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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斯理当然不会觉得她要见的这个‘妈妈’是席雅娴，“这个时间您母亲应该还在睡，要么等天亮我再送您过去？”
“我可以在外头等到天亮，但是不想呆在这里。”相思似乎一刻也不想多留，说话时唇角扯出抹苍白的笑，跨步就往外走，“如果你不方便的话，我自己出去叫出租。”
到这一步卫斯理也不好再说什么，叹一口气拿了车钥匙，顺带拿了条薄毯给她，“您披上，夜里凉。”
581 当时我的孩子是真的有问题么？（）
事实上，相思并不知道该去哪里找宋吟秋，只好叫卫斯理将她送去了顾家大宅。
夜色静谧，顾家大门紧闭，车上下来后，她果真是安安静静等着，没有上前敲门的意思，卫斯理跟在后头，初秋夜里到底还是凉的，才从医院出来，她身子本来就虚，怕她扛不住，试图劝说她到车里等。
相思裹一层薄毯，其实还好。
不知是病了还是怎样，身体对外界环境感知迟缓，不知是没有感觉到冷，还是真的不冷，总之只是站着，对卫斯理的好意视而不见，“你先走吧，谢谢你送我过来。”
淡淡一句道谢，之后木然站着。
见状，卫斯理看了眼漆黑一片的顾家大宅，想了想，拿着手机走到一边去打电话。
隔不久，别墅里灯亮起来，原本紧闭的大门从里头打开，顾爷爷和顾奶奶在佣人的搀扶下结伴出来。
相思眉心微微皱了下，下意识往卫斯理方向看，后者没多说什么，只是将手机收进口袋，而后驱车离开。
“相思……”见到外头站着的人，顾奶奶忙将身上披着的衣服拿下来，上前几步披在相思肩头，“你这孩子，夜里多凉呐，怎么就穿了这么点儿？”
最近的事情顾爷爷顾奶奶应该是已经知晓，向来豁达的二老，此刻眉宇间皆是抹淡淡的愁，叹一口气忙拉着人进屋，“宋妈，赶紧替相思收拾下房间，另外准备碗驱寒的姜汤送来。”
“好，我这就去。”
一时间，偌大顾宅竟是忙开。
四点不到，天际还是片沉沉的黑，相思进门后嗓音低低的问，“奶奶，我妈妈现在在什么地方？”
顾奶奶神色一顿，片刻后才回神，“先休息，等天亮我叫怀准派人过来接你。”
相思没再说什么，只是安静点了点头。
————
说休息，相思却只是睁着眼睛静静等窗外亮起。
身体里躯壳下裹着的像是一块寒冰，明明厚厚一床羽绒被，可她坐在里头，快两小时过去，身上仍是冰冰冷一片。
六点一到，她准时掀了被子下床。
床头有一套全新的衣服，她换下身上宽大狼狈的病号服，穿上粉色新衣，洗漱后对着镜子拍了拍快僵掉的脸，这才从房间出来。
相思以为还得再等，却没想到这时间从楼上下来，顾怀准已经在等她了。
“相思……”见她从楼上下来，顾怀准从沙发上起身，双手紧紧握着，脸上写满局促，苍白的两瓣唇颤了颤，这才勉强发出点声音来，“抱歉……”
相思安静静从楼上下来，没什么表情的一张脸在瞧见他身后跟着的苏凉宵时唇瓣微微扯了下，淡淡一抹笑容勉强，这才重新看向顾怀准，“我妈妈在什么地方？”
“先、先吃早餐，吃过后我带你去。”
“不用。”相思不觉得自己这会能有胃口吃进东西，一字一顿，很是坚持，“我现在就想见到我妈妈。”
毕竟差点取走她性命……顾怀准一时不知该如何和她相处，闻言，叹一口气，“凉宵，你带她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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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82 你只能眼睁睁等着，直到她呼吸衰竭，躯壳冰冷的那一刻（）
苏凉宵开车，相思坐在副驾驶，顾怀准并没有过来。
车厢里静悄悄的，带着层叫人窒息的味道。
这时候太阳升上来，暖暖阳光透过挡风玻璃落在相思身上，她不舒服的眯了眯眼，抬手挡了下。
隔了会视线才从窗外收回，“苏凉宵，当时我的孩子是真的有问题么？”
边上，苏凉宵眉头微微皱了下，没说话。
然，这阵沉默足可说明一切。
相思唇角扯起抹苦涩的笑，到底如此。
“从一开始，你们想要的就只有我的心脏，是这样吗？”她双手落在小腹，那里一道刀口此刻似有些隐隐作痛，“因为要我的心脏，可惜顾婷的身体等不到我将孩子平安生下的时候，所以只能牺牲我的孩子，是这样吗？”
“相思……”苏凉宵微微叹一口气，“我很抱歉。”
我很抱歉，但的确如此。
相思没再说话，视线转过去重新看向窗外，才发现自己也是命大，苏景澄要取她的肾，苏凉宵和顾怀准要取她的心……
倒是都给她逃过一劫，苟延残喘般活了下来。
这世间无人待她纯粹，每一个接近她的人都有目的。
每一个！
————
半小时后，车子在一幢小洋楼外停下。
车里，相思看一眼不远处晨光下笼一层暖黄光晕的小洋楼，有一瞬间的失神，而后深吸口气，下车。
这个时间宋吟秋已经起来了，相思进门时她正在餐厅用早餐。
四十多岁的女人却活得和小孩子一样，吃早餐时身上围着围兜，食物从嘴角掉下来，围兜上斑斑点点全是食物碰脏的痕迹。
相思远远站了会，眼眶里已是片泪意沉沉的烫，不知怎么就想到上一次在医院碰见的模样……
她叫她小宝，自称妈妈……
当时，相思只当她是因为神智不大清楚，所以认错了人。
可现在看来，原来不是。
大概是冥冥中有所注定？
就好比他们第一次见面，相思就觉得这个疯疯癫癫的女人好亲切……
原来这才是她的妈妈……
这才是……
十九年来，她不是不想给她母爱，而是给不了，颠沛多舛的命运叫她们隔了十九年才相见，整整十九年！
讽刺的是她认贼做母，多年来活在一方阴霾之下。
从小到大小心翼翼希冀一份母爱降临，未曾想过是那人一手将她拥有的剥夺将她囚禁在冰冷之中，又怎会再有闲情施舍一份母爱给她？
而且，她的妈妈在这啊……
好一会，相思脚下步子才算迈开，步履沉沉，走几步停在她跟前。
正欢快吃着一碗燕窝粥的女人似突然感觉到什么，抬头时瞧见了站在面前的人，嘴一咧笑开时没咽下去的粥有一点从嘴角流出来，“小宝，你回来啦？”
“嗯。”相思接过佣人手里的湿毛巾轻柔替她擦了擦嘴角，点头时，眼泪不受控的一滴滴往下砸，“回来了，妈妈，我回来了……”
总算在她精疲力尽的时候，还有这么一个怀抱能接纳伤痕累累破碎不堪的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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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83 如果婷婷注定得不到救治，那咱们就一起给她陪葬好了！（）
医院。
席雅娴总算见到席慕沉是在三天后。
卫斯理领着人进了病房，而后转身出去，顺带将病房门关上。
三天，席雅娴憔悴的不是一点……
她明白的这回是真惹怒了席慕沉，否则不会整整三天没给她查到半点顾婷的踪迹。
顾婷身体早就经不起半点折腾，若是病情恶化，再拖下去，恐怕……
“慕沉，你究竟把婷婷弄到什么地方去了？”席雅娴上前两步，眼底蓄起一圈厚重的红，“姐姐好不容易和她相认，你把她还给我好不好……”
上前时，她下意识去抓席慕沉的手，但还没碰着，席慕沉已经避开了，眉心微微皱起，眼底一层厌恶更是显而易见。
席雅娴眼底有片刻的错愕一闪而过，怔怔站着，像是忘了再有反应。
终究还是走到了这一步……
虽不至姐弟反目，但却比反目更叫人难以接受。
这个弟弟几乎是她一手带大，也正因如此，她太明白，他一旦做了决定，旁人便难撼动分毫……
“慕沉，其实你一早就已经知道所有事情了是么？”席雅娴静静站着，袖子擦了擦眼底的潮，深吸口气脸上神情才算平静下来，“你故意将顾相思一脚踹开，故意对她不管不顾，故意将她置于孤立无援当中，等的就是顾相思被胁迫躺上手术台的那一刻？”
“嗯。”席慕沉微微点了点头，眸底沉沉一片平静，“如果不这样，我怎会知道这次你们要的竟然是她的命？”
他隐约间预测到一场阴谋临近，可具体是什么，却又无从得知。
最终走了一步险棋，她周遭的危险他给连根拔了。
可代价也是他意料外的重中之重……
“可她这条命本来就是席家养大的！”大势已去，席雅娴眼底有层疯狂疯长，嗓音尖锐，声嘶力竭的吼，“她出生时我就该将她弄死的，既然留着她，养大了她，给她白白活了十九年，现在要她一颗心脏有何不对？！”
“难道你没有弄死她，不是为了拴住顾金生？”
平安生下孩子的妻子，还有生下死胎的情人，以孩子为筹码，她逼着顾金生做了选择，“姐，何必将自己说的那么伟大？从一开始就是场肮脏的阴谋，再有报答一说，不可笑么？”
“可笑……”席雅娴退后两步，脸上满满自嘲，“呵，如今连你也觉得我可笑了是么？”
“嗯，是挺可笑的。”席慕沉面无表情抬头看她，眼底再无半点怜悯，“活得和一个笑话一样，养大了丈夫婚外情的女儿，多年来冷冰冰自以为叫她受够折磨，却不想天在看，你的女儿出生开始就不曾拥有健康身体，大概这就是所谓的一报还一报？”
他大多时候寡言，但不代表不善言辞。
大抵是失望至极，因此对这个姐姐再无半点怜悯可言，“怎么办呢，她现在奄奄一息，我不会再给你见她哪怕一面，你只能眼睁睁等着，直到她呼吸衰竭，躯壳冰冷的那一刻。”
584 宋女士，你被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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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
席雅娴摇摇头，猛地上前两步，“慕沉你不会这么对我的是不是，我不会再打顾相思的主意了，求你放过她，求你让我见见她……”
“晚了！”席慕沉甩开被她拽住的手，“我不是没给过你机会，是你自己一次次叫我失望至极！”
“慕沉，你怎么可以这样对我，我是你姐姐，一手把你养大的姐姐！”
“哦，那要我把这条命还给你么？”和她声嘶力竭对比强烈，席慕沉面上平静无波，“我一早警告过你的，我这条命或者当初你替我守住的席氏，你想要随时来取就是，但是别动顾相思！”
“所以你这是要为了顾相思六亲不认？！”席雅娴深吸口气，脸上一层灰败渐渐转成扭曲疯狂，“慕沉，如果你一定要这么对我……如果婷婷注定得不到救治，那咱们就一起给她陪葬好了！”
话音落下，她没再停留，脸上那层疯狂不散，转身从病房出去了。
人一走，卫斯理随后进来，“总裁，这是……”
“叫人盯紧她。”席慕沉脸色疲惫半靠在床上，“还有，相思那边多派几个信得过的在暗处保护着。”
“是，我这就去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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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思这些日子在宋吟秋这幢小洋楼中住下。
顾怀准是当天晚上回来的，相思很感激他这些年对宋吟秋的照顾，但他对她的伤害差点将她心脏取走也是真，她不可能当做什么事情都没发生，难以释怀便不去想，因此大多时候两人之间多是无话，这个房子里，像是所有一切都围着宋吟秋在转。
宋吟秋的状态谈不上好，但也不能说是不好。
好的是她状态始终稳定，不好的是，这种稳定叫她心智始终停留在七八岁的样子，生活难以自理。
相思咨询过一些医生，得到的答案却大多一样。
要想宋吟秋好起来，那势必得先叫她面对将她变成这样的那件事情……
可那未免太残忍。
相思隐约听席雅娴叙述过当年的事情，如果叫宋吟秋好起来的代价是要面对那件事情，那她宁愿宋吟秋永远这样，无忧无虑，记不起过去，其实也没什么不好。
转眼一周。
相思最近和宋吟秋一起在追一部家庭伦理剧，这天晚上电视看完，相思将她送上楼等她睡着时，她想起手机还在楼下，于是下来拿。
结果碰见顾怀准坐在楼下沙发，电视没开，他就只是静静坐着也