨白的脸色，牵住她的手道：“有我在，会让你全身而退的。”
苏小姐虚弱地点点头。
因为苏小姐的身体状况急剧恶化，不得不先在山西休养，于是林凯风与她先返回了榆次，此次出镖所赚的将近一百万两银子刨了苏小姐镖局拿走的十万两尽数上交给了皇帝。
远在京城的皇帝接到奏报，龙颜大悦。亲书匾额“华北第一镖”。
与匾额一起到达的还有叶深的婚讯。
苏宜人此时已经成了苏夫人，叶深亲向皇帝请婚求娶苏雪婷，因为苏晋平的官位较低，与叶家算不得门当户对，所以皇帝抬了苏晋平官位到二品。
她为苏小姐梳着长发，念叨说：“如今你最不听话的三妹都要嫁出去了，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看到你出嫁。”
苏小姐看着镜中自己惨白的脸色，喃喃道：“母亲，现在您愿意让表哥娶我了吗？”
苏宜人说：“人总是心疼自己家孩子的，之前他腿不好，我就怕你这一辈子耽误了，现在的话你愿意嫁就嫁。我想你该去看看王姨娘，她年纪大了，身体也不大好。”
苏小姐想起那位慈眉善目的王姨娘，当初就是她亲自为自己剃去胎记的。
“我今日便去看看吧。”
这一天大雪纷飞，林凯风陪着苏小姐去拜访王姨娘。
清心苑一如既往地宁静安逸，踩在雪上的吱呀声都能听得清清楚楚。
苏小姐打了帘子进门，见王姨娘戴着一副西洋眼镜正坐在炕上做针线。
打扫的小丫鬟见苏小姐和林凯风来了，嚷嚷道：“太太，小姐和少爷来了。”
王姨娘是知道苏小姐回来了，但是听说她病得不轻，虽然忧心可也不敢去看望她。
她立马从炕上跳下，鞋子都未来得及穿便迎了出去。
只见苏小姐和林凯风在门口并肩而立，宛若一对璧人。见王姨娘跌跌撞撞从内室出来，林凯风忙扶住了她，他看着王姨娘未穿鞋，惭愧道：“是儿子不孝，少来看姨娘，请姨娘见谅了。”
王姨娘的眼神始终落在苏小姐的脸上，即使多涂了胭脂，可还是掩饰不住脸上的苍白。
第163章 认母（）
王姨娘拉着苏小姐坐在炕上，很是不愿意松手，眼睛也在她身上不愿离开。
她含泪道：“我的儿，你受苦了。”
苏小姐笑道：“年轻总是要吃苦的。”
王姨娘却是哽咽道：“你吃的苦比寻常人多。”
苏小姐看着她愈发心中不明白了，妇人中除了母亲，便是王姨娘对自己和善了，可这和善来的无缘无故。
问够了苏小姐，王姨娘这才想起来林凯风，她说：“如今，你们兄弟二人都能正常行走，实在是可喜可贺。”
苏小姐顺手拿起边上王姨娘的绣品，其上是两只还未绣成的鸳鸯，绕是如此，已经是栩栩如生。
与王姨娘闲话一个时辰后，苏小姐和林凯风起身离开，和以前一样，王姨娘将他们送出院门外。一直到他们走了好远，苏小姐回头看时，王姨娘矮小的身影还在雪中。
林凯风看着她面无表情的脸，疑惑道：“你今日似乎心事重重。”
苏小姐莞尔而笑：“何事都瞒不过表哥，我只是有些好奇罢了。”
“好奇什么？”
“王姨娘是舅母的妹妹吗？”
林凯风思索一番道：“父亲说是堂妹吧，听说当年她嫁入林家，受到王家的百般阻挠，十分不易。”
苏小姐不明白了，林家与王家同为山西的大商户，那么联姻便是彼此有利，若是因为王太太之死而拒绝让另一个王氏女子嫁入林家，这岂不是很奇怪。
苏小姐又想起了那幅绣品，同时出现在脑海中的还有苏宜人这些人来给自己的衣物、以及苏宜人的手、王姨娘的手，王姨娘给自己剃去胎记等等。
她越想越不对，突然站住摸自己的脸，林凯风有些莫名其妙。
苏小姐拉着林凯风，急急问道：“我与王姨娘是不是有几分相似？”
林凯风端着她的脸，细细端详一番道：“好像是有那么点。”
苏小姐的眼中有一丝恍惚，然后迅速清明起来，她拿开林凯风的手，在他还未回过神时就转身往静心苑跑。
大雪之中，苏小姐提着裙子一刻也不停地跑着，偶尔她还会摔一跤，但顾不上疼痛，挣扎着爬起来继续跑。
本来在诵经的王姨娘突然被开门声惊到，苏小姐发髻凌乱地站在门口。
她忙起身去扶苏小姐：“你怎么又回来了？是忘了什么东西吗？还有少爷呢？”
苏小姐却直直地看着她的眼睛，痴痴地说：“我好像忘了我的母亲。”
王姨娘宛若被雷击一般，打了个哆嗦，她讪讪地笑道：“今日苏宜人没有过来。”
苏小姐眼眶中渗出了泪水：“我想问您几件事，您可以如实告诉我吗？”
王姨娘有种不好的预感，可还是点了点头。
“第一件事，我的衣物都是您为我做的吗？”
王姨娘忍下心中的慌乱，不慌不忙道：“我没有做过，我眼力不好，哪能做那么多。”
“骗人。”苏小姐突然推开她，翻箱倒柜地找到了那件绣品。她拿在手里含泪道：“这绣工与我衣服上的明明相同。”她将绣品放在胸前，斗篷上正好绣有兰花，明眼人一看就会发现出自一人之手。
苏小姐再也抑制不住自己的泪水，眼泪汹涌而出：“这分明就是一样的。这些年，大到披风斗篷，小到肚兜纱衣，皆是母亲带给我的，雪婷还常常抱怨说母亲偏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