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萨满往事(猎关东)-第4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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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没往下再说,他知道越是欲盖弥彰,越会让钱斯年产生浓厚的兴趣。

    车到门口的时候,早就等在那的易陌尘也打开车门,和唐子程一起下来。

    易陌尘临行前,已经给贺晨雪打了电话,并没有以商量的语气,只是告知她有这件事,让她去马会等着,如若不去,他就带着孩子去柳府。

    说完,易陌尘就直接挂了电话,根本不给贺晨雪说话的机会。

    贺晨雪挂掉电话,找了个借口匆匆赶往马会,在马会办公室内等着,连灯都没有开。

    贺晨雪站在窗帘边透过窗户看下去,清楚地看到路灯下的三辆车。易陌尘、子程还有唐千林,那个男的是谁?怎么还有其他人?等贺晨雪看清楚之后,终于发现还有一个人竟然是钱斯年。

    贺晨雪不由得心头一惊:唐千林真的在保安局供职了?看样子马延庆没有说谎。

    贺晨雪想了一会儿,把灯打开,她决定大大方方地迎接下面的人,因为事已至此,掩饰只会越描越黑。

    可没多久,办公室门被敲响,贺晨雪把门打开的时候,她只看到了站在门口的唐千林和唐子程。

    与此同时,马会外路灯下,钱斯年拿出烟递给易陌尘:“易老板,这什么情况呀?我没记错的话,那间办公室可是八相门掌门老婆贺会长的。”

    易陌尘抬眼看着亮灯的办公室窗户,点上烟,只是默默点头。

    钱斯年带着八卦的笑容问:“怎么?唐先生还认识贺会长?”

    易陌尘看着他,只是浅浅一笑,依然什么都不说。

    姓钱的,你自个儿去猜吧。易陌尘这么想着,低头抽着烟,自顾自笑着。

    钱斯年看着他在那偷笑,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只得抬眼看着亮灯的办公室。

    唐千林和贺晨雪是什么关系呢?钱斯年觉得这其中大有文章。

    办公室内,唐千林带着唐子程在沙发上落座,贺晨雪也坐在旁边,三人似乎无话可说,都盯着并未生火的壁炉。

    “爹,我冷。”唐子程刚说完,贺晨雪就立即上前生火。

    唐千林用讽刺的语气道:“总算有个当妈的样了。”

    贺晨雪一边生火一边问:“这么晚找我,把孩子领来,想干什么?”

    唐千林道:“我要出远门,去办点事,孩子留在这我不放心,你帮我看几天孩子,不,应该说,你尽几天当母亲的义务。”

    贺晨雪生完火,重新落座,看了一眼唐子程,问:“你去办什么事?不能把他带上吗?”

    唐千林冷冷道:“有些事,不能带孩子,总之孩子你看几天,我回来就接走。”

    此时,唐子程问:“爹,你要去哪儿?”

    唐千林看着唐子程的时候,表情和语气都变了:“爹去干活儿赚钱呀,有了钱,咱们才能有家。”

    唐子程却道:“是不是有了钱,有了家,娘就回来了?”

    唐子程说着,用疑惑的眼神看着贺晨雪,贺晨雪赶紧避开他的眼神。

    唐千林摸着唐子程的头:“你去那边玩吧,我和你娘有点事要说。”

    “哦,我知道了。”唐子程听话的走到办公室另外一角,四下观望着。

    唐千林看着远处的唐子程道:“孩子没有家的概念,他不知道先有爹娘,才算有家,在他的心里,家就是一座宅子,有了宅子才有爹,然后才有娘。”

    贺晨雪有些生气地说:“你是怎么带孩子的?”

    唐千林只是冷笑了下:“孩子没娘,这事怪我?”

    贺晨雪决定不再继续这个话题:“你现在为保安局做事?都做什么?”

    唐千林直视她:“有些事你不该知道的,就不要知道,对你没好处,就算八相门势力再庞大,在保安局和宪兵队那,也不过是街边的一堆狗屎。”

    这番话让唐千林说得很是痛快,但同时也意识到,自己完全是在骂柳谋正,骂贺晨雪现在的合法丈夫,而他辱骂一个完全不了解,不认识的人,完全只是出于嫉妒。

    贺晨雪知道唐千林话里的意思,她现在不能争辩什么,只得道:“去几天?”

    唐千林冷冷回应:“不知道。”

    贺晨雪又问:“大概去什么地方?如果你有事,我也该知道上哪儿给你收尸去。”

    唐千林冷笑道:“我俩没任何关系,你干嘛替我收尸?”

    贺晨雪辩道:“我是代替子程为他爹收尸,你别误会了。”

    唐千林凑近贺晨雪,压低声音,几乎是咬牙切齿地说了一句:“我是他亲爹吗!?”

    说完,唐千林起身,走向唐子程,搂着他道:“爹走了,你跟着娘乖乖的,过几天爹就来接你。”

    唐子程无奈地点点头,眼圈已经红了。

    唐子程长这么大,是头一次离开唐千林这么久,而且还在一个陌生的地方,不免有些不知所措,心里甚至胡思乱想是不是唐千林要扔下他了。

    “爹——”唐子程叫住了开门要离开的唐千林,“我等你,你不要骗我,千万不要骗我。”

    这一刻,唐千林的回忆突然拉回了十年前,他仿佛又看到那个无助的贺晨雪提着行李站在门口,带着哭腔在对他说话。

    唐千林忍住夺眶的泪水,面带微笑道:“我不会骗你的,永远不会。”

    这与唐千林当年回应贺晨雪的话一样,不同的是,当年他是在心中默念回应,而这次他真真切切地说了出来。

    贺晨雪坐在那,只是看着壁炉中的火焰,她当然记得当年自己与唐千林的点点滴滴,可那一切为何会发生?那都是必须严守的秘密,所以,她只能保持沉默。

    等唐千林离开,办公室门关上后,贺晨雪才喃喃自语道:“我不奢望你能够原谅我,只是希望你千万不要恨我。”

    站在那流泪的唐子程扭头看着贺晨雪,他并不明白这个陌生的母亲为何要说这句话,也不知道这句话到底是对谁说的。

    只是,他感觉到,在这间生起炉火,明明很温暖的屋子内,滑落脸颊的泪水似乎要被凝固了。

第二十六章 午夜列车(下)() 
“走吧。”回到楼下车前,唐千林只是简单地说了这两个字。

    就在众人准备上车的时候,一辆汽车从远处开来,车稳稳停下之后,李云帆从车上下来,着急上前道:“情况有变,我们必须马上出发。”

    “马上出发?”易陌尘皱眉,“不是说明天一大早吗?”

    唐千林并不诧异,也不吃惊,只是问:“出什么事了吗?”

    李云帆摇头道:“不知道,朴课长刚接到三宅将军的电话,命令我们立即赶到火车站。”

    李云帆说话间,唐千林偷偷观察着钱斯年,钱斯年很淡定地站在那,他的表现让唐千林证实了心中的推测——他早知三宅恭次是如此安排的,原本就打算让他们连夜乘坐火车离开。

    这样安排就是为了保密,不让他们前往非似山的具体行踪泄露给第三方得知,从而打乱第三方可能会有的部署。

    众人分别上车,由李云帆引领着直接开往了哈尔滨火车站。

    到火车站门口的时候,一名宪兵队的日本军官上前拦下车,让他们稍等。

    唐千林透过车窗看向火车站,才发现这里已经是重兵把守,几乎没有任何闲杂人等,按理说,这个季节,这个时间,火车站应该是没什么人,但为了安全和保密,日本人还是采取了封锁和严查。

    “我们这次去抚顺,沿途要经过新京、四平和奉天三个大站,途中的小站也有几十个。”唐千林下车后,李云帆趁着钱斯年上前与那军官搭话,低声与他交谈,“途中的兵站也有七个之多,其中兵站有五个都是关东军的,只有两个属于国防军,所以,沿途一定要多加小心。”

    唐千林不解:“多加小心?”

    李云帆看着四下道:“虽然三宅恭次封锁了消息,但这件事还是会走漏风声,加上你说我父亲的事情,我担心”

    李云帆刚说到这,易陌尘就插嘴问:“你父亲怎么了?”

    唐千林看着李云帆,李云帆迟疑了下道:“老唐怀疑我父亲是重庆方面的人。”

    易陌尘惊呆了,下意识看了一眼远处和日本军官攀谈的钱斯年,低声道:“真的?”

    唐千林道:“翔爷亲口告诉我的,而且还试图拉拢我。”

    易陌尘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只是觉得这次麻烦大了,也明白那个假夏霜为何要说不要与其他势力有瓜葛的原因,也许孤军早就知道李清翔的背景。

    李云帆道:“我算是明白,我爸为什么要在最风光的时候金盆洗手了。”

    此时,钱斯年走了过来,三人赶紧闭嘴,不再谈论那个敏感的话题。

    钱斯年往车站门口的方向看了一眼:“三宅将军让我们先进去,鉴定一些东西。”

    “鉴定?”易陌尘听到这两个字,觉得有些奇怪。

    钱斯年点头:“对,鉴定,具体的我也不知道,东西就在车厢里。”

    正说着,那名日本军官上前,但并不傲慢,毕恭毕敬道:“各位,可以了吗?”

    钱斯年看着唐千林,唐千林点点头:“走吧。”

    到底是连夜出发?还是来这里鉴定什么东西?三宅恭次要做什么呢?唐千林带着这个疑问与那名日本军官走进了火车站,径直来到三步一岗五步一哨的站台上。

    站台周围到处都是关东军的士兵,制高点都安排了人,可以说是三百六十度无死角。

    来到那列单独的车厢前时,唐千林发现车厢被士兵团团围住,从人数上来看,至少是日军的一个小队的规模,而且都手持着改进型的mp28冲锋枪。

    军官朝着领头的一名军曹点头后,军曹与几名士兵一起将车厢门拉开。

    拉开车厢门之后,出现在众人跟前的是一尊被放倒在车厢内的石制佛像。

    军曹和拉开车门的士兵立即让开,腾出视线空间,让唐千林等人看清楚。

    钱斯年道:“就是这个。”

    “佛像?”易陌尘上前一步,稍微靠近车厢,“从哪儿弄来的?”

    钱斯年没回答,只是道:“你们先鉴定下这个佛像是什么年代的。”

    易陌尘都没有上前细看,就不假思索地回答:“明代的。”

    李云帆走到车厢门前,看了一阵,也赞同道:“对,是明代的。”

    钱斯年当然不懂这些,问道:“为什么?理由呢?”

    易陌尘走进车厢,站在那佛像跟前,指着道:“明代佛像的特点是衣着写实,你看这尊佛像的甲衣和绊甲丝绦如真的一般,再看佛像本身,面相丰润,细眉长目,额头宽厚,大耳下垂,表情庄重而不失柔和,这些都是明代佛像的普遍特点。”

    钱斯年并未走进车厢,只是点头道:“好吧,这东西会有危险吗?”

    钱斯年问出这样一句话,让在场的人都有些意外。

    唐千林问:“钱科长,你为什么会说这东西有危险?”

    钱斯年笑道:“不是,我的意思是说,这东西会不会有危险?”

    唐千林沉思了片刻道:“要看这东西是从什么地方弄出来的,虽然这尊佛像被仔细清理过,但清理的人担心损坏,所以有些地方还残留着泥土。”

    唐千林也走了进去,从佛像手部的缝隙中捏出一点泥土来,闻了闻,随后道:“从泥土的成分上来看,你们是从杂土之中挖出来的,而不是平土。”

    钱斯年站在外面问:“什么是杂土,什么是平土?”

    “术语。平土指的就是正常自然的土壤,在挖掘之前没有变动过。”唐千林蹲在那里仔细看着那尊佛像,“而杂土指的就是,这尊佛像要不是被挖出来重新掩埋过,要不就是因为自然因素被暴雨或者泥石流冲刷出来了。”

    钱斯年终于道:“的确是被暴雨冲刷出来的,唐先生,你果然专业呀,这样都能看出来。”

    钱斯年的话,也让唐千林、李云帆和易陌尘知道,在这个秘搜课内,钱斯年是除了朴秉政之外,知道得最多的人,从这一点可以判断出,日本人不仅仅是因为朴秉政才信任钱斯年,他们原本就将钱斯年视为心腹。

    那么,反过来推测,三宅恭次和本庄信义因为这种信任调来朴秉政,会不会因为相同的原因而信任钱斯年呢?

    换言之,钱斯年的身份也许并不简单。

    钱斯年此时又道:“佛像有两尊,这只是其中之一,最奇怪的是,把这尊佛像从泥土中挖出来的时候,关东军方面死了好几个人,所以,我才问,这东西到底有没有危险?”

    易陌尘看着钱斯年:“死人了?怎么死的?什么原因?”

    李云帆也问:“老钱,到底是怎么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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