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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有子谦立在床边,此刻正促狭的看着我。
不仅是我的感觉,就连他脸上的神情都在显示着,这个人根本就是夜雨。
想起昨晚我们三个的怪异情景,我已经不自觉地脸红了,只是疑惑的说了句,“你怎么在这儿?”话一出口,连我自己都觉得像是在撒娇一样。
他眼睛里的赞赏丝毫不吝啬。“看来娘娘不仅戏演得好,感觉也很敏锐。”
语气刻薄的很,与他这个人倒是很相配。可是我们不是在云间寺的时候就开始熟络了么?怎么今时今日,他对我说话的口气却还似刚刚相识的时候般讽刺?
就算不解,我也不会当面发作出来的。
“他不在宫里?”我问的是子谦。
“当然不在,皇上派他出去了,这段时间,奴才定会好好照顾娘娘的,决不会逊色于他。”他的口气变得异常恭敬,却好像在生气。每个字都如此的柔和,可咬在我心里却是很沉重。因为我终究选择为了灵修冒险,灵修这时候应该也在生气吧!
“那总管就费心了。”我将计就计,也不服软。这时候向他们低头,就会被吃的死死的,绝对不会按我的计划行事。
“冀儿呢?皇后娘娘呢?”我们既然要演,就像一些。
“回娘娘,小王爷在自己房里,太医刚刚请了皇后娘娘过去,说有事要商量。”这就叫见招拆招。
我略一思索,“那你扶我也过去吧!”我既然醒了,当然要去看看冀儿。
“娘娘还是安心养身体吧,小王爷的事儿有皇后娘娘在,刚才皇后娘娘又传了薛妃娘娘来照料,所以娘娘只要安心养病就好。”
薛妃?连馥儿也一块叫来,看来真是想借我们的力量去除掉甄妃了。
“那我怎么能不去呢?”我不去,不是就无法了解冀儿的凶险了么?不是就不能恨甄妃入骨了么?
我当然要去,接着想也不想,连鞋都不穿了,直接往暖房跑去。
人未到门口,就被夜雨截下,拦腰抱回屋里,嘴上还恨恨的说,“我暂且帮你,可不代表我会纵容你。你这个身子,若是着了凉,整个计划谁去实行?”
他的话字字敲中我的心事,我心里一动,就任他把我抱到软塌上,给我穿好鞋。
“有件事情好像不太妙了。”我一边看他给我穿鞋,一边隐忍的对他说。
“怎么了?”他却连头也没抬。
“我好像真的动了胎气。”我有些受不住小腹传来的阵阵剧痛,一把抓住夜雨的肩膀,好像能钻进肉里一般。
他丝毫没有迟疑,迅速把刚穿好的鞋给我脱掉,一手顺势搂住我的腰,另一只手从膝盖后抱起我来,赶忙把我又抱回床上。
我的手还拽着他肩上的衣服,不似刚才攥着他的肩膀时那么踏实,可我却在这时清醒了过来,如果我再和夜雨纠缠不清,那么我把灵修当成什么了?
我的手松开了他的衣服,一下落了空,重重的捶打在床沿上。
我顾不得疼,只一心在想乱七八糟的感情问题。也许对夜雨还是很放心吧,我也没有再想现在的危险。
我是不是喜欢夜雨了?
一个我根本都不知道是谁的人,摸也摸不清,想也想不明白。
可是,若是不喜欢,怎么会?
我们之间发生了很多事,也许以后还会发生更多事,我下意识的不想与他断绝联系。总觉得若是今后没有了他,好像会失去很多意义。
若是喜欢?
可我喜欢的怎会是夜雨?
我心心念念的是一国之君,是那个爱我却不愿宠我的皇帝,是我孩子的父亲,是宁愿自己苦闷也不愿将我带入是非的那个男人。我爱他,我明白清楚地知道我爱他。
虽然有时会觉得他的做法是不是太懦弱,可我却十分赞同他。偶尔会觉得自己对他而言几个月不见也不会怎么样,可一旦见到他,总是喜悦大过埋怨。总觉得他有很多事是背着我,甚至是有意背着我而做的,可是却恨不起来,好像就算他真的想利用我和左家去实现他的抱负,我也愿意帮忙。因为他爱我,所以就算他利用我,他也不会害我。
那么我便明白,我是真的爱他。
而我,又怎么会扯上夜雨呢?
灵修爱我已经是很奇怪的事了,夜雨怎么会也如此荒唐?
不,最荒唐的可能还是我。
额头上不停的流着汗,也不知是疼的,还是被自己吓得。
我根本就没有精力管夜雨正在做什么,准备怎样治疗,只觉得不管是小腹,还是心里,都让我头痛不已。
第 45 章
好疼。
好像是钻心的疼,疼得我发不出声。只是用手揪着下面的单子,感觉脸上好像流着大颗大颗的汗。
我有一种很无助的感觉,好像这个孩子马上就要离我而去一般。似是惩罚我拿冀儿去冒险,又好像在为甄妃偿命,老天指责我为什么要把甄妃置于死地。
我可以利用甄妃仅存的一点良知去杀她,那我呢?
难道真的是有报应吗?
这不是报应,甄妃还没有死。
恐怕这是前兆吧!我心里甚至还有一丝得意,忍不住自己在心里狠狠地抽了自己一耳光。
这可真是疼上加疼,我整个身心都如刀绞一般。
也许,想做坏事也需要经过一番痛苦挣扎吧!
想想已经辞世的汝兰,差点丧命的馥儿,无可奈何地灵修,即便甄妃不该死,也必须死。就算是为我的儿子想,倘若他日他即位后还要像灵修这样费尽心思去收回、巩固自己的权利,我也不能不为他先铺一段平路。
此时的病痛反而冲淡了我心里原有的一点负罪感,更加坚定了我的决心。我已经遭过报应了,如果最后因为不忍而没有成功,那么岂不是让灵修白白担心?
对了,灵修,想起灵修,便觉得好像有种热切的愿望。
他在哪呢?
好像见他,想被他捧在手心里。
我的意识越来越迷离,我恍惚看见灵修正坐在我的床边,眉头紧锁着,却没说一句安慰我的话。
忽然,又不见了。
我心里一空,本能的起身追了上去。恍然中好像还看到夜雨正在屋里踱来踱去的不知道想些什么,我顾不上他,只急匆匆地往外跑。
出了寝殿,我看见灵修在转角的房檐下晃了一下,就跟着跑过去。
今天翊书宫里好静啊,虽然平时也是如此,可是今天却出奇的没有看见一个人。害得我想找个人问问灵修去哪了都找不到。我只能继续跑,可是还是没有见到灵修的身影。
跑了好半天,终是停了下来。
却不经意,发现灵修刚好站在我身后,他没有什么表情,可眉头看得出,曾经深深的皱起。
“你怎么在这儿?”我转过身,关切地问道。
他却低下头,一声叹息,“我在等然儿回头啊!”
我刚才跑得急,根本没注意他一直跟在我身后,深深地自责起来。我们爱得那么痛苦,我有些迟疑,“灵修,我们走吧,离开这个地方吧!”我抓着他的手摇起来,他若是不答应,那么我恐怕死的心都有了。
可是,他却一脸严肃,“不,我不能跟你走,我走了,然儿怎么办?”
顿时我的心里卷起了千层浪,这是什么意思?
我惊呆了,霎时就立在原地,再说不出话来。
难道然儿不是我?
我恐怕他没有看清楚,于是用手在他眼前用力的晃了晃,“灵修,你在说什么呢?然儿就在这里啊!”
他忽然很不耐烦,用力推开我,“你快回去吧!我也不能坐等,我要去把然儿找回来!”
这是我坠入万丈深渊前听到的最后一句话,“我要去把然儿找回来”,我整个身体往下坠,重重的摔了下去。
我还在想,翊书宫里什么时候竟然出现了悬崖?
“通”的一声,我摔在了崖底,紧接着我全身振颤,就没有知觉了。
我醒过来就发现自己躺在夜雨的怀里,我的脑子里“轰”的一声,眼睛直直的盯着小腹。
五个月的身孕,并没有像上次怀冀儿和珊儿的时候那么大,可还是隆起,有种柔和的感觉。
我没有流产,这个孩子还在我的身体里。
我的兴奋不知道该怎么形容,只得长舒了一口气,摊在夜雨怀里。
我抬头,看见他眼中一闪而过的焦急,满头大汗,似乎与我不相上下,这情景,若是让人看见,会是多么的暧昧!
刚才一定是夜雨费尽了心思才把这个孩子给我留了下来,如若没有他,也许我们都会死。
他对我和灵修的感情真的不一般。
他为灵修卖命,为我而保全了一个不是他自己的孩子,到底是为了什么呢?也许他还真的是爱我。
有这样一个人爱我,守护我,也守护着灵修,应该是一件很好的事情。
可我很压抑。
就我这一方面而言,我什么都不能回报给他。
也许他也不要什么,只是看重我的真心。那颗心,此时虽然仍属于我,却已经深深地打上了灵修的烙印。
“谢谢。”我一开口,发现声音嘶哑,只得再用手握住他的手,表示我心里复杂的感情。
“娘娘一定要时刻注意自己的身子,这次没事,下次也许就不会这么幸运了。”他原本充满感情的眼神此刻又恢复了冰冷,瞬间又变成了一个奴才应有的恭敬。
“还真快。”我脱口而出。
他的眼神闪过一丝戏谑,随即松开了我,让我安稳的躺在床上。
“人呢?”我既然已经没事,就要开始做事了。
“太医看过小王爷后说是中了毒,此刻已经集合了太医院所有的太医准备给小王爷排毒。”
中毒?难道子谦他们真的假戏真作了?
“有确切的消息吗?冀儿到底怎么样?”我急得有些发狂。
“娘娘放心,小王爷自然是没事,只是看起来有事罢了。御医杜正辉也奉诏入宫,由他在,娘娘诸事放心。”他立在床的一边,我看不清他的神色。
“其他人呢?”听他如是说,我立刻就转移了注意力。
“后宫的主子们都已经得信,皇后也召集她们到翊书宫前殿候着,等小王爷的情况有了好转,就立刻追查这件事情。薛妃娘娘因为平日与娘娘走的比较近,所以皇后娘娘吩咐她先代您照顾两个孩子。”
“嗯。”他说得很详细,我却觉得好像少了什么。
“那皇上呢?皇上来了么?”我突然发现了问题,孩子的父亲好像还没有露面。
“已经去请了,估计就快到了。”他一直低着头,我看不见他的脸了。
“去叫夏儿过来吧,我总要收拾一下。”我心里很茫然。
筹划了很短的时间,不知道结局会怎么样,可是毕竟等来了这样的时机。后事实难预料,更何况,我也只是一个涉世不深的小姑娘。不,算是个没有见识的妇人了。
我闭上眼睛开始休息,等候着即将到来的时刻。
等待的众人,我作为主角亮相,还真是头一次。从今早起,我渐渐的开始变成了灵修的宠妃,今天的事,又会带来什么影响呢?
而接下来,我要做的事,就更不可估量了。
山雨欲来风满楼。
天,已经开始变了。
第 46 章
由着夏儿简单的给我收拾了一下,我向着镜中一看,里面的人居然和从前的我有些不太一样。
也许很久都没有认真照过镜子了吧!
婚姻生活和生儿育女,可能真的让我的心情和身体都大不一样,镜子里的我,俨然是个眉眼之中都流露出几分韵味的女人。一张平凡的脸,慢慢的也开始散发出一些时间的爱惜。
记得出嫁前容貌总是青涩的,现在看来,多了一点丰满圆润。
然而,却还是那么平凡。
可笑的是,因为偌大的后宫里,诸妃争奇斗艳,竟然只有我一个人这么平凡。
我突然间发现原来自己在宫中竟然如此扎眼。
“夏儿,人都来了么?”我收回思绪,对着镜中我身后的人问道。
“回娘娘,皇上已经到了,和皇后娘娘正在咱们前殿。”身后的侍女一直是我最贴心的下人,她对我永远都像是姐姐和丫鬟兼而有之,亲切又不失恭敬。
我之所以叫她而不是离离她们进来,是感觉她在我身边,能够给我一种心安的感觉。
“那咱们也出去吧。”后面本来还有话,可是后果如何,我也不想去预料,不如留待后文。
夏儿从我身后揽住我,我感动于她的体贴。
我们主仆二人缓缓地走出了寝殿,我没有去前殿,而是向冀儿的房间走去。
那里现在应该没有什么闲人,只有太医,馥儿和照顾的下人。
我的寝殿在翊书宫的中轴线上,东西的厢房和暖房离着都不远。我刚出来,守着冀儿房门口的宫女就赶忙迎了上来。走进一看,原来是香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