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致,滴滴露水缀在草尖上,被阳光一照,反射出七彩的光芒,走在其间,仿佛置身一片虹影当中。
我们一路朝那竹屋精舍走去,走到门外,隐隐听见里面的声响,来的客人似乎还不止一个。
是谁呢?
走得越近,心里就越沉,当我走到门口,与那屋子只隔一层垂帘的时候,突然停下了脚步。
一种熟悉的气息,从屋子里透了出来。
他没有说话,甚至不用任何行动,只是坐在那里,已经能让我感觉到他的存在,那是太熟悉不过的存在,曾经给过我无限的温暖,最大的诱惑,让我几乎放弃自己的一切——那个人……
当我停在门口的时候,屋子里似乎也一下子陷入了一片沉默当中。
这样的沉默,隐隐的,像是两个人在对峙。
谁都不肯迈出那一步,谁,都不肯再迈一步。
不知过了多久,站在门口的小童有些沉不住气了,抬头看着我:“公主殿下——?”
我看了他一眼,这孩子还很单纯,似乎完全感觉不出什么,也正因为这样的莽撞无知,才会让人勇敢,可以去面对一切。
我不知道,我是不是在一次又一次的受伤,痛楚之后,渐渐的失去了这样的勇敢,但——
有的人,有的事,我的确应该去面对了。
于是,我伸手,轻轻的撩开了帘子。
第189章 南宫的杀气V鬼谷异动()
这,似乎也是我第一次进这间屋子。
这是一间长而宽敞的精舍,屋子的两边有八扇窗户,阳光透进来照在木质的地板上,反射出温润的光,长道的两边是几张香案,来的客人盘坐在香案后。
当我走进的时候,所有人都转头看向了我。
我第一眼看到的,是奚玉樱。
我当然知道自己的怀孕对她而言是多大的打击,现在这样大腹便便的走到她的面前,分明感觉到这个女人身上一种煞气隐隐透出来。
“玉樱公主,久违了。”
她站起身:“居然能在鬼谷巧遇永嘉太后,看来真是有缘。”
巧遇?这两个字说出来,我和她的眼睛都闪了闪。
当然不会是巧遇,我算了一下,也该到他们发现我的行踪成谜,然后沿途追赶过来,凤翔的一战连白虎军都发现了我的存在,她如此精明当然不会弄错,而走到了云梦山,余鹤以一人之力挡下千军万马,这样的大事,更不容他们小觑。
她,是追着我来到鬼谷的。
只是没想到,鬼谷先生居然让她入谷了。
想到这里,我又转头看向了她身边的那个男人——南宫,从我进门到现在,他没有抬头,只木然的看着桌面。
他穿着一身墨蓝色的长衫,人清瘦了许多,漆黑的长发束在脑后,让棱角分明的脸显出了一种从未有过的锋利之感,而那双眼睛,不知是因为劳累还是什么,隐隐的发红。
奚玉樱会追来,我一点都不奇怪,可他,新婚燕尔,怎么也长途跋涉到鬼谷来了?
我走到了他的面前,一直到这个时候,他才慢慢的起身,用一种近乎陌生的口气:“拜见太后。”
“南宫将军。”我微微笑道:“怎么南宫将军也会来鬼谷?”
“末将,陪寻幽三朝回门。虽说迟了些日子,总也好过没有。”
原来,是陪新婚妻子回门。
我在心里笑了笑,看向周围:“将军与夫人真是情真意切令人羡慕。可是,尊夫人怎么不在此处?”
“舟车劳顿,寻幽有些不舒服,在外面休息。”
“……原来是这样。”
说到这里,我和他之间似乎也无话可说了,这个男人的身上出现了从未有过的生人勿近的生冷气息,尤其好像不想看见我,想来那一夜,在他大婚的宴席上那场闹剧,已经把他心里最后一点耐性磨平了吧。
我淡淡一笑,转身走向了前面。
鬼谷先生正跪坐在正前方,一张香案摆在眼前,上面放着一只檀香炉,青烟袅袅,让整间精舍都显出了几分幽静雅致之气,而他的眼睛也隐藏在了那青烟之后,显得模糊而飘渺。
“公主殿下,鬼面呢?为何没有与你同来?”
“他说他有些不舒服,就不过来了。”
“喔……”
鬼谷先生淡淡一笑,目光有意无意的看向了奚玉樱,没有说什么,只淡淡的一挥手。
我当然不会相信鬼面说的是真的,尤其当时他的眼神,已经泄露出了太多的心绪,他似乎早就知道来的人会是奚玉樱和南宫,但为什么他不愿意与他们相见?难道九年前,他在鬼谷的时候,和他们之间有过什么?
我的心里越来越多的疑惑,唯一能解开的,就是眼前这位老人,可他却什么也不说,脸上唯一清晰的,是那份运筹帷幄,决胜千里之外的笑意。
他到底,想做什么?
这天晚上,对鬼谷的很多人来说,都是个不眠之夜。
我静静的靠在床头,看着窗外明月洒下的千里清辉,像是一张由千万条银丝织成的网,将世间的一切都束缚了起来。
鬼谷,到底有什么东西,牵引着中原数国,九位皇子皇女的命运?
实在睡不着,我索性穿上长衫,一个人慢慢的走了出去,这里的守卫不及皇宫森严,景色却比任何一个宫殿都美太多了,尤其倾泻如水的月光照在漫无边际的桂树林中,花香四溢,仿若一片画中的景致。
我就在这样的美景中,一个人漫无目的的走着。
不知过了多久,眼前出现了一排往山上的青石板——原来,我走到白天鬼面带我来的地方了。
一步一步的踏上去,这里的景色比白天更让我觉得熟悉,好像一个人推开了一扇门,走进了自己的回忆中,我几乎可以肯定,在我的记忆中,这个地方一定曾经发生过什么。
可是,这条路的尽头,谁在等着我呢?
我的记忆里,谁在等着我呢?
我一步一步的慢慢走上去,那露台离我越来越近,月光下,一个身影慢慢的出现在视线中,笼罩在月光下,他站在那里,好像一个鬼魅的影子。
我走上了最后一级台阶,微微一愣,他已经回过头。
那双澄清的眼睛,在月光下黯淡得如同永夜。
南宫?!
我一时间都失去了反应——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他站在那里,依旧沉默着,仿佛真的成了一尊雕像,两个人就这样默默的对视,不知过了多久,他才慢慢的走到我的面前,低头看着我茫然无措的眸子,而我,却看不清那张脸上,到底是什么样的表情。
两个人沉默了不知多久,我看见他又低下头,看向了我的肚子。
那里,已经高高的隆起,这个孩子的存在,是无论如何也无法掩饰的。
如同他无法掩饰他眼中那种陌生的煞气。
我听见他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带着从未有过的低沉和沙哑,还有一丝狠意:“你知道吗,我从来,没有这么想杀一个人。”
我的指尖微微一颤。
“我想杀了他,用最残忍的方法。”
“……”
“我想让他痛不欲生,让他生不如死!”
“……”
这样的南宫,是陌生的,那宽阔的肩膀后面,仿佛有一对漆黑的羽翼展开,一种恶魔的特质要恶狠狠的从他的身体里钻出来,毁灭一切,连我也沾染上了那狠意,孱弱的身子在冰冷的夜里,颤抖得仿佛随时都要破碎。
“可是他已经死了……”
我的心里微微一颤,但脸上的表情却一点都没有变。
南宫,还不知道凌少扬还活着……
对了,奚玉樱之前跟我说的那些话,她知道凌少扬还活着,是因为余鹤出现在殇阳城救走了他,而白虎国与玄武国联盟,这件事她大概也是有所耳闻,所以才会知道凌少扬没死,但她没有告诉南宫。
看起来,白虎国和南宫世家之间,还存在一些隔阂,他们并没有因为水家而亲密无间,从奚玉樱的表现看来,他们至少并不是完全的信任南宫煜,甚至还暗藏了一些手段,在一定程度上制约南宫世家。
这,也许就是我的机会!
“南宫……你别说了。”
我避开了他的眼睛,与他擦身走过,慢慢的走向了那露台。
而南宫还站在我的身后,没有回头,只是沉默着:“你,恨我吗?”
恨?
我的心里微微一愣,为什么要恨,因为当初,你与南宫煜设计骗我吗?
你口中的那些话,那十里桃花千顷碧波的江南之南,那满园青翠,悠闲自在的田园风光,你用这样的话欺骗了我,让我几乎放弃一切跟你私奔,所以,我恨你吗?
不,我不恨你。
我感激你在我最难熬的时候,让我做了一场最美的梦。
只是梦醒的时候,心里很痛。
我淡然一笑:“南宫,在东陵山的时候,我曾对你说过,如果有一天,我们真的站在了完全对立的立场上,我一定不会怪你,因为我知道,最伤心的那个人,不会是我。”
你有你的责任,我有我的身份,我们的对立,也许从一出生,就已经注定了。
我只恨天意弄人。
这一次,他也不说话了,两个人就这样沉默的在这山上站了不知多久,我转身,慢慢的朝山下走去。
刚刚迈出第一步,就听见他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行思。”
“……”
“最伤心的那个,不是你。”
“……”
“是不是因为,你根本没有动过心?”
我咬了咬下唇,回头刚刚想要开口,可一看到月光下他的眼睛,脑海里盘旋的,喉咙里哽咽的,那些话突然一句也说不出来了。
不知为什么,我想到了当初在拒马河谷,那个站在我身后的男人。
他,似乎也问过我同样的问题,有没有用过心?
而他的眼神,直到今天,我还记得。
我淡然一笑,回头看着他,用一种从未有过的轻松的口气:“南宫大人,你此行是送夫人三朝回门,就不要在鬼谷停留太久,也不要在往事上纠缠太久。”
你骗我,我上当,已经是伤害了,我不想再伤害你。
说完,我便转过身,头也不回的走了。
这一次,我走得比上一次更坚定。
也许是因为我已经看得太清楚,在这样的世事中,我和他是根本没有一丝的可能,给自己幻想,不过是让两个人都更心殇而已。
只是——刚刚他说的那句话,让我有些心悸。
“……我从来,没有这么想杀一个人。”
这样充满杀气的南宫,这样狠绝的南宫,我从来没有见过,也让我真切的感受到,这个男人身上那最后的一点潇洒自在,正在慢慢的被吞噬,我好像能感觉到他的那种痛,因为连我自己,也痛了起来。
可是,凌少扬还活着。
如果他真的知道凌少扬还活着——会如何?
我一路走,一路想着,突然,我感觉到鬼谷的周围有些不对劲。
虽然这里不是青龙皇宫,不至于三步一岗五步一哨,可是走了这么久,我连一个小童也没有见到,四周静谧得只剩下一些虫鸣,这种寂静真的让人有些琢磨不透。
怎么回事?
走着走着,我看见前方一处灯火通明的精舍,我正在想这是谁住的地方,可还没来得及走进,就看见一群人从那精舍的后门走了出来,灯光一照,正是一群小童和女仆。
昏暗的灯光下,依稀能看见这些人各个面带泪痕,脸上似有不舍之意,出了门,还朝着那精舍内的人跪拜下去,每个人都磕了三个响头,这才转身朝另一头的山路走去。
我微微一愣。
如果我没有看错,那条路,是通向鬼谷之外的山路。
这些小童和女仆——是要离开鬼谷?
怎么回事?
我心中越发的疑惑,慢慢的走上前去,精舍的大门并没有关上,很容易便看清里面的一切,这里的布置和别处并无太大不同,甚至简单得让人觉得住在这里的不过是世上任何一个闲散的老人,可是这位老人,悠闲的坐在正堂的中央,指尖轻轻的拨弄着琴弦,曲不成曲,调不成调,却悠闲自在。
夜色中,有一种异样的雅致,仿若暴风雨来临之前,那诡异的宁静。
而坐在他身旁的余鹤,默默的擦拭着银枪,那身姿显得格外挺拔。
他们两就这么坐着,不知过了多久,我才听见鬼谷先生轻轻道:“余鹤,你已经决定了吗?”
“是。”
鬼谷先生似乎长长的叹了口气。
“这些年来,老夫身边的人也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